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關鍵詞]后發追趕 技術追趕 市場追趕 數字化轉型 動態能力 制造業企業 中介效應 異質性
引言
技術創新和戰略管理領域所關注的核心議題是企業如何保持領導地位、如何超越領先企業、如何減少與領先企業之間的差距。在此背景下,“追趕”一詞引起了學界廣泛關注,其是指后發企業在市場份額和技術能力方面不斷縮小與領先企業的差距。長期以來,追趕領域的研究重點一直是后來者是否、如何以及在何種條件下能夠成為領先者。回顧現有研究,企業后發追趕受制度環境、產業環境以及市場需求等外部因素影響。反觀內部因素,資源基礎觀認為技術累積和知識基礎是企業后發追趕的基礎條件。從戰略管理的視角來看,戰略架構和合作網絡影響了生產要素的引進、轉移與生產,對于如何協調內外部資源意義重大。此外,企業還需培育創新、吸收等能力運用于后發追趕。
與此同時,大數據、云計算、區塊鏈、人工智能等數字技術的蓬勃發展和全面普及,為企業數字化發展提供了技術架構,是企業創新和價值活動的重要基礎。現有研究聚焦于數字化轉型的經濟后果,具體表現在對企業績效、創新水平和技術能力上的促進作用。同時,數字技術深刻影響了市場需求和技術范式,為企業后發追趕提供了機會窗口,數字化轉型為企業后發追趕提供了新的理論視角。然而,在數字化轉型背景下探討企業后發追趕的相關研究仍然較為缺乏。此外,現有研究將技術追趕與企業追趕行為相等價,忽視了市場追趕在企業追趕行為中的關鍵作用。同時,現有研究對于數字化轉型與企業追趕之間中介機制的探討較為不足。因此,本文旨在探究以下研究問題:(1)數字化轉型是否影響企業的技術追趕和市場追趕?(2)數字化轉型影響企業后發追趕的機制是什么?(3)數字化轉型對企業后發追趕的影響是否受產權性質和產業技術水平所影響?
1理論基礎與研究假設
1.1理論基礎
動態能力理論是指企業在應對快速變化的環境中結合、組織和重組內部和外部資源的能力,被用于解釋企業如何在不斷變化的外部環境中保持長期的競爭優勢。數字技術能幫助組織整合和重新配置內外部資源、流程和結構,是發展動態能力的關鍵機制和催化劑。協同追趕理論認為,追趕行為需要同時關注技術追趕和市場追趕,技術追趕旨在縮小領先企業和后發企業之間在工藝流程和技術水平上的差距,而市場追趕體現在與領先企業在市場份額上差距的減小。在追趕過程中,過度重視技術創新可能會陷入“市場真空”和技術追趕的盲區:而過度關注市場追趕容易導致產品和服務產生“路徑依賴”。動態能力能夠幫助企業協調多個戰略決策,有助于企業抓住范式轉變的機會窗口。此外,從互補資產的角度來看,數字技術具有“分散化”和“去邊界化”的功能,能夠有效緩解追趕過程中的資源約束。綜上所述,動態能力理論有助于深入理解后發企業在數字化背景下的追趕行為。
1.2研究假設
1.2.1數字化轉型與企業后發追趕
后發企業實現成功追趕的表現在于,縮小與領先企業在技術和市場份額方面的差距。在技術追趕方面,數字化轉型擴大了技術追趕的知識來源。企業的核心技術往往具有緘默性和復雜性,考慮到行業和地域限制,領先企業可能在較長時間內都是后發企業技術引進的唯一來源。然而,數字技術的發展模糊了企業之間傳統固有的邊界,提高了信息流通處理能力,降低了合作搜尋成本,企業可以從全球獲取更前沿的技術資源,這為跨越技術壁壘提供了有效途徑。此外,企業數字化轉型還提高了技術追趕的效率。數字技術通過整合知識、方法和程序,取代了以往獨立、順序進行的零散式技術研發策略。換而言之,跨企業、行業和地區的研發和設計資源得到了有效的整合,可以同時開展多線程的研發活動,提升研發效率。同時,企業數字化轉型降低了技術追趕的成本。在研發范式上,數字技術已從單一應用發展為綜合應用,融人制造研發和設計環節,使研發工具、主體、流程和運作模式發生了重大變化。如數字孿生技術可被用于運行模擬和研究性能等研發環節,從而進一步降低了信息成本、監督成本、搜尋成本、驗證成本等交易成本,便于企業將更多資金投入到其他研發活動中。綜上,本文提出以下假設:
H1a:數字化轉型對企業技術追趕有積極影響。
在市場追趕方面,數字化轉型能夠幫助企業調整市場戰略、提升產品價值和實現精準營銷。領先企業往往通過制定技術標準,構建市場壁壘,從而限制后發企業進入市場。然而,在數字經濟背景下,企業可以借助數字平臺跨業務和跨行業的創新形式,不斷匹配客戶需求,調整市場戰略,精細化目標市場,進而打破市場壁壘。此外,數字化轉型能夠幫助企業提升產品價值,將智能化管理覆蓋產品開發、生產和銷售等全流程,調整各環節的資源分配,監控產品質量;同時,數字技術降低了企業和客戶的溝通壁壘,為個性化服務提供基礎,提高消費者的幸福感和參與感。如Uber等共享出行平臺通過利用移動互聯網和基于位置的服務,為消費者提供定制化的消費體驗。因此,本文提出以下假設:
H1b:數字化轉型對企業市場追趕有積極影響。
數字化轉型影響技術追趕和市場追趕遵循不同邏輯,可能產生不同的作用。相較于技術追趕,數字技術對于市場追趕的提升作用可能更強。就技術追趕而言,需要更為夯實的數字技術作為保障,但目前大多數企業缺乏完善的數字研發體系,如工業應用程序、智能工業控制軟件、流程分析仿真和優化系統等。這意味著企業需要額外投入資源用于建設數字研發體系,面臨更高的風險。此外,雖然數字化轉型為企業技術追趕拓寬了知識的獲取來源,但還需要將引進知識和現有技術進行適配,技術追趕仍然伴隨著復雜性和不穩定性。反觀市場追趕,數字技術能夠及時搜集和記錄消費者時刻產生的客觀行為,如消費、瀏覽、訂閱和搜索等,幫助企業進行篩選和分析,刻畫出用戶畫像,為市場追趕提供導向?,F有的數字技術已能輕松實現自動搜集、篩選與分析,且獲取的信息客觀性較強,企業不需要額外投入資源,便可開展市場追趕活動。綜上,本文提出以下假設:
H1c:數字化轉型對市場追趕的影響大于技術追趕。
1.2.2動態能力的中介作用
在數字經濟背景下,企業將面臨更多的機遇和挑戰,動態能力是企業獲取、整合內外部資源的能力,更能驅動企業有效應對外部環境的變化,獲取競爭優勢。動態能力由吸收能力、協調能力和創新能力組成,在吸收能力方面,數字技術幫助企業進行高效的外部學習與知識挖掘,擴大企業知識來源,幫助企業進行知識篩選與解構,實現了內在認知和外在環境的互動學習:在協調能力方面,借助大數據、區塊鏈等技術,企業實時監控生產經營活動,快速優化布局,實現人力、物力、時間的有效配置,高效的規劃內外部資源;在創新能力方面,數字研發平臺鏈接供應鏈上下游資源,幫助企業激發創造性思維,提高創新效率。
動態能力不僅幫助企業把握市場和技術變革帶來的機會窗口,還能提供資源和能力支持。吸收能力提高了企業利用外部信息的能力,將知識和技術轉化為員工更容易理解的形式,應用于研發、生產和營銷等環節,提高制造業企業的追趕效率。協調能力決定了技術追趕和市場追趕過程中企業內外部資源配置的合理性。企業能否實現成功追趕不僅取決于產品的新穎性,還取決產品與市場的適配性,而這一過程往往需要營銷和研發等各環節的協調。創新能力是基于現有資源架構和知識體系,進一步整合新獲資源,進而產生能創造市場價值的內生性新知識所需要的能力,是后發企業逐步克服對外部資源和環境的依賴、實現追趕的必要條件。因此,本文提出以下假設:
H2a:動態能力在數字化轉型與企業技術追趕之間起中介作用。
H2b:動態能力在數字化轉型與企業市場追趕之間起中介作用。
基于理論分析和研究假設,本文的理論框架構建如圖1所示。
2研究設計
2.1樣本選擇與數據來源
本文以滬深A股上市公司為初始樣本,研究周期選擇2012~2022年。技術追趕和動態能力以及所有控制變量均來自CSMAR數據庫。市場追趕數據來源于CSMAR數據庫和《中國工業統計年鑒》。數字化轉型相關的數據來源于企業年報文本的關鍵詞搜索。數據篩選主要按照如下兩個步驟:(1)根據中國證監會2012年發布的《上市公司行業分類指引》對A股制造業上市企業進行篩選。選擇制造業企業作為研究對象的原因在于,制造業正與數字技術快速融合,影響了產業的資源基礎和在全球市場的競爭優勢,制造業的后發追趕也將改變全球價值鏈的分布方式,這對我國產業的高質量發展至關重要;(2)借鑒以往研究的做法,對相關數據進行了以下處理:剔除ST和ST企業,對連續變量進行雙側1%縮尾處理。最終得到的非平衡面板數據包含18820個觀測值。
2.2變量測度
(1)因變量
技術追趕往往難以直接測量,本文將通過企業在不同年份與技術前沿的差距來反映技術追趕的程度。借鑒Aghion等的研究,技術追趕用企業與所處行業領先的全要素生產率的比值表示:企業在第t年的技術追趕程度,企業所在主要行業年的全要素生產率最大值。TC越大,企業與行業領先水平的技術差距就越小,技術追趕程度越高。全要素生產率的測算將采用LP法。此外,本文以全球上市企業數據作為行業技術前沿進行穩健性檢驗,數據來源于全球上市公司分析數據庫(BVD-OSIRIS),借鑒馬亮等的研究采用企業營業收入的對數來衡量產出,采用企業固定資產凈額的對數來衡量資本投資,采用企業員工人數的對數來衡量勞動力投入,采用原材料投入的對數來衡量中間投入。
(2)自變量
對數字化轉型的測量參考了吳非等的研究,采用人工智能技術、云計算技術、區塊鏈技術、大數據技術以及數字技術應用的細分在年報中出現的頻率來測量數字化轉型程度。將各細分領域在報告中出現的次數相加,取對數作為衡量企業數字化轉型的指標。在穩健性檢驗中,將數字化轉型變量替換為年度財務報告中管理層討論與分析(MDamp;A)部分提取的數字化轉型關鍵詞的頻率。
(3)中介變量
根據楊林等的研究,動態能力包括3個維度:吸收能力、協調能力和創新能力。研發投入金額用于表征企業吸收能力:協調能力用總資產周轉率來測量;企業每年被授予的發明專利數量,用來測量組織的創新能力。在3個維度的基礎上,利用因子分析法得出企業動態能力指標。
(4)控制變量
參照馬亮等的研究,本文考慮了上市年限、所有權類型、獨立董事比例、雙職合一、董事會規模和資產負債率、現金流等因素對企業后發追趕的影響,還考慮了時間效應和行業效應。
2.3模型設定
本文建立了以下基準回歸模型,以檢驗上述假設:
3實證結果分析
3.1基準回歸
數字化轉型為本文的自變量,技術追趕和市場追趕為因變量。表2列(1)、(2)為數字化轉型對技術追趕(TC)的影響結果,列(3)、
(4)為數字化轉型對市場追趕( MC)的影響結果。列(2)結果表明,數字化轉型在1%的顯著水平上促進企業技術追趕(a=0.0065;plt;0.01),從而驗證了假設Hla成立。這一結果與現有研究,數字化轉型有助于企業技術追趕的結論是一致的。列(4)的回歸結果同樣表明,數字化轉型將促進企業的市場追趕(B=0.0100;plt;0.01),從而驗證了假設H1b成立。進一步地,為探究數字化轉型對企業技術追趕與市場追趕的差異,本文借鑒解學梅和朱琪瑋的研究,對回歸系數進行消除量綱和數量級差異的處理①。結果表明,數字化轉型對企業技術追趕的促進效應(a=0.0868),小于對市場追趕的促進效應(B=0.1052),說明相較于技術追趕,數字化轉型對于企業市場追趕的提升作用更強,H1c成立??赡艿脑蛟谟?,數字研發和智能制造等技術應用于技術追趕活動中需要成熟的數字技術作為基礎,需要投入大量資源,增加了額外的風險,而機器學習、云計算、大數據等數字技術在市場分析的應用中已趨于成熟,能夠獲取較為客觀的市場信息,為市場追趕提供依據。
3.2穩健性檢驗
3.2.1工具變量法
數字化轉型和企業后發追趕之間可能存在反向因果關系,造成了模型存在偏誤,影響實證結果。本文借鑒趙濤等的思路,采用1984年各城市的歷史郵政通信數據作為數字化轉型的工具變量,歷史郵政通信數據滿足了工具變量相關性和排他性的要求。具體而言,利用1984年各城市郵局數(Post)與同一地區其他企業的數字化轉型程度的均值(ADT)之間的交互項,生成面板工具變量記為“Post*ADT”。表3列(1-1)和(2-1)具體展示了基于工具變量的穩健性檢驗結果。結果表明,在考慮了潛在的內生性問題后,數字化轉型對技術追趕和市場追趕仍有顯著的促進作用,進一步證實了基準回歸的穩健性。此外,LM統計量在1%的水平上顯著,Cragg-Donald Wald F統計量超過了Stock Yogo臨界值(16.380),證實了工具變量的有效性。
3.2.2傾向得分匹配法
本文采用傾向得分匹配法,以避免樣本選擇偏差帶來的內生性問題。(1)借鑒范合君等的研究,根據企業的數字化轉型程度將企業分為實驗組和對照組,按照數字化轉型的中位值將企業分為高程度組和低程度組,如果企業數字化轉型的程度高,則編碼為1,設為實驗組,反之則編碼為0,設為對照組;(2)將編碼后的虛擬變量作為分組變量,利用Logit回歸計算傾向得分值;(3)選擇近鄰匹配、半徑匹配和核匹配3種方法對樣本進行匹配,并對匹配得到的樣本分別進行回歸。表3列(1-2)~(1-4)和(2-2)~(2-4)詳細展示了PSM穩健性檢驗的結果,結果表明,數字化轉型促進了企業技術追趕和市場追趕,H1a和H1b仍然成立。
3.2.3其他穩健性檢驗
在對模型存在的內生性問題進行討論后,本文進一步采取以下穩健性檢驗:(1)替換因變量。以國內制造業企業全要素生產率作為行業前沿可能存在領先性不足的疑慮。為此本文以全球頂尖企業作為領先前沿,計算得出技術追趕的替換變量(TCi),以檢驗基礎回歸結果的穩健性。表3列(1-5)顯示了替換后的技術追趕的穩健性檢驗結果,結果表明,數字化轉型在1%水平上促進企業技術追趕;(2)替換自變量。將數字化轉型變量替換為年度財務報告中管理層討論與分析(MDamp;A)部分提取的數字化轉型關鍵詞的頻率(DTi)。替換后的數字化轉型的穩健性檢驗結果如表3列(1-6)和(2-5)所示,DTi在1%的顯著水平上促進企業技術追趕和市場追趕;(3)采用高階聯合固定效應法,對“時間×行業”進行控制檢驗。表3列(1-7)和(2-6)報告了控制高階聯合固定效應的穩健性檢驗結果,數字化轉型仍在1%的顯著水平上正向影響企業技術追趕和市場追趕。
3.3機制檢驗
本文采用中介效應模型,進行機制檢驗。表4列(1)、(2)展示了動態能力在數字化轉型與企業技術追趕之間中介作用的檢驗結果。列(1)的結果顯示,數字化轉型顯著提升了企業的動態能力。列(2)中同時包含了數字化轉型和動態能力,表明數字化轉型和動態能力均顯著正向影響技術追趕,說明動態能力在數字化轉型和技術追趕中發揮著中介作用,證實了研究假設H2a。列(3)結果表明,數字化轉型和動態能力均顯著正向影響市場追趕,表明動態能力在數字化轉型和市場追趕中發揮中介作用,證實了研究假設H2b。此外,本文進一步采用Sobel檢驗和Bootstrap檢驗來檢驗中介效應的穩健性。Sobel檢驗(z=2.407,2.4076;
plt;0. 01)和Bootstrap檢驗(置信區間不包含0)都支持動態能力的中介作用。顯然,隨著數字技術的發展,企業會采用數字技術來增強其動態能力,使企業能夠把握市場和技術變革帶來的機遇,實現后發追趕。
3.4異質性分析
(1)產權異質性
由于市場定位、資源基礎和發展目標的不同,數字化轉型對國有企業(SOE)和非國有企業(Non-SOE)技術追趕和市場追趕的影響可能存在異質性。如表5列(1)、(2)所示,數字化轉型對技術追趕影響的回歸系數在國有和非國有企業樣本組中皆顯著為正。此外,列(3)、(4)所示,數字化轉型對市場追趕影響的回歸系數在國有和非國有企業樣本組中皆顯著為正。在消除量綱和數量級差異后②,數字化轉型對國有企業技術追趕和市場追趕的促進作用比非國有企業更強(USOE=0.1239gt;=0.0741=0.0661 gt;=0.0621)??赡艿脑蛟谟冢瑖衅髽I需要肩負更多社會責任,響應政府提出企業數字化轉型的號召,在人力資本結構、生產規模、資源獲取、創新發展等方面具有更顯著的優勢,為企業數字化發展提供了有利條件。
(2)產業技術水平異質性
行業技術特征不同,數字化轉型對企業技術追趕和市場追趕的影響作用可能不同。本文按照申銀萬國證券的行業劃分方法進行劃分,將所處電子、國防軍工、計算機、通信、醫藥、生物等行業的企業劃分為高技術產業(Tech),其余劃分為非高技術行業(Non-Tech)。列(5)、(6)的回歸結果顯示,數字化轉型對技術追趕影響的回歸系數在高技術和非高技術產業樣本組中皆顯著為正。此外,列(7)、(8)所示,數字化轉型對市場追趕影響的回歸系數在高技術產業和非高技術樣本組中顯著為正。在消除量綱和數量級差異后,數字化轉型對高技術產業企業技術追趕和市場追趕的促進作用比非技術產業企業更強高技術產業身處價值鏈的上游,關鍵核心技術往往被先發企業限制,無法獲得超額利潤。相較于非高技術產業企業而言,高技術企業對于技術追趕的需求更加迫切。此外,高技術產業企業擁有基礎設施、數字技術和行業積累等方面的優勢,能夠為數字化轉型提供保障。
4結論與啟示
4.1研究結論
基于協同追趕和動態能力理論,本文構建了數字化轉型與后發追趕之間的關系模型,利用2012~2022年滬深A股制造業上市公司的面板數據進行實證分析,得到如下結論:(1)數字化轉型對企業的技術追趕和市場追趕均有顯著的促進作用。此外,相較于技術追趕,數字化轉型對市場追趕的提升作用更強。數字化轉型是后發企業實現跨越式追趕的關鍵,且囿于資源有限性,企業應當選擇與其核心業務匹配的數字化轉型戰略以開展對領先企業的追趕活動;(2)機制檢驗發現,數字化轉型主要通過提升動態能力的途徑來促進企業后發追趕。這表明后發企業數字化轉型通過提升組織內部的動態能力,進而轉化為技術或市場優勢并最終促進后發企業成功實現技術和市場協同追趕;(3)相較于非國有企業和非高技術產業企業,數字化轉型對國有企業和高技術產業企業追趕的促進作用更強。
4.2理論貢獻
(1)為數字化轉型和后發追趕研究提供了微觀層面的經驗證據。以往追趕研究缺乏以比較視角進行分析,忽視了領先企業與后發企業之間的差距,不利于把握企業發展的實際情況。因此,本文以國內外前沿企業為追趕目標,創造了一個動態的技術和市場差距指標,表明數字化轉型對企業的追趕有積極影響。本文有助于更好地理解數字技術如何影響經濟活動以及企業后發追趕的影響因素。
(2)豐富了協同追趕理論的研究情境。技術追趕是后發企業成為行業領導者的必要但不充分的條件,行業領先不僅在于技術,還在于市場。以往研究忽視了追趕行為與技術追趕的差異,籠統的將企業追趕等價于技術追趕,忽略了市場追趕在追趕行為中所扮演的關鍵作用,在理論上忽視數字化轉型對市場追趕的影響將與實踐背離。本文的結果表明,相較于技術追趕,數字化轉型對市場追趕的作用更強。這一發現拓展了協同追趕理論的研究情境,有助于重新審視數字化轉型價值創造的多重邏輯。
(3)拓展了數字化轉型影響后發追趕的機制研究。以往研究將制度環境和企業家精神視為數字化轉型影響企業追趕的重要路徑。然而,現有研究忽視了從戰略管理的角度來思考數字化轉型對企業后發追趕的影響機制。在追趕過程中,企業需要更好的處理戰略協調問題,以把握范式轉變的機會窗口。因此,基于動態能力理論,本文發現動態能力在數字化轉型和企業追趕之間起中介作用,解構了數字技術背景下后發企業追趕的機制。
4.3實踐啟示
基于以上研究結論,本文提出以下建議:(1)加速推進企業數字化轉型進程,充分利用數字生產要素。企業需要構建數字發展戰略,將數字技術根植于生產、研發、物流、銷售和售后等各個流程,基于各環節產生的數據進行科學決策,助力企業實現后發追趕。此外,企業需要靈活應用數字技術調整市場追趕和技術追趕戰略。對于資源基礎有限的企業,需明確數字技術的應用途徑,可以優先從基礎扎實、潛在價值高的市場追趕環節切入,再逐步擴大數字化在研發與生產環節的覆蓋范圍;(2)為提高數字化轉型在企業后發追趕中的有效性,企業管理者應關注動態能力提升,將數字技術作為輔助工具,聚焦于企業吸收、協調和創新能力的培養;(3)政府部門應差異化幫助企業推進數字化轉型。應避免采用無差別的補貼方案,應針對不同類型的企業制定有針對性的政策,幫助企業實現數字化發展。出臺國有企業和高技術企業的數字化專項資金保障計劃,宣傳企業成功的應用案例,總結發展典型模式,提升企業發展信心,鼓勵企業“看樣學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