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 要:隨著檔案服務市場的擴大,檔案服務企業與服務對象之間的合同糾紛成為制約檔案數字化業務開展的現實問題。文章對檔案服務企業數字化過程中的合同糾紛案件展開調查,發現合同條款內容模糊、企業間分包掛靠關系混亂是其外在表征。在對法院判決結果梳理之后,文章根據在合同制定、執行及驗收各環節中存在的諸多問題提出針對性的解決路徑,以期為解答檔案服務業中的合同糾紛問題提供借鑒。
關鍵詞:檔案服務業;檔案數字化;合同糾紛
分類號:G270
Research on Contract Disputes and Solutions in the Digital Business of Archival Service Enterprises
Wang Yi, Ding Ningning
( School of Information Resources Management, Liaoning University, Shenyang, Liaoning 110136 )
Abstract: With the expansion of the archival service market, contract disputes between archival service enterprises and clients have become a realistic problem that restricts the development of digital archival business. This paper investigates the contract dispute cases in the digitization process of archival service enterprises, and finds that the ambiguity of contract terms and the confusion of subcontracting affiliations between enterprises are the external manifestations. After sorting out the results of the court’s judgments, this article puts forward a targeted solution based on the problems existing in the contract formulation, implementation and acceptance, in order to provide references for solving contract disputes in the archival service industry.
Keywords: Archival Service Industry; Archival Digitization; Contract Dispute
檔案服務業是“從事檔案社會化服務的企業運用現代檔案管理知識、技術和場所、設備、設施等要素向社會提供智力成果、勞務服務、檔案產品的新興行業,是檔案事業的重要組成部分”[1]。檔案服務企業作為檔案服務業的主體,檔案數字化是其主營業務之一?!丁笆奈濉比珖鴻n案事業發展規劃》明確指出,“加快檔案資源數字轉型。加強國家檔案數字資源規劃管理,逐步建立以檔案數字資源為主導的檔案資源體系”[2]。在國家宏觀政策的引領下,檔案部門積極尋求與檔案服務企業之間的業務合作,檔案數字化的市場規模逐步擴大。然而,隨著業務合作的加深,糾紛也相應增多,其中合同糾紛是主要表現形式之一。合同的簽訂與執行是檔案數字化業務的重要環節,合同條款的合理與否、合同執行的成效好壞,將直接關系到檔案服務企業開展檔案數字化工作的水平高低。
合同糾紛是檔案數字化業務的委托方與承包方均要面臨的潛在風險,對合同糾紛產生機制和解決路徑的探索是檔案服務業風險防控研究的重要組成部分。目前,學界相關研究主要基于檔案服務業的現實狀況,指出問題并提出防范風險的措施。例如,李海濤、王月琴對珠三角地區檔案服務外包現狀展開調研,指出了存在的問題并提出相應對策。[3]徐詩成、吳偉剛根據現有規范建構了檔案服務外包項目監理模型,旨在規避潛在的風險隱患。[4]
檔案數字化業務中的合同糾紛不僅是檔案服務業內部的管理問題,也是檔案領域的司法實踐問題。法院對合同糾紛的判決過程和結果直接反映了相關法律法規的完善程度。目前,學界關于檔案服務業法律方向的研究主要分為兩個方面:一是檔案服務外包標準規范的設計,如徐擁軍、陳嘉男根據實踐需要,提出加強各層級檔案服務外包法規標準建設的對策[5];二是針對檔案服務業存在的司法風險點提出防范措施,如肖廣鋒總結歸納了檔案服務外包過程中的4個司法風險點,并提出規避策略。[6]
如上所述,現有研究多集中于檔案服務業發展現狀、存在問題及對策等方面。采用法律視角的研究則主要聚焦頂層設計層面,以檔案服務企業為主體的司法判例研究相對較少,且鮮有從合同糾紛視角出發的深入探討。因此,文章擬采用定性分析法開展案例研究,充分利用中國裁判文書網的司法裁判文書,旨在發現檔案服務企業數字化業務合同糾紛背后的產生機制,并設計相應的解決路徑,以期為檔案服務業市場中合同糾紛的處置與風險化解提供借鑒。
1 合同糾紛案件中的爭議點
在中國裁判文書網以“檔案數字化”為關鍵詞進行全文檢索,共檢索出219篇裁判文書,其中一級案由為“合同、無因管理、不當得利糾紛”的案件文書97篇,占總體的44.3%,占民事案由的54.8%。根據2020年最高人民法院對《民事案件案由規定》的修改,原“第四部分 合同、無因管理、不當得利糾紛”已調整為“第四部分 合同、準合同糾紛”。[7]因此,文章將一級案由為“合同、無因管理、不當得利糾紛”的案件文書統一歸類為合同糾紛案件。經過篩選并整合原被告為相同責任主體的案件文書后,共得到56件涉及合同糾紛案件的文書。案件的時間跨度為2015年至2023年,其中2015年至2020年相關案件數量連年增加,2020年達到高峰。盡管2020年之后案件數量略有下降,但與2020年之前相比仍保持在較高水平。2020年至2023年期間,共計有35件案件,占總數的62.5%,總體呈上升態勢。這表明,近年來檔案數字化業務中的合同糾紛問題已成為制約檔案服務業市場發展的現實困境。
檔案服務企業在檔案數字化業務方面擁有廣泛的服務對象,包括政府機關、事業單位以及各類企業。廣泛的客戶主體與檔案服務企業建立了合作關系,合作過程中難免會產生各種類型的合同糾紛,如承攬合同糾紛、服務合同糾紛、委托合同糾紛等。這些檔案數字化合同糾紛案件中,往往存在著因合同條款內容不清、企業分包掛靠關系混亂所形成的爭議點。這些爭議點集中反映了在檔案數字化服務中各主體之間的矛盾。
1.1 合同條款內容模糊
合同條款內容的疏漏和歧義會阻礙合同的履行。如果在合同簽署之前不進行審慎核定,且在業務開展過程中未對不明晰條款作出及時補充,那么在驗收交付階段這些問題極有可能暴露出來,在檔案數字化的質量、尾款數目及交付等方面引發糾紛和矛盾。
(1)關于檔案數字化工作內容理解爭議
紙質檔案數字化是檔案數字化業務中的主要部分,在進行紙質檔案數字化之前,往往需要對檔案進行預處理,開展一定的檔案整理工作。委托方應基于自身情況決定是否需要承包方開展檔案整理工作,并在合同中明確規定檔案整理和數字化掃描的單價與頁數,同時應寫明檔案整理工作環節和檔案數字化掃描工作環節的數量與款項金額是分開計算還是統一計算,以避免后期因此產生合同糾紛。
在桐城市檔案館與安徽九之鼎數字化技術開發有限公司合同糾紛一案中[案號:(2021)皖0881民初1675號],雙方就合同中關于數字化檔案數量的內容產生了爭議。原被告之間合同約定的200萬頁數量是數字化掃描件200萬頁,還是檔案整理著錄頁數加數字化掃描頁數合計200萬頁?委托方認為“200萬頁”是完成檔案數字化的數量,檔案整理環節作為數字化工作的一部分,是不可分割的。而承包方則認為檔案整理的數量和檔案數字化的數量應當分別計算,即二者相加總計“200萬頁”。由于雙方對“200萬頁”的理解不一,承包方堅持認為自己已完成合同約定的內容,拒絕開展剩余的數字化工作,導致合同最終無法履行完畢。
在龍巖五牛元科技有限公司、福州科易軟件有限公司合同糾紛一案中[案號:(2022)閩0802民初4351號],承包方將檔案目錄的整理與著錄相割裂,要求按照加工的卷數、目錄著錄條數、掃描頁數、整理頁數分別計算工作量,其認定的服務款項遠超合同限定,無法與委托方達成一致,從而引發了合同糾紛。
(2)未對合同爭議點及時補充
在實際履約過程中,需要數字化的檔案數量常有增減變動,有時單價也會隨之調整,此時應當根據現實情況的變化及時對合同條款進行修正或補充,以保障雙方權益。若僅達成口頭協定而未對合同條款進行書面補充,則容易在交付尾款時因尾款數目無法達成一致而產生爭議。
在部分案件中,驗收時承包方完成了超出合同規定的工作量,但委托方認為這部分不包含在合同規定范圍內,拒絕支付超出部分的服務款。但實際上,超出部分檔案的數字化經過了委托方的許可,若委托方不提供該部分檔案,承包方也無從開展工作。當該部分工作量經過驗收并得到委托方認可時,委托方應當依照合同規定對超出部分的價款予以給付。例如,在安徽亮達檔案科技有限公司、蚌埠經濟開發區管理委員會承攬合同糾紛一案中[案號:(2020)皖0303民初4975號],法院認定被告已經對案涉項目的實際工作量進行了最終驗收,并出具了書面驗收報告,原告也對驗收報告中載明的完成情況進行了蓋章確認。對此,按照公平、等價有償、誠實信用原則,被告應當支付原告超出合同范圍外工作成果的報酬。
1.2 企業間分包掛靠關系混亂
檔案數字化項目工作內容復雜,加工檔案數量規模龐大。為承攬招標項目,一些檔案服務企業選擇將部分工作分包出去,甚至以掛靠的方式中標,由此產生了爭議點。
(1)分包關系中的爭議
檔案服務企業作為分包方參與檔案數字化項目時,委托方與承包方之間的合同履行狀況將直接關系分包方權益在承包方處的兌現。檔案數字化的項目錢款通常由承包方流轉,因種種原因而延遲給付的情況時有發生。此外,在委托方對分包方檔案數字化工作水平不了解的情況下,數字化的質量和檔案的安全性也難以得到保證。
當檔案數字化分包合同出現糾紛時,法院首先需要對分包合同的有效性進行判定,考察該項目是否為招標項目、分包方是否是在委托方知情的情況下與承包方簽訂合同、其分包的內容是否涉及項目的關鍵主體?!吨腥A人民共和國招標投標法》第四十八條第一款規定,“中標人應當按照合同約定履行義務,完成中標項目。中標人不得向他人轉讓中標項目,也不得將中標項目肢解后分別向他人轉讓”;第二款規定,“中標人按照合同約定或者經招標人同意,可以將中標項目的部分非主體、非關鍵性工作分包給他人完成。接受分包的人應當具備相應的資格條件,并不得再次分包”。若中標企業將中標項目全權委托于分包方,或將項目關鍵主體委托于分包方,則雙方簽訂的合同屬于無效合同。若已實際開展檔案數字化工作,承包方作為過錯方,應對分包方的損失進行賠付。
若分包合同有效,則要確定分包合同的獨立性。若分包合同是承包方作為甲方,分包方作為乙方,雙方獨立簽署,不包含最初委托方的權利與義務,則認定該分包合同具有獨立性,最初承包合同的履行情況與分包合同權利義務的履行無關。當承包方以最初合同尚未履行完畢為由拒絕履行分包合同時,將不予以支持。例如,在寧波宇東金屬箱柜有限公司南京第一分公司與望江縣檔案局建設工程施工合同糾紛一案中[案號:(2015)望民一初字第01290號],法院認定總包合同與分包合同系兩份獨立的合同,兩被告之間是否違約不能免除其對原告應履行的合同義務。此時,承包方應當按照分包合同所規定的時間對檔案數字化工作予以驗收,并及時給付價款。
(2)掛靠關系中的爭議
“所謂掛靠,是指被掛靠企業允許他人在一定期間內使用自己的名義從事經營活動的行為。該權利義務關系的實質是一種借權(從掛靠人的角度)或授權(從被掛靠企業的角度),只要這種借權或授權不違反法律、行政法規的禁止性規定,就應當認定有效?!盵8]檔案服務企業在形成掛靠關系后,由被掛靠企業和委托方簽訂合同,掛靠企業履行合同中的權利與義務。服務款項經由被掛靠企業流轉到達掛靠企業手中。掛靠關系的雙方不受項目服務合同制約,只受掛靠合同制約。被掛靠企業依照合同,有權向掛靠企業收取一定比例的費用。
在廣州協政信息科技有限公司與藍盾信息安全技術有限公司合同糾紛一案中[案號:(2020)粵0112民初7391號],兩家檔案服務企業之間的合作關系被法院認定為掛靠關系。原告跟被告之間合作模式是原告委托被告進行投標,由被告中標后與最終用戶承接相應項目,再與原告簽訂將項目工作交由原告完成,經過監理單位,最終用戶驗收合格后被告再向原告支付服務費,并扣除一定比例的服務費用。在掛靠關系中,掛靠企業的款項由委托方支付,由被掛靠企業交付,若被掛靠企業不及時交付或克扣款項,掛靠企業的利益將會受損。檔案服務企業之間的掛靠關系對于委托方而言也存在著不確定因素,招標過程中審查的是被掛靠企業的資質,而實際履行合同的是掛靠企業,這使得委托方對于掛靠企業的檔案數字化工作水平缺乏掌控。
2 法院對于合同糾紛的判決
法院依法對檔案數字化業務相關合同的有效性和雙方對合同的履行情況進行審查。若發生一方違約或提出解除合同的情形,法院將依法判斷違約方責任與解除合同行為的有效性。對于已終止的合同,法院將進行權利與義務的結算和清理,確保雙方權益得到妥善處理。
2.1 判決依照法律
在《民法典》頒布實施之前,有關檔案服務企業數字化工作中的合同糾紛大多以《中華人民共和國合同法》《中華人民共和國民事訴訟法》等法律為審理依據,對于《中華人民共和國檔案法》(下文簡稱《檔案法》)和檔案標準性法規如《檔案服務外包工作規范》的參照卻相對較少。《檔案法》第二十四條明確規定,“檔案館和機關、團體、企業事業單位以及其他組織委托檔案整理、寄存、開發利用和數字化等服務的,應當與符合條件的檔案服務企業簽訂委托協議,約定服務的范圍、質量和技術標準等內容,并對受托方進行監督。受托方應當建立檔案服務管理制度,遵守有關安全保密規定,確保檔案的安全”。目前,《檔案法》更多地站在委托方的角度強調合同條款的約定事項,缺乏對違約行為的制裁。因此,在審理過程中,法院往往難以依據《檔案法》作出具體的判決,多是將其他法律作為審理依據。這一情況導致法院在判決過程中更注重《中華人民共和國合同法》的契約精神,缺少對《檔案法》中檔案價值的關注。
2.2 違約方的確定
在雙方均有意終止合同,或者一方提出解除合同另一方未在三個月內訴諸法院提出異議的情況下,視作合同的權利義務實際終止,合同解除。法院需在司法過程中對違約方進行判定,明確合同無法履行完畢或合同解除是由哪一方的違約行為所導致。若承包方因自身原因無法在合同規定的時間內完成規定數量和質量的檔案數字化工作,則判定為承包方違約;若是委托方行為致使承EIyZn7HK/vh7QfldSvl1MJB3P5IgJcDXcRZZWwXItBw=包方無法妥善完成工作內容,則判定為委托方違約。
例如,在陸有安與長沙彩機王辦公設備有限公司合同糾紛一案中[案號:(2020)黔2631民初406號],合同規定“甲方未按時支付工程款給乙方,乙方有權停工,同時可以向黔東南移動公司反映情況,要求甲方必須支付工程款給乙方”。承包方履行合同規定的義務后未得到應有的工程款,缺乏資金繼續投入工作,導致工程停工,其事實是由委托方的行為造成的。因此,委托方以承包方未完全履行完畢合同中規定的義務而拒絕給付款項的理由無法成立,應當由委托方承擔違約責任,向承包方補齊服務款并支付違約金。
2.3 違約金與利息損失的判定
確定違約方之后,法院將會結合另一方的訴求參照合同判定違約金和利息損失。法院確認合同有效性,若合同無效,則合同中有關違約金的條款也不予生效,違約金的申請不予支持;若合同生效,則對利益受損方關于違約金的合理主張予以支持,對于不盡合理的違約金條款參照當時銀行貸款利率調整違約金數目,服務款逾期的違約金則以日、月、年不同利率水平進行計算。例如,在博羅縣房產管理局與上海中信信息發展股份有限公司買賣合同糾紛一案中[案號:(2017)粵1322民初4511號],法院認定,對于違約金的計算,根據合同第十二條第2項的約定,參照對民間借貸利率保護的法律規定等實際情況,法院認為應調整為以合同金額4012800元為基數,按每月2%從2017年10月14日起至判決發生法律效力之日止計算。
針對服務款逾期的利息損失,判決焦點通常在于確定計算利息的起始日期。在合同未對承包方交付檔案數字化工作成果的實際時間進行明確規定的情況下,法院往往將原告起訴的時間作為起始日期的判定依據。例如,在清遠市清城怡豐印刷廠與清遠市清城區新城中天策劃設計工作室加工合同糾紛一案中[案號:(2019)粵1802民初1294號],法院認為因《欠款證明》沒有約定付款時間,利息應當從原告主張權利之日(2019年2月28日)起,按中國人民銀行同期貸款利率計算,至付清時止。
2.4 計算檔案數字化工作部分完成的報酬
若合同中委托方對于承包方檔案數字化工作的合格率有相應約定,委托方有權在承包方合格率無法達標時要求整改或解約。然而,若合同中缺少檔案數字化的具體質量標準,則難以對承包方的工作成果進行鑒定,委托方此時因檔案數字化成果不合格而拒絕支付尾款將構成違約責任。法院只能參考已完成的工作量并結合合同中的價格進行服務款的判定。在缺乏明確質量標準的情況下,委托方很難對檔案數字化質量展開進一步的要求。對于服務款的判定,法院主要有兩種計算方式:一是依照合同單價的約定計算,將已完成的數量乘以每件檔案數字化的單價得出款項總額;二是將質量不佳的工作成果根據完成情況酌減一定比率的服務款。例如,在貴州醫科大學、貴州秀城數字檔案文化服務有限公司服務合同糾紛一案中[案號:(2021)黔01民終6342號],法院判定,就瑕疵部分原告應承擔一定責任,該部分責任在被告應向原告支付的服務費160311元中酌情扣減10%,即被告應向原告支付的服務費為144280元。
3 檔案數字化合同糾紛解決路徑
相關法律條款的缺位、行業標準的缺乏、質量驗收的不足以及分包掛靠關系的混亂,都促使了檔案數字化業務合同糾紛的產生。對此,亟須完善宏觀層面的法律標準,對具體的合同簽訂與履行過程進行制約和監管,以確保檔案數字化業務的順利進行。
3.1 完善合同參照法律規范
《檔案服務外包工作第1部分:總則》明確了檔案服務外包合同主要參考條款,在第三章服務質量要求中列舉了開展檔案服務外包工作應當遵照的標準規范,但是對于檔案數字化合格率的要求以及質量不達標的應對舉措尚顯不足。由檔案數字化合格率不達標導致的多次整改,是委托方和承包方之間廣泛存在的現實問題。若委托方未在合同中對合格率和檢驗措施、整改措施進行明確規定,并設置相應的解約違約條款,則可能導致對承包方的制約不足,整改困難,進而延緩委托方檔案數字化的整體進程,甚至需要重新尋找承包方開展工作。
例如,在潘海平訴被告長沙力智數字房產技術發展有限公司承攬合同糾紛一案中[案號:(2017)湘1126民初92號],法院審理認為,合同對檔案的數字化錄入、掃描應達到的具體標準未作約定。同時,國家相關部門也未制定相應的標準,致使原、被告雖提出申請要求對潘海平在雙峰縣房地產管理局房產檔案的錄入、掃描的數量及質量(合格率)進行鑒定,但由于沒有可依據的標準進行比照,法院司法技術室及原、被告均未聯系到相關的司法鑒定、審計、評估機構,致使司法鑒定工作無法繼續進行。
目前,檔案領域的法律與標準主要側重于對檔案保管部門的約束,即檔案數字化業務中的委托方,多是將檔案保管部門作為主體,強調其尋找并監督檔案服務企業開展檔案數字化工作的職責,很少將檔案服務企業作為主體去規范權責關系。這種導向下簽訂的合同,對于檔案服務企業的約束力有限,進而影響檔案數字化工作質量。
因此,相關部門應當增加以檔案服務企業為主體的法律規范條款,完善檔案數字化成果的標準檢驗體系,明確數字化質量合格的具體指標。同時,對檔案數字化業務中的分包掛靠行為進行明確規定,在合同條款中將其與合同有效性相關聯。這樣讓委托方和承包方都能有憑可依,避免或者減少合同糾紛的產生,為法院開展糾紛處理工作提供參照標準,改善當前檔案相關法律標準在司法審理中的缺位局面。面對法院在檔案數字化質量司法鑒定的困難,相關部門應當成立檔案數字化質量的審計評估機構,助力司法鑒定,保證鑒定的專業性和權威性。
3.2 建立檔案服務業行業協會
檔案數字化整理與掃描工作技術含量低,準入門檻不高,檔案服務行業內部服務水平良莠不齊,價格也參差不一。由于“檔案服務行業的專業性服務資質不多,比如檔案企業的整理資質、檔案企業的數字化資質、寄存資質等缺乏”[9],委托方容易忽視檔案服務企業開展檔案數字化工作的業務水平,而更多地關注價格因素,可能因價格差異而產生糾紛?!澳壳?,我國還沒有形成一個類似的統一管理結構來協調檔案服務行業,甚至各地的檔案服務行業處于各自經營的狀態。”[10]因此,亟須建立檔案服務行業協會[11],接受檔案主管部門的監管和調控,避免“劣幣驅逐良幣”的現象發生。
由檔案服務行業協會牽頭,構建委托方和承包方認可的檔案數字化資質評價體系,依據檔案服務企業的開展服務年限、服務信用水平、過往合同糾紛、檔案數字化軟硬件配置等指標進行綜合評定。同時,作為第三方機構,檔案服務行業協會應實時進行數字化項目質量監測。基于評定結果,檔案服務行業協會可建立檔案數字化服務推薦企業名單,以此肅清低價競爭、質量良莠不齊的行業亂象,推動檔案數字化服務市場有序發展、合理競爭。檔案服務行業協會作為市場組織,具有更高的市場靈敏度,能夠有效彌補檔案主管部門監管的滯后性。
3.3 嚴格合同簽訂前的資質審查
部分檔案服務企業為了承攬政府的招標項目,采取分包或者掛靠的方式開展檔案數字化的業務。這種做法在原本的合同中引入了權責不明的第三方,極易產生合同糾紛。第三方掛靠的經營方式給委托方帶來了潛在隱患,同時被掛靠企業也因掛靠企業的行為而面臨一定的風險。
委托方在合同簽訂前,應對檔案服務企業進行細致的資質審查,需確認承包方已獲得的資質與檔案數字化的相關性和有效性,如信息技術服務管理體系認證、信息安全管理體系認證等。同時,應對承包方之前承接的業務展開調查,對其服務質量具備相應的心理預期。在選擇承包方時,審慎采用檔案數字化業務水平不佳但是價格相對低廉的企業,避免產生分包糾紛。對于招標項目中的投標企業,應對企業工商信息進行核查,確定其具備履行招標合同的管理水平與數字化能力,明晰投標企業是否存在掛靠關系,以避免因復雜的三方關系而產生合同糾紛。
3.4 引入項目監理機制進行全過程監管
部分委托方未完全依照國家標準規范進行項目的全過程監管,甚至怠于行使自身的驗收權,未及時安排數字化成果抽檢工作,導致檔案數字化成果未能達到國家標準與自身要求。而法院在判決過程中很難對檔案數字化成果進行質量鑒定,需要委托方自身積極行使驗收權。一旦發現質量問題,委托方應當及時采取措施,維護自身權益,避免損失進一步擴大。[12]
對檔案服務企業的勞動成果予以報酬是委托方應盡的義務,而驗收行為則是保障委托方權益的重要手段。若委托方怠于行使驗收權,或在驗收后才發現質量問題拒絕支付尾款,則可能被視為違約行為,需依照合同承擔相應的違約責任。例如,在漢中森林之光電子科技有限責任公司與西安科怡信息技術有限公司服務合同糾紛一案中[案號:(2020)陜0112民初12952號],法院審理認為委托方“怠于行使其合同約定的驗收權利,其既不驗收原告的工作成果,亦不向原告支付剩余款項,被告的上述行為構成違約,應承擔相應違約責任”。
多數委托方是初次開展檔案數字化外包項目,對提供檔案數字化服務的企業以及項目的進程和驗收機制缺乏了解。許多案件是因委托方在檔案數字化工作中的不當行為而引發的合同糾紛,如在簽訂合同之后質疑承包方服務資質、不履行合同義務、驗收后未保留憑據等行為。因此,需要引入項目監理機制規范驗收行為,通過引入專業的第三方作為監理主體,保障合同雙方權利與義務的順利履行,避免產生合同糾紛。[13]“監理主體應依據合同約定對檔案數字化活動進行監理,并對采購方負責。在監理內容方面應做好質量控制、進度控制、經費控制、合同管理、信息管理、安全管理和協調工作等”[14],從而對檔案數字化業務開展的全過程進行有效監管,協助并督促委托方權利的行使與義務的履行。
4 結 語
檔案服務企業在開展檔案數字化業務過程中仍存在著諸多問題,多以合同糾紛的形式集中體現。在司法審理過程中,法院對于檔案數字化合同糾紛的判決更為重視合同的履行責任,對于檔案數字化的質量與安全難以衡量。面臨當下的諸多問題,需要規范檔案數字化業務合同的各項條款,扭轉檔案服務企業在檔案數字化業務中“重數量、輕質量”的價值導向。在委托方層面,需要進一步嚴格準入標準和資質審查,在合同簽訂和履行過程中始終以保障數字化質量與檔案安全為宗旨,做好項目開展全過程的檔案收集與管理。在承包方層面,應摒棄“一錘子買賣”的心態,不斷提升檔案數字化業務水平,培養檔案意識和對檔案的價值認知,積極完善相關資質,打造備受行業認可的檔案服務企業品牌。通過各方的共同努力,促進檔案服務業市場的健康、繁榮和持續發展。
*本文系2023年度遼寧省檔案局科技項目“基于AHP-熵值法的檔案類專利質量評價及應用路徑研究”(項目編號:2023-B-011)階段性研究成果。
作者貢獻說明
王毅:確定選題,確定論文框架,論文修改與定稿;丁寧寧:提出選題,查找資料和框架設計,撰寫并修改論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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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責任編輯:李倩楠 張 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