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人與海》的悲劇美學解讀

【摘 要】作家歐內斯特·海明威于1951年創作的《老人與海》這部小說極具悲劇內核。小說從頭到尾營造了悲劇的氛圍以及濃烈的悲劇意識，作者不僅塑造出了桑地亞哥這樣帶有悲劇精神的悲劇人物形象，而且還構造出了海上波瀾壯闊的人魚搏斗的悲壯情節，并且在沖突對抗的情節中多次穿插了主人公不向困難屈服的豪言壯語。本文將在悲劇美學理論的指導下，從悲劇人物的塑造、悲劇精神的展現和悲劇沖突的營造來解讀《老人與海》這部小說中所蘊含的悲劇美學。

【關鍵詞】《老人與海》；悲劇美學；人物；精神；沖突

【中圖分類號】I712.074 【文獻標識碼】A 【文章編號】1007—4198（2024）11—020—03

悲劇，通常意義上是指主體和現實生活之間產生了不可調和的矛盾，從而引發的悲慘或災禍性結局，往往會引起觀眾或讀者的恐懼、憐憫、悲傷、崇敬等多種復雜的情感[1]。而悲劇美學則是指“悲劇藝術中所體現的一種審美理念和風格。”[2]藝術價值高的悲劇美學作品以其悲慘不幸的主人公、沖突對抗的情節、悲壯偉大的精神以及無可奈何的結局來打動人心從而引導人們樹立對正義和高尚的心理認同感，并激發人們對審美價值和生命價值的深刻關切。歐內斯特·海明威創作的《老人與海》正是這樣一部有著高度藝術藝術價值的悲劇美學作品，作品中悲劇人物的塑造、悲劇沖突的營造、悲劇精神的彰顯以及悲劇效果的產生無一不體現出悲劇獨有的美學特征。

一、《老人與海》中悲劇人物的塑造

《老人與海》這部作品中的主人公桑地亞哥是一位典型的悲劇人物。無論是他的身體狀況，還是他的生存境遇都是帶有極其濃厚的悲劇性的。

（一）主人公每況愈下的身體狀況

桑地亞哥作為小說的主人公，出場時就已經是一位年近古稀的老人。他身體的每個部位都老了，不僅身形變得單薄消瘦，而且脖頸子上也長了很深的皺紋。常年出海打漁的工作更使老人桑地亞哥的身體遭到了不同程度的損傷，因為常年同大魚進行較量，他的脊背和雙手已經被釣索勒出了許多道深深的傷痕，而且由于在打漁時經常遭到來自熱帶海面上太陽光的暴曬，導致他的腮幫子上一溜順著頰邊往下，都長滿了褐色的皮膚溜。并且小說中描寫他在最新的一次打魚中，身體又受了更嚴重的傷，他的雙手在與大馬林魚和大鯊魚搏斗時變得血肉模糊，脊背在長時間被釣索勒后，由于超出了人體的疼痛承受界限，已經進入了麻木狀態。另外，隨著年齡的增長，老人的身體機能也在不斷地下降，他的力氣已經變得很小，他原來可以和當地最有力氣的人在比賽掰手腕時僵持很長時間并最終取得勝利，而現在力氣小到被叼著釣索的大魚一拉就會摔倒。他的左手也開始時不時地抽筋，并且久久不能好轉。桑地亞哥這樣每況愈下的身體狀況無疑會令讀者感到悲傷。

（二）主人公生存境遇的艱難

桑地亞哥的悲慘除了表現在他每況愈下的身體狀況上，同時還表現在他極度艱難的生存境遇中。他的生活極度的貧困潦倒，住在用大椰子樹的苞殼搭建的狹小的棚屋中，房間里除了一張床、一張桌子、一把椅子和泥地上一塊用木碳做飯的地方外，再沒有其他多余的東西。屋子里窮到連一盞照明的燈都沒有，床上也沒有枕頭和被褥，只用幾張報紙鋪著當席子，當老人睡覺時只能用脫掉褲子的卷著報紙當枕頭，蓋一張破舊的舊軍毯子。雖然有做飯的地方，但是卻沒有食物可以用來做，吃食經常靠鎮里的店主馬丁接濟。在他出海捕魚時，早晨喝的咖啡和隨身攜帶的一瓶水，就是他一天全部的吃食了。除了吃住極其簡陋外，他甚至連過冬用的衣服鞋子都沒有。并且他也是極其孤單的，妻子已經去世，他也沒有孩子，只有一個叫馬諾林的小男孩因為跟著他學習打魚而經常來照顧他陪伴他，這為他凄慘的境遇增加了一點溫暖。另外他的運氣是很不好的，總是在很長的時間里打不到魚，小說開始就寫道老人已經出海八十四天了，卻一無所獲，而且交待了他曾經最高紀錄是連續八十七都打不到魚。小男孩在前四十天一直陪著他，但后來的四十天，男孩的父母認為老人交了“倒灶運”，而不讓男孩繼續跟著他出海捕魚了。到了第八十五天，老人終于在遠海處碰到了一條大馬林魚，經過了與它將近兩天的搏斗后征服了它。但是卻在回航途中遭到鯊魚一次又一次地猛烈攻擊，雖然老人用盡全力擊敗了它們，可到老人上岸，大魚被撕咬的只剩下一條光禿禿的魚骨了，而老人靠這條魚維持生活的愿望也徹底破滅了。

不論是老人每況愈下的身體狀況，還是他所面臨的艱難且悲慘的生存處境，讀者在對他深感同情的同時也會引發對命運的深刻思考。

二、《老人與海》中悲劇精神的展現

海明威在塑造像桑地亞哥這樣的悲劇人物時，除了揭示他艱難的生存境遇和每況愈下的身體狀況外，更注重展現的是他在這樣的處境中所表現出的一種帶有悲劇性的精神。悲劇精神是悲劇美學的重要元素，主要是指：主體為了實現對自身現實的超越，或為了抗拒外力的摧殘而陷入尖銳的沖突之中，他們往往處于無從選擇的兩難或動機與結果完全悖反的災難里，但是面對災難他們敢于殊死抗爭，不惜以生命作為代價去超越苦難和死亡，從而顯示出超常的生命力，把主體自身的精神風貌和超然的意志力提升到嶄新的高度，展示出人生的全部價值。 [3]小說《老人與海》中老人桑地亞哥的悲劇精神集中表現為執著的斗爭精神和頑強的忍耐精神。

（一）執著的斗爭精神

桑地亞哥身上擁有一種執著的斗爭精神。首先，是他與命運地執著斗爭，小說開篇就寫道他出海捕魚八十四天卻一無所獲，并且這樣不幸的經歷在他身上經常發生，因為他曾經捕魚失敗的最高紀錄是八十七天，而且由于這種倒霉的經歷延續的時間太長，所以他總是缺吃少穿的，但是哪怕是這樣糟糕的處境，他也從未想過放棄捕魚，仍舊一天接一天的堅持與命運抗爭著，他認為只要堅持總是會遇到好運。其次，他身上執著的斗爭精神還體現在他與大魚和鯊魚的搏斗中。在釣到一條比小船還大的馬林魚時，老人在深知自己與大魚力量懸殊時，仍然不肯放棄這條大魚，任大魚拖曳著他和小船游了兩天兩夜，一直耗到大魚疲累時，老人趁機征服了它。接著在帶著大魚返航的途中，他一次又一次地與前來攻擊大魚的鯊魚進行搏斗，先是用魚叉后是刀子再是棍子和舵柄，一直搏斗到幾乎沒有任何的工具，并且大魚也只剩魚骨方才停止。

（二）頑強的忍耐精神

在老人桑地亞哥身上還有一種頑強的忍耐的精神。這種忍耐精神突出表現在他對苦難和疼痛的忍耐。他的生活無疑是苦難的，他的妻子去世，他也沒有孩子，他的運氣也非常不好，導致他的生活經常缺吃少穿的，住的也極其簡陋，但是面對這樣的苦難，他總是樂觀地忍耐著。而在和大魚和鯊魚的搏斗時則表現出了對疼痛的頑強忍耐，在與大魚僵持時，他眼睛下邊被劃了一道口子，血從臉頰上淌下一流，而且由于魚的重量太大釣索在他背上已經勒出了深深的傷痕，他右手的活動部位被飛速滑出的釣索割傷，開始不停地流血，左手也因為抽筋無法伸展，可是他堅毅地忍耐著這些疼痛，并且一直鼓勵自己男子漢熬點痛不算什么；在與生猛的鯊魚搏斗時，他的手更是傷上加傷，一度皮開肉綻，即使在這樣的情況下，他也忍耐著疼痛與鯊魚搏斗到了最后一刻。

之所以說老人身上執著的斗爭精神和頑強的忍耐精神是悲劇精神的原因在于，老人在面對不幸的命運和兇猛的大魚和鯊魚時，這兩種精神支撐著他與它們展開的殊死搏斗，甚至他不惜以生命作為代價，這顯示出了他超強的生命力和人生的全部價值。

三、《老人與海》中悲劇沖突的營造

《老人與海》這篇小說的悲劇美學除了體現在悲劇人物的悲劇形象和悲劇精神上，還體現在海明威對悲劇沖突的營造上，小說中最鮮明的悲劇沖突表現在情節的沖突和人物性格的沖突。

（一）情節沖突的營造

《老人與海》這篇小說主要的情節沖突體現在桑地亞哥老人與大馬林魚的對抗以及為保護釣到的大馬林魚而與前來襲擊的鯊魚進行一次又一次的較量與對抗。小說中首先展現的是桑地亞哥與大馬林魚的對抗，老人在遠海處一百英尋深的地方，釣到了一條馬林魚。由于馬林魚的重量太大，老人無法把它提上來，只能任由大魚拖著小船像外海游著，而老人依舊用脊背緊緊地抵著釣索，大魚時不時的一晃便能讓老人栽倒在船頭上，同時老人的手在拉釣索時割破了，但他仍然和大魚死死僵持著，誰也不肯服輸，就這樣僵持到了第三天太陽升起之時，這時大魚由于疲累開始轉圈撞接鉤鐵絲，老人趁機將大魚拉到了小船邊，用盡全部力氣將魚叉對準大魚的心臟叉去征服了大魚，并把它綁在了小船邊，開始返回家去。在返航途中，由于大魚的血滲到了海里，鯊魚們尋著血腥味找了過來，老人不得不又開始了一次又一次的與鯊魚的搏斗。第一次找來的鯊魚是一條非常大的灰鯨鯊，鯊魚張開嘴撕咬著大魚的肉，老人拿著魚叉用力地朝鯊魚的頭部捅去，鯊魚雖然被捅死了，但是大魚被撕去了四十磅肉。第二找來的是兩條雙髻鯊，而老人手里的魚叉已經隨著第一條死去的鯊魚一同落入大海里了，老人只好把刀子綁在一支槳上，兩條鯊魚一條游到了船底，另一條飛快地游過來繼續撕咬著大魚被撕咬過的地方，老人用綁在槳上的0292d2e7fe8616e86e4d2fafd3f4019b刀子向撕咬魚肉的鯊魚的腦子和脊髓的連接處捅去，捅死了它，接著又用刀子猛戳另一條繼續攻擊著大魚的鯊魚，但由于它的皮很堅硬，根本戳不動，老人又用槳開始砸中它的頭頂中央，鯊魚受了重傷，終于松開了大魚，向海里沉了下去。第三次向大魚發起攻擊的是一條獨行的雙髻鯊，當這條鯊魚正在沉浸地吃魚肉的時候，老人將綁在槳上的刀子扎進了它的腦子，它緩慢地沉到了海里。第四次又找來兩條加拉諾鯊魚，此時老人手里已經沒有魚叉和刀子這樣的鋒利武器，他只能用船柄和棍子狠狠地反復拍打它們，雖然魚的半個身子被咬去了，但是老人終于趕走了它們。最后一次向大魚發起進攻的是一群鯊魚，老人先是舉著棍子狠狠地向它們砸去，在棍子被鯊魚咬掉后，老人又拿著舵柄向鯊魚砸去，但是，鯊魚們一條接一條地涌向船頭，一窩蜂地撕咬著一條又一條魚肉，直到把大魚撕扯的已經沒有什么可吃的了，只剩一副魚骨了，它們才離開。雖然老人失敗了，但是斗爭過程卻是極其悲壯和令人肅然起敬的。

（二）性格沖突的營造

小說中作者對悲劇沖突的營造除了情節沖突外，還對老人桑地亞哥性格上的沖突進行了表現，這里的性格沖突指的是人物自身的矛盾沖突。小說中這種人物自身的矛盾沖突表現在三個地方[4]：老人的自我矛盾首先表現在他拒絕了男孩陪他一起上船的提議，他認為自己依然是一個孔武有力的勇士，可是由于年紀的緣故他在與大魚搏斗時明顯感覺力不從心時，多次說出了要是男孩在就好了的話。小說中男孩對老人的意義是溫暖和幫助，可見老頭無比堅強的外表之下有一顆柔軟內心，而堅強和柔軟在一定程度構成了性格上強烈的沖突。老人第二個自我矛盾的表現是他一邊對海洋上被自己捕獵的生物感到深深的同情和不忍，但一邊他又很堅定地要捕殺掉它們。多年前當他在捕龜船上干活時，他常為海龜被屠宰、解剖而難過，但為了使自己長得更強壯來捕獲更大的魚時，他又在一段時間里天天吃海龜。當他捕捉大馬林魚時多次被大馬林魚的堅韌的毅力所感動，并且很多時刻他也對被自己釣著的大魚表示出深深的心疼，但他仍然決定不放過它時，殘忍與仁慈在他身上多次產生著沖突。最后一處可以表現老人自我矛盾的地方是，他對想要捕到大馬林魚的迫切和在大魚被鯊魚多次攻擊他情愿自己從未捕到大魚的前后矛盾的心境，迫切地想要得到與得到后保不住的懊悔被老人表現的淋漓盡致，作者對人物性格沖突的營造，使人物的形象變得更加真實、立體和豐滿。

四、結語

《老人與海》這部小說所蘊含的悲劇美學，除了表現在悲劇人物形象的塑造、悲劇精神的展現和悲劇沖突的營造外，也表現在小說所產生的悲劇效果上。讀者通過閱讀該小說，使得潛藏在心中的憐憫、恐懼、哀傷等情感在閱讀中得以疏導、宣泄與凈化，并在疏導、宣泄、凈化的過程中對這些情感重新加以體驗，進而把它們轉化成一種高尚、純潔與大愛的慈悲情懷。此外，這部小說悲劇美學效果對讀者也有著深刻的教育意義，老人在面對生存困境時展示出來的勇氣與堅韌，以及老人樂觀的生活態度，都是值得人們學習的。

參考文獻：

[1]戴春雷.強力意志與生命螺旋：論海明威《老人與海》中的老人與孩子[J].閩南師范大學學報（哲學社會科學版），2023（4）.

[2]白艷芳，李海霞.《老人與海》中的悲劇意識[J].青年文學家，2023（29）.

[3]賈妍.試析《老人與海》的形象美與哲學美[J].白城師范學院學報， 2023（4）.

[4]喬廷慧，李劍眉.晴天雨天，踽踽前行——《老人與海》主人公人物形象魅力分析[J].文化創新比較研究， 2023（12）.

作者簡介：閆娜（1995—），女，漢族，山西長治人，本科，助講，研究方向為英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