運用合唱藝術傳承畬族民歌

宋雪萍

畬族民歌是了解畬族文化的窗口和紐帶，是研究畬族人民生活的“活化石”。但目前畬族民歌面臨語言瀕危、習俗漸少、主體缺失等傳承危機。合唱是一種普及程度較高的聲樂藝術，它對傳承和發展畬族民歌具有較大的可行性。現從四個方面闡述如何運用合唱藝術傳承與發展畬族民歌。

畬族民歌概況

畬族是我國少數民族之一，總人口超過70萬，是一個“大分散、小聚居”的散居民族，主要分布于福建、浙江、江西、廣東、安徽、湖南、貴州等省的一百余個縣市，其中90%以上居住在福建、浙江的廣大山區。畬族有著悠久的歷史、豐富多彩的文化、勤勞勇敢的人民和光榮的革命傳統。畬族有本民族的語言，但沒有文字，通用漢字。畬族人民大多居住在深山中，自稱“山哈”，不論男女老少，都喜歡唱山歌，在社會交往中也經常以歌代言、以歌敘事。平日生活、田間勞作、婚喪嫁娶都離不開唱民歌。有一首畬族民歌唱道：“歌是山哈傳家寶，山哈歌言唱萬年。”自古以來，畬族民歌代代相傳，幾乎涵蓋了畬族的歷史、宗教、生產、生活等全部內容，是畬族人民的精神食糧，占據舉足輕重的地位。畬族民歌種類豐富，有敘事歌、勞動歌、婚嫁歌、儀式歌等。《高皇歌》是畬族民歌中最重要、也是最知名的一首長篇敘事歌，講述了畬族的祖先不畏艱險，繁衍出盤、雷、藍、鐘四種姓氏的子孫，并率領子孫開荒遷徙的傳說故事，被譽為畬族的“創世史詩”。

畬族民歌是了解畬族文化的重要窗口和紐帶，是研究畬族人民歷史生活的“活化石”。2006年，畬族民歌經國務院批準被列入第一批國家級非物質文化遺產名錄。

畬族民歌的傳承危機

隨著現代社會經濟的快速發展，音樂文化生態發生了巨大變遷，文化同化使得弱勢民族的傳統文化面臨被邊緣化、消亡的危機。根植于畬族本土的傳統文化漸漸失去了滋養與發展的生態條件，畬族民歌的傳承遭遇了前所未有的生存危機。

畬族語言瀕危

語言是一個民族的標志和重要特征。畬族語言是在漫長的歷史中逐漸發展和完善起來的。在當今社會文化大融合的背景下，很多畬族人已經不會說畬語，尤其是隨著現代國民教育的普及，國家全面推廣普通話，青年一代都用普通話交流，畬語漸漸被人們淡忘。而畬族民歌與畬族語言緊密相連，畬族語言的危機直接導致畬族民歌的傳承危機。

畬族習俗漸少

原來的畬族村落，每逢婚喪嫁娶、祭祀節日，到處都是歌聲。如今，畬民幾乎全部身穿現代服飾，畬族的民間禮儀、習俗活動日益減少，傳統節日逐漸被現代節日所替代，畬族民歌漸漸失去了表演的場所和環境，畬民也漸漸不會演唱禮儀習俗中的歌曲。除了少數地區在喪葬儀式中還有親人會演唱畬族哀歌外，更多的都是找專業歌手輔助儀式，或者簡化了事。近年來，國家和有關部門十分重視畬族民歌的保護工作，會在每年固定的節日舉辦畬族歌會，起到了很大的保護作用。

傳承主體缺失

畬族民歌的傳承主體既包括歌手，也包括聽眾。目前，畬族民歌的傳承存在著嚴重的傳承危機。演唱畬族民歌的歌手越來越少，而且大多年事已高，年輕一代認為畬歌原始、單調，學習畬歌的意愿不強，對聆聽畬歌也沒有太大興趣，動感時尚的流行音樂或其他音樂類型對他們來說更有吸引力。

因此，在現代化與城市化的快速發展下，畬族民歌的傳承與發展面臨諸多嚴峻的挑戰。在現代社會，如何更好地保護和傳承畬族民歌，保護畬族人民生活的“活化石”，是一個十分重要而緊迫的課題。

合唱藝術傳承畬族民歌的可行性

合唱是一種深受人民群眾喜愛的藝術形式，參與人數眾多，是一種普及程度較高的聲樂藝術形式。真正的多聲部合唱藝術起源于歐洲基督教的教堂音樂，距今已有一千多年的歷史。19世紀末20世紀初，隨著西方基督教音樂的傳入和“學堂樂歌”的興起，我國的合唱音樂進入了新的歷史時期，開始正式步入多聲部音樂的軌道。運用合唱藝術傳承和發展畬族民歌，具有較大的可行性。

眾多優秀民歌合唱先例為畬族民歌合唱創作提供借鑒

近年來，我國音樂工作者結合時代發展趨勢對經典民歌進行再創作，致力于將中國民族音樂與西方現代作曲技法相結合，在民歌改編合唱作品的道路上努力探索，創作出許多優秀的合唱藝術作品，在推動民歌傳承創新方面取得了令人矚目的藝術成就，如《牧歌》《八駿贊》《青春舞曲》等一大批曲目，都是膾炙人口的少數民族民歌合唱作品。這些民歌合唱作品具有很高的審美價值，深受廣大人民群眾的喜愛，堪稱經典之作。畬族民歌合唱的創作者可以以此為借鑒經驗，對畬族民歌展開深入挖掘和研究，創新和改編畬族民歌合唱，推動畬族民歌的有效傳承。

合唱藝術為畬族民歌的傳承提供良好的群眾基礎

首先，合唱這種藝術形式不拘泥于年齡、專業、時間、場地等各種條件限制，任何人在隨時隨地都可以歌唱，非常靈活方便。人們可以在較短的時間內集體學習畬族民歌，了解畬族民間音樂的特征，了解畬族人民的風俗習慣，了解畬族的音樂文化，從而為傳承和發展畬族民歌奠定基礎。其次，合唱是一種多聲部藝術，多聲部的演唱能夠形成層次豐富的聽覺感，而原畬族民歌大多是簡單的單聲部旋律，表現形式也比較單一。雖然畬族民歌中有一種叫“雙音”的具有復調性質的音樂形式，但絕大多數還是單聲部的原生形態作品。相比較而言，合唱具有表現力，更加豐富悅耳，既能很好地保留畬族民歌的旋律和意境，又可以突破傳統畬族民歌形式單一的局限，更容易受到廣大人民群眾的喜愛。最后，合唱是與人民群眾聯系最為廣泛、與時代聯系最為密切的藝術形式。隨著生活水平的不斷提高，人們對精神文化生活的要求也越來越高。人們參與合唱的熱情十分高漲，各種形式的合唱活動越來越多，成為村、社區文化活動中一道靚麗的風景線。運用合唱改編演唱畬族民歌，可以擴大畬族民歌的傳播范圍。同時，合唱作品還可以通過學校教育的方式進行傳播，有利于推動畬族民歌的傳承和發展。

合唱藝術多元化發展促進畬族合唱藝術發展

我國合唱藝術的發展歷史雖短，但發展十分迅猛。進入新世紀以來，合唱藝術不斷向多元化發展，我國的音樂家順應國際合唱發展趨勢，推動民歌合唱化發展。很多中國民歌合唱作品不僅在國內廣為流傳，還走出了國門，在國際賽事中取得十分喜人的成績，在世界舞臺上大放異彩。

近年來，畬族民歌合唱得到不斷發展，《畬歌如畫——浙江畬族風格合唱組曲》《天籟山哈——浙江省畬族多聲部聲樂作品選編》《彩帶獻北京》等優秀合唱作品被先后推出，受到了廣泛關注。這些合唱作品保留了畬族民歌中最核心、最有特色的音樂元素，保留了最具畬族民歌文化特征的演唱方法、傳統服飾、舞蹈動作等表演形式，最大程度地傳承了畬族民歌的精神內核，賦予了畬歌新的意義。

合唱藝術傳承和發展畬族民歌的途徑

挖掘更多適合創編合唱的畬族民歌作品

畬族民歌歷史悠久、內容豐富、數量眾多。但是目前創編的畬族民歌合唱作品還是少之又少，對于畬族民歌合唱的探索還只是滄海一粟。因此，要挖掘更多適合創編合唱的畬族民歌作品，進行創作和改編。

在創編過程中，一方面，選擇合適的畬族民歌作品，對民歌中的旋律形態、節奏形態、民族語言、演唱音腔、服飾舞蹈等各方面最具特色的核心元素加以提煉和保留。畬族民歌的旋律形態獨具特色，合唱創作時應最大限度地予以保留。浙江的畬族合唱創編者在這方面已經進行了一些探索。例如，《畬族情歌》是一部以浙江景寧畬族原生態民歌為動機創作的無伴奏多聲部混聲合唱作品。作者在創作時保留了畬族民歌旋律進行的典型特點：以五、六度大跳音程為主，夾雜二度音程作裝飾，大跳、級進、再大跳、再級進穿插進行，到最后旋律結束的時候總是以小幅的回落姿態結束，旋律線條總是先揚后抑。此外，原生態唱法、不規則語言重音、半條同音歸韻等，這些畬族民歌核心要素的保留使得整首合唱作品具有典型的畬族民歌風味。又如，《彩帶歌》是一首女生二重唱歌曲，以假聲為主的演唱方法和畬族音樂元素前倚音的使用，使這首山歌較好地保留了畬族民歌的風味。在合唱表演中保留服飾文化、舞蹈動作等藝術形式，也是對畬族民歌的有效傳承。畬族服飾是畬族民歌的重要組成部分。畬族婦女最主要的傳統裝束是“鳳凰裝”。“鳳凰裝”色彩絢麗、婀娜多姿，承載了畬族人民的精神信仰，是最具畬族文化內涵的特色裝束。合唱隊員一般人數眾多，全體人員身著絢麗的畬族服飾，加上一些特色舞蹈動作，給人以強烈的視覺沖擊和美的享受。

另一方面，通過合唱對畬族民歌進行改編和創新。畬族民歌的內涵是豐富的，情感是真摯的，但結構大多是單一的。運用專業的合唱創作手段，將單旋律的畬族民歌發展為多聲部的合唱作品，可以增強民歌的結構張力和表現力，豐富單聲部民歌所表達的情感和內容。首先，豐富曲式結構。傳統畬族民歌的曲式結構一般都是單一部，由兩個平行樂句或對比樂句構成。改編為合唱作品后作曲家都會在結構上進行調整，不再是單一的一部曲式，而是改編為更為復雜的曲式結構。例如，《畬家姑娘采茶忙》采用的是單三部曲式，《畬族情歌》采用的是復三部曲式等。這樣的調整更加符合現代的審美需求。其次，民族元素與西方創作技法的融合。將畬族民歌的民族元素與西方現代作曲技法結合，可以使畬族民歌走向創新。《畬族情歌》中，來自民族五聲音階的大、小三和弦疊置牽手西方調式功能和弦的同時，又突破了西方傳統音樂思維的限制，實現了少數民族原生態音樂與西方現代音樂審美的融合，是一次具有開拓性意義的成功嘗試。

總之，應當挖掘更多的畬族民歌作品，運用合唱藝術進行創作和改編。創編既要傳承又要創新，要有一個核心的傳承標準，在忠實畬歌原始風貌的基礎上，在曲式、旋法、節奏、演唱形式等方面不斷創新，賦予畬歌強烈的時代感。

推動畬族合唱在中小學校園的傳播

中小學教育是文化傳播在青少年中傳播速度最快且最為有效的一種。教育部《義務教育音樂課程標準》（2023版）和《普通高中音樂課程標準》（2017版）都提出了“弘揚民族音樂，理解多元文化”這一課程基本理念。因此，將畬族合唱引入中小學課堂，加強青少年學生的民族合唱教育，是十分必要的，也能夠促使越來越多年輕人成為文化傳承的新生力量。尤其是在畬族聚集的地區，可以在校園中成立畬族民歌合唱團，這對于保護和傳承畬族民歌具有重要意義。浙江省景寧畬族自治縣以民族中學為傳承教學基地，促進了畬族民歌的傳承和發展。2014年，景寧民族中學成立“布妮仔”合唱團，在校內外舞臺表演和比賽中，既豐富了學生的課余生活，又增強了他們的民族自豪感，使其成為畬族民歌傳承的主力軍。

依托地方高校開設畬族合唱指揮課程、開展畬族合唱音樂會

高校資源豐富，專業性強，尤其是音樂院校或者開設音樂專業的高校。高校要充分利用其專業優勢，開設《畬族合唱指揮》《畬歌保護與傳承》等相關課程，成立畬族合唱團、開展畬族合唱音樂會等，對于畬族民歌的傳承和發展都是極為有利的。例如，2016年，浙江音樂學院聲樂歌劇系成立“畬鳳”女聲合唱團。該合唱團在傳統民族聲樂的基礎上，探索民歌合唱藝術的新形式，開展一系列音樂會和演出活動，對于保護、傳承和發展畬族民歌做出了重大的貢獻。又如，2019年，國家藝術基金2019年度舞臺藝術創作資助項目——合唱《彩帶獻北京》暨慶祝中華人民共和國成立70周年畬族原生態山歌、多聲部聲樂作品音樂會在浙江音樂學院舉辦，精彩的演出讓在場的觀眾耳目一新，成為傳承和弘揚畬族民歌的成功案例。麗水市是浙江省畬族人口的主要聚集地，這里的高校擁有天然的地域和人才優勢，麗水市的高校可以利用校內民族學和音樂學等相關專業資源，開設畬族合唱等相關課程，不但要“請進來”，而且要“走出去”，打造區域高校非物質文化遺產特色品牌，不斷擴大畬族民歌的影響力。

參與國內外演出和比賽，提升畬族合唱的影響力和知名度

畬族合唱的各大團體通過參加各類比賽和演出，可以對畬族合唱進行有力的宣傳，提升畬族合唱的影響力和知名度。例如，福建省羅源縣福州民族中學合唱團在首屆國際華樂大賽暨美國“歡樂春節”展演活動中國區選拔賽中，獲得了中國合唱組一等獎，使畬族民歌大放異彩。又如，浙江音樂學院的“畬鳳”女聲合唱團參加了全國少數民族優秀聲樂作品展演，作為浙江省唯一入選此次展演的精品節目，“畬鳳”女聲合唱團展現了當代畬族民歌合唱的魅力和風采，獲得了社會各界的廣泛關注和一致好評。她們還參加了第九屆畬族民歌大賽并且獲得金獎、參加《畬歌如畫——浙江畬族風格合唱組曲》全國首演音樂會、參加“景寧畬族民歌項目搶救性工程”紀錄片拍攝等各項比賽和演出活動，使畬族民歌合唱在國內的影響力大增。此外，各個合唱團要走出國門，為國外觀眾演唱畬族合唱，讓畬族合唱和畬族文化傳遍全世界。

浙江省教育廳2020年一般科研項目“‘非遺視域下的浙南畬族民歌風格原創合唱作品研究”階段性研究成果（項目編號：Y202044678）。

（作者單位：浙江科技大學人文學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