究竟是愛情詩模仿愛情,還是愛情模仿愛情詩?這是一個問題。
之所以當初選擇你,是因為語言。我們共同的生活,恰恰粉碎了我們共同的語言。所有說出的,寫出的,都在量子態疊加。坍塌,不就是最真實的愛嗎?親密伴侶最后被打敗,他們恰巧跌落在一條水平線上,這座井底的名字叫婚姻。
請告訴我,每時每刻發生最多的是什么?是欺騙?不,應該是死亡吧。我看不見自己身體里有些什么在不停地夭亡,跟花開花謝一樣。
語言連接著人的內部世界和外部世界。當語言被簡化、被同化、被庸俗化時,意味著我擁有的世界急速縮小。排除了詩的生活,相當于砍掉了隱形的翅膀;無法在理想的語言中思想,如同身陷無愛的婚姻。
有的人經營的是自己的日子,有的人經營的是自己的名字,那些經營日子的,忘情地活在自己的小生活里,有時甚至忘記了自己;那些經營名字的,他們的價值都附在幾個字上,名字就是他的公司,他的宮殿。
詩人本就是預言家的后代。寫出的詩,對世界先有一個預判,然后等待時代去實踐詩,模仿詩。
一個人的創造力是有限且脆弱的。詩人以為是自己一個人在寫作,倘若三更猛回頭——伏案的身影背后站著龐大的幽靈家族,千百代的傳統,無窮的祖先。
寫下來就是墓碑,紀念碑,里程碑。
“詩,一定要寫出來嗎?”嗯,不一定!可人類就是這樣,最終我們只會記得寫下的部分。靈魂驚跳的時刻,滑過去就找不見了。天地、潮汐、身體的化學作用都變化了,哪里能把“心動”找得回來。如此說來,詩也是有關失去的,時時刻刻的失去……
當人身上的詩性逐漸消逝,就像是被剝掉了香水……女人心中的愛情消逝,亦是如此。
安于自己的生活,這是唯一的選擇。每當我有一絲這樣的念頭,就鄙視自己在選擇一條更為容易的道路。是對生活和愛的妥協。我因此更加難過。我祈求平靜,靜到看不見自己。你一句一句,你是一臺永恒的大戲。是我自己把自己推上這個悲劇舞臺——念著悲壯的臺詞,對身邊的生活妄而不顧。
我無時無刻不想把心里的想法托付給你。它們好似季節,只會流經身體一次,便不再回來。寫詩興許是這個世上最不需要努力的事,它勉強不來。倘若遭到拒絕,就去熱烈地生活吧。總有一行詩,伴我浪跡到天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