良禽擇木，我投身其中（組詩）

周平林

園博園斷句

出了東院，他們都走了

潛江，荊州，宜昌。

少君送浩子回到酒店，他可能慶幸

昨夜的風吹走了雨。

我一個人坐在院子外

近處的先龍閣也靜靜地陪我坐著。

太陽出來的時間不到一分鐘

就照亮了中秋的菊花

麻雀回到廣場，試圖找出昨晚的喧囂。

這只是一支煙的工夫

我仍然靜靜坐著，并默誦著兄弟的句子

那句子翻過淺灰色的陰天

我想應該是長江和漢江的三月

而在三月的青石上，早晨或傍晚

我想繪一幅八大山人的圖畫。

秋分，唱誦空無

九月，入伏到此

最好的青山已經開花結果，一些過熱的期望

趕往靜夜、天空，那是我們最終的去處。

選擇燒過煙火的地方，種下兩棵佛手

一棵望得見山巒，可遇星辰

一棵面向河流，可飲雨露。

終其一生，有人采石、開荒、養育事物

有人讀書、求誠、唱誦空無。

秋分，注定一個日落歇息之地

為何有那么多人隱心于此，求得來世。

霜露歸來

在某個關鍵的時刻，對弈者

相互緩慢靠近，彼此于黎明間言和。

在先前的夜里

有鐵藝似的彎曲，駐留楚漢河界

注視入侵者拉鋸式移動。抵制和企圖

就像云和霜露，最終聽從宗教的指引。

今天，即使一些來的、去的

還有動搖者隔岸的觀望，都以一場和平的方式

結止。有人說劇場的門

始終是敞開的，秋天從這里遠走

其實又喚醒春天進來

出生的人風中扯下帷幕，年長的人雪夜登臺演出

醒春

人隨夜靜。我開始擇讀一些歷史

然后給未來寫信，我試圖看到一些敘事

飛向冬的曠野，還有舊的門楣

它就像墻外的貍貓，遠去的意猶未盡。

爐旁，是剛煮沸的老茶，在月光的縫隙間散著沉香。

我想到明晚，從小鎮喝酒回來

經過映像的小石橋，河渠下，長毛獸將繩子打結

良禽擇木，我投身其中。

白露

涼風至，早晨的蟬鳴

從杜仲的枝上，毀掉婚約。

南雁歸，云路更寂

有霜落的時候，你也想忘記過去。

陽光總有少許的暖，灑在我的心上

那些鉛色的漢字，遠遠地朗讀，遠遠地去

就像漢水的盡頭，深耕的牛

不是部分地在挽留，矢車菊的痛楚……

麥城記事

選在風中倒下，掩于草坡。

夜里

啜泣的單騎站在天空獨自嘶鳴。

一些流失的百姓和散兵在故園的廟前

隔河觀望，

此時，白露被移往霜降

他們心知，隨之而來的風雪將平息

一場更大的變革。

漢津城外，我們又忙著犁田、囤糧、抽煙、讀戰事

第二天，將軍被埋于江邊

而那整個冬天，城下一萬匹白色的馬

重整旗鼓，望著中原……

（選自《三峽文學》2024年1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