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眸《九三學社章程》的發展歷程

在世界政黨史上，絕大多數的政黨為保證該黨派在政治上、思想上、行動上的一致和組織上的穩定，往往基于其自身的政治理念并結合其政治實踐活動而制定相應的生活準則和行為規范。政黨的章程不僅是一個政黨與其他黨派區別開來的重要標識，而且在某種程度上還是一個政黨的根本大法、最高準則和加強自身建設的綱領性文件。其所涉內容包括了該政黨的性質、指導思想、綱領任務、組織結構、組織制度以及該政黨成員的條件、權利、義務和紀律等諸多事項。一個政黨的章程從提出、確立以及不斷完善和修改，大都會經歷一個相當長的歷史過程。該過程既是一個政黨總結自身建設經驗、不斷進行理論創新的過程，也是一個政黨逐漸走向成熟的過程。

九三學社作為中國特色社會主義參政黨，在長期的歷史發展過程中，制定并形成了具有九三學社特色的章程，而且隨著中國特色社會主義事業和新型政黨制度的發展，與時俱進地不斷對其章程進行修訂和完善，益發顯示出了中國新型政黨制度具有的強大生命力。

一、中華人民共和國成立前九三學社有無章程的問題

1946年5月4日，九三學社在重慶正式成立，成立大會發表了《九三學社緣起》《成立宣言》《基本主張》《對時局主張》四個聲明，以表明其政治主張。但這能否算作九三學社的正式章程呢？按照目前的主流說法，在中華人民共和國成立之前九三學社尚沒有自己的正式章程。

就此，筆者在查閱相關資料后推測，在中華人民共和國成立前，九三學社應有章程，只是目前尚未見諸文獻或暫未發現。

目前在公開的材料中有關九三學社成立初期章程的記載有三：

其一，1946年5月6日《新華日報》報道九三學社成立消息，《九三學社開成立大會》副標題是“通過社章緣起發表宣言 提出對當前時局的主張”，其中有“社章”二字。

其二，許德珩在1946年4月至1947年9月之間與九三學社重要創始人之一的笪移今之間有過22通書信 （原件現藏于國家博物館）。在1946年6月26日的信中，許德珩提到“社章印后即可寄來”；在1946年12月30日的信中，許德珩提到“褚孟二位出席之舉，大家不滿意，但以會章并無處置明文”。在這兩通書信中，一次提到“社章”，一次提到“會章”。

其三，在1947年5月4日北平社員

向全社征求總社設于何地的函件中，

提到“（五）本社理監事按章每年改選一次”。這里的“按章”的“章”所指應是社章、章程。

二、中華人民共和國成立后九三學社章程的發展歷程

1950年12月，九三學社第一次全國工作會議制定了《九三學社暫行章程》。此后歷經1952年、1956年、1958年、1979年、1983年、1989年、1992年、1997年、2002年、2007年、2012年、2017年和2022年的13次修改，逐漸確定了九三學社作為一個政黨的性質、任務和方針。筆者認為，中華人民共和國成立后九三學社章程的發展歷程大體上可以分為確立期（1950-1958年）、曲折發展期（1958-1966年）、癱瘓停滯期（1966-1979年）、恢復發展期（1979-1989年）和全面發展期（1989年至今）共五個時期。在各個時期章程的發展均與當時的國內政治環境密切相關，一些重大的事件或運動都在章程中有所反映，如中共八大、反“右派”斗爭、“文革”、改革開放、多黨合作制度載入憲法等事件或內容。

（一）1950年版社章

1950年12月1日，九三學社第一次全國工作會議在北京召開，會議通過了《九三學社暫行社章》。這是九三學社第一部正式的章程。

這部章程共有八條，其中總綱有兩條：第一條是名稱，“本社定名為九三學社”；第二條是政綱，“本社為學術性的民主政團，以中國人民政治協商會議共同綱領為政綱，積極地、忠實地、為其實現而奮斗”。

關于社員入社，社章規定“社員入社報請總社審查批準”。

（二）1952年版社章

1952年9月20日，九三學社第二次全國工作會議擴大會議進一步修訂了《九三學社章程》，確認了九三學社的性質、當前的主要工作、組織的鞏固和發展的方針等方面的內容。從這版章程開始，體例上開始分成總綱、分則和附則三部分。這一劃分一直沿襲至今，章程的結構也基本定型。

其中，關于社的性質，章程表述為：“九三學社是以小資產階級文教科學工作者為主要成分的階級聯盟的新民主主義政黨，是中國人民民主統一戰線的組成部分，以中國人民政治協商會議共同綱領為政綱，在中國共產黨的領導下，團結并教育廣大的文教科學工作者為徹底實現共同綱領而奮斗”；第二條和第三條分別規定了社的任務和社員發展原則。社的主要任務：（一）積極參加各項政治運動和新中國的建設事業，做好崗位工作；（二）以共同綱領為標準．團結并教育廣大文教科學工作者，使學術服從政治，積極為人民服務；（三）領導社員在自愿的基礎上學習馬克思列寧主義、毛澤東思想；（四）反映社員及其所聯系群眾的意見并代表其合理要求。社員發展原則：根據本社學術性的傳統，吸收社員主要的對象為文化、教育、科學、技術、醫藥衛生工作者的中上層分子。

1952年版社章將“中央理事會”

和“分社理事會”改為“中央委員會”和“分社委員會”。首次將社的紀律

處分寫入章程。

（三）1956年版社章

1956年2月9日至16日，九三學社第一屆全國社員代表大會在北京舉行，會議對社章進行了修改。1956年版社章分為總綱、分則（社員、組織、獎勵和處分、經費）、附則，共6章44條。

對社的性質的表述是：“九三學社是中國人民民主統一戰線中的一個以知識分子為成員的民主黨派”。發展對象為“科學、文化、教育、衛生工作者的中上層分子”，首次把科學工作者次序由第三調整到第一，從而在實際上改變了文教與科學工作者并重的原則，轉向更加重視對科學工作者的聯系和發展，在全社掀起組織大發展；同時，九三學社積極響應中共中央提出的“向科學進軍”的號召，科學技術為主的界別特色逐漸形成 。

（四）1958年版社章

1958年11月28日至12月15日，九三學社第二屆全國社員代表大會在北京召開，會議對章程進行了修改，12月3日通過了修訂后的《九三學社章程》。

對社的性質的表述是：“中國共產黨領導的中國人民民主統一戰線中的一個以資產階級知識分子為主要成員的民主黨派”。發展對象“以科學、技術、文化、教育、醫藥、衛生工作者的中上層分子為主要對象”。1958年版社章規定“社員入社報請分社審查批準”，首次賦予地方組織（分社）社員審批權。從這版社章開始，申請入社須由兩名社員介紹的規定成為定例。

（五）1979年版社章

1979年10月11日至20日，九三學社第三屆全國社員代表大會在北京召開，會議對社章進行了修訂。這版社章對落實政策、恢復組織和發揮作用起到了重要的作用，標志著九三學社進入到了一個新的歷史階段。

對社的性質的表述是：“九三學社是中國共產黨領導的革命的愛國的統一戰線中的一個組成部分，是一個以社會主義知識分子為主要成分的民主黨派，是社會主義勞動者和擁護社會主義的愛國者的政治聯盟，是黨領導下的為社會主義服務的政治力量。”

1979年版社章將堅持四項基本原則寫入社章的總綱；首次將“臺灣歸回祖國，完成統一大業”列入社的任務之一；添加了“發展國際反霸統一戰線，維護世界和平”；將“民主集中制”定為社的組織原則。

（六）1983年版社章

1983年12月2日至14日，九三學社第四屆全國社員代表大會在北京召開，會議對社章進行了修改。1983年版社章除總綱外，共有社員、社的組織制度、中央組織、地方組織、基層組織和附則等共6章32條。1983年版社章是新時代九三學社章程的藍本，此后的各版章程均在此基礎上修改和完善。

對社的性質的表述是：“九三學社是中國共產黨領導的愛國的統一戰線中的一個組成部分，是一個以科學技術界高、中級知識分子為主要成分的民主黨派。”1983年版社章將社的簡史寫入了總綱；重提“堅持發展與鞏固相結合的方針，在工作中發展，發展為了工作”。關于發展對象，根據1983年11月中共中央統戰部主持下形成的《關于民主黨派組織發展問題座談會紀要》進行了修訂，九三學社的發展對象為“從事科學技術及其他工作的高、中級知識分子”。這次章程修改將發展對象明確為以科技界為主，首次提出“高、中級知識分子”并沿用至今。

1983年版社章，明確了九三學社的地方組織是省、自治區、直轄市社員代表大會和所產生的委員會；省轄市、自治州和直轄市的區的社員代表大會所產生的委員會。自九三學社創建以來的分社正式淡出歷史舞臺。1983年版社章實施后，九三學社的組織得到空前發展，一大批分社改建為省級地方委員會和市（縣）級地方委員會。以云南為例，九三學社云南省委員會、個舊市委員會、昆明市委員會就是在此期間成立的。

1983年版社章規定地方各級委員會任期為五年一屆并沿襲至今。

（七）1989年版社章

1988年12月30日至1989年1月9日，九三學社第五次全國代表大會在北京舉行，會議對社章進行了修訂。1989年1月5日通過了修訂后的《九三學社章程》。

為正確表述中國共產黨對民主黨派的政治領導，避免簡單地把中國共產黨對民主黨派的領導理解為上下級關系，1989年版的社章將原總綱中“本社接受中國共產黨領導”，改為“本社致力于社會主義事業，參加中國共產黨領導的愛國統一戰線和多黨合作，一切活動以中華人民共和國憲法為根本準則”。

對社的性質的表述是：“九三學社是由科學技術和文化教育、醫藥衛生界高、中級知識分子組成的致力于社會主義事業的具有政治聯盟特點的政黨。”發展對象重提被1983年版章程刪除的“文化”。

1989年版社章，突出了民主與科學，在總綱概述社現階段的任務中，寫上了“堅持民主與科學”。首次規定了社的領導干部實行任期制。社章規定：“主席、副主席連續任期不得超過兩屆。”“主任委員、副主任委員連續任期不得超過兩屆（專職的連選連任可放寬）。”后來針對具體的實踐情況，1992年版和1997年版社章又取消了任期制的規定。

（八）1992年版至2017年版社章

1992年九三學社第六次全國代表大會至2012年第十次代表大會均對社章進行了修改。

這五次代表大會通過的章程對社的性質的表述均是：“以科學技術界高、中級知識分子為主的具有政治聯盟特點的致力于社會主義事業的政黨。”

1992年版社章于1992年12月29日通過。這版社章是自1989年12月《中共中央關于堅持和完善中國共產黨領導的多黨合作和政治協商制度的意見》頒布后，各民主黨派參政黨地位得到明確后新修訂的章程。章程增加了九三學社參政黨地位、特點和在國家政治生活中的作用等內容。1992年版及其后的章程，在發展對象上均不再提及“文化”，而將“教育”改為“高等教育”，九三學社主體界別“科學技術、高等教育、醫藥衛生”正式確定。

1997年版社章于1997年11月12日通過。這版社章對從民主革命到社會主義建設的半個多世紀以來，九三學社自身建設的優良傳統進行了系統總結，明確提出堅持接受中國共產黨的領導、與中共親密合作，堅持愛國主義、社會主義，堅持自我教育、不斷進步是社的歷史選擇和優良傳統，并首次提出了政治交接方面的內容。從這版社章開始，九三學社章程增加了有關“指導思想”的表述，與時俱進地將中國共產黨最新理論創新作為指導思想納入章程。

2002年版社章于2002年12月7日通過。恢復提出社的中央和地方各級領導干部實行任期制并沿襲至今。2002年版社章明確規定“設區的市以上地方組織”（即省轄市級地方組織）具有社員入社審批權。此外，2002年版社章施行后，中央和地方組織秘書長的產生方式由“同級委員會任命”改為由“同級常務委員會任命”，秘書長從此不再是各級委員會領導班子成員。

2007年版社章于2007年12月12日通過。此版社章將九三學社“民主科學”的優良傳統擴展為“愛國民主科學”。

2012年版社章于2012年12月4日通過。此版社章刪除了以往社章“一般不在縣建立地方組織”的條款，為縣級地方組織的建立掃清了政策障礙。

2017年12月6日九三學社第十一次全國代表大會對社章進行了修改。2017年版社章單獨設立了一章對內部監督機構作出規定。關于市級以上組織領導干部的任職資格，首次提出要有“一年以上社齡”。

（九）2022年版社章

2022年版社章于2022年12月20日九三學社第十二次全國代表大會修訂通過。現行社章除總綱外，分社員、組織制度、中央組織、地方組織、基層組織、社的干部、內部監督、社的紀律和附則等共9章60條。

2022年版社章將“中國共產黨是最高政治領導力量”“實現了第一個百年奮斗目標、全面建成了小康社會、正在向著全面建成社會主義現代化強國的第二個百年奮斗目標邁進”“以中國式現代化全面推進中華民族偉大復興”“到二〇三五年基本實現社會主義現代化，到本世紀中葉把我國建成社會主義現代化強國”“增強‘四個意識’、堅定‘四個自信’、做到‘兩個維護’”“把握新發展階段，貫徹新發展理念”“發展全過程人民民主”“發揮我國社會主義新型政黨制度優勢”“推動共同富裕”“堅決反對和遏制臺獨，完成祖國統一大業”“弘揚和平、發展、公平、正義、民主、自由的全人類共同價值”等體現中共二十大精神的相關內容寫入社章。這些修改完善，有利于進一步凝聚共識，推動全社把思想和行動統一到中共二十大精神上來，把智慧和力量凝聚到實現中共二十大確定的目標任務上來，夯實共同思想政治基礎。

2022年版社章將“多黨合作要有新氣象，思想共識要有新提高，履職盡責要有新作為”“做中國共產黨的好參謀、好幫手、好同事”“堅定不移同中國共產黨想在一起、站在一起、干在一起”“建設政治堅定、組織堅實、履職有力、作風優良、制度健全的中國特色社會主義參政黨”“不斷增進對中國共產黨和中國特色社會主義的政治認同、思想認同、理論認同、情感認同”等新表述新要求寫入社章，并對本社的職能和自身建設內容進行相應修改。這些修改完善，有利于進一步明確參政黨建設方向和根本遵循，更好地推動新時代多黨合作和九三學社事業發展，發揮我國新型政黨制度優勢。

2022年版社章充分吸收了九三學社近年來在自身建設和履行職責方面總結出的一些行之有效的實踐成果、理論成果和制度成果。在體例中將“內部監督機構”擴展為“內部監督”，將“社的紀律”單設一章；完善關于重點分工領域的表述；將領導班子民主生活會、述職和民主評議作為內部監督重要方式明確提出；增加理論學習中心組制度內容。大會一致同意對社章所作的關于文字表述內容的規范和調整。這些修改完善，有利于九三學社以黨為師，與時俱進地加強自身建設、提升履職能力，加快建設成為政治堅定、組織堅實、履職有力、作風優良、制度健全的中國特色社會主義參政黨。

三、總結和啟示

回顧九三學社章程的發展歷程，可以看出章程作為立社、治社、管社的總綱領，既是九三學社成長發展足跡的真實寫照，也顯現出九三學社思想、理論、政治路線和組織路線與時俱進的發展軌跡。社章的制定、施行、修訂和完善，不是一件簡單的政治事件，而是九三學社作為一個參政黨不斷發展進步的真實反映。我們可以清晰地看到，中國共產黨的理論創新和中國新型政黨制度的最新成果在每次章程的修訂中都有所反映。九三學社章程的發展歷程雖然經歷曲折，但總的趨勢是從簡單到完善、從粗糙到科學。自中華人民共和國成立至今，九三學社先后有十四部章程問世，它們都是九三學社在一定歷史階段對以往自身建設的經驗總結，同時也為下一步發展指明了方向。可以說，一部九三學社章程的發展史，既是一個不斷總結歷史經驗教訓的過程，也是一個進行理論創新和組織制度創新的過程，還可稱得上是一部中國特色社會主義事業和新型政黨制度的艱辛探索史和成長壯大史。

參考文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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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九三學社中央研究室：《社史研究通訊》，2015年第1期，第12-16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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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九三學社第十二次全國代表大會：關于《九三學社章程（修正案）》的決議。

（作者為九三學社中央社史研究中心成員、九三學社云南省委會干部）

兼職編輯：王明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