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2024年一季度,宏觀經濟數據是不錯的。不過,隨著經濟進入深度調整期,一些市場人士開始關注宏觀數據之外的信息。其中,貨幣流動或者說貨幣供需的情況,愈發成為宏觀分析師們的關注焦點。在很多人看來,其中包含著宏觀政策實施和經濟結構調整過程中極其重要的信息,甚至是信號。
通俗來說,貨幣流動絕非銀行體系對經濟進行“放水”這么簡單,它并非一個單向的行為,而是代表著雙向的意愿。只有在實體經濟部門有意愿擴大再生產、消費者有信心擴大消費的時候,經濟體才會有真實的資金需求,貨幣乘數才會進行有效的擴張。
比如,5月11日,人民銀行公布的最新數據顯示,前4個月,社會融資規模增量累計為12.73萬億元,人民幣各項貸款增加10.19萬億元。雖然社融規模增量累計比上年同期有所減少,引發了dFdLieZ+VUHx1pu+H+fkUQ==關注,但累計增量的巨大規模也說明中國經濟的內部動能依然強勁。
在市場愈發關注貨幣流動的背景下,貨幣當局的任何行為和表態,都將引發目光的匯聚。近期,“央行下場買國債”便引發了一場討論。有觀點認為,當房地產市場企穩,在行業拉動經濟的作用有限的情況下,更加積極的貨幣政策或成為可能。
從21世紀開始,日本、美國等全球經濟大國都曾通過QE(量化寬松)有效對沖了經濟緊縮,推動了經濟的復蘇。因此,有人也認為,中國版的QE會到來。果真如此嗎?
“央行下場買國債”是并不準確的傳聞,它來自財政部和央行各自對有關問題的表態。
4月23日,財政部黨組理論學習中心組在《人民日報》發表的文章中,談到財政與貨幣政策配合的問題時,有相關表述,即支持在央行公開市場操作中逐步增加國債買賣,充實貨幣政策工具箱。差不多同一時段,央行有關負責人在回答媒體時也提到,央行在二級市場買賣國債,可以作為一種流動性管理方式和貨幣政策工具儲備。
在以上表態發布之后,引發了市場廣泛的討論。有分析甚至將其與股市和樓市結合起來,認為是貨幣“放水”的前奏。但這屬于一種過度解讀。
仔細分析財政部和央行的表態,很容易發現其著眼的重心,并非只是針對購買國債這種操作本身,而是從完善貨幣政策工具箱這個更大的角度來談問題,即把購買國債作為前者的方式之一,并沒有過度強調央行購買國債的問題。
從本質上講,財政部和央行的表態,可被看作經濟管理部門和貨幣當局在對市場釋放積極信號,即中國經濟調控的政策工具箱會越來越充足,包括央行增加國債購買這一工具在內,會有越來越多的工具被納入宏觀調控。
實際上,央行購買國債早已成為我國貨幣政策調控的一種常規操作,并不是新事物。央行貨幣政策工具一般分為三種:一是利率政策,比如降息和加息。二是調整存款準備金率,降準即會釋放資金,屬于指向寬松的貨幣政策,反之則是緊縮。
第三種更加常見的政策是公開市場操作,即央行在貨幣市場進行證券買賣,從而實現資金的釋放和回收。降準和降息屬于力度較大的貨幣政策,一般會謹慎使用。比如,人民銀行于今年2月5日下調存款準備金率0.5個百分點,經測算,就等于向市場提供長期流動性1萬億元。對提振經濟來說,這一劑“藥”的劑量不算小。
對比來說,公開市場操作則相對常用。央行可以很好地控制資金釋放和回收的規模,具有很大的靈活性和針對性。
央行進行公開市場操作時,所涉及的證券就包括了國債。
進入2024年以來,雖然市場的確更多地經歷了更加積極的貨幣政策操作,無論是降準,還是降息,都對經濟的提振發揮了不可忽視的作用。但這種現象也并不一定意味著中國版QE的到來。
降息和降準屬于貨幣政策中的“重器”,其實施過程不但會廣泛影響到消費者和企業的日常生活和生產決策,而且會影響到具有系統重要性的金融機構的表現。在這種情況下,探索更靈活的政策工具,完善貨幣政策的工具箱,就顯得很有必要。
從21世紀初開始,在全球各大央行的工具箱中,最熱門的工具并非降息和降準,而是QE。雖然QE因被美聯儲用來在2008年拯救金融危機而出名,但它首次被主要央行使用是在日本。2001年日本GDP負增長2.5%。這一年,日本開始大規模使用QE,通過大規模購買國債和金融債券壓低利率,提振經濟。
2008年開始,美國的QE比日本更為激進,美聯儲購買債券的范圍大幅超過了日本。日本央行購買的多是國債、金融機構發行的金融債或是大型商社相關的債券,信用一流。而美聯儲購買的債券,則包括了很多以按揭現金流為底層資產的抵押貸款支持證券,其中不少都屬于信用質量堪憂的次級債券。
對比美國和日本,中國貨幣政策實施的宏觀背景和金融基礎設施,顯然有很大不同。首先,中國并不存在雷曼式大型金融機構的經營危機,無須通過過于激進的貨幣政策拯救市場信心。其次,中國金融市場的債券,以國債、金融債、地方債(很多以企業債形式存在)和高質量公司債等為主,貨幣政策實施所涉及的債券都屬于高質量債券或較高質量的債券。
隨著中國金融市場的改革不斷推進,央行的貨幣政策工具和美國、日本等發達經濟體可能存在某些形式上的相似性,但就此輕言“中國版QE”,也并不符合實情。
不可否認,關于“中國版QE”的討論也說明,在中國經濟深度調整的過程中,要應對各種風險,貨幣政策工具的進一步創新和完善,也一直都在進行之中。與此同時,基于過去某些年份中,銀行信貸膨脹和房價上漲有高度相關性的社會整體記憶,市場注意力也必然會對貨幣政策更加敏感。
這是金融市場,乃至一個社會不斷演進的必然。
(摘自《南風窗》)
重慶市原市長黃奇帆曾總結了政府幫助民企排憂解難的三條規矩。
一是如果企業老板真心干事,只是因為自身能力不足或市場環境突變而陷入困難,那么政府既要給予有效監管,又要設身處地幫忙,因為這是在保護民營投資者的創業熱情;二是幫助民企不能事無巨細,應當分清輕重緩急,判斷的標準是看救助是否有利于全市經濟社會發展大局;三是政府不能無原則地拿財政的錢補貼企業老板,而應采取重組的辦法實現多方共贏。
——黃奇帆《重組與突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