草色的芬香

[1]

冬日里的溫度和氣息像童話一般美好，干凈的涼風里灑滿了傾城的日光，花瓣撲簌簌落下，好像和星星一起唱了太多的歌，困倦極了要小憩半晌，只是望一眼，便驚覺姿態美得醉人。

于是，偶爾得來閑暇的時光，便尋思著買來三盆小巧的盆栽放在臥室的窗臺，讓它們和我一起吸吮陽光和雨水的心情。

細想來，我是很少讓指尖染上泥土的，即便小時候起就看著滿頭銀絲的爺爺顫顫巍巍拿著透明的瓶子澆花，瓶蓋上布滿細密的小洞，許是年月悠長，蓋上竟然長滿了青苔，綠得濃郁動人，到了多情的雨天更是繚繞思緒，像青花瓷的歌，簾外芭蕉惹驟雨，門環惹銅綠，那一抹綠意便好像也有了靈魂，一顰一笑煞是喜人。

擺弄草木要有清閑，也要熟悉草木的脈絡與習性。越長大便越是思緒萬千，覺得這樣緩慢的時光和淺淺淡淡的日子，爺爺可以，我卻沒有這份閑情逸致，寧愿只是偶爾擺弄那幾抹惹人的蔥郁和明艷的花色，怕附庸高雅沾染了草木。

記得小時候最愛的，就是搶過長有青苔的瓶子，輕輕一灑，半個蕩漾在天光里的陽臺便浮動起碧波，露珠在層層葉片上自由自在地跳舞，看不見的花布鞋下跳躍著的，是春夏秋冬的輪回。

草木的芬香，是守著蜂蜜色漫長的日子一點點向前走的，悄悄躲藏在逝去的時光和爺爺日益松弛的皺紋里。

[2]

窗外的涼風輕掠而過，初戀多肉的腦袋搖擺起來，像嬰兒小巧的手指在笑著碰在一起，將我喚回手心里還未種好的綠芽。

我小心翼翼地撥弄，心里像玫瑰盛滿露珠般落滿了歡喜。

藍綠色的是藍鳥，妖嬈的顏色讓我想起天鵝湖流淌的溫柔的水；八千代和初戀泛著微微的水紅，像夢幻的盛裝，飽滿似閃閃爍爍的珍珠。曾幾何時，初戀也成了花的名字，被我情意綿綿地捧在手心里。

一直覺得，所有被初戀這個詞語渲染的事物都是繽紛的，斑斕里卻淺藏著恬靜的羞澀，我想和你不期而遇、相識相知，再淺淺淡淡地并肩踏過纏綿的青石小巷，漫步在草木間聞微苦的芬香……

而想起你時，心里卻不知不覺畫出了一張熱烈的油畫，偶爾被幾滴晶瑩的淚珠洗去了色彩，也如水粉一樣美好、明媚，多像我手中的盆栽，綠色鼓鼓的汁液尖上，帶著一抹含羞的淡紅。有人告訴我，初戀這種多肉植物，陽光越充沛的日子，淡紅便會漸漸加重，越來越明亮，像所有青春的故事，都是明亮的好時光。

草木的芬香，偶爾被青澀的過往偷偷藏起了清恬，只有在花間詞句的粉色信封里才尋得見。

[3]

我想種花終究是過上陶淵明筆下悠閑安詳的平靜時光才能做好的事情，想起午后要讀的厚重書本，手腕不經意輕輕一抖，幾朵水花便爭先恐后落在了黛色的瓷磚上，混著細小的泥土和塵埃，像是在作潑墨的山水畫。

書上說，多肉植物只用飽飽地喝一次水便能像沙漠里的仙人球花抵擋得住歲月冷暖和艱辛，多出的水緩緩滲出花盆，蜿蜿蜒蜒在陽光里漫步成淺淺的痕跡。我輕輕放下三朵新鮮盎然的小生命，心里的柔軟變得像一朵木棉，溫暖、恬淡。

之后的日子，就和這三盆小小的生命一起度過吧？讀書疲憊時望一眼它們，便有美好的思緒在腦海中流轉，繁忙困惑時點點它們小巧卻飽滿剔透的腦袋，也像找到了融合著日月星辰光芒的力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