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辭故舊

2024-07-22 00:00:00燕一娘
南風(fēng) 2024年4期

在皇帝人生的最后一刻,夜風(fēng)吹開了窗戶,清冷的月光落下,有小小的白點跳躍在其中——落雪了。

編者按

梁歌是想留在宮中的,她宮外無牽掛,出宮便無處可去,隨意嫁人無甚樂趣,把自己鎖在四方庭院草草度過一生便覺悚然。

最伊始,梁歌確實帶了十分的目的接近徐寺蠻,因為他位高權(quán)重,因為他能達成自己所愿。梁歌認真反思,這是她的不對。可是后來,愈是靠近,愈能覺出這人的好,那種好就像是山中清泉,處處回甘。那十分的目的,逐漸挪出一分給了欣賞,又挪出一分給了傾佩,最后察覺時,喜歡的心思竟是已經(jīng)占據(jù)大半了。

本期新人作者《辭故舊》 燕一娘題材比較新穎,故事非常完整,人物飽滿,從女主想留在宮中,通過找靠山搭線,到后面一系列反轉(zhuǎn),把人的千姿百態(tài)寫出來。梁歌與徐寺蠻兩人的感情最動人之處,是風(fēng)雨滿樓時,兩人依然彼此信任關(guān)懷,并沒有因為大背景和身份造成嫌隙,始終心有靈犀一點通。新人作者《辭故舊》燕一娘整體來說情節(jié)緊湊,不拖泥帶水,有套路有新意,值得一讀。

近日來梁歌總覺心神不寧,看著珍昭儀自作聰明地將宮外的尼姑扮作宮女接進珍寶閣,嘀嘀咕咕不知在密謀著些什么。宮中看似風(fēng)平浪靜,誰知道這下面藏了多少詭譎波瀾。

梁歌已在宮中六年有余了,初入宮時她年歲輕,不懂人情世故,被隨意安置于一個不受寵的才人宮中,做些灑掃庭除的瑣事。后來那才人身邊有個容顏嬌俏又膽大的婢女,不知用何辦法,竟然讓皇帝留宿于簡陋的奴婢屋內(nèi),甚至于一夜便有了身孕。

皇帝子嗣不旺,聞此消息大喜,便冊封其為美人,賜珍寶閣獨居。而梁歌,便也在那時隨一眾宮人遷至其中伺候珍美人。后來珍美人意外小產(chǎn),為寬慰她,皇帝特封其為婕妤,前不久,又受封昭儀。珍昭儀的四年光景,從粗布宮人到華服妃嬪。梁歌感慨,人與人之間差距真似鴻溝。

梁歌是想留在宮中的,她宮外無牽掛,出宮便無處可去,隨意嫁人無甚樂趣,把自己鎖在四方庭院草草度過一生便覺悚然。但她也不想做妃嬪,皇帝年事漸高,也無甚前途。她只是想像憑借自己的本事在宮中站穩(wěn)腳跟,成掌事女官。

前朝里有位出了名的女官大人,掌宮中萬事,甚至于外邦來朝時的禮樂起居、依仗膳食,都是那女官安排妥帖的。只是有一樣,那女官初時無名,據(jù)說是靠著宦官提攜才上位的。

梁歌也知道這世道的生存法則,哪有天上掉餡餅的好事,有付出才會有收獲。

珍寶閣是無法久待了,珍昭儀空有貌美皮囊,但實在蠢笨不堪,如今眼見著珍昭儀自尋死路,梁歌急于尋個出路。

已分配的宮女再分配是很難的,尤其是分去一個好地方。如今皇帝不再年輕,再選秀的心思也淡了,各宮里的貴人早已有了心腹,她也插不進去。不過也或許是她消息閉塞,指不定旁人有新鮮消息。

梁歌心中那個或許知曉新鮮消息的人,便是徐寺蠻,司禮監(jiān)掌印太監(jiān)的唯一徒弟。

說來梁歌是與徐寺蠻有過一面之緣的。

那時她初次踏入重重宮門,太監(jiān)與宮女皆低垂著頭目不斜視而過,他們瑟縮肩膀步履匆匆。而她,卻在那深宮高墻下鬼使神差地抬起頭,見到一張神色冷峻卻面容清秀的臉。

來不及細看,梁歌便被教習(xí)姑姑拍了一巴掌,那一巴掌落在腦后,不疼,卻是悶悶的,梁歌雙眼不自覺地涌上一層霧氣。

“無妨。”那人見此動靜,卻是駐足片刻,同那教習(xí)姑姑說道。

待那人走遠了,教習(xí)姑姑這才看了梁歌一眼,嘆口氣,嘀咕了一聲:“幸虧是遇到好人了。”

時間過了很久,梁歌這才明白當(dāng)日教習(xí)姑姑的話。若不是遇到徐寺蠻,她可能就因為規(guī)矩不行被人認定以下犯上而拖下去挨打了。

徐寺蠻,真是個好人。

所以她把心思放到了徐寺蠻身上。皇帝身邊最得力的掌印太監(jiān)的徒弟。這樣的人,最想要什么呢?

她觀察許久,只覺得對方一無所求似的,清心寡欲的仿佛從小出了家。

但她也發(fā)現(xiàn)了,對方似乎是個知恩必報的性子。偶然一日,梁歌瞧見徐寺蠻走在花園小徑中,不知被何嚇了一跳,半晌未動,過了一會兒,卻見枝椏上的一只小雀兒飛落在他的腳邊。

原來是徐寺蠻腳邊停了一只蟲,被雀兒銜走了。

在那之后,梁歌便發(fā)現(xiàn)了,徐寺蠻腰間多了個荷包,里面裝了些許谷物,偶遇一兩只雀兒,便給他們投喂些許。

梁歌覺得好笑,笑他怕蟲,又笑他癡。

可這也讓梁歌生出主意,或許她可以做個挾恩圖報的惡人。

為此,梁歌在不當(dāng)值時,便無時不在思索何恩能挾。

誰知這恩卻得來全然不費功夫。

這日里梁歌被珍昭儀遣去司衣司領(lǐng)取新衣,回來的路上卻發(fā)現(xiàn)有眼生的宮女鬼鬼祟祟地貼著墻根往后花園挪動。

這宮女梁歌看著陌生,但那鬼鬼祟祟的身影梁歌卻是認出了……

這不就是珍昭儀費盡心思引進宮里的尼姑嗎?

只見那尼姑掩藏在灌木叢中,似乎在偷偷埋著什么物件。

待人走遠,梁歌見四下無人,悄悄走近灌木叢將松軟的土刨開了些——里面放的竟是個貼了生辰八字的木偶娃娃。

前朝倒是大興巫蠱之術(shù),然而百年過去,這東西早被人拋棄了,只是沒想到在這規(guī)矩森嚴的皇宮高墻內(nèi),破爛玩意兒竟然又被人撿起來當(dāng)寶貝似的供起來了。

不關(guān)己事,不招惹為好。

梁歌正想將其放回原處快快遠離,未曾想在那木偶娃娃的左腳底,竟然還刻了姓名——徐寺蠻。而右腳底,還刻了另一個名字,柳守應(yīng)。

這可真是稀奇事,珍昭儀與徐寺蠻是有什么故舊交情?而這位柳守應(yīng),又是何人?

然而多想無益,還是掂量如何告知徐寺蠻為好。

徐寺蠻知曉后處理極為迅速,不知他使了什么法子,那寫了他名字與生辰的木偶娃娃悄然不見,且皇帝又下旨禁了珍昭儀的足,那尼姑尚未來得及出宮,便只能躲在珍寶閣瑟瑟然度日如年。

梁歌斟酌再三,覺得挾恩圖報這事兒得做得細水長流才好,初時不可獅子大開口,便試探地謹慎詢問徐寺蠻,能否給自己換個伺候人的好地方。

徐寺蠻應(yīng)了,次日便將梁歌安排去未央宮伺候皇后娘娘。

皇后娘娘極其和善,初次見她就賞了她荷花酥吃,那荷花酥精致,梁歌沒忍住當(dāng)場咬了一口,惹得皇后娘娘笑瞇了眼。

但未央宮卻讓梁歌覺得過于冷清。或許是這偌大的未央宮太過于空曠,冉冉升騰的熏香也占據(jù)不滿全部的廳堂,婢子也沉默緘言,腳步放得和緩。

梁歌被這死寂嚇到了。

皇后娘娘每日里醒得極早,鳥啼時便起身凈面。這讓梁歌生出或許皇后娘娘徹夜未眠的念頭,皇后娘娘如此做法,只是想讓他們這些宮人多睡一會兒才等到這時才喚人罷了。

梁歌雖是初到,卻意外的很受皇后娘娘待見,平日里還會時不時賞賜些點心給梁歌吃。

梁歌心存拉攏徐寺蠻的心,得了些零嘴兒小玩意兒,便全都打包帶給徐寺蠻,將借花獻佛一詞演繹得淋漓盡致。

兩人躲在深夏的樹蔭下拿手掬著吃點心。有些點心渣掉在地,被螞蟻忙碌地運回巢穴,還有一些粘在梁歌的嘴角,當(dāng)徐寺蠻望著她,有了片刻的恍惚。

月余后,一同當(dāng)值的小宮女悄悄跟梁歌說著話。慶幸她早早離開了珍寶閣,如今珍昭儀連同珍寶閣伺候的宮人,竟全數(shù)被賜死,曾幾何時風(fēng)光無限的珍寶閣,淪為避之不及的地獄。

梁歌聽聞此消息,驚詫不已,忙問緣由。

小宮女哪有什么準確無誤的消息來源,不過是口耳相傳,傳到此處,便是珍昭儀原本乃是因謀反而賜死的前任首輔婢女,如今意圖報仇,被皇上識破詭計,當(dāng)場人贓并獲。

今年自中秋之后,寒風(fēng)呼嘯而至且盤旋不離,然而已近年關(guān),竟是一場瑞雪也未得見。皇帝已然為了此事生了許久的悶氣,但他也不能表現(xiàn)出來,因為天災(zāi)降臨,自古便被認為是帝王不仁的天罰。

皇帝暗地里遣徐寺蠻出宮探聽民間是否存在異樣之言。

這也在梁歌的猜測之中,似乎所有人都一樣,愈是年老,猜忌之心便愈發(fā)嚴重。

徐寺蠻早在前幾日就同梁歌說過,他或許會出宮一趟,問她有無想要的宮外小玩意兒,梁歌想了想,央他帶一份宮外的山楂糖球。

誰也未曾想到,就是這一份山楂糖球,惹了圣怒。

許是皇帝等待半日便覺焦急難耐,黃昏宮門落了鑰才等到徐寺蠻就覺得他心思沒有放在交辦的正務(wù)上,意欲訓(xùn)斥他一番。

然而徐寺蠻一回宮便急急回話,未至他處更換衣服,他跪在殿下,匍匐著身子,袖中所攜的山楂糖球意外滾出一顆。

沾了厚厚白色糖衣的山楂球,不知是不是因為像極了落雪,惹得龍顏都氣急而扭曲,欲罰他三十杖。

皇帝身邊的掌印大人聽聞,低聲說道:“圣上正齋戒祈福……現(xiàn)此情形,不宜見血啊……”

聽聞此言,皇帝果然有所觸動,沉默片刻,似是想到什么般,笑道:“你最近常見的那個宮女叫什么名兒來著,就罰她三個月的月例錢吧。”

“師父……”待皇帝離去,徐寺蠻這才察覺自己已汗?jié)窈蟊常瑵駶窭淅涞摹?/p>

掌印太監(jiān)望著他的小徒弟,嘆口氣道:“陛下是天下之主,有無數(shù)雙眼,無數(shù)雙耳,你的飲食起居,所思所想,甚至于這天底下的所有事,若他想知曉,哪有做不到的?做事啊,周全些吧。”

這一瞬間,徐寺蠻終于想起了一人。那人在他手底下干活,沉默寡言,不茍言笑,然而做事卻干凈利落,他一直很賞識,總想著將他再提升些位置,對方卻總是拒絕。原來,他是皇帝的耳目……

從前師父總是給他說,在這宮中要想活得長久,就得學(xué)著當(dāng)個木匠,將那些木頭的毛刺剃掉,打磨得光滑才能不扎到自己的手。他沒有當(dāng)回事,是他錯了。幸虧那人并未知曉更加隱秘之事,否則……

次日,徐寺蠻去尋梁歌,旨意傳得快,怕是昨日里就辦了,然而徐寺蠻有點擔(dān)心,他徹夜輾轉(zhuǎn)難眠,終究是猜不到梁歌會作何感想,因為他而無辜受難,恨他也是應(yīng)該的。

他在梁歌當(dāng)值的未央宮外徘徊許久,還是偶然出來一個打算去往別處的小宮女,瞧見他凍得面色發(fā)青,瞬時瞪大眼睛。

“那個……梁姐姐今日被皇后娘娘放了假,許是還在她屋內(nèi)呢……”小宮女說話都結(jié)結(jié)巴巴的,然而卻還是好心地給他指了條明路。

梁歌意外得了日假,她感念皇后娘娘的貼心,卻也頓覺空虛,回顧房間一圈也不知自己要做什么。徐寺蠻敲門時,梁歌還懶懶散散地倚在床上。

打開門,只見是徐寺蠻,也不知在外多久,眼睫上都被呼出的霧氣凍作縷縷,他低垂著頭:“是我連累你了……”

梁歌倦意頓無,她猛然握住徐寺蠻的手,果然如同她想象中一樣,冰冷得像是她幼時冬日里在溪邊洗衣用的搓板,她俯身往那凍得發(fā)青的手心呵了口氣,說道:“我本就是窮苦人家出身,比這糟糕的事情見多了,說什么連累?更何況,山楂球確實是我央你買的,也不算多冤枉了……”

然而梁歌的寬慰亦是無用,徐寺蠻并未展顏。

“主子們站著,奴婢們跪著,主子們不用察言觀色步步謹慎,奴婢們困倦打個哈欠都可能被拉下去打得半身不遂哀哀等死。”梁歌聲音很輕,說出來的話融在了冬日寒風(fēng)嗚咽中,她笑了,將徐寺蠻拉進屋中,給他添了盞熱姜茶驅(qū)寒,“除非主子沒了,自己做主了,不然都無甚區(qū)別的,何時何事落在自己頭上的差別罷了。”

徐寺蠻看著梁歌許久:“真不知道你怎么養(yǎng)成的這種性子,幸虧平日里遮掩的好,不然定會背上天生反骨的名號。”

梁歌并不贊同地瞥了他一眼,又覺得徐寺蠻似乎并不認為其貶義,便也不往心里去。

徐寺蠻那雙手怎么也捂不熱,梁歌便知他又在湊活過日子了:“深冬了,注意身子,你都這么高的位置了,什么炭火什么棉被,都用好的罷,也不知道一天天的在拮據(jù)吝惜些什么……”

徐寺蠻卻像是被火燙著了一般,猛然縮回了手,他飛快轉(zhuǎn)身背對著梁歌,從梁歌看來,對方耳朵都紅了。

梁歌早就練就眼觀六路耳聽八方的本事,她知附近沒有人,便想不到對方如此奇怪的反應(yīng)緣由為何。她等了半天,也不見徐寺蠻耳朵尖的赤色一片消退下去,便好奇地戳了戳對方。

徐寺蠻深吸一口氣,終是轉(zhuǎn)過身來,只是都不敢同梁歌對視,撇下一句:“今日應(yīng)該有人送東西給你,記得收下,我還當(dāng)值,這便走了……”

梁歌看對方落荒而逃,心中好奇又增劇幾分。

然而當(dāng)她一回屋子就知道緣由了,跑腿來送禮的小太監(jiān)笑得眼睛瞇作一條縫,給梁歌道喜:“上次來姑娘這處,大人就覺得這屋子有些冷,這便遣小的送了些銀骨炭和棉被過來,還有這手爐也是送姑娘的。”

梁歌終于明白方才徐寺蠻為何耳尖赤紅一片了……

梁歌拿過那手爐便覺觸之升溫,又細細端詳一番,頂蓋是用銅絲纏的荷葉蓮花紋樣,那紋樣又精致生動又纏得嚴密,從中飄出的煙細如發(fā)絲幾不可見,也聞不見嗆人的味道。

梁歌便知這定然不會是尋常之物了。

“姑娘也別擔(dān)心,這些都不算逾矩的,多是得的賞賜。”送禮的小太監(jiān)倒是擅長察言觀色。

梁歌托起手爐,只見手爐側(cè)壁上竟是繪了對鴛鴦,雖然隱約在荷葉間,但的確交頸而臥。梁歌頓覺面頰飛紅。

小太監(jiān)來時匆忙,未曾瞧見側(cè)壁上的鴛鴦,饒是他再擅長察言觀色,也不知緣由了。

當(dāng)夜里,梁歌終歸是難眠,便索性披了件衣裳坐起身。

若說最伊始,她確實帶了十分的目的接近徐寺蠻,因為他位高權(quán)重,因為他能達成自己所愿。

梁歌認真反思,這是她的不對。

可是后來,愈是靠近,愈能覺出這人的好,那種好就像是山中清泉,處處回甘。那十分的目的,逐漸挪出一分給了欣賞,又挪出一分給了欽佩,最后察覺時,喜歡的心思竟是已經(jīng)占據(jù)大半了。

梁歌從未想過,自己竟是會有喜歡這種情感,竟然會喜歡上一個這樣的人。

她功利自私,她審時度勢,萬萬沒想到,有朝一日她夜不能寢,僅僅是因為有人贈她鴛鴦戲水的手爐。

她借著月光,又拿起手爐細細端詳一番那對鴛鴦,搖搖頭,起身將針線絲絹拿上床,嘆口氣認栽了。

饒是前因利用頗多,但如果沒有這回事,她怕是永遠同徐寺蠻沒有糾纏。

她想贈徐寺蠻荷包,上繡鴛鴦。

誰知荷包剛剛落完最后一針,卻傳來徐寺蠻的師父突然出了事的消息。

甚少有太監(jiān)得以善終的,和在朝為官者不同,他們總是悄無聲息死掉的,拉去挨頓板子,或者月黑風(fēng)高扔進井中,都激不出一點動靜。

梁歌偶有聽聞一些言官梗著脖子同皇上激辯,氣得皇上丟了盅盞,動靜大得讓人心顫。

可是言官是不怕死的。他們所示因諫言身死,會有很多人替他們申冤昭雪——同為官者,家眷連襟,書院學(xué)子,甚至于黎明百姓。這些人因此而流芳百世也不定。

梁歌明白,卻也未曾想到,伺候皇帝這般久的掌印大人,竟也會這樣死去。后宮妃嬪逗弄貓兒雀兒久了,都會生出感情,未曾想,在皇帝眼中,這人卻是螻蟻不如。

梁歌得了消息后,便急忙向皇后告了假前去尋徐寺蠻,尋著的時候徐寺蠻正在他的屋內(nèi)案幾前端跪著,面前除一支香輕飄飄燃著便別無他物。皇帝命令無人敢違,于是大太監(jiān)逝后饒是一塊牌位也無人敢制。

聽了腳步聲,徐寺蠻抬頭望去,見是梁歌,這才松口氣似的,硬挺的脊背都塌了下去。

“怎的如此突然?”梁歌也跪在一旁,沖著那支香深深一拜。

沉默良久,徐寺蠻嘆口氣,似是下定決心一般。

“我很小時,家中便請了人教我讀書習(xí)字……”徐寺蠻見梁歌懵懂模樣,便又說道,“請的是胡信然老先生。”

梁歌瞪大一雙眼睛,聲音都跟著哆嗦起來:“那不是……那不是教習(xí)太子的……”

“徐寺蠻并非我的本名,幼時我名為柳守應(yīng),父親為首輔,母親為郡主,父母恩愛,家宅和諧。后來父親為奸佞誣陷造反,全家盡數(shù)被捕。”徐寺蠻說著,本是痛苦的過往回憶,卻在看到梁歌呆滯的表情,心臟沒有那般痛了,甚至笑了笑,感慨童年之事竟如同前世。

對于柳首輔之事,梁歌聽聞過一二,那還是她幼時輾轉(zhuǎn)親族間討飯時聽長輩們說的,柳首輔因謀逆之罪而全家遭滅頂之災(zāi)。

無論真相如何,柳首輔在百姓眼中著實是個好官,減輕賦稅,興修水利以灌溉農(nóng)田……故而討論此事,大家都唏噓不已,難掩同情。

“是誰誣陷了大人?如今可依舊在朝堂之中?”梁歌問出口,卻忽然想到了現(xiàn)在的首輔,何今正。何大人善鉆營,升任首輔一職正是在柳大人逢難不久之后,這些年來毫無政績,只是花言巧語討圣上歡心討得妙。梁歌小聲確認道,“是何大人?”

徐寺蠻咬緊牙關(guān),點點頭。

“那時,我機緣巧合逃過一劫,卻是……”徐寺蠻垂頭,難以啟齒,沉默半晌才道,“卻是傷了身。”

梁歌挪動身子握住徐寺蠻的手,她知他痛苦。這痛苦就像絲縷一般,層層疊疊纏繞著徐寺蠻,如今順著他倆相握的手,也傳遞給了梁歌。

“娘親與皇后娘娘交好,事發(fā)后皇后娘娘數(shù)次向皇上求情,終是無用,甚至于因此而失了圣眷,自那之后皇上再未踏入未央宮,太子也受了牽連,若是皇上還有別的子嗣,怕這太子之位也早屬他人。”

“梁歌……”徐寺蠻沒有轉(zhuǎn)頭,也沒有看她,只是低聲喚她的名字,“這是一灘渾水,之后的事情,會更加難以預(yù)估和掌控,若想要平靜的生活,我可以現(xiàn)在送你出宮。”

話說至此,也算是徐寺蠻將他的底細透露出來。

若她此刻向皇帝告發(fā),恐怕會牽連一眾人被關(guān)押待審。

梁歌忽然想起珍昭儀一事,她的罪名便是首輔婢女,意圖報仇。

“珍昭儀確乃我家的婢女,然而卻是背叛倒戈,將許多偽造的信件藏入府中栽贓陷害,后來不知怎的又入了宮。”徐寺蠻不識此人,是在看到那寫了他姓名的木偶娃娃后調(diào)查出來。

然而徐寺蠻不識此人,珍昭儀卻是認出了他。

做賊心虛,珍昭儀誤以為徐寺蠻要對她不利,故而才急切尋巫作法。

“此人這般危險,若當(dāng)時將你供出,豈不是……”梁歌想來這種可能便覺后怕。

珍昭儀臨死前,先是苦苦哀求,懺悔自己的過錯,后見徐寺蠻毫無回應(yīng),便索性撕破臉皮大罵撒潑。前首輔謀逆不能再提,越少人知曉越好,故而珍昭儀一案皇帝讓徐寺蠻全程掌控,尋證遞呈,皇帝只要結(jié)果,故而珍昭儀絕對掀不起風(fēng)浪,“無妨,她沒有那般本事。”

“梁歌,你聰穎,善審時度勢,無論在哪里都會過活得很好,你……”徐寺蠻啞言,他私心里想著將她留下,卻又知此時此刻的風(fēng)雨欲來。

“徐寺蠻。”梁歌與他對視,清亮的眸子映在徐寺蠻的眼中,“你知道嗎?我并非安居一隅之人,我有我的野心,我想要往上走,所以我才會央你將我從珍寶閣帶出,我將我的底線呈于你的面前,你可會覺得我心機深沉,棄我于此。”

“怎會……”徐寺蠻頓時明白梁歌的意思,他不會將梁歌拋下,梁歌待他,亦是如此。

心有靈犀,同乘于洶涌洪流中的一葉扁舟之中。

兩人靜看著燃香逐漸燒盡,房間內(nèi)一時寂靜無聲。

“如今皇帝日漸年邁,且子嗣僅有皇后娘娘所生的太子一人。”梁歌沉思良久,斟酌道,“饒是毫無作為,待皇帝百年之后,太子登基名正言順,你既與皇后一邊,到時候首輔一事自然平反,那如今又為何?”

徐寺蠻搖搖頭,無奈道:“從前我們也是這樣想,皇后娘娘雖身子不大好,但等到太子即位無甚問題。然而那日出宮前,皇帝卻私下里又交給他一份任務(wù)——在宮外見兩人,分別取血以驗親。”

“難道是?”梁歌大膽猜測,“皇帝在宮外的私生子?”

“驗血結(jié)果,皆與皇帝無任何血緣關(guān)系。”徐寺蠻苦笑。

梁歌更是不解:“如此不是好事?”

徐寺蠻搖頭否認,他看向那支香,燃燒到了盡頭,香灰倒塌,一點點火星也消失了。“其實有三人或許與皇上為親生父子,從前尋人之事是師父受皇帝之命暗中調(diào)查的。”

“掌印大人知曉你同皇后之事嗎?”

“或許猜測到了,所以為了保護我……這才違抗皇命犯了猜忌。”徐寺蠻苦笑,“如今那第三人已被皇帝暗中接回宮中,不用再滴血認親,這人定是皇帝的兒子了,是我害了師父……”

現(xiàn)如今,梁歌終于明白形勢嚴峻為何徐寺蠻想送自己出宮了,一朝天子一朝臣,若那私生子即位,定然是要進行一番大清洗的,什么皇后什么太子,都不過是過往煙云不值一提,更何況如今皇上身體尚可,還可為其做主。

“如此這般,你還想留于宮中嗎?”徐寺蠻語氣難掩緊張,等待著梁歌的回答。

梁歌沒有立刻回答,只是從袖中取出那枚自己繡好的荷包,仔細系在徐寺蠻腰際,系好后又退后端詳一番,心滿意足,又小心翼翼地取下,鄭重地將其放在徐寺蠻的手心:“可說好了,等太子即位,你可以正大光明地系著這枚荷包時,我要做掌事女官的。”

梁歌這日里如往常一樣,晨起洗漱,至未央宮侍奉皇后,只是時不時走神,恍惚間似可看到宮中兵變血流成河的慘象。

“歌兒在想些什么?”皇后娘娘看她這般,笑問道,“可是發(fā)愁我這一頭白發(fā)怎么藏?”

“哪有,娘娘說笑了,娘娘還年輕呢,哪兒來的一頭白發(fā)?”梁歌回過神。

“不年輕啦,覺少,一想事情就頭疼。”皇后自個兒抬手按了按額角。

“我給娘娘按按頭吧。”梁歌搓熱了手掌,緩緩揉搓著皇后的頭。只是往常洗漱,皆是皇后娘娘身邊的趙姑姑服侍的,只是今日卻不見她。

天陰沉沉的,連慘淡的日光也見不到。

“娘娘!”趙姑姑推開門匆匆前來,“出大事了。”

屋內(nèi)沒有其他無關(guān)人員,趙姑姑便低聲稟報:“何大人和那私生子皆與皇帝在大殿之內(nèi),據(jù)說已然要寫即位詔書了!”

“果然人老了頭腦也不中用了。”皇后娘娘很少說如此刻薄之語,想來是被氣狠了,“這詔書一下,再兼得首輔的朝中勢力相擁,他也就可以立刻駕崩了。”

“娘娘,我們?nèi)绾螒?yīng)對?”趙姑姑掩不住的愁容。

“皇上沒了便沒了。”也就只是皇后能說出如此大不敬的話,“重要的是我們能如何控制住何首輔,讓我兒即位。”

何大人一向按兵不動,是個十足謹慎的人,卻是不知為何突然如此。

“突然?”梁歌靈光一閃,說道,“對于我們來說,此事突然,難道對于何首輔來說不突然嗎?定然是發(fā)生了什么才讓他做此決定。”

“可是這原因我們不得而知,而如今事態(tài)緊急……”

還是皇后娘娘做了決定:“歌兒說的對,事發(fā)突然,定然有漏洞。何首輔家在京中,府中還有妻兒,前年還得有了大孫兒,他能舍棄掉?”

梁歌同趙姑姑一同前往何府,何府眾人皆驚,不知何故,忙出門迎接。

甚至于何夫人還抱著孫子,來不及喚奶娘前來接走。

趙姑姑奉皇后旨意,稱如今天不降瑞雪,帝心難安,朝中重臣皆隨同皇帝一同,于大殿祈福,如此這般,后妃命婦及眾子女亦是理應(yīng)追隨,故而皇后娘娘請各位前往宮內(nèi),齊心協(xié)力,一道祈求上天垂憐。

何首輔的夫人愁眉緊鎖,她在丈夫處也得知一二,因久不下雪,皇帝暴虐無常,所有大臣也都戰(zhàn)戰(zhàn)兢兢,生怕皇帝看自己不順眼便落個鋃鐺入獄的后果。

并且趙姑姑她也是識得的,的確是皇后身邊的貼身女婢,故而全然相信,匆匆喚人欲更朝服入宮。

趙姑姑攔道:“夫人隨意穿著即可,六部各大人的妻兒也都未著朝服。”

首輔夫人疑慮,按禮法,所有官眷命婦于重大場合皆需著朝服。

趙姑姑解釋道:“瞧陛下的樣子,這祈福可不似一兩日的架勢,沐浴齋戒,似是非瑞雪至而不止了。陛下如此,皇后定追隨。來此之前,皇后娘娘特囑咐奴婢,說入宮時日不定,還是穿著舒適為好。”

首輔夫人點頭頓悟,稱娘娘心細。

“何今正!”大殿之中,皇帝卻未能稱心如意,他因著憤怒而滿面通紅,有日薄西山之像了。

“真是朕的好臣子,殫精竭慮為朕思慮的好臣子啊!”皇帝氣極反笑,“謀算到江山繼承上了,神不知鬼不覺讓這江山易了主,換作何姓當(dāng)家了!”

“陛下……”何首輔見那毒藥盡數(shù)流入皇帝嘴中,終是松口氣,“臣也不想如此,只是昨夜里突然得知,原來臣還有一子,且距離皇位這般一步之遙,這臣如何能睡得安穩(wěn)?”

皇帝瀕死終歸頭腦有了一絲清明,確實……那江南青樓出身的女子,饒是溫柔似水,他又怎能確信所生之子是他的呢?更何況,那女子與何首輔相識于他之前。

何首輔心中盤算,這私生子從小生長于民間市井,并未接觸過朝堂政治,若他即位,定然是心中彷徨唯他可依。

那他,便是手握重權(quán)無人可超越的攝政王了。

“何大人未免得意過早了!”皇后娘娘趕到大殿,趙姑姑押著何夫人,匕首抵著對方的咽喉,而梁歌抱著何家長孫。

何首輔見此,目光一冷,厭煩于有人攪局。

何夫人驚恐難安,見到何首輔便淚眼漣漣:“大人,究竟發(fā)生何事了?”

他已然對皇帝下了殺手,且拿到了將皇位傳于民間兒子的詔書。光明未來近在咫尺,若此時半途而廢束手就擒,權(quán)勢皆成泡影不提,連身家性命都掌握在他人之手……

“成大事者不拘小節(jié)。”何首輔做出抉擇,“我有詔書在手,明日里朝堂之上便會宣讀,這才是正統(tǒng)!那時,爾等皆為反賊!”

梁歌內(nèi)心震顫,這是多么殘忍的一個人,為了自己的權(quán)勢,竟然完全不顧自己的家人死活。

慶幸徐寺蠻同太子也獲得消息,早已做出準備。

“何大人,勸你再看看周遭環(huán)境再做判斷吧。”皇后娘娘嘆口氣。

何首輔將窗戶打開條縫隙——那大殿外面,竟然是圍了重重禁軍。

外有禁軍相圍,內(nèi)有妻兒被俘,何今正看了一眼不明世事的私生子,仿佛黃粱大夢一場。

的確,是他心急,是他急于把握時機,這才沒有考慮周詳,歷來政變離不開軍隊,是他忽略了。

勝者為王,敗者為寇。

他,輸了……

一抹暗紅自皇帝嘴角流下,他的眼睛逐漸變得暗淡而渾濁。

在皇帝人生的最后一刻,夜風(fēng)吹開了窗戶,清冷的月光落下,有小小的白點跳躍在其中——落雪了。

皇位一事,父死子繼乃尋常事,只是因何而死,如何繼,便有講究。

徐寺蠻這日里告太子,助其集禁軍,圍大殿。

如今內(nèi)有皇后外有太子禁軍,皆可證明皇帝為何首輔所殺,至于那血脈不清的私生子,無人知曉。

太子竭力救駕,已屬至仁至孝了。

新帝即位,百廢俱興。

在為前任柳首輔平反昭清后,徐寺蠻卻并未選擇換回自己的名字。

除他之外,全族再無一人。就讓柳守應(yīng),同家人一道,死在過去好了。

如今新帝與他有故舊之情,又知他這些年來過得艱辛,便特許他無所事事。

這日里徐寺蠻向?qū)m外制山楂糖球的老師傅買了配方,依著步驟洗凈山楂掏盡果核,熬了一大鍋糖水開始潛心研究制作。

梁歌升任尚儀,又有新帝登基的禮儀規(guī)制各項安排,忙碌碌一天,頭暈眼花。

她伏在案上,趁無人時趕忙休息片刻。

然而此時,卻有腳步聲臨近。

梁歌抬頭,只見夕陽暖融融的光照在徐寺蠻的身上。他抬手將紙袋遞給梁歌——里面是酸酸甜甜的山楂糖球。

作者簡介

大家好,我是燕一娘。

非常開心能在《南風(fēng)》與大家相見。人海茫茫,是文字讓我們有緣一見。

落筆的故事是漂浮在腦海的柔軟夢境,是安謐夜晚獨處時的絮語,是不同世界中千千萬萬的你和我。

有幸相遇,期待再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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