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摘 要]深化文旅融合發展是大運河文化帶和國家文化公園建設的重點任務,優化和創新遺產資源的旅游利用則是關鍵突破口。基于此,文章以中國大運河江浙段沿線13座城市為研究區域,以2010—2023年的政策文本為主要數據源,運用路徑依賴理論和修正后的“起點-動力”假說,系統探究了大運河遺產旅游利用的演化路徑與機制。研究發現:1)旅游利用路徑體系由基于“文旅融合特點-遺產特點-地方特點”3個維度構成,與學術研究中的“旅游化-遺產化-全球地方化”形成邏輯共鳴;2)旅游利用路徑的演進邏輯存在明顯異質性,且在演化方向上出現了路徑分異,表現為高賦存城市進入了路徑創造,低賦存城市更易陷入路徑依賴,但其中的紹興和湖州實現了路徑創造;3)演化機制上,遺產賦存構成了旅游利用的“起點”因素,城河空間關系、文旅融合發展能力、政府支持和市場需求是“動力”因素,申遺成功是外部沖擊。“起點”對路徑分異具有核心作用,并通過與“動力”的互補效應使得高賦存城市更有可能進入路徑創造。“動力”具有能動性,不同“動力”間的互補效應和協同效應強化了高賦存城市的路徑延續,并解釋了低賦存城市實現路徑創造的原因。申遺成功事件則通過調節作用促進了旅游利用的路徑創造。
[關鍵詞]大運河遺產;旅游利用;路徑演化;“起點-動力”假說;中國大運河江浙段
[中圖分類號]F59
[文獻標識碼]A
[文章編號]1002-5006(2024)08-0053-18
DOI: 10.19765/j.cnki.1002-5006.2024.08.010
0 引言
中國大運河縱貫約2500年的時間跨度和2700 km的地理尺度,經時空耦合趨演,在沿線地區衍化出豐富且迥異的遺產資源,疊寫并遞嬗著深厚的多元文化內涵。自2014年入選《世界遺產名錄》后,大運河也愈發受到政府和學術界的廣泛關注與重視。政府層面,國家先后發布《大運河文化保護傳承利用規劃綱要》《大運河國家文化公園建設保護規劃》等文件,提出建設大運河文化帶和國家文化公園(以下簡稱“大運河文化建設”),從頂層設計上明確了遺產保護傳承利用的方向和任務。在地方上,沿線地區也積極作出行動響應,統籌推進遺產保護與開發。而旅游作為獨特生產媒介[1],能夠有效調和保護與開發的二元沖突,對遺產的創新性發展和創造性轉化具有啟示意義[2]。在此認識基礎上,“推進大運河文化遺產和旅游融合發展,構建區域協同的文化和旅游發展格局……促進文化和旅游資源疊加1”成為新時期大運河文化建設的主基調,遺產資源的旅游利用也因而構成了核心要件。同時,沿線地區由于社會經濟發展以及遺產賦存的結構性差異,在實踐過程中形成了不盡相同的地方響應,旅游利用的方式與成效也存在殊異。由此而言,從區域尺度對遺產資源旅游利用的過程與機制進行系統分析,已成為大運河文旅融合實踐中亟待解決的現實課題。
學術層面,文旅融合背景下的大運河遺產研究也取得了積極進展。回顧文獻發現,相關研究大多集中于以下方面。1)文旅融合發展的理論建構。主要以大運河文化建設為目標導向,闡述并剖析文旅融合的內在邏輯、目標任務、基礎條件、發展現狀等,進而從區域協同、品牌建設和共生理論等視角提出遺產保護與旅游利用策略[3-5]。2)文旅融合發展的時空分析。相關研究運用定量方法對沿線地區文旅融合的過程與效應進行分析[6],如利用遙感影像數據刻畫了遺產重生的空間形態演變規律[7];對沿線地區文化、旅游、生態等多維度的耦合效應進行測度和空間分析等[8-10]。3)旅游嵌入下的人地關系探討。以游客、居民和大運河為主體,關注游客體驗以及旅游影響下的居民感知。例如相關研究通過網絡游記的文本分析,揭示了大運河激發游客文化自覺的過程與機制[11];從跨地方主體性視角,采用主題分析法解構了國際游客與大運河遺產的互動過程,并構建了遺產價值的感知路徑[12];運用結構方程模型考察了遺產地居民的地方依戀與旅游感知的作用關系等[13]。上述研究豐富了大運河文化旅游研究的理論應用、時空尺度與知識圖譜,但對于遺產資源的旅游利用這一關鍵問題仍缺乏足夠的學術關注[14]。一方面,既有文獻更側重于從理論層面勾畫大運河遺產開發利用的“應然”路徑,卻鮮有“實然”的案例解讀與實證支撐,更缺少對兩者關聯邏輯的索引與梳理,在學理性方面仍有進一步深化的探索空間。同時,大運河文化建設作為一項長期性的系統工程,喻示了引入歷時性考察工具的必要性,而現有研究少有從演化視角對遺產資源的旅游利用展開分析。大運河遺產旅游利用的實踐體系有何內涵?其與理論邏輯之間如何關聯?沿線地區旅游利用路徑如何演化?演化機制如何發生?這些研究問題尚未得到充分的認識和回應。另一方面,現有實證研究的數據源多是遙感影像、統計年鑒、網絡游記和調查問卷,而較少關注政策文本的應用潛力。大運河作為線性遺產的典型代表,其文旅融合發展是自上而下的權威話語實踐與自下而上的游客展演互動的統一體[2,15],而政策文本則是前者的內容表征,是具有全局性特點的透視窗口,可作為相關研究的重要驅動數據。
綜上,并鑒于“河為線,城為珠,線串珠,珠帶面”1的空間規劃思路闡明了沿線城市是大運河文化建設的責任主體和核心節點,本文以大運河江浙段為例,將城市作為研究單元,以2010—2023年的政策文本數據為切入點,以路徑依賴理論和“起點-動力”假說為理論框架,綜合運用文本分析、線性擬合和地理探測器等方法,從演化視角討論大運河遺產旅游利用的路徑與機制。本文邊際貢獻在于以下幾個方面。1)通過對遺產資源旅游利用路徑的體系解構、過程分析與機制解析,為大運河文旅融合與區域協調發展提供科學借鑒。2)以政策文本為主要數據源,闡釋了其之于大運河研究的適用性和必要性,從演化視角對遺產的旅游利用展開深入討論,為文化資源的旅游利用研究作出了有益探索,并提供了創新思路。同時,本文發現基于文本編碼的旅游利用路徑體系在“旅游化-遺產化-全球地方化”3個方面與旅游研究形成邏輯關聯,深化了遺產旅游的研究進展。3)以路徑依賴理論為基礎,通過抽繹理論脈絡,嘗試對“起點-動力”假說的基本命題進行修正,且得到實證支持,豐富并拓展了理論內涵與應用。
1 理論基礎
1.1 路徑依賴理論
路徑依賴指系統在發展過程中進入某一路徑后,由于慣性作用而不斷自我強化,致使其鎖定于該路徑[16]。一個經典案例是Paul通過對打字機鍵盤技術的考察,發現QWERTY鍵盤能夠占領市場并非由于技術優勢,而是因為誕生時間最早[17]。由此可引申出該理論的核心內涵,即強調歷史因素對路徑演化的慣性作用[18]。從前因看,路徑依賴的產生機制是歷史因素(初始條件)在演化過程中不斷發展,再疊加意外事件的外部沖擊,形成自我強化機制而使得系統進入鎖定[19-20],可看作因創新缺失引發的一系列連鎖反應[21]。演化經濟地理學對此展開批判,指出以往研究過于重視歷史因素和外部因素的作用,卻忽略了系統的內源性發展,消極理解了路徑演化過程[22]。于是以主體能動性為切入點,提出了路徑創造,指系統未形成鎖定,并有意識地偏離原有路徑,進入新的發展方向[23-24],豐富了理論內涵,強調了路徑演化的建構性與能動性。從后果看,路徑依賴造成的影響是不確定的,根據演進結果可分為積極效應和消極效應[25]。但需指出的是,在旅游領域,路徑依賴更趨于表現出消極效應。相關研究指出,旅游業具有慣性特點,雖然鎖定于初始路徑在前期會表現出累計效應和規模效應。但隨著時間推進,旅游業同質化加劇,加之成本遞增、激烈競爭、制度障礙等因素,會使其在旅游地生命周期的拐點處陷入停滯甚至衰退[26]。因此,旅游發展中路徑依賴的負面效應尤為明顯,在盡可能避免的同時應充分發揮主體能動性,從而實現路徑創造[27-28]。
本文借助演化經濟地理學發展下的路徑依賴理論來描述和解釋沿線城市在旅游利用路徑演化中的分異。
1.2 “起點-動力”假說
張驍鳴和保繼剛基于旅游地生命周期理論和路徑依賴理論的啟示,建構了“起點-動力”假說(hypothesis of “origin-dynamics”)作為研究鄉村旅游發展的理論框架[29]。該理論從“起點”與“動力”兩方面歸納旅游發展路徑演化的影響因素,包含兩個基本命題。一是起點因素決定了旅游發展道路的選擇,代表發展旅游早期的初始狀態,包括歷史賦存(資源稟賦、文化遺產和社會經濟情況等)與偶然事件。二是動力因素決定了旅游發展道路的延續,由自然、社會、經濟、文化等多種因素的交互作用構成。同時,動力無法改變起點所確定的路徑,強調路徑演化的統一指向性[29]。
“起點-動力”假說的貢獻在于為旅游地演化過程與機制分析提供了整體性的概念模型[29]。但也有研究指出,該假說沿襲了傳統路徑依賴理論的邏輯慣性,未克服對主體能動性關注不足的局限[30]。起點決定旅游發展道路的命題似乎預示著歷史決定論,這意味著路徑演化的方向在發展初期便已確定;統一指向性則隱喻了旅游發展路徑由起點決定后終會形成鎖定效應,從而陷入路徑依賴。這一邏輯可較好地解釋旅游“荷蘭病”(Dutch disease)與資源詛咒(resource curse)效應,適用于資源豐裕(即高起點)地區的產業過度依賴研究[31];但對于剖析高起點旅游地通過轉型重組突破資源詛咒陷阱并轉向路徑創造的現實案例愈顯式微[32-33]。同時,雖然低起點旅游地出現路徑依賴的概率更高,但也不乏通過創新發展取得路徑創造的研究案例[34-35]。由此可見,“起點-動力”假說對于旅游發展路徑演化的多組態、多結構與深層次解釋還存在一定理論盲點。事實上,該假說也指出了自身對于解釋演化階段動因等問題的局限,并鼓勵開放式的研究視角與方法。而演化經濟地理學視角下的路徑依賴理論正是圍繞彌補這一缺口、化解路徑依賴的消極悖論而發展出了新的內涵,對于討論旅游路徑演化具有較強的理論張力[36-37]。
1.3 理論轉合與修正
鑒于此,本文將路徑依賴理論與“起點-動力”假說形成理論互嵌,在不重置概念框架的前提下,嘗試修正該假說的兩個基本命題,以進一步提升理論效力。“起點-動力”假說的局限源于起點被賦予過強的解釋力,而動力的能動性被弱化。雖然路徑依賴理論也同樣重視歷史因素的作用,但也認識到主體行為、外部沖擊等后天因素激發路徑創造的可能性。由此得到的啟示是,起點與動力的作用權重應予以調節優化。為此,本文將起點過溢部分的解釋力讓渡于動力,放棄“統一指向性”概念,修正后的命題為:1)起點對旅游發展路徑具有核心作用,與路徑創造和路徑依賴存在高度相關性,但不具備決定性;2)動力對旅游發展路徑具有能動性作用,不僅能夠支撐路徑延續,還具有改變原有路徑方向的潛在力量,包括了旅游發展的內外部動力之和。這一表述也說明,外生沖擊的偶然事件不僅出現在起點,也夾雜于路徑演化過程中的動力因素,因為外部事件的發生節點是不確定的[23]。起點和動力共同決定了路徑演化的方向,與理論邏輯與現實規律更為契合。
2 研究框架
本文運用上述演化經濟地理學理論,將政策文本作為研究透鏡,分析沿線城市關于大運河遺產旅游利用的路徑體系、演化路徑與演化機制。
2.1 旅游利用路徑體系
對政策文本進行編碼,從整體性角度歸納沿線城市旅游利用路徑的構成體系,再將其與旅游領域研究進行回溯對話,探索大運河遺產旅游利用實踐邏輯與理論邏輯的關聯接口。
2.2 旅游利用路徑演化
從歷時性角度構建每個城市的編碼隊列,并繪制路徑演化圖,深入探究沿線城市旅游利用的路徑演化過程與分異。同時,將修正后的兩項命題放置于當前研究語境,引申出兩項推論,通過證實推論進而檢驗命題的科學性。
根據修正后的命題1,起點是影響旅游發展路徑分異的核心變量,指自然與歷史稟賦等初始條件。大運河作為一項巨型線性遺產,在歷史變遷下生成了豐富的遺產賦存,連接并映射了深遠的運河文化[38],構成了文旅融合的基礎要素[39]。因此,可以認為,遺產賦存是沿線城市旅游利用的起點因素,遺產賦存水平越高,則起點越高,旅游利用的響應力度與成效更為明顯;相反,低起點城市則會較為被動。故可引申出本文的推論之一:
推論1:高賦存城市在旅游利用上更有可能實現路徑創造,低賦存城市更容易陷入路徑依賴
而對于低賦存城市,雖然路徑依賴是較為普遍的演化方向,但根據命題2的啟示,在動力因素的能動性助力下,其同樣具備路徑創造的潛力。因此,可作出另一推論:
推論2:低賦存城市旅游利用路徑的主要演化方向是路徑依賴,但也具有路徑創造的可能性
為此,本文將對高低賦存城市旅游利用路徑演化進行歷時性與比較分析,求證推論1,并且希望能夠找到有力例證支持推論2。基于這一思路,首先按照遺產賦存水平將沿線城市分為高低兩組。以列入《世界遺產名錄》的大運河遺產名單(27段河道和58處遺產點)為參考,考慮到河道和遺產點數量不對等,采用河道數與遺產點數占比之和來衡量沿線城市的遺產賦存水平,能夠較好地體現科學性和權威性。然后以整體均值為基準,將13座沿線城市分為高賦存城市(4座)和低賦存城市(9座)(表1),進行路徑演化分析。
2.3 旅游利用路徑演化機制
建立在推論1和推論2基礎上,為進一步解釋高賦存城市如何避免資源詛咒延續路徑創造,以及低賦存城市如何突破起點桎梏而實現路徑創造,本文運用地理探測器對旅游利用的起點和動力的作用關系進行綜合探析。通過參考相關研究,并結合大運河文旅融合發展的具體情境,本文探索了4項可能的動力因素1。1)城河空間關系2。大運河與沿線城市之間存在空間相關性,而受限于天然河道位置及開鑿條件等因素,加之伴隨著歷史演替和城市更新,這種空間聯系又表現出異質性特點[40-41]。例如揚州、蘇州等城市,大運河穿城而過,進入了旅游空間結構的核心圈層。而對于有些城市,運河僅流經部分地段或所轄縣(市、區),城河空間關系相對疏遠,致使其游離在旅游空間邊緣,一定程度上制約了旅游利用效能[42]。2)文旅融合發展能力。該變量體現了沿線城市文旅產業與市場發展程度[43],以及對傳統文化資源進行創造性轉化與創新性發展的能力。文旅融合發展能力強的城市,在運河資源的挖掘、整合、解讀和創新上更具優勢;在旅游產品開發、市場拓展和產業建設上更具競爭力[44],能夠更充分地進行旅游利用[45]。3)政府支持。體現了遺產旅游自上而下的權威話語實踐[2]。大運河文旅融合發展由政府率先響應并主導,并通過規劃、財政、產業建設等形式進行頂層設計,對旅游利用具有重要推動作用。4)市場需求。遺產旅游是多主體參與的社會建構過程,市場主體(游客、居民)通過表達對大運河遺產的主體認知、利益關切與價值訴求,從自下而上的角度融入大運河遺產旅游利用的多維過程[46]。同時,市場導向也是新時代旅游開發應遵循的邏輯起點,有助于旅游資源的創新利用與發展[47]。
此外,本文還關注了研究期內(2010—2023年)與大運河遺產旅游利用有關的外部事件。一是2014年大運河申遺成功。在該事件后,大運河真正進入了社會的關注視野,圍繞遺產資源的旅游開發利用開始逐步推進。二是2019年中共中央辦公廳、國務院辦公廳印發了《大運河文化保護傳承利用規劃綱要》(以下稱“《規劃綱要》”)。這一事件標志著大運河文化建設上升為國家戰略,文旅融合發展進入深化階段[8]。本文將分析兩項事件對旅游利用路徑分異的影響。
最后,基于路徑依賴理論和“起點-動力”假說的演繹邏輯,解釋沿線城市旅游利用路徑形成分異的原因,并揭示“起點”和“動力”共同作用下旅游利用路徑的演化機制。
3 研究區域與方法
3.1 研究區域
本文研究區域為中國大運河江浙段沿線13座城市,自北向南依次為江蘇省的徐州、宿遷、淮安、揚州、鎮江、常州、無錫、蘇州,以及浙江省的嘉興、湖州、杭州、紹興和寧波;主要包括中運河、淮揚運河、江南運河和浙東運河等河段。從大運河全線看,一方面,江浙段的遺產資源十分優越。在列入《世界遺產名錄》的大運河遺產中,該區域擁有11段運河河道,占河道數的40.7%;分布著35處運河遺產點,占遺產點總數的60.3%。另一方面,該區域的文旅融合發展水平也處于領先地位[8]。沿線城市不斷創新遺產資源旅游利用的形式與內容,力爭打造“大運河文化帶建設‘最精彩的一段’”“國家文化公園‘經典園’”“文旅融合的最佳示范區”等。因此,以大運河江浙段沿線城市為案例地,具有較為突出的示范性、典型性和代表性。
3.2 研究方法與數據來源
3.2.1 文本分析
運用該方法對政策文本信息進行挖掘和歸納。具體地,先篩選材料中與大運河相關的文本內容,再對政策文本進行編碼,提煉文本中的關鍵信息。在此過程中,為避免先入為主的主觀偏誤,遵循自然涌現原則,不對分析指向作出預設,并盡量以文本中的詞匯作為編碼,從而自然生成沿線城市關于大運河遺產旅游利用路徑的邏輯體系。
3.2.2 線性擬合
線性擬合指根據給定的離散數據點或樣本,選擇一個線性模型來描述其分布情況,并進行趨勢預測,以幫助更好地理解和把握數據規律。本文運用該方法識別沿線城市旅游利用的路徑創造和路徑依賴現象。
3.2.3 地理探測器
地理探測器是探測空間分異性,并揭示其背后驅動因子的一種新的統計學方法,可用于探測自變量對因變量的解釋力、分析變量之間的交互作用等[48]。本文使用該方法分析“起點”和“動力”對沿線城市旅游利用路徑分異的作用關系。
3.2.4 數據來源
本文所使用的政策文本來自2010—2023年間沿線城市政府網站發布的政府工作報告,以及文旅局網站發布的年度工作計劃與總結,經篩選后與大運河文化旅游相關的內容共計約3.7萬字。這些政策文本的特點是每年發布一次,可直觀地展現沿線城市關于大運河遺產旅游利用的路徑過程,契合本文從演化視角展開系統研究。
地理探測器所用到的數據來自《江蘇統計年鑒》《浙江統計年鑒》、各市統計年鑒、百度指數以及官方公布的各項名錄名單等。受數據可獲得性限制,時間范圍為2010—2021年。
4 大運河遺產旅游利用的路徑分析
4.1 旅游利用路徑的體系解析
對政策文本進行質性編碼,最終共提煉得到23項一級編碼結果和3項二級編碼(表2)。
表2表明,沿線城市旅游利用路徑體系由“文旅融合特點-遺產特點-地方特點”3個維度構成。而為了厘清遺產旅游利用“實然”實踐與“應然”建構的關系,通過對相關文獻的延遲回顧[49],本文也在旅游研究中追蹤到了相關理論線索,發現了以下關聯節點。
4.1.1 基于文旅融合特點——旅游化(touristification)
該部分編碼與學界對于文旅融合發展的理論建構具有承接性。例如,“文博場館建設”“節事活動舉辦”“景區建設”等體現了文化可參觀性的4種模式(博物館模式、節慶模式、歷史古鎮與主題街區模型、主題展示模式),“文化產業建設”“藝術生產”等體現了文化展示產業化模式,高度契合了張朝枝和朱敏敏提出的文化和旅游融合的踐行路徑[50]。“財政金融支持”“政策支持”“公共服務提升”等則呼應了侯兵等構建的以項目、業務和公共服務重組為主線的文旅融合重組促進機制[45]。“文旅資源整合”“旅游線路開發”與張新成等提出的由深入挖掘文旅本底資源組成的文旅融合培育路徑相符[43]。而“旅游化”指一個地方演變為旅游目的地/旅游空間的過程[51],或是文化資源轉化為旅游景觀的過程[52]。基于文旅融合特點的旅游利用,本質是通過旅游對大運河遺產進行生產與再生產,賦予其新的功能與內涵,從而將運河空間疊寫為文化旅游空間,貼合了“旅游化”邏輯。
4.1.2 基于遺產特點——遺產化(heritagization)
“遺產化”指官方對大運河遺產的保護、管理與利用[42]。大運河因具有歷史悠久、豐富遺產賦存、深厚文化內涵等特點,在申遺和文化建設的推動下,“遺產保護管理”“遺產研究”“生態建設”“非遺傳承”等構成了旅游利用的任務之一。同時,遺產廊道作為線性遺產保護與利用的理念之一,啟發了沿線城市開展“廊道建設”,如淮安“構建里運河綠色廊道……文化長廊”等。此外,由于大運河串聯起了多片區域,沿線城市也通過“區域合作”形成協同發展,“加快區域合作共進,積極參與京杭大運河沿河城市合作”(湖州)。這一系列舉措都是基于遺產特點(如時間性、空間性、脆弱性等)而展開,生動詮釋了遺產化過程。
4.1.3 基于地方特點——全球地方化(glocalization)
大運河本身內嵌于城市空間生產,具有地方性的鮮明底色。而為了塑造獨特的運河旅游空間,沿線城市也積極發揮地方優勢。例如,嘉興在“地方文化融合”方面“圍繞江南文化,推進大運河文化帶建設”;揚州“聚焦‘兩古一湖’等重點板塊,優化文旅空間布局,串點成線、聯動發展”實現“旅游板塊聯動”;常州“深度融入江河湖重大發展戰略。積極對接國家、省重大文化戰略,全力構建長江、大運河國家文化公園……”實現“發展戰略聯動”等。同時,沿線城市也將大運河作為聯結本地與全球的節點,借助國際組織、社交平臺等機制與渠道,將地方發展嵌入全球化網絡,進行“品牌建設”并提升國際影響力。例如,揚州“舉辦世界運河名城博覽會……放大‘世界運河歷史文化城市合作組織’影響力,打造‘中國國際運河文化旅游目的地’品牌”;杭州“以‘中加旅游年’為平臺,實施國際‘京杭大運河’主題推廣,并以大運河等為素材創作‘杭州故事’海外傳播視頻”等。“全球地方化”指全球與地方力量的雙向互動過程[53]。大運河成為世界遺產就是一個全球化過程,突出代表是《世界遺產公約》將遺產認定為具有普遍價值的全球遺產[54],在一定程度上淡化了地方對遺產的塑造力量,其本身是全球化湮沒地方性的表現[55]。而沿線城市基于地方特點的實踐路徑則是呼應了地方通過旅游形式消解全球化霸權,并融入全球化良性互動的全球地方化邏輯。
4.2 旅游利用路徑的演化分析
進一步地,以城市為單元,將各城市每個年份所對應的編碼進行匯總,構建不同城市的編碼隊列,再將其可視化,形成旅游利用的路徑演化圖。同時,出于后續分析的需要,并兼顧優化呈現效果,基于“首位原則”繪制路徑圖,即每一年份僅展現在路徑中首次出現的編碼,若該年的某個編碼在以往年份出現過,則不重復表示。例如,盡管“品牌建設”在蘇州旅游利用路徑的2017年、2019年和2021年均有出現,但只在2017年展現。
通過對路徑圖(圖4a、圖4b)的分析,本文從起點、過程與方向3個方面對旅游利用路徑演化展開討論。
4.2.1 基于遺產特點的旅游利用構成了路徑起點
“大運河申遺”“遺產保護管理”“生態建設”這3項基于遺產特點的編碼在幾乎所有城市的旅游利用路徑中都有出現,且基本位于起點端。“大運河申遺”是由揚州牽頭、沿線各地聯合參與的重大文化工程,申遺工作自2004年開始,一直持續到2014年申遺成功,對于后續的一系列工作具有標志性和開創性意義,自然構成了路徑起點。而為了順利完成申遺工作,“遺產保護管理”和“生態建設”相應地成為了工作重點,這也是文旅融合發展的前提和基礎[56]。沿線城市通過健全法規體系、提高財政投入、完善管理模式等形式進行遺產保護管理;并通過“控源截污、清淤疏浚、環境整治、引水活水、生態修復和景觀提升”(鎮江)等方式推進生態建設。
4.2.2 沿線城市旅游利用路徑的演化過程存在異構性
隨著路徑的演化,大運河文旅融合工作全面鋪開,旅游利用路徑體系漸趨完善和多元,“景區建設”“文化產業建設”“節事活動舉辦”等20項編碼開始嵌入路徑軌跡。其中,“景區建設”貫穿于所有城市的路徑軌跡,構成了旅游利用的必要條件。景區是文旅融合的重要場域,也是遺產旅游化的核心媒介和空間指向[42]。因此,沿線城市形成了以景區品質提升和高等級景區創建為目標的建設思路,如湖州“持續提升旅游度假區、傳統景區等各類旅游形態品質”、無錫“支持江南古運河度假區爭創國家級旅游度假區”等。但路徑過程的異質性更為明顯,表現為不同城市路徑中編碼的異構性(編碼的排列組合不同),形成了基于“文旅融合特點-遺產特點-地方特點”復雜交織疊加的旅游利用路徑演化邏輯,而從理論上則可概括為“旅游化-遺產化-全球地方化”組合的差異化結構。
4.2.3 沿線城市旅游利用路徑的演化方向呈現軌跡分異
基于“首位原則”繪制的路徑圖中每一年份的編碼均為首次出現,因此可識別出沿線城市旅游利用路徑中的創新編碼。而本文所關注的路徑創造和路徑依賴,在很大程度上體現的是創新能力的發展趨向[21],故可以在這些編碼的動態過程中捕捉。若編碼數隨時間推移而增加,則表明旅游利用創新性持續提升,進入了路徑創造;反之,則說明因鎖定效應而陷入路徑依賴。具體地,以對應年份和編碼數為橫縱坐標繪制各城市的散點圖,并對其進行線性擬合。以斜率[k]作為判別標準,[k]>0,則為路徑創造;反之,則為路徑依賴。如圖5所示,4座高賦存城市的斜率均為正,而低賦存城市大多斜率為負,印證了推論1。高賦存城市由于較高的“起點”條件,可開發利用的遺產資源更為豐富,在旅游利用方面更具優勢,路徑創造的可能性更高。而低賦存城市由于“起點”較低,旅游利用難以形成突破性進展,往往會依循先前的演化慣性,從而陷入路徑依賴。此外,雖然9座低賦存城市中有7座城市斜率為負,但紹興和湖州的斜率為正,表明這兩座城市進入了路徑創造,印證了推論2。根據修正后的理論命題,遺產賦存作為“起點”是旅游利用產生路徑分異的核心變量,但并不絕對;因為“動力”憑借能動性特點,也具有路徑創造的作用。相比于其他低賦存城市,紹興和湖州的旅游利用路徑體系更為豐富,故能以較低的遺產賦存水平實現路徑創造,為本文的理論建構提供了可靠證據。
綜上,沿線城市旅游利用路徑的演化方向呈現路徑創造和路徑依賴的分異,高賦存城市實現路徑創造可能性更高,低賦存城市更易陷入路徑依賴,但也保留有路徑創造的可能性。
5 大運河遺產旅游利用路徑的演化機制分析
5.1 基于地理探測器的“起點”“動力”分析
運用地理探測器對“起點”的核心作用作進一步實證。同時,“動力”對旅游利用路徑演化具有能動作用,能夠補充解釋路徑分異的原因;更為重要的是,能夠適切地解釋低賦存城市是如何進行路徑創造的,故也對“動力”的能動作用進行探測,并討論兩者交互作用對路徑分異的影響。
5.1.1 模型設定與變量表示
以路徑分異為結果變量,路徑創造賦值為1,路徑依賴為0。將遺產賦存(heritage endowment,he)、城河空間關系(city-river spatial relationships,crsr)、文旅融合發展能力(ability of cultural and tourism integration development,ctid)、政府支持(government support,gs)、市場需求(market demand,md)作為自變量。
1)遺產賦存(he)。用前文的遺產賦存水平來衡量。
2)城河空間關系(crsr)。參考相關研究,城河空間關系體現在城市中心與運河的距離,若運河經過市中心,則為城河相依關系;若只流經城市外圍,則表現為城河相伴/相離,關系相對疏遠[40]。借鑒該思路,采用“市中心到運河距離”作為這一拓撲關系的代理變量。
3)文旅融合發展能力(ctid)。該變量用文旅融合發展的耦合協調度表示,耦合協調度越高說明文旅融合發展水平越高[8],指標體系構建與測算方法參考文獻[57]。
4)政府支持(gs)。使用文旅局網站關于“大運河”的檢索結果數表示,各市文旅局官網發布的信息主要為文旅相關的工作動態、新聞、規劃和通知等,能夠體現沿線城市對大運河遺產旅游利用的關注與支持。
5)市場需求(md)。使用百度指數表示,其能夠較為準確地反映社會關注與旅游需求[58-59],以“運河”+“旅游”+“城市”作為關鍵詞搜索得到的數值為依據。
此外,筆者還分別以2014年和2019年為節點對樣本進行分組,進行分樣本探測,以此來識別申遺成功和規劃綱要政策出臺兩項事件對旅游利用路徑分異的可能影響。
5.1.2 結果分析
采用R語言中的GD(geographical detectors)包對連續型變量進行最優離散化分類[60],并進行因子探測。結果顯示,在全樣本中,5項變量均通過顯著性檢驗。其中,遺產賦存的解釋力最高,進一步印證了其對路徑分異的核心作用,命題1的實證支持得以鞏固。城河空間關系的解釋力為[q]=0.381,說明城市與運河的地理聯系越緊密,旅游利用越可能實現路徑創造。文旅融合發展能力的解釋力為[q]=0.201,文旅融合發展能力越強,對旅游利用的滲透效應越明顯,佐證了侯兵等認為以上兩個因素影響大運河文旅融合發展的觀點[40]。政府支持與市場需求的解釋力較為接近,表明自上而下的權威話語實踐與自下而上的游客表征不僅都能促使旅游利用的路徑創造,同時兩者關系是相對對等的,而非絕對的懸殊。契合了Chang等[61]、張朝枝和楊繼榮[2]認為遺產旅游主要通過以上兩個角度的實踐過程得以發展的觀點。
分樣本1的探測結果表明,2014年之前,旅游利用的路徑創造主要由遺產賦存和城河空間關系推動;2014年后,這兩個變量的影響不變,但文旅融合發展能力、政府支持、市場需求3個變量對路徑創造的解釋力變為顯著,說明申遺成功對路徑創造具有積極作用,并通過正向調節這3項“動力”因素的促進作用來體現。申遺事件使得大運河受到社會的廣泛關注,相應地提高了政府支持力度和市場需求層次,進而也提高了文旅融合發展能力。分樣本2結果表明,規劃綱要政策出臺對路徑創造具有消極效應,與經驗不符,可能的原因是該節點的劃分高度符合COVID-19的發生規律,而后者對路徑分異的消極影響大于前者的積極影響。此外,研究還發現遺產賦存與城河空間關系對外部事件的沖擊不敏感,兩項變量的解釋力始終顯著,這表明“起點”具有較強的韌性,不易受到外部因素的影響;而后者本質是地理因素,取決于河道修復和變遷,故外部事件也難以對其產生沖擊。
在此基礎上,使用地理探測器的交互探測進一步探究“起點”和“動力”的組合作用對旅游利用路徑分異的影響。交互探測能夠識別不同變量間的共同作用能否增強或減弱對因變量的解釋力,并將其分為5種類型;其中,“雙因子增強”表示兩個變量的交互作用大于單一變量的解釋力(互補效應);“非線性增強”表示交互作用大于兩者解釋力之和(協同效應),探測結果如表4所示。首先,遺產賦存與4項“動力”均表現為雙因子增強,體現了互補效應。遺產賦存大多分布在運河沿岸,城河空間關系越緊密,遺產賦存也就與城區越靠近;根據“核心-邊緣”理論,趨近于旅游空間結構核心更有利于發揮“起點”對旅游利用的路徑創造效應。而文旅融合發展能力越強,沿線城市對遺產賦存利用的創造性也更強,能進一步釋放“起點”對路徑創造的潛在作用。政府支持和市場需求則分別從自上而下和自下而上兩種路徑出發,前者通過遺產保護、管理與利用,維持遺產真實性;后者通過市場反饋與傳導,促使遺產賦存的旅游利用更側重于市場導向,從而都增強了“起點”對路徑創造的作用。其次,4項“動力”因素的交互作用呈現出雙因子和非線性增強兩種類型。一方面,城河空間關系與其他3項因子均為雙因子增強,同樣契合了“核心-邊緣”理論邏輯[42]。另一方面,文旅融合發展能力、政府支持、市場需求之間表現為非線性增強,表明其能夠對路徑創造產生“1+1>2”的高階作用。政府支持和市場需求是一對相向作用力,交互結果說明兩者的博弈關系并非為替代效應,甚至也超越了互補效應,而表現出更為積極的協同效應。同時,前者還能夠從宏觀層面引導和協調文旅融合發展,后者則通過市場作用調節產業發展,故兩者也都與文旅融合發展能力形成協同效應,共同促進旅游利用的路徑創造。這些作用不僅強化了高賦存城市依托“起點”優勢實現路徑創造,也為低賦存城市突破路徑依賴創造了可能性。
5.2 機制分析
前文旅游利用路徑演化的分析證實了本文所作出的推論1和推論2,基于地理探測器的“起點”和“動力”分析則更充分地支持了修正后的命題1和命題2,說明由路徑依賴理論和“起點-動力”假說所構建的理論框架具備較好的科學性和解釋力。因此,結合該理論框架,進一步總結并揭示旅游利用路徑的演化機制。
首先,遺產賦存是沿線城市進行旅游利用的“起點”因素,在旅游利用的路徑分異中發揮核心作用。正因如此,高賦存城市由于較高的“起點”條件,對于大運河遺產的旅游利用更具稟賦優勢,路徑體系更為豐富,因而更有可能實現路徑創造。相比之下,低賦存城市因為初始條件不夠充分,旅游利用取得積極成效需克服較大的先天劣勢,故更容易陷入路徑依賴。但該結論并非機械的消極認識,因為“動力”具有能動性特點,能夠影響甚至改變旅游利用路徑演化方向,包括了城河空間關系、文旅融合發展能力、政府支持和市場需求4項因素。本文研究區域中的紹興和湖州便是低賦存城市實現路徑創造的例證。
其次,對于不同“起點”城市實現路徑創造的機制解釋,遺產賦存的核心作用是顯著的;城河空間關系、文旅融合發展能力、政府支持和市場需求4項“動力”因素也均對路徑創造具有積極作用;申遺成功事件則通過對后3項“動力”的正向調節效應而促進了路徑創造。從深層次看,“起點”與4項“動力”因素的互補效應解釋了高賦存城市緣何能夠進入路徑創造;而城河空間關系與其余3項“動力”的互補效應,以及文旅融合發展能力、政府支持和市場需求之間更高階的“協同效應”,則體現了能動性特點,不僅強化了高賦存城市路徑創造的延續,也解釋了低賦存城市實現路徑創造的原因(圖6)。
6 結論與討論
6.1 研究結論
本文以中國大運河江浙段沿線13座城市為研究區域,基于2010—2023年的政策文本數據,以路徑依賴理論和“起點-動力”假說為理論框架,探究了沿線城市關于大運河遺產旅游利用的路徑體系、演化過程與機制,主要結論如下。
第一,從路徑體系看,沿線城市的旅游利用路徑形成了基于“文旅融合特點-遺產特點-地方特點”的邏輯體系,并與旅游研究中“旅游化-遺產化-全球地方化”議題形成呼應。這一發現有益于啟示實踐導向下的遺產旅游研究進一步把握研究趨向。
第二,從路徑演化看,基于遺產特點的編碼構成了路徑起點,而隨著時間推移,旅游利用路徑形成了“文旅融合特點-遺產特點-地方特點”交織疊加的復雜演進邏輯,且具有明顯的異質性。在路徑分異上,高賦存城市全都實現了路徑創造,低賦存城市則大多陷入路徑依賴,但紹興和湖州成功突破了鎖定效應,也進入了路徑創造。
第三,從演化機制看,遺產賦存是沿線城市旅游利用的“起點”因素,城河空間關系、文旅融合發展能力、政府支持和市場需求是“動力”因素,申遺成功是外部事件沖擊。其中,“起點”對路徑分異具有核心作用,且與“動力”形成互補效應,使得高賦存城市更有可能進入路徑創造。同時,“動力”對路徑演化具有能動作用,城河空間關系與文旅融合發展能力、政府支持、市場需求之間的互補效應,以及后3項因子間的協同效應,進一步強化了高賦存城市的路徑延續,并解釋了紹興和湖州兩座低賦存城市突破“起點”約束、實現路徑創造的原因。申遺成功這一事件則通過對文旅融合發展能力、政府支持和市場需求的正向調節促進了旅游利用的路徑創造。
6.2 實踐啟示
根據研究結論,本文得到大運河文旅融合實踐的如下啟示。
第一,以遺產本身為核心,推動文旅融合、地方融合與全球化融合。沿線城市應繼續深化遺產保護管理和生態建設等工作,通過河道修復改善城河空間關系,提升文旅融合發展能力,在推動大運河地理重生的基礎上實現價值重生。同時,將大運河深刻嵌入地方發展,并借助大運河這一窗口,融入世界遺產、運河城市的全球網絡,拓展至多方位的國際化發展,藉此提升旅游利用的廣度、深度與成效。
第二,發揮多要素的互補與協同效應。高賦存城市應通過改善城河空間關系、提升文旅融合發展、強化政府支持、優化市場導向等途徑,進一步釋放稟賦優勢,形成互補效應,避免“資源詛咒”,并實現旅游利用的路徑創造。低賦存城市則可以更多關注政府與市場的互動關系,通過兩者合力來帶動文旅融合發展能力的提升,共同發揮協同效應,規避路徑依賴。
6.3 討論
第一,本文采用政府工作報告和文旅局工作總結等歷時性政策文本開展演化視角下的實證分析,一定程度上豐富了大運河研究的數據源,但各地關于大運河文旅發展的政策范圍不止于此,諸如《蘇州“運河十景”建設工作方案》《揚州市“十四五”文化和旅游業發展規劃》等規劃性文件也體現了相關實踐邏輯。為此,筆者擬在后續研究中補充該部分文本數據,并結合文本挖掘算法和社會網絡分析等方法,引入“關系”視角刻畫旅游利用的主題關聯、空間關聯等性質,以此展現大運河文旅融合發展的全景性圖式。第二,本文使用的政策文本體現的是自上而下的權威話語,但缺少自下而上的游客展演視角的考察,未來筆者擬將政策文本和游客評論文本納入統一框架(如空間生產理論),討論旅游利用過程中空間表征與表征空間之間的博弈過程與機理及其對空間實踐的塑造作用。第三,本文基于路徑依賴理論內涵,對“起點-動力”假說進行了修正,由此構建的理論框架得到了實證支持,為旅游地演化研究進一步完善了理論工具。而通過文本編碼與文獻延遲回顧,本文捕捉到了旅游利用的路徑體系與學術研究的關聯線索(旅游化-遺產化-全球地方化),但尚未深刻揭示其中的互動關系。同時,雖然目前學界對旅游化與遺產化的關系研究已漸趨深入,但對地理學視角下的全球地方化還缺少充分關注,后者在遺產旅游中的角色和作用仍是“黑箱”。因此,可以通過混合研究方法,進一步探索三者之間的互動機制,以期拓展遺產旅游與地理研究的知識邊界,這也是本文未來研究深化的重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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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he Path and Mechanism of the Tourism Utilization of the Grand Canal Heritage
from an Evolutionary Perspective: A Case Study of Cities along the Jiangsu-Zhejiang
Section of the Grand Canal
JIN Yang1, ZHANG Yunhan2, HOU Bing2,3
(1. School of Geographic Sciences, East China Normal University, Shanghai 200241, China; 2. School of Tourism and Culinary Science, Yangzhou University, Yangzhou 225127, China; 3. Institute of Yangtze River Cultural Research, Yangzhou 225009, China)
Abstract: Deepening the integration of cultural and tourism development constitutes a primary objective of the construction of the Grand Canal Cultural Belt and National Cultural Park, with a critical focus on optimizing and innovating the tourisv1TDx3LWIYFfJ/tARHr98A==m utilization of heritage resources. This paper concentrates on the 13 cities along the Jiangsu-Zhejiang section of the Grand Canal, primarily drawing from policy texts spanning 2010 to 2023 as the principal data source. Through employing path dependence theory and corrected hypothesis of “origin-dynamics”, the study takes an evolutionary perspective to systematically explore the paths and mechanism of heritage tourism utilization along the Grand Canal. The study reveals the following: 1) the tourism utilization path system is composed of 3 dimensions based on “cultural tourism integration characteristics-heritage characteristics-local characteristics”, which logically resonates with the “touristification-heritagization-glocalization” in tourism research. 2) The evolution logic of tourism utilization paths exhibits significant heterogeneity, and path differentiation emerges in the direction of evolution. High-endowed cities enter the path of creation, while low-endowed cities are more prone to path dependence. Notably, low-endowed cities like Shaoxing and Huzhou have also achieved path creation. 3) Regarding evolutionary mechanism, heritage endowment constitutes the “origin” factor of tourism utilization. Factors like city-river spatial relationships, ability of cultural and tourism integration development, government support, and market demand act as “dynamics” factors. The successful application for the World Heritage represents an external impact. Furthermore, the “origin” plays a core role in path differentiation, and through its complementary effect with the “dynamics” factors, high-endowed cities are more likely to enter path creation. The complementary and synergistic effects among different “dynamics” factors strengthen the continuity of paths for high-endowed cities as well as elucidate the reasons behind the path creation in low-endowed cities. The successful application for World Heritage promotes path creation in tourism utilization through its regulatory function. The innovations of this paper lie in three key aspects. First, by utilizing policy texts, this paper discusses the tourism utilization paths of cities along the Grand Canal for their heritage, thereby expanding the data sources for related research. Second, based on the research of heritage tourism related to heritagization and touristification, this paper captures the practical logic of glocalization, contributing novel knowledge to the field of heritage tourism. Third, through the revision and testing of the hypothesis of “origin-dynamics”, combined with text coding to identify path dependence and path creation, this paper analyzes the tourism utilization paths and mechanism from an evolutionary perspective, further improving the theoretical tools and quantitative methods for the evolution of tourist destinations.
Keywords: Grand Canal heritage; tourism utilization; path evolution; hypothesis of “origin-dynamics”; the Jiangsu-Zhejiang section of the Grand Canal
[責任編輯:宋志偉;責任校對:劉 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