基于凝視成像差異性探尋傳統舞蹈文化的傳承與發展策略

【摘 要】隨著人類社會的不斷發展與進步，在當前以圖像進行傳播的時代，傳統舞蹈以其非語言文字文化積淀，逐漸在我國文化事業建設中凸顯出其重要意義。但由于不同主體凝視成像存在差異，對傳統舞蹈文化的傳承與發展產生了不同程度的影響。本文旨在通過探析凝視成像的差異性，為傳統舞蹈文化的傳承與發展探尋有效策略，進而改善傳統舞蹈發展維艱的現狀。

【關鍵詞】凝視成像；傳統舞蹈；文化；傳承與發展

【中圖分類號】J722.2 【文獻標識碼】A 【文章編號】1007—4198（2024）11—154—03

一、凝視成像：意識形態的視覺構像

卡瓦拉羅基于法國思想家米歇爾·福柯提出的“全景敞視”理論，在《文化理論關鍵詞》中作出精辟論述，她指明“福柯的‘全景敞視’實際上是出于規訓目的的視覺策略的意識形態部署”[1]。而在不同凝視主體凝望向同一客體時，出于不同意識形態所作出的視覺策略部署，會產生出不同的“成像”效果。

（一）差異“凝視”：可見與不可見

在科學技術革變推動人類社會步入“圖像化”的同時，人的身體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關注，被視作人類最高級感官的眼睛，有意識地“凝視”向具有非語言文字文化特征的身體，這一“身體圖像”在具有不同意識形態的凝視主體的凝望中產生了千差萬別的成像。學者李建峰在《試析全景敞視中不同主體的“非遺”視覺差——以汶川羌族羊皮鼓舞為例》[2]一文中指出，“羌族羊皮鼓舞”在由地方民俗文化向國家公共文化轉變過程中，其“三位一體”的形態被解構與拆離，從而將“凝視”分為視而不見、無法視見與刻意不見三種情況，得出“全景敞視”并非“全部成像”的重要觀點。

放置于傳統舞蹈孕生的鄉土社會中，凝視主體可對應“地方文化事務掌權人員”“村落民俗精英”以及“文化管理機構”理解。地方文化精英受到生活經驗不足、情感體驗匱乏、文化認知片面等因素的影響，難以對傳統舞蹈的整體傳承與長足發展起到應然效力。其次，村落民俗精英作為傳統舞蹈傳承的切實載體，受到經濟條件限制、文化知識薄弱等因素的影響，難以對傳統舞蹈的深刻內涵及其社會意義形成充分認知。最后，文化管理機構在遠距離“凝視”傳統舞蹈時，不可避免地會產生“無法視見”部分成像情況，從而使傳統舞蹈在發展過程中逐漸被削減、轉化或重構。

（二）“凝視”窺深：身體成像至文化景觀

蘇珊·朗格所言“藝術本身就是人類是情感的符號形式的創造”，表明舞蹈藝術是由“動覺經驗”不斷發展成為“動態意象”。[3]傳統舞蹈由此成為不僅限于身體運動形式的現實存在，是以“文化”符號樣式在社會的發展與變遷中，通過肢體成像展現與闡釋歷時性的經驗認知。在不同傳統舞蹈的身體動態呈現中，所折射出的是不同社會環境歷時形成的文化景觀，參與傳統舞蹈保護工作的各類主體，其所形成的“凝視”成像，實際上涵蓋了傳統舞蹈內在深層的文化意蘊，即“凝視”成像所成的是文化景觀之“像”。

部分地區的村落民俗精英在“他者”的凝視中對傳統舞蹈進行“文化再生產”，使部分傳統舞蹈轉向側重“娛人”功能的發展，這一“凝視”現象致使傳統舞蹈與當前社會發展之間逐漸產生“裂縫”。為探尋傳統舞蹈文化傳承與發展的有效策略，回應如何推動中國特色社會主義文化發展與建設的時代叩問，彌合傳統舞蹈與社會發展間的縫隙，應明晰以文化賡續作為傳統舞蹈傳承與發展的出發點與落腳點，使傳統舞蹈在當代社會變遷中重新煥發生機。

（三）認同“凝視”：反觀與自省

在福柯的“全景敞視”理論中，我們能夠清晰地看到不同主體對傳統舞蹈文化“凝視”成像的差異。對此，筆者認為薩特在其著作《存在與虛無》中所提出的“認同凝視”，在一定程度上轉變了原有的“權利凝視”中主客體之間的不平等關系。他指出，凝視主體與凝視客體應當以兩個獨立個體為前提相互凝視，凝視主體與凝視客體通過不同于以往的溝通交流方式，建立平等、協調、和諧的“凝視”關系。即“認同凝視”理論所轉變的實則是凝視主體的意圖，使之由“權力凝視”對凝視客體的規訓，轉向在“凝視”中關照自身、反省自身。

觀傳統語境下的舞蹈藝術，在“凝視”過程中，將傳統舞蹈簡單視作“他者”進行審視，而忽略傳統舞蹈文化創造主體性顯然有失偏頗。不同主體在“凝視”傳統舞蹈時，應當明晰傳統舞蹈藝術形態背后所屹立的龐雜多樣而綺麗絢爛的文化景觀，同時，轉變與完善自身的“凝視”意圖，明確非物質文化遺產保護的根本目的。在反觀自身中不斷完善對傳統舞蹈文化的明察，進而改善當前“部分成像”的局限凝視，轉而以不同主體合力構建“全部成像”。

二、內在驅動：合筑繁茂昌盛的文化景觀

隨著文化事業建設日漸繁榮，傳統舞蹈也以其顯著藝術特征在“圖像化”高速發展的社會中不斷發揮著其深厚的當代價值，進行傳統舞蹈文化的傳承與發展成為建構中國特色社會主義文化景觀的重要內容。如何攢聚地方文化精英、地方民俗精英多方主體的力量，促成傳統舞蹈文化堅實構筑繁榮昌盛的文化景觀，是對中國特色社會主義文化事業建設的時代叩問之真切回應。

（一）縮短“凝視”距離

由國家國務院批準，文化和旅游部確立的“非物質文化遺產保護”項目，正是因“凝視”到地方民俗文化及藝術實踐過程中的價值而設立的。但通過眾多學者對傳統舞蹈發展現狀的考察，傳統舞蹈的藝術價值尤為引“人”注目，常以“舞臺化”藝術樣式進入公眾視野。因此，在文化管理機構的“凝視”中，為促進傳統舞蹈由地方民俗文化向國家公共文化的轉化，會更易擇取為公眾所廣泛接受的藝術形式加以發展，由此產生了傳統舞蹈中文化價值發展不平衡、不充分的突出問題。

如何縮短“凝視”距離，成為完善文化管理機構針對傳統舞蹈施行有效保護的首要問題。基于對傳統舞蹈文化動態發展特征的體察與認知，應對傳統舞蹈進行全面關照與管理，充分發揮基層群眾力量，以建構與完善監督管理機制、評價保護機制、傳播反饋機制等措施。其中，非遺保護評估制度是為衡量非遺項目保護工作成效的重要依據，也間接為文化管理機構，把握傳統舞蹈文化多維動態發展創造了條件，在多位一體的協調運作中，能夠對傳統舞蹈文化構成全方位、全過程、全要素的的視察，從而有利于地方文化管理者“凝視”傳統舞蹈文化的全貌。

另一方面，隨著我國脫貧攻堅取得全面勝利，孕生傳統舞蹈的社會環境發生了劇變，因此，將傳統舞蹈的文化傳承與發展和鄉村文化振興相結合，有利于在現實語境中助力傳統舞蹈文化進行創造性轉化。青海師范大學學者以西藏久河卓舞為例，針對傳統舞蹈儀式參與鄉村文化建設[4]的研究表明，在歷時中凝結群體精神的久河卓舞，以內在審美情感的外化創造為鄉村振興提供了強大的精神內力，充分反映了發揮傳統舞蹈作為族群文化的社會效能。

再者，強化主流意識形態的引領，也是縮短“凝視”距離的行之有效的方法。依據中國藝術研究院學者王圓圓，針對陸梅林所進行的馬克思主義文藝理論研究再闡釋，所明確指出的“藝術本質的屬性是意識形態性”[5]，充分顯現作為社會生活變遷的直觀反映的傳統舞蹈，于社會意識形態的塑造而言具有其重要價值與意義。通過社會主流意識形態的引領，使傳統舞蹈在契合社會意識形態中，獲得自身由地方民俗文化向國家公共文化轉化的廣闊空間。

（二）明確“凝視”身份

地方文化精英是根據國家“非物質文化遺產”項目的相關規定及要求，針對傳統舞蹈實施保護的主要群體之一，通常因參與地方文化管理事務而掌握地方文化資源、熟稔相關部門運作、善于運用現代科技。然而，其在對國家方針的圖解式踐行中，疏于對傳統舞蹈所蘊含珍稀的人文價值的體察，由于“凝視”視點的局限，產生了對其背后的深厚人文價值視而不見的問題。而傳統舞蹈所蘊含的人文價值，是為傳統舞蹈在特定民族地區經過長期發展流變凝縮而成的，使之得到傳承與發展確是傳統舞蹈保護工作的題中應有之義。

地方文化精英所出現的“視”而不見的問題，可歸因于地方文化精英對自身“凝視”身份的認知偏差。首先，我們需要明確地方文化精英不僅是公共體制中的基層工作人員，也是地方民俗文化的協同參與人員。地方文化精英在推動傳統舞蹈進行公共文化轉化的過程中，應轉變對自身的“凝視”身份認知，由此前的單向“凝視”轉變為“雙向”互動。以身入、深入、情入開展傳統舞蹈的保護工作，從工作起始環節便給予傳統舞蹈傳承主體以充分的人文關懷，在與之平等、和諧的交流互動中捕捉多元“凝視”向度。

其次，地方文化精英在與地方民俗精英的良性文化交流互動中，應當充分了解與明確傳統舞蹈之所以在文化建設事業中發揮重要作用的根本原因，深入發掘傳統舞蹈人文價值、經濟價值、教育價值等，以此不斷拓展自身“凝視”傳統舞蹈的向度。同時，積極發揮自身優勢，對傳統舞蹈的豐厚人文價值進行整合、運用與深化。文化旅游便是我國進入新時代以來，在社會文化事業建設中應運而生的新型文化產業形態，這一產業形態為促進傳統舞蹈文化的傳承與發展提供了重要契機，地方文化精英應結合地方民俗文化特點與優勢，兼顧地方民俗精英情感需求，在尊重傳統舞蹈民俗傳統中孜孜探索。

此外，在當前全媒體技術日趨成熟的時代發展中，優秀傳統文化數字化由“信息化”向“智能化”趨近，搭建“共享性平臺”能夠為地方文化精英提供更為多元的“凝視”視角。這一舉措不僅為地方文化精英協調傳統舞蹈發展資源創造條件，還為不同主體間進行平等、和諧的交流互動提供實時、高效、便捷的實踐途徑。從而完善傳統舞蹈文化傳承與發展生態信息鏈，在多方主體協調共建中，有效規避傳統舞蹈文化陷入“刻板化”“片面化”傳承與發展的困境。

（三）開拓“凝視”視野

傳統舞蹈以孕生地域的豐富資源為給養，在族群身體的運動中產生強大的情感凝聚力，從而達成民族文化及民族精神的群體認同。正如馮驥才先生所言，傳統舞蹈傳承后世的價值在于經驗記憶凝聚和轉換升華形成的審美意象”[6]。因此，具有非語言文字文化特征的傳統舞蹈亦是民俗文化在身體層面的映射，研究傳統舞蹈的傳承與發展勢必要將傳統舞蹈傳承的實際載體——傳承人納入研究范疇。

他們作為地方民俗精英，在傳統舞蹈的傳承與發展中側重在民俗盛事活動中賡續民族文化內涵，因此傳統舞蹈實踐活動在表現歷史積淀的生活記憶與經驗認知中，回歸舞蹈藝術最本質、最純粹的狀態。而當下，應開拓傳承人這一民俗精英群體的“凝視”視野，使之看到傳統舞蹈是以人體為傳承與傳播載體的本質，以彌合其當前因“無法視見”而產生的與社會審美意識形態之間的溝壑，從而在“圖像化”的社會中獲得更多的發展契機，《醒·獅》劇中非遺技藝與舞蹈藝術的有機結合，給予了傳統舞蹈傳承與發展諸多啟示。

首要便是傳統視閾中的舞蹈，應回歸舞蹈藝術傳承載體的創新與發展，從而提升傳統舞蹈的審美價值，達到傳統舞蹈文化意蘊的傳播與厚澤。而這需要地方民俗精英的良好藝術修養，面對如何提升民俗文化精英的藝術修養這一問題，北京舞蹈學院所推出的民間傳統樂舞集《沉香》系列作出了切實回答。在民間傳承人與藝術從業者的雙邊互動中，能夠借助專業從業者的敏銳眼光，了解當前社會審美需求的變化，進而提升原有的審美觀念。同時，民間藝術傳承人介入高等院校課堂教學，為民間傳統樂舞的傳承與發展開辟了新的人才培養的陣地。

三、結語

傳統舞蹈是承載著民族生活經驗的審美意象創造，蘊藏著開啟民族文化歷史發展研究的鑰匙，也蘊含著推動民族文化發展的內在動力。將傳統舞蹈放置“圖像化”社會實踐語境中，針對傳統舞蹈動態發展過程中，不同主體“凝視成像”差異性的探究，直面傳統舞蹈發展維艱的現狀。以多維度、多層次、多向度的立體考察，為推動傳統舞蹈文化實現創造性轉化及創新性發展探尋有效策略，以期在多元主體共建中形成促進傳統舞蹈傳承與發展的合力，推動我國社會主義文化事業建設在可持續發展中取得階段性成果。

參考文獻：

[1]丹尼·卡瓦羅拉.文化理論關鍵詞[M].南京：江蘇人民出版社，2006.

[2]李建峰.試析全景敞視中不同主體的“非遺”視覺差——以汶川羌族羊皮鼓舞為例[J].民俗研究，2019（6）.

[3]于平.舞蹈文化與審美[M].北京：人民大學出版社，2005.

[4]梅津勵.傳統舞蹈儀式參與鄉村文化建設——以西藏瓊結縣久河卓舞為例[D].西寧：青海師范大學，2022.

[5]王圓圓.陸梅林藝術意識形態論研究[D].北京：中國藝術研究院，2019.

[6]馮驥才.“非遺后”時代我們做什么？[J].中國藝術報，2011（11）.

作者簡介：陳夢婷，女，湖北宜昌人，云南藝術學院；殷寧馨，女，湖南長沙人，云南藝術學院；喻可欣，女，山西太原人，云南藝術學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