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播昆曲，打開觀眾的好奇心

“不到園林，怎知春色如許……”晚上8點，一曲《牡丹亭·游園驚夢》在網絡直播間響起。蘇州昆劇傳習所青年演員俞涵湉，身著粉色戲服、唱腔華麗婉轉、念白儒雅細膩、動作優雅輕盈，讓屏幕另一端的數萬名戲迷連連稱贊。俞涵湉在網絡做昆曲直播近兩年來，吸引了上千萬人的關注與喜愛。對于傳承與弘揚中華優秀傳統文化，她有著獨到的見解與深刻的體悟。

讓網友先看到主播

俞涵湉將昆曲之美從舞臺引到線上直播間，是在2022年8月。當時，俞涵湉發現網絡直播在文化傳播中的潛力，并觀察到評彈圈通過直播吸引網友關注。于是，她決定采用直播形式，讓更多人重新認識和了解昆曲，激發對昆曲藝術的熱愛與傳承意識。

剛開始，俞涵湉是“單打獨斗”。她在某短視頻平臺以賬號“KK（昆曲）”直播，也會發布一些昆曲選段的表演視頻。嘗試半年后，她看到了這個方法的可行性，于是找到幾位同事，一起在賬號“昆曲八萬”上做“團播”。

彼此搭配和互補，團隊成員同心協力齊步向前，“昆曲八萬”的直播，最多一次“場觀”（直播間觀看人數）突破10萬，同時在線超過3000人。慢慢地，成員們積累了一定的短視頻創作心得和直播經驗。隨后，大家“分頭”各自運營賬號。俞涵湉回到了個人賬號“KK（昆曲）”，繼續做昆曲直播。

俞涵湉雖然已經直播近兩年，賬號也有了不少粉絲，但她的直播次數和時間，依然是“大約”。她每周大約直播四天，每次直播大約兩小時，在晚上8點多鐘到10點多鐘。與此同時，她沒有直播流程計劃，就連在直播期間唱昆曲的時長也不固定。

說到原因，俞涵湉說，一方面，自己并不是職業主播，白天要上班，有時候還要出差演出，沒辦法做到每天直播；另一方面，她并不想把直播模式化，她更希望和網友成為朋友，哪怕是解壓解悶的朋友也好。所以，她在直播期間，大部分時間不唱戲，而是和網友們聊日常生活，以及什么是昆曲。“網友先要看到主播本人，才會進一步去了解主播是干什么的。”而這也是俞涵湉探索出來的傳統文化傳播心得，讓大眾先看到表象。

讓人們先看到表象

“昆曲歷史悠久、文化底蘊深厚，是有門檻的。要想讓大家一下子就看到戲好、嗓子好這些內涵，是不現實的。只能讓大家先看到表象，通過表象打開大家對戲曲以及對傳統文化的好奇心。”俞涵湉以近期憑借《新龍門客棧》走紅的陳麗君舉例說，大家首先是看到了陳麗君的扮相帥氣后，才了解到陳麗君表演的是越劇，從而進一步了解了越劇這一文化藝術瑰寶。“不過，陳麗君的帥氣裝扮，一定不是僅僅為了讓觀眾看到表象，而是出于對藝術的尊重和對觀眾的尊重。”俞涵湉補充道。

認識到這一點后，俞涵湉對每一次登臺表演，都傾注了熱情和專注，一方面，這是表演藝術家應有的素養；另外一方面，她希望觀眾在觀賞她的表演時，能夠感受到昆曲的震撼力量、新穎獨特的魅力以及極致的美感，從而愿意駐足停留，細細品味昆曲所蘊含的獨特韻味和深厚內涵。因此，俞涵湉在準備每一場演出時，都極盡所能，力求完美。為了十幾分鐘的表演，她經常需要花費兩個多小時精心化妝，確保自己的形象與角色完美契合。而一旦嗓子稍有不適，不能為觀眾帶來最佳的聽覺享受，她便會毅然決定暫停接演任務。

俞涵湉在線下公開演出，確實會有不少觀眾被她的扮相震撼，覺得她的表演新穎。還有一些觀眾來到后臺，找到她問：“以后可以去哪些地方看昆曲？”俞涵湉說：“我會以‘這場演出有沒有打開大家對傳統文化的好奇心’，來判斷這場演出是否圓滿或者成功。”

在線上直播，俞涵湉印象最深的是，一位內蒙古大姐跟她嘮了半個多小時的家長里短后，才知道她是昆曲演員。隨后，這位內蒙古大姐專門去了解昆曲、去聽昆曲，慢慢地喜歡上了昆曲。后來，俞涵湉直播期間，內蒙古大姐還在評論區給網友普及昆曲知識。

認識和了解也是傳承

如今，俞涵湉主要通過三種方式傳播昆曲：公開的現場演出、晚上的網絡直播，以及在蘇州市滄浪實驗小學校給孩子們上課。

俞涵湉雖然一直都在身體力行地傳播昆曲，但她卻說對傳承這件事并沒有宏大的目標。“能讓更多的人知道昆曲，了解昆曲是‘百戲之祖’，就夠了。”“有人說到傳承，就會讓更多人去學習、去從事這個行業。我不認為一定得是去從事這個行業，才叫傳承。在我看來，認識和了解也是傳承。”

俞涵湉在演出或在蘇州市滄浪實驗小學給孩子們上課時，經常被問道：“我的孩子可以從事昆曲表演嗎？”俞涵湉說：“很多家長或者孩子，只看到了我們在舞臺上表現出的‘震撼’‘新穎’和‘美好’，而沒有看到我們所走的漫長的辛苦之路。如果將來真要從事昆曲行業，一定得是興趣使然。”

俞涵湉走上昆曲之路，和兒時家人喜愛戲曲有關。從小，她會隨家人看戲，耳濡目染，長大后萌生好奇探究的念頭，決定報考昆曲學校。“2013年，我16歲，進入蘇州昆曲學校學習。每天早晨5點半起床，6點鐘開始訓練，一直要練到晚上8點鐘，包括拉筋、翻跟頭等。這些苦，是我在進昆曲學校之前沒有想到的。我之所以堅持下來，就是因為興趣使然。”2017年，俞涵湉到蘇州昆劇院實習，后來進入蘇州昆劇傳習所工作。時至今日，她依然每天練功。

前不久，微博上“媽媽說我不一定要考公考編當老師”的話題引起熱議，這個話題的發起人就是俞涵湉。俞涵湉說，人生是曠野，而非軌道；興趣使然，才會不畏艱難險阻、不厭其煩、樂此不疲、享受其中。

圖片由本文主人公提供

編輯 馬哲 xjjyh_326@163.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