棗兒

曉劍

這里是黃土高原呂梁山系的一個普通小山村，住著千把口人。這里山清水秀，林木茂密，果實累累。村里人說話，兒化音多，喜歡把桃、杏、梨說成桃兒、杏兒、梨兒。我今天要說的，是這三種果兒之外的，另外的一種—棗。用村里的話說，就是棗兒。

“大紅棗兒甜又香，送給咱親人嘗一嘗。”這是歌劇《白毛女》里的唱詞。至于電影《白毛女》，我是在一個叫淺溝的鄰村看的。淺溝也不遠，四五里地，就是路太難走，要過一條溝，翻一道梁。露天電影，人擠來擠去，熙熙攘攘。放映員中間要換片子，電影就停演幾分鐘。有時不到換片時間，幕布就暗了，電影也停演了，應該是電影片帶斷了。放映員窸窸窣窣地鼓搗半天才接上片帶，重新放映。那時我年紀小，看電影不懂內容，只是圖個熱鬧，不過倒是記住了電影里的幾段唱詞，比如《北風吹》《扎紅頭繩》，還有《大紅棗兒甜又香》。棗兒，在山里土生土長，吃起來普普通通。但看完《白毛女》之后，再吃棗兒，就覺得味道不一樣了，感覺真的是“甜又香”。吃著棗兒，感受親人的味道。有時，夢見棗兒，在夢里也會笑出聲來。

姑姑家院里有兩棵棗樹，一棵高些，一棵矮些。在初夏，棗兒揚花的時候，花香撲鼻而來。養蜂人挑著蜂箱放蜂采花蜜。那蜜，就叫棗花蜜，據說是蜜中精品。剛結的棗兒，嫩而澀，離成熟還早著呢。我們幾個侄兒就偷偷采摘。吃一顆，澀而無好味。姑姑看見了，也裝作沒看見，由著我們哥兒幾個禍害。

棗兒成熟的時候，是秋季。那時我們正在上學，無暇品嘗。等到放假，已是臘月。那棗樹的葉兒早就落了，光禿禿的。矮的棗樹，除了干枝，果兒全無；高的棗樹，在寒風里孤零零的，掛著幾個干棗兒。想爬上去摘，怕樹太細，會折斷；搖呢，樹又太粗，搖不動；想用竹竿打，又太短，勾不著；用石子撇，也打不準，只得望“棗”興嘆了。看那棗兒，在樹上得意揚揚的樣子，恨不得鋸樹吃棗呢。當然，這只是想想而已，姑姑肯定不答應。

春節，到姑姑家拜年，可以吃到棗兒。不是普通的棗兒，是酒棗兒。每到金秋時節，比鴿蛋還大的棗兒便綴滿枝頭，映紅姑姑家半個院落。收了棗兒，姑姑總要送給鄰居嘗嘗，還要用一個大瓷罐，釀上滿滿一罐兒酒棗兒。釀酒棗兒是個細致活兒。從樹上采下棗兒，用涼開水洗凈，在席子上晾干，用竹筷一顆一顆地輕輕夾到事先準備好的瓷罐中，密閉封口，放到僻靜陰涼處。姑姑平時舍不得吃，逢年過節，才拿出來招待客人，也招待我們幾個饞嘴侄兒。現在，只要想吃，一年四季，各種水果可以大飽口福，但姑姑家的酒棗兒，卻總也無法忘懷。

我查閱資料，關于“棗”的條目是這樣介紹的：棗，鼠李目鼠李科植物，一般指棗樹的果實，原產于中國，呈長圓形，未成熟時黃綠色，成熟后褐紅色，可鮮食也可制成干果或蜜餞果脯等。又介紹，棗樹生長于海拔1700米以下的山區、丘陵或平原。棗含有豐富的維生素C、維生素P，除供鮮食外，可以制成蜜棗、紅棗、熏棗、黑棗、酒棗、牙棗等蜜餞和果脯，還可以制作棗泥、棗面、棗酒、棗醋等。

看來，這棗兒，確實是好東西。應該多栽棗樹，多吃棗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