鯉淺淺的快樂魔法

一

夏梔看著灑滿月光的河水，有些心不在焉地做著熱身運動。她從小在河邊長大，卻在被學校的游泳隊刷下來后，才知道原來游泳不僅有各種各樣的姿勢，還有標準和不標準之分。她自稱“浪里白條”，結果只是速度快點兒，其他樣樣都不達標。

“游泳怎么這么難啊！”她發愁地嘆了口氣，腦海里回蕩著蛙泳、自由泳的各種注意事項。等確定手腳活動開了，她深吸一口氣，準備下河練習一會兒。

哪知道，她剛靠近河面，就聽見一個好聽的女聲響起：“晚上不能一個人游泳，太危險了。”

夏梔嚇了一跳，這才發現河邊的柳樹下坐著一個女生。女生穿著一身紅白相間的短裙，在月光下閃著粼粼波光。她的腿浸泡在水中，神情看起來很嚴肅。

“你是誰？”夏梔有些好奇，“我以前怎么從來沒見過你？”

女生看著她，一本正經地說：“你如果不下河游泳，我就告訴你。”

夏梔感覺自己被看輕了，但知道她是好意，于是解釋道：“我游泳雖然姿勢不太標準，但技術還是很好的。”

夏梔指了指對岸，自豪地說：“我全速游過去的話，只要十五分鐘。”

女生搖了搖頭：“今晚是鯉魚部落聚會的日子，河下會有很多暗流，你一不留神就會被卷進去的。”

為了讓夏梔相信，女生把腿從水里抬了起來。

夏梔看著她的魚尾巴，生生咽下了口中的尖叫，“撲通”一聲摔了個倒仰。

二

女生名叫鯉淺淺，是一個鯉魚精。她在岸邊站崗，防的就是像夏梔這種不聽話來夜游的小孩。

“什么小孩，我馬上就要上初三了！”夏梔有些不服氣。她從小就愛看《西游記》，對東海龍宮向往已久，所以很快揉著摔疼的屁股，接受了鯉淺淺的身份。她還厚著臉皮提出請求：“我可以去看看你們的聚會嗎？”

鯉淺淺極其冷酷地搖了搖頭。

夏梔很可惜地嘆了口氣。她站在水邊，試圖透過波光粼粼的水面看清底下的熱鬧，可實際上，她連岸邊的水草都看不清。

無奈之下，她坐到了鯉淺淺身邊，碎碎念地問了好多問題，比如，妖精們平時住在哪里？為什么人類一直沒發現他們？這條河到底有多深？他們聚會的地方是不是屬于平行空間？

說到最后她都困了，鯉淺淺卻像個悶葫蘆，一個靠譜的答案都沒說出來。

不知過了多久，夏梔迷迷糊糊睜開眼，才發現自己的衣角被牢牢拽著。鯉淺淺雖然不怎么搭理她，卻還是保護著她，生怕她掉下河去。

夏梔想，這個沉默寡言但善良的妖精朋友她交定了。

三

等熟悉了以后，鯉淺淺很殘忍地打破了她的幻想。

“我只是害怕你掉下去驚擾了聚會，那我會被家中長輩修理得很慘的。”

夏梔裝作專心游泳的樣子，屏蔽了鯉淺淺的話。

鯉淺淺沒辦法，只好轉移話題：“其實你的蛙泳游得挺好的，為什么非要學自由泳呢？”

夏梔從水里冒出頭，回答道：“因為我想加入學校的游泳隊。”

“為什么想要加入游泳隊？”

“因為我喜歡游泳呀。游泳讓我覺得很快樂。”夏梔回答。她翻了個身，放任自己仰躺在水面，看著藍天白云，陷入了回憶中。

在夏梔很小的時候，每逢夏天，爸爸媽媽就喜歡帶著她來河里玩耍，她的游泳技能就是他們手把手教會的。后來，爸爸媽媽去了很遠的城市打工，她只有寒暑假才能見到他們。

她忽然感到一陣鼻酸，連忙轉換姿勢沉進水里。

在水里，即便是一條小鯉魚，也感知不到她的眼淚。

“可你現在并沒有從練習游泳中得到快樂，每次練習的時候，你的眉頭皺得都能夾斷水草了。”鯉淺淺還是感知到了她的傷心，有些疑惑地問道，“既然如此，為什么還非要練習呢？”

夏梔在水里吐出一串水泡。最開始是因為想有一個好消息和爸媽分享；后來是因為不服氣，鉚足勁想要別人認可自己的游泳技術；再然后是被說服，原來自己真的不太會游泳，只能從頭開始學起。

夏梔平復了心情，“咕咚”一下冒上來，和鯉淺淺并排躺在水面看天。

“其實你已經很厲害了啊，能游那么快，還能游那么遠。所謂的規則不該影響到你的。”說完后，鯉淺淺沉默了幾秒，補充道：“但你不能獨自來游泳，尤其是晚上，水域對人類來說存在太多變數了。”

夏梔感受到她的關心，心里松快了不少。她笑著點了點頭：“我知道的。”

四

這個暑假，夏梔看了好多好多教學視頻，還用攢的零花錢去上了幾節游泳課。為保險起見，她還買了一個橙黃色的“跟屁蟲”綁在腰上。

都說“小心駛得萬年船”，夏梔才不想冒險，更不想讓愛她的人擔心。

經過矯正練習，夏梔終于學會了正確的蛙泳和自由泳。鯉淺淺為她開心，送給她一塊有著漂亮圖案的石頭。夏梔將石頭打磨成一顆吊墜，每天都隨身戴著。

第二年學校游泳隊吸收新隊員時，夏梔再次跑去面試，順利通過了。

不過，她并沒有留在游泳隊，因為她慢慢發現，不管在哪里游泳，她都是開心的。而不管她分享什么，爸爸媽媽都為她感到驕傲。

所以，她決定聽從老師的勸說，在學校里安心攻克她的弱勢學科，爭取在中考中取得一個更好的成績。

這天晚上，夏梔剛剛睡下不久，就感覺到胸口的吊墜在隱隱發燙，鯉淺淺的聲音從里面傳來：“梔梔，快來你家樓頂，我在等你。”

對啦，小石頭其實是個通信器，有了它，夏梔再也不擔心聯系不上鯉淺淺了。

夏梔一來到樓頂，立刻就被月色晃了眼。月光下，層疊的水霧就像是輕柔的銀色紗巾，將一身紅裙的鯉淺淺輕輕包裹著。

鯉淺淺伸出手往上一拋，一陣清涼的雨就落了下來。

“你看，這就是你想看的聚會。”鯉淺淺笑著說，“我們今年的主題是享受冬雪幻化的雨水。”

夏梔似乎聞到了蠟梅的清香，又似乎什么都沒有聞到。

月色下的漫天雨霧，笑意盈盈的鯉淺淺，在這一瞬間，匯聚成了一幅極其美好的畫面。

夏梔不由得笑了起來。她想，自己真是幸運，不僅學會了游泳，找回了快樂，還結識了一位沉默寡言但善良、浪漫的妖精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