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拉雷國際藝術節的一股清風

袁南生

哈拉雷國際藝術節是非洲最有影響、最有特色的一個國際藝術交流平臺，每屆參加會演的國家至少有四十個。2006年12月，我到達津巴布韋首都哈拉雷，出任中國第九任駐津巴布韋大使，很快了解到，5個月后即2007年5月，津巴布韋將主辦新一屆哈拉雷國際藝術節。在此之前，中國一直沒有派團參加過這一活動。

我到任拜會津巴布韋政府一眾高官時，津文教體部長穆登蓋對我表示，非常希望中國藝術家組團在哈拉雷國際藝術節閃亮登場，并且非常動情地說，非洲把中國看成非洲的友好伙伴，哈拉雷國際藝術節不能沒有中國的節目。

但是，當時中方派團參加藝術節遇到兩個很大的困難。一是此前使館沒有在報計劃預算的有效時間段里向我國的文化部提出計劃，現在臨時提出來，報計劃時間已過；我國的文化部也沒有把參加哈拉雷國際藝術節會演一事列入當年計劃，由此缺乏足夠的專項資金安排。二是離當年哈拉雷國際藝術節開幕時間不到半年，我國文化部協調出訪團組和演出節目時間上太緊，很可能來不及。

一直以來，中國藝術團體走出國門在海外演出無非兩種方式：或者是政府公派，由政府負責買單；或者是商業演出，藝術團體自負盈虧。中國藝術團體參加哈拉雷國際藝術節，如果按國家公派出國訪問演出，由我國的文化部撥款，因事先沒報計劃，已不可能參加；如果讓出訪的中國藝術團體自籌經費，也不合理，因為是代表國家參加會演，明顯不是市場行為、商業演出。

經反復做工作，特別是使館文化處的同志給國內打了許多電話，在津首都當地分別上門，一一找政府有關部門、華人社團和中資企業尋求幫助，終于找到了兩個辦法，成功地解決了上述兩個難題。

一是改變由政府公派或商業演出的傳統路子，在經費問題上有關各方都同意采取“五個一點”的辦法。即我國的文化部出一點，解決往返機票等問題；湖南省承擔一點，解決節目創作、編排等費用；演員自己貼一點，27個演職員每人各出5000元；使館出面協調，由津巴布韋當地中資企業、華僑華人贊助一點，解決藝術團在津巴布韋的食住行等費用；津巴布韋政府也負擔一點。

二是使館直接與湖南省聯系，邀請湖南省紅飄帶藝術團2007年4月24日來津演出，就團組規模、往返行期、表演種類、節目內容直接溝通到位，省掉了我國文化部與使館、與湖南省溝通協商的大量時間。

藝術團在津演出9場，轟動當地，在吸引觀眾眼球和引起海外媒體注意方面拔得頭籌。津副總統穆菊茹親自打電話到使館對演出成功表示熱烈祝賀，當地媒體紛紛發表文章，對湖南紅飄帶藝術團的演出給予高度評價，“紅飄帶”一夜之間在當地走紅，名聲隨之傳遍南部非洲。

與其他國家參加藝術節的藝術團不同，湖南紅飄帶藝術團既參加了藝術節統一安排的會演，又于2007年4月25日為津巴布韋政要、駐津使團、華僑華人、中資企業在國際學校劇場舉行了專場文藝晚會，津執政黨民盟中央政治局書記及數位委員，還有津外交部長，文教體部長，哈拉雷省省長、津議會秘書長等500人出席。演出開始前，我和津文教體部長分別致辭。幾十個國家的藝術團參加哈拉雷國際藝術節，津巴布韋政府只和中國使館安排了湖南紅飄帶藝術團專場演出，紅飄帶藝術團的演出受到大家熱烈歡迎。

由津巴布韋大學孔子學院中文班學員用中文演唱、紅飄帶藝術團伴舞的節目《好一朵美麗的茉莉花》，將專場演出推向高潮。津巴布韋孔子學院是中國人民大學和津巴布韋大學合辦的，在世界各國的孔子學院中，只有津巴布韋孔子學院的中文教育與學歷掛鉤，在校學生修滿80個課時，記4個學分；另外開辦了中文本科班，還有中文專業碩士和博士教育。當時，津巴布韋總統夫人格蕾絲是孔子學院學員，在她的帶領下，津交通部長姆紹威等高官、津參議院參議長馬宗圭女兒等高官子女都學習漢語。津參議長女兒等津巴布韋大學孔子學院數十位學生用中文同臺演唱《好一朵美麗的茉莉花》，與生俱來的低音與和聲美妙動聽，紅飄帶藝術團員的翩翩起舞，贏得了津一眾高官和全場觀眾經久不息的熱烈掌聲。這次演唱也使津巴布韋孔子學院中文合唱團名聲大振，后來中央電視臺和中華人民共和國國家漢語國際推廣領導小組辦公室舉辦的《漢語橋》節目，多次邀請該合唱團來北京現場表演，中非合作論壇也曾邀請該團來北京為論壇演唱。

2007年4月30日下午3點，在駐津大使官邸舉行了由使館人員、津華僑華人、中資機構人員和湖南紅飄帶藝術團參加的歡慶五一的露天聯歡會，湖南紅飄帶藝術團表演了精彩節目。湖南省文化廳副廳長宋軍是藝術團領隊。聯歡會開始，我和宋首先分別致辭。然后，紅飄帶藝術團和使館人員分別表演節日，藝術團表演的舞蹈、雜技、獨唱、對唱等節目贏得大家一片喝彩。宋軍和使館文化處官員吳建華表演了花鼓戲《劉海砍樵》，雖然是臨時起意，從沒有彩排過，但兩人的即席表演非常到位。宋軍是書法家，聯歡會上拿出多幅書法作品助興。隨后進入舞會環節，藝術團成員分別與使館人員、華人華僑和中資企業人員載歌載舞，全場歡聲一片。應邀與會的津巴布韋老一輩華人、津政府首任基礎教育部部長慧瓊女士等，目睹此情此景，感慨萬千，說想不到毛主席家鄉會派來藝術家慰問遠在天涯萬里的津巴布韋華人華僑，真是三生有幸，連聲贊揚紅飄帶藝術團給哈拉雷國際藝術節帶來了震撼和新風。

演出結束后，使館請出席聯歡會的所有人員共進晚餐。晚餐采取自助餐的形式，涼菜、熱菜是從津首都哈拉雷湘菜名店華園飯店訂的。飯店老板是湖南人，到津巴布韋創業好幾年了，聽說家鄉派來了藝術團，把不少拿手好菜送到大使官邸，以表達對紅飄帶藝術團一行訪津的熱烈歡迎之意。官邸現場安排了四個燒烤爐，使館廚師現場指導大家燒烤。藝術團的演員都是一二十歲的青年人，基本上是第一次出國，他們在異國他鄉能夠吃到湘菜和燒烤，十分愜意；特別是能自己親自動手燒烤非洲特有的鴕鳥肉、鱷魚肉等價廉物美的食物，頗有新奇之感。

湖南紅飄帶藝術團在非洲哈拉雷國際藝術節成功亮相，具有多方面的意義。它填補了中非文化交流與合作方面的一個空白，擴大了中國在非洲的影響；進一步促進了中國與津巴布韋的傳統友誼與合作；給駐津使館人員、中資企業人員和華人華僑帶來了祖國的慰問；明顯增強了中國出訪演出人員的成就感、榮譽感和責任感；特別是走出了中非、中外文化交流合作的一條新路子，既體現了政府行為，又不完全是政府行為，把中華人民共和國文化部、津政府、津僑界和中資企業、湖南省和藝術團演員五個積極性相統一，通過盡可能小的投入，獲得了盡可能大的好效果。

中華人民共和國文化部很快轉發了湖南紅飄帶藝術團成功參加非洲哈拉雷國際藝術節會演的經驗材料，高度肯定和積極推廣湖南紅飄帶藝術團成功訪津演出的新經驗、新做法。津巴布韋時任總統穆加貝與夫人對我表示，希望以后每一屆哈拉雷國際藝術節，中國都能派團參加，讓中國的藝術飄帶不斷飄起來，使南部非洲的藝術天地更加絢麗多彩。

（作者系外交學院黨委原書記、中國國際法學會常務副會長，曾任中國駐津巴布韋大使、駐蘇里南大使、駐印度孟買總領事、駐美國舊金山大使銜總領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