歐盟輪值主席國匈牙利能否“讓歐洲再次偉大”？

7月1日，匈牙利正式接任歐盟輪值主席國，為期六個月。此前，匈牙利將其任期的標語定為“讓歐洲再次偉大”，這一仿效美國前總統特朗普競選口號的標語令歐洲建制派力量頗感緊張。在烏克蘭危機延宕難解、歐洲政治格局重塑與經濟復蘇乏力、美國大選漸入白熱化階段等多重因素影響下，與歐盟仍有諸多爭端的匈牙利能否帶領歐洲“再次偉大”，值得關注。

開啟“和平使命”之旅

上任后第二天，匈牙利總理歐爾班便立即開啟了被其命名為“和平使命”的外交之旅。7月2日，歐爾班在烏克蘭危機爆發后首次訪問烏克蘭并會見總統澤連斯基。5日，歐爾班轉往俄羅斯并會見總統普京，這也是危機后歐盟國家領導人首次訪俄。隨后，歐爾班赴阿塞拜疆參加“突厥國家組織峰會”，并在會上警告，烏克蘭危機延宕“將使世界重新陷入陣營對立，匈牙利更傾向于一體化與合作”。歐爾班的一系列舉動遭到歐盟和法德等國猛烈抨擊，但歐爾班認為，“和平無法在交戰雙方不進行對話的狀態下實現”，此行是為溝通各方立場，為和平創造條件。

8日，歐爾班訪華并與習近平主席會晤，中匈就加強經貿合作和政治解決烏克蘭危機等達成一系列共識。而后歐爾班飛赴華盛頓參加2024年北約峰會，并在參會期間單獨會見了土耳其總統埃爾多安，稱土為“迄今唯一成功調停烏克蘭危機的國家”，希望土支持匈提出的“和平使命”。歐爾班還前往海湖莊園會見了美國前總統特朗普，在對其競選表達支持外，還稱其當選后將“再次締造和平”。

盡管未明確將此次的“和平之旅”與主席國議程掛鉤，但甫一上任的時間節點、出訪期間對主席國身份的多次強調和提出致力于構建和平、安全、繁榮的強大歐洲的目標，令各方將歐爾班的“穿梭外交”視為匈牙利擔任主席國的“處女秀”。相較于以往輪值主席國較為低調的角色，匈牙利有“高開高走”之勢，但也引發了歐盟建制派對其政策不確定性的擔憂。

加強競爭力與擴員為政策重點

匈牙利發布了擔任輪值主席國期間的七個優先事項，包括加強歐盟競爭力、加強歐洲防務政策、歐盟擴大、遏制非法移民、加強歐盟凝聚力、制定以農民為導向的歐盟農業政策以及應對歐洲人口挑戰。

GhxE8UDrIvQ6ZXY51+o9Yw==面對歐洲經濟高通脹、公共債務上升、能源價格高企、供應鏈碎片化等多重危機，匈牙利將推動達成新的歐洲競爭力協議作為“關鍵優先”與“政治遺產”。這契合了各方需求，并可發揮匈牙利的長處。歐爾班從2010年重新執政以來，就將促進經濟增長作為核心任務之一。在“向東開放”和吸引投資的政策引領下，匈經濟高速發展，近期中國電動汽車與電池企業集中赴匈投資更令周邊國家心向往之。在匈牙利與歐盟因“法治”爭端齟齬不斷，法、德等國對匈不信任的背景下，“經濟增長”成為最能凝聚共識、更易獲得成功的選擇。

實質性推動歐盟擴大進程是匈牙利的另一重點。相較于歐盟和西歐成員國有意推動烏克蘭和摩爾多瓦的快速入盟，匈牙利則把重點放在西巴爾干國家上，認為這些國家等待入盟超過15年是對歐盟信譽的嚴重打擊。匈牙利在主席國任內將尤其關注北馬其頓和黑山的入盟進程，幫助黑山至少完成七個章節的談判，并將盡可能推動塞爾維亞入盟。匈牙利對烏、摩入盟并不熱心，這既是因為與它們在烏克蘭危機上立場不同，也是由于匈烏在少數民族問題上的多年爭端。在匈方要求下，歐盟將保護在烏匈族少數民族權益寫進烏克蘭入盟談判文件，匈牙利強調，履行這一義務是烏取得入盟進展的先決條件。

壯志難酬

盡管匈牙利任主席國時期處于歐盟承前啟后的關鍵半年，但受制于主席國本身的有限權力和歐匈關系等因素，匈牙利的雄心壯志可能遇到重重阻礙。

《里斯本條約》早已對輪值主席國的權力進行了較大限制，將主要決策權交由專任的理事會主席和秘書處，并將外交權交由歐盟外交與安全政策高級代表和歐盟對外行動署，而主席國的權能則限于三方面：主持理事會會議并制定議程、充當成員國間的調解人、代表歐洲理事會處理與歐委會和歐洲議會間的關系。加之匈牙利的接任恰逢特殊的時間節點，更令其不易施展拳腳。傳統而言，歐洲議會選舉后的首個輪值主席國受換屆影響都較難有所作為，新機構的聽證和任命程序將耗費半年中的多數時間。

更重要的是，近年來匈牙利與歐盟可謂是舊怨未了、又添新隙。2018年，歐盟因匈牙利的國內改革違反歐盟“法治”原則，對匈發起“侵權調查”，并凍結匈超300億歐元的凝聚政策撥款和新冠疫情復蘇與韌性計劃撥款。今年6月，歐洲法院裁定匈牙利因“未遵守歐盟難民法規”，須支付兩億歐元的一次性罰款和每天100萬歐元的滯納金。近期，匈牙利還發布反戰爭行動計劃，表示將要求媒體公開受外國資助情況，并保留強制退回外國捐款的權利。歐盟認為此舉違反“言論自由”，是“俄羅斯媒體法的翻版”。歐匈之間關系不睦，匈牙利的主席國之路或將不甚平坦。7月15日，歐委會首席發言人馬梅宣布，鑒于匈牙利擔任輪值主席國以來的事態發展，馮德萊恩決定不派歐委會高級官員出席匈牙利主持的理事會會議，只派高級公務員代表參加理事會非正式會議。

歐盟因擔心匈牙利的“出格”行動，在比利時任主席國末期已迅速通過多項重大法案與事項，包括通過《移民與庇護公約》、新一輪對俄羅斯和白俄羅斯制裁、開啟對烏克蘭和摩爾多瓦正式入盟談判、批準將14億歐元俄資產利潤轉入援烏基金。在今年上半年“大勢底定”的情況下，下半年匈牙利任主席國期間可能面臨“無所事事”的境況。

（作者為中國國際問題研究院歐洲研究所助理研究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