足球規則大師締造歐錦賽

曾計劃作為世界杯預選賽

1927年，法國人亨利·德勞內與奧地利體育官員雨果·梅斯爾一起，向國際足聯（FIFA）提交了創辦歐洲國家足球錦標賽（也稱“歐洲杯”）的提案。德勞內被稱為足球規則大師。他曾擔任裁判工作，1920年開始參與國際足球事務，加入國際足聯顧問委員會，為重大賽事規則的制定出謀劃策。

德勞內認為，在現代足球發展較快的歐洲，有條件也有需要舉辦以各支國家隊為參賽隊的高水平賽事。不過，當時世界杯尚在醞釀之中，直到三年后的1930年才舉辦首屆賽事。因此，國際足聯將德勞內的提議擱置了。

鮮為人知的是，德勞內并非只熱心于歐洲賽事，他在世界杯的創辦中也扮演了關鍵角色。1928年，在荷蘭阿姆斯特丹召開的國際足聯大會上，德勞內堅定支持關于組織一項對所有成員國足協開放的足球賽事的提議。伴隨著1930年首屆世界杯的成功舉辦，精通法語、英語和西班牙語的德勞內編譯了大量足球賽事規則文件，有力地推動了國際足球賽事的發展。

德勞內一直沒有放棄創辦歐錦賽的夢想，在他提出這項提議27年后，歐錦賽終于迎來問世的契機——1954年6月，歐洲足球協會聯合會（歐足聯）成立，德勞內擔任首任秘書長。

當時世界杯已經發展成為一項成熟的賽事。德勞內認為，國際足聯對于歐錦賽的接受度今非昔比。在他的推動下，成立伊始的歐足聯就把創辦歐洲國家隊賽事寫入章程。1954年秋，歐足聯內部組建了一個小組委員會，由德勞內負責，開始擬訂創辦歐錦賽的計劃。該小組的工作最終形成一項提案，于1955年3月在維也納召開的歐足聯代表大會上公布。

值得關注的是，歐足聯最初將歐錦賽定位為世界杯的附屬賽事，以免影響世界杯的核心地位。按照歐足聯小組委員會的提案，歐錦賽將是世界杯的歐洲區預選賽。比賽分為兩個階段：第一階段是淘汰賽，在每屆世界杯的前一年舉行；第二階段是決賽，在世界杯同一年的早些時候舉行；最后按名次確定參加世界杯的歐洲球隊。

歐足聯將這項提案遞交國際足聯后，國際足聯表現得非常謹慎。時任國際足聯秘書長庫爾特·加斯曼回復歐足聯：我們并不完全同意歐足聯舉辦歐洲國家隊賽事作為世界杯預選賽。加斯曼認為，在舉辦世界杯的同一年舉辦歐錦賽決賽階段比賽，并不能提高這兩項賽事的熱度，而是相反——可能分散球迷的熱情。

國際足聯的建議是：如果要舉辦歐錦賽，那么其第一階段，即淘汰賽，應該比世界杯提前兩年；其第二階段，即決賽，應該在世界杯的前一年舉行。另外，國際足聯不贊成將歐錦賽作為世界杯的歐洲區預選賽，而是認為這兩項賽事應該完全分開。

德勞內杯

在維也納召開的歐足聯代表大會上，上述“不太成熟”的提案被退回給歐足聯小組委員會。但德勞內仍然感到欣喜，因為國際足聯并未否定歐錦賽，只是要求重新制定方案。修改后的方案避免了歐錦賽與世界杯在時間上的沖突，同時為了避免球隊過于繁忙以及賽程過長，取消了小組賽，改為直接進行淘汰賽。

遺憾的是，亨利·德勞內沒能看到他的夢想變成現實。他于1955年11月9日離世，隨后由他的兒子皮埃爾·德勞內繼任歐足聯秘書長一職。皮埃爾繼續堅定地推行父親制定的計劃，直到歐錦賽啟動。

為了表彰亨利·德勞內在創辦這項賽事的過程中所作出的巨大貢獻，歐錦賽的冠軍獎杯以他的名字命名——德勞內杯，作為對賽事締造者永恒的紀念。

德勞內杯造型別致，由法國設計師阿瑟·伯特蘭德于1960年設計制作。獎杯上用法文雕刻“歐洲國家足球錦標賽”和“亨利·德勞內杯”字樣。

1956年，歐足聯向各成員國足協及足球俱樂部征求關于舉辦歐錦賽的意見。眾所周知，高水平的俱樂部聯賽是歐洲足球運動快速發展的基石。考慮到商業利益，足球俱樂部普遍不愿意讓簽約球員參加過多的國家隊比賽，那些擁有頂級球星的俱樂部尤其如此。因此，在1956年和1957年的兩次歐足聯代表大會上，與會成員都未能就舉辦歐錦賽達成共識。

“午休談話”

1958年6月4日，在瑞典首都斯德哥爾摩召開的歐足聯年度代表大會上，關于歐錦賽的討論非常激烈。時任意大利足協主席奧托里諾·巴拉西認為，創辦這項賽事并不合適，因為這會限制俱樂部聯賽的發展。當時的聯邦德國足協則表示：在未制定完善的規章制度的情況下，討論一項重大賽事是不合適的。

另一方——推動創辦這項賽事的歐足聯小組委員會認為，當時的31個歐足聯成員可以就相關提案投票，只要有半數以上的成員表示贊成，就應該啟動這項賽事。

首任歐足聯主席，丹麥人埃貝·施瓦茨意識到，支持創辦歐錦賽的成員占多數，通過投票可以順理成章地啟動歐錦賽。但是，這可能激化歐足聯與幾個足球強國之間的矛盾。于是，在大會午休期間，施瓦茨與英、意、德（聯邦德國）等國足協代表，以及皮埃爾·德勞內分別作了溝通，這就是歐洲足壇歷史上有名的“午休談話”。

到下午會議開始時，歐足聯主席施瓦茨宣布：是時候結束這場爭論了——大多數成員支持創辦歐錦賽，無須進行投票表決。首屆歐錦賽抽簽儀式將于1958年6月6日舉行。對此，皮埃爾·德勞內激動地表示： 這是漫長而艱難的歷程，好在一切都在“全速前進”。

大會閉幕兩天后，首屆歐錦賽抽簽儀式如期在斯德哥爾摩福雷斯塔酒店舉行。共有17支球隊參賽，數量超過最低要求（16支球隊）。遺憾的是，3支歐洲足壇強隊——英格蘭隊、意大利隊和聯邦德國隊都沒有參加那屆賽事。

首屆歐錦賽的賽制分為兩部分：第一部分是主客場兩回合淘汰賽；第二部分是由四強球隊參加的決賽。德勞內的祖國法國被選為決賽階段比賽的主辦國。

歐錦賽的首場正式比賽于1958年9月28日舉行，由蘇聯隊在莫斯科中央列寧球場迎戰匈牙利隊。開場僅4分鐘，安納托里·伊爾因就為蘇聯隊攻入歐錦賽歷史上的第一個進球。

蘇聯隊在超過10萬名主場球迷的助威聲中，最終以3比1的比分贏得了歐錦賽的首場比賽。

1960年7月，首屆歐錦賽決賽階段比賽在法國舉行，共有4支球隊參賽：東道主法國隊、捷克斯洛伐克隊、蘇聯隊和南斯拉夫隊。在半決賽中，蘇聯隊以3比0的比分完勝捷克斯洛伐克隊，打進決賽。東道主法國隊則以4比5不敵南斯拉夫隊。值得一提的是，這場比賽的總比分創下了歐錦賽歷史上單場最高進球紀錄，至今未被刷新。

蘇聯隊與南斯拉夫隊的決賽于1960年7月10日在法國首都巴黎舉行。在巴黎王子公園球場，比賽在90分鐘常規時間內以1比1的比分結束，隨后進入加時賽。最終，蘇聯隊憑借維克托·波寧尼克在加時賽中的進球，以2比1戰勝南斯拉夫隊，奪得首屆歐錦賽冠軍。

從擲硬幣決勝到點球決勝

歐洲足壇強隊如云，如今的歐錦賽憑借近乎完美的賽制，充分體現出比賽的觀賞性，也夯實了賽事的商業價值基礎，令其影響力直逼世界杯。

每屆歐錦賽的東道主直接晉身決賽圈。其他參賽隊伍被分為8個小組，進行外圍賽。外圍賽以小組雙循環得分制進行，每組的首、次名共16支球隊，加上成績較好的7支第三名球隊，晉級決賽圈。若出現積分相同的情況，則比較這兩隊相互間的戰績。若還不能確定出線球隊，則依次比較兩隊在小組賽全部比賽中的凈勝球數、進球數及客場進球數，最終確定出線的席位。24支晉級決賽圈的球隊分成6組，以小組單循環得分制比賽，每組得分最高的2支球隊與4支成績較好的第三名球隊晉級16強淘汰賽。

淘汰賽均采用一場定勝負的形式進行，若兩隊在90分鐘內打成平手，須經加時賽再決勝負。若兩隊在30分鐘的加時賽中仍打成平手，則以點球決出勝負。

歐錦賽的賽制堪稱國際大型體育賽事中的典范。事實上，這是不斷演進的結果——歐錦賽的規模和賽制發生了多次變化。

第一屆和第二屆歐錦賽的外圍賽細分為資格賽、1/8決賽和1/4決賽，每個階段都采取主客場兩回合淘汰制，一旦比分持平，兩隊就需要重賽。從1968年起，歐錦賽外圍賽分為小組賽和1/4決賽，并在分組時首次實行“種子隊”制度。

1980年，歐錦賽的賽制又迎來重大變化：決賽階段比賽由4支球隊擴充為8支，其中東道主無須參加外圍賽，直接入圍決賽圈。在外圍賽階段，參賽球隊分為7個小組進行角逐，每個小組的頭名晉級決賽圈。

1996年，歐錦賽決賽圈增加至16支球隊，2016年又增加至24支球隊，賽制沿用至今。

從1984年起，歐錦賽決賽圈的小組賽階段，每個小組最后一輪的兩場比賽必須同時進行，目的是將出線的懸念留至最后一刻，防止前兩輪成績較好的球隊（已經提前出線，或者出線概率較高）為了保存實力而在比賽中“放水”。另外，從這屆歐錦賽開始，取消了三四名決賽。

對于“一場定勝負”的淘汰賽來說，平局是最令人為難的。歐錦賽在這方面進行了有趣的嘗試。

在1968年歐錦賽上，意大利隊在半決賽中與蘇聯隊打滿加時賽。在拼搏了120分鐘后，兩隊以0比0的比分互交白卷。按照當時的歐錦賽規則，只能通過擲硬幣的方式決出勝負。主裁判用一枚1916年制造的10法郎硬幣，決定了誰是勝者——意大利隊成為幸運兒。在決賽中，意大利隊與南斯拉夫隊在120分鐘內戰成1比1。冠軍獎杯的歸屬，自然不能通過擲硬幣來決定。歐足聯最終決定，兩隊擇日重賽。最終意大利隊在重賽中以2比0擊敗對手，奪得冠軍。

1972年，歐足聯針對歐錦賽中的淘汰賽作出新規定：若兩隊在120分鐘內打平，就以互射點球定勝負。1976年歐錦賽決賽，捷克斯洛伐克隊以點球擊敗聯邦德國隊，成為歐錦賽歷史上第一支通過點球大戰奪冠的球隊。

（六月的雨摘自《檢察風云》2024年第15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