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發光”的小紙條

張玉杰

2019年9月，一位同事身患重病，不得不離開工作崗位。緣分使然，學校安排我接下了這個班級，自此，我又有了一方新的“小天地”。

接班初期，我就發現了一個讓人“皺眉”的女孩———琳琳。她的衣服經常臟兮兮的，頭發有時還會散發出難聞的氣味，作業字跡潦草，而且經常“丟三落四”。按照慣例，我對她進行了教育，希望她改正錯誤，按時完成作業。可經過幾天的觀察，我發現收效甚微。于是我想聯系家長，共同尋找一下解決問題的辦法。可奇怪的是，每次電話不等我張口那邊就掛斷了，這著實讓我有些摸不著頭腦。沒辦法，我只能實際走訪一下這個“神秘”的家庭。

按照地址，我找到了琳琳家。為我開門的正是琳琳，而她的父母則局促不安地站在她身后。琳琳與父母用手語交流之后，她的父母連忙示意我坐下。經過簡單的“交流”以及琳琳的“翻譯”，我才得知她的父母都是聾啞人，而且都不識字，父親又患有腦瘤，家里沒有經濟來源，僅靠政府的一點困難補助維持生活。平時他們很難與外界溝通，琳琳受其影響，也變得不愛表達，不僅如此，性格也變得自卑、怯懦。

走在回家的路上，我的心久久不能平靜，眼淚也不停地在眼眶里打轉。作為老師，我見過不同性格的學生，作為母親，我更心疼那雙稚嫩的肩膀。于是我下定決心，一定要盡最大的努力幫助她。

隨后的日子里，我更加留意觀察琳琳。我發現她不僅不愿意跟同學交流，而且總喜歡封閉在自己的世界里。怎樣才能讓她走出孤獨的世界呢？我想既然琳琳不想說，不如換一種方式———寫。于是第二天我早早來到班級，找出一張便利貼在上面寫道：“你站在爸爸媽媽前面的樣子真勇敢！”并且還畫了一根大拇指，把它悄悄地貼在了琳琳的書桌里。當琳琳看到這張紙條時，先是驚訝地看向我，當發現我微微上揚的嘴角時，她靦腆地笑了。當天的語文課，她的聽課狀態特別好，借著這個機會，我又給琳琳寫了一張小紙條：“琳琳，你今天認真聽課的樣子真美！”字的后面又加了一個大大的笑臉。

從那以后，只要琳琳有一點進步，我就會用小紙條來表揚她，比如“今天你是班里最早到校的同學”“昨天的語文作業寫得真工整”……我還會經常當著全班同學的面表揚她，幫她建立自信。琳琳偶爾也會給我寫張小紙條，告訴我她的一些小心思，然后偷偷塞到我的教科書里。一張張小紙條成了琳琳的“希望”，也成了我們之間的“約定”，它讓我們兩人變得越來越親近。慢慢地，她遲到的次數越來越少，不完成作業的情況也慢慢消失了，期末考試的時候，琳琳的成績也有了大幅度的提高。

可我們的“約定”卻因網課而中斷了。恢復線下教學后，學生都神采奕奕地回到闊別已久的教室上課，只有琳琳，上課時兩眼無神，萎靡不振。責任提醒著我決不能放棄，一定要重拾我們之間的“約定”。所以，我再次提起筆來，在便利貼上寫道：“孩子，人生就像一粒種子，只要堅持不懈地努力，就一定會長成一棵參天大樹，希望我們的‘約定能夠繼續幫你慢慢長大，明天，老師想看到那個認真聽課的你，好嗎？”寫完，我再次把它悄悄地貼在琳琳的書桌里。

第二天，琳琳拿著這張紙條，偷偷瞄著我，而我也從她的眼睛里看到了羞愧和自責。放學后，我驚喜地發現我的參考書里再次出現了一張皺巴巴的紙條，上面寫道：“老師，你還愿意相信我嗎？”我激動地寫道：“這是我最愿意做的事情！”然后貼回到了她的書桌里。

之后的半個月，琳琳用她的實際行動告訴我，她做到了。國慶節前，學校要舉行合唱比賽，而我們班級選的曲目正好需要一段手語。這時，我想到了琳琳，手語可是她的強項呀！經過全班師生的共同動員與鼓勵，琳琳終于鼓起勇氣站在前面，一邊用語言為大家解釋每一個動作，一邊為大家做著動作示范……此時此刻，我看到她的眼中閃現出了一絲自信的光芒。放學后，我再次寫道：“你自信的樣子真好看！”

從那以后，我會經常找一些琳琳擅長的事情讓她去做。比如：她的個子高，跑得快，我就讓她帶著同學們跑操；她很喜歡畫畫，我就安排她幫老師出黑板報……漸漸地，琳琳的話多了，聲音大了，笑容也更美好了。之后的很長一段時間，琳琳每天早上到校的第一件事，就會找一找有沒有新的“紙條”出現。逐漸地，我們用來交流的這張小紙條成了琳琳心中的“一束光”。每當這束光出現，琳琳的臉上就會浮現出驕傲的笑容。

從琳琳的身上我知道了沒有陽光照耀不到的地方，哪怕生命出現裂痕，那也是陽光進來的通道。盡管這條路不一定是坦途，但我會不急不躁，盡我之力，讓孩子尋光而行，從陌而歸。

編輯/陸鶴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