從天而降的食物

第二次世界大戰期間，太平洋上的那些彈丸小島成了美軍和日軍之間最激烈的戰場。在這之前，島上的原住民連士兵的樣子都沒見過，更不用說吉普車和通信設備了。他們吃驚地注視著茅草屋門前轟轟烈烈的交戰：人們穿著奇異的制服，把“骨頭”貼到臉上，朝著“骨頭”講話。“巨型飛鳥”在天空中盤旋，它們投下的包裹隨著一塊塊撐開的幕布緩緩飄落，包裹里裝滿了罐頭。

士兵們拿出罐頭同當地人分享。最能讓人相信天堂存在的，莫過于從天而降的食物了。在原住民眼中，這些既不打獵也不采摘的陌生來客，肯定有自己正確的一套方法，但他們究竟是如何將這些“巨型飛鳥”引來的呢？

第二次世界大戰后，軍隊全部撤出，原住民又成了當地唯一的主人。這時有件新鮮事發生了，在很多島嶼上出現了一個新的儀式——貨物崇拜：原住民燒掉了山丘頂部的灌木叢，將燒荒得到的土地用石頭圍了起來。他們按照1∶1的比例，用秸稈制作了飛機，并將這些飛機放置在自建的“跑道”中。除此之外，他們還用竹子搭建通信塔，將木頭削成耳機的形狀，模仿著自己在戰爭中看到的士兵。他們用點火的方式來模仿信號燈，還將曾在士兵軍裝上見到的徽章文在自己身上。總而言之，他們模擬著這些情景，只為能吸引那只曾在戰爭中對他們慷慨贈予的“巨型飛鳥”。

諾貝爾物理學獎得主理查德·費曼在一次演講中曾經提到了貨物崇拜現象：“薩摩亞群島上的原住民并不知道那些‘巨型飛鳥’究竟是什么。他們的儀式無可挑剔，然而一切都是徒勞的，沒有一架飛機降落于此。”借助這個案例，費曼對形式主義進行了抨擊。即使在科學界，形式主義的破壞力依舊存在：我們堅持形式，卻對內容缺乏正確的理解。

陷入貨物崇拜的絕不只有原住民和科學家。比如我的一個朋友，他最大的夢想是成為偉大的小說家。自打攻讀英語語言文學開始，他便開始三句不離自己的偶像海明威。海明威的確很優秀，但我這位仁兄是怎么做的？他也留起了小胡子，穿著皺巴巴、敞著領口的襯衫，并縱情地品嘗著各種雞尾酒。可悲的是，這一切對他的成功（或者說失敗）都沒有任何影響。我的這位朋友便是貨物崇拜的犧牲者。

你可能會嘲笑貨物崇拜，然而其覆蓋面卻大到令人吃驚，想想吧，有多少企業正在效仿谷歌的風格，花錢建造炫酷的辦公室，并期待辦公室中配備的滑梯、按摩室和免費食品能將人才吸引過來？又有多少雄心勃勃的企業家為了成為下一個扎克伯格，而穿著帽衫與投資者會面呢？

你應當避免任何形式的貨物崇拜。請注意一點：非物質的形式主義比我們想象中的要普遍得多。如果你想擁有美好生活，那你就必須看穿這一切，并將形式主義從你的生活中驅逐出去，否則它便會浪費你的時間，并讓你的眼界變得狹窄。有一點也頗為重要：在真正了解成功人士的成功因素之前，請不要盲目模仿他們的行為。

張秋偉//摘自《清醒思考的策略》，中信出版社，本刊有刪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