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幾年來,張長偉連續在中國書法家協會舉辦的全國性大展上亮相,幾成“入展專業戶”,例如2018年和2019年連續入展中書協培訓中心教學成功展,后者還成為前50名獲獎者,近三年分別入展全國第三屆書法臨帖展、全國第九屆楹聯書法作品展和全國第十三屆書法篆刻作品展,同道笑言,恰如其名字的諧音,正成了國展的“常委”,常客。
除此而外,2023年轟動一時的中央電視臺與中國書協共同主辦的CCTV《中國書法大會》第一季,其中一期的蘇東坡《黃州寒食詩帖》,電視鏡頭中“東坡”書寫的此帖即出自張長偉之手,可算是“時光穿越”近千年的異代“代筆”。
單說他入展全國第十三屆書法篆刻作品展的行草對聯:高山仰止疑無路,曲徑通幽別有天。此聯的書寫張長偉自己似乎還不算太滿意,筆墨猶有可以求精到處,但通篇元氣淋漓,有一種爽爽的風氣,即精氣神算得上神完氣足。古人講:當其下筆風雨快,筆未到時氣已吞,頗值得當代書家體會。其中,止、疑、無、路、徑、幽等字用的草書法,其余的為行書,這種“雨夾雪”式的書寫,讓作品有靜有動有變化,在取法上有的字來自帖派方向,有王羲之一路的流暢,有的字來自碑派方向,有北朝摩崖刻石的開張,兩聯開頭二字并不算精到,但恰有樸實的蘊藉之感。

長偉曾追隨青島書法名耆張杰三老先生學書十年,張老的書法古拙、厚實、大氣、率真,老先生一生對書法孜孜苦求,不求聞達,九十歲加入中國書協,被沈鵬先生稱之為“獨崇山谷輕流俗,偏愛襄陽任率真”。其實,除了黃庭堅的大度和米芾的率意,張老的字中還更有顏真卿的厚實樸誠。這些內在精神和書法面貌都影響了張長偉。在我的印象中,本世紀之初,長偉從家鄉濟寧嘉祥來到島城,在書法上并無顯露,倒是更注重書畫的經營和典藏,除了經常出入北上廣大型藝術的拍賣現場外,更是經營著昌樂路文化街的大染堂,謙遜低調,說話不多,勤勉務實,熱心樂群,特別是2018年前后為康有為書學國際研討會和青島國際書法雙年展忙前忙后,給人印象極佳。后來聽說他去北京等地學習進修,拜“沈門七子”之一李明先生專攻北碑和行草,獲得極大進益。
長偉的碑味行草書是其較為強烈并且獨特的書風面目,大致特征基本上以碑為體,以帖為用,或曰以碑為骨,以帖為氣,碑的骨架結體成為空間的圖式,帖的使轉運動構成時間的綿連。長偉經常介紹自己的楷書受漢中《石門銘》影響較大,他于《石門銘》下的功夫也最多,在其中重要的得寬博豪邁之氣和堂廡曠大的結構。康有為是《石門銘》的推崇者,其有詩云:“餐霞神彩絕人煙,古今誰可稱書仙。石門崖下摩遺碣,跨鶴驂鸞欲上天”。極盡贊頌。康有為又云:“石門尚用文字開,書法且猶銘重來”。由此亦可見他特別謀求創新改革,讓書法沖破帖學束縛,闖出近現代的開放氣象。獲獎無數的李明也不泥于古人,而是不斷在靜態與動態、碑意與帖氣中跳轉,古今二人對長偉都有極大的感染和熏陶。

欲實現碑的融合,使其能融會貫通,無違和感,并不容易,用筆方面寫碑常用中鋒,而書帖鋒出多樣,結體上碑字字獨立而帖書映帶粘連,提按使轉,結字部首,常常矛盾,然而通過幾年的努力學習和用心雜揉,長偉卻基本上能駕輕就熟,獨出個性面目,使之自洽,殊為難得。
長偉的行書多見于條幅和手卷,他的全國臨帖展作品即為臨摹蘇東坡之作,東坡自稱“我書意造本無法,點畫信手煩推求”,又云“我雖不善書,曉書莫如我”,一派尚意書風的灑脫,當時及后世許多書家并不認為蘇字是書法技術的頂流,后人稱他為善書者,也有人認為他的扁肥且“左秀右枯”,但蘇字與其人格魅力在一起。長偉能深悟其理,將蘇字的瀟灑放懷寫出神韻,又加上米字的技術含量和黃字的舒展大方,又日夜耕耘,勤學苦練,于是心手雙暢,物我兩忘,有飄飄之雅逸之態。

長偉的大草也有格局,能縱橫穿插,變化筆勢,左右逢源,近日見其臨張旭之作,一氣呵成,別有異趣。其小楷也有不俗的表現,非以功害藝,以文傷義。
長偉的書法取得進步,也與他的眼光見識以及做人的敦厚誠樸有關。2023年青島書協的重頭戲“但開風氣”青島近現代名家書法遺墨展取得成功,觀者如堵,佳評如潮。從展覽作品征集到作品入編合集,長偉均為其中的主理人之一,大獲成功,其功不可沒。
厚道地做人,開闊地鑒賞,勤奮地躬耕,不懈地思考,玉汝于成,造成了長偉書法藝術事業的集中噴發,也許,這只是他的開端……
本文作者為山東省書協學術委員會副主任、青島市文藝評論家協會副主席、青島畫院理論部主任、國家一級美術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