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的量詞

給孩子輔導作業，有一道填量詞的題：一（ ）云。孩子說是一片云，我說是一朵云。除此之外，云的量詞還有很多：一絲云、一縷云、一團云、一塊云、一堆云……云的形狀不同，使用的量詞也不一樣。再說古詩詞里云的量詞，蘇軾說“一張琴，一壺酒，一溪云”，我理解的“一溪云”就是溪水之上自由自在的云，“溪”可以做量詞，跟前面的“張”和“壺”一樣。還有“一剪閑云”“一窗白云”“一重黑云”之類的，“剪”“窗”“重”都算作是云的量詞吧。

世間所有的事物中，恐怕沒有什么能像云這樣，有這么多量詞可用。我第一次發現，原來量詞也可以如此生動。記得做學生時，我覺得數詞和量詞是最無趣的，刻板生硬，只是在跟人交代什么。而如今，我覺得量詞其實具備生動描述的特點，跟形容詞有相似之處。其實很多量詞都在描述，比如一條圍巾，是在描述圍巾長的特征，一把茶壺也描述出了茶壺的外形特征。當然，云的量詞是最豐富的，這跟云千變萬化的姿態有關系。

云的量詞里面，我最喜歡的是“朵”。“朵”也是花的量詞，天上的云，地上的花，這個世界也只有云可以與花媲美。抬頭看云，低頭賞花；閑看庭前花開花落，漫隨天外云卷云舒。云和花常常被我們賦予詩意。云是天上的花，姿態萬千，變化無窮。有了云，天空便有了內容，有了故事。人類的想象，有多少是得到了遙遠縹緲的云的啟示？對我們來說，云神秘莫測，云朵里可以生長出無數曲折的傳奇。一朵云就是一朵花，此花無香，卻給人無限遐想。天空中的朵朵白云，一定是天上哪位美麗賢惠的織女剪出來的。她的纖纖玉手握一把小巧的剪刀，輕輕一剪，一朵美麗的云就從她的指尖抖摟出來。漫天云朵，如同天女散花，把廣袤的天空裝扮得多姿多彩。

試想一下，如果天空沒有云朵，該是多么單調無趣?。≡谱鳛樘炜盏幕ǘ洌兄然ǘ溥€妖嬈多姿的美麗。花朵可以開一段時間，而云朵往往瞬息萬變。每一朵云，都有曇花一現般的絕美風姿。越短暫越珍稀，正是因為云朵容易消散，才成就了它的絕代風華。剛剛還是一片蓮花瓣，轉眼間就變成了粼粼的水波；剛剛還是一朵白百合，轉眼間就變成了淡淡的青煙；剛剛還是一朵康乃馨，轉眼間就變成了淺淺的薄霧……云朵變了，它的量詞也會跟著變。

一絲云、一縷云，多么輕，多么薄，多么美！而一團云、一塊云、一堆云，就有了重量。云不僅有重量的區別，還有情感色彩的區別。自古文人墨客就喜歡通過云來表達自己的情感：“閑云潭影日悠悠”“秋風起兮白云飛”“黑云壓城城欲摧”“薄霧濃云愁永晝”……云成了情感的載體，人與云的關系變得密不可分。

另外，云還是天氣變化的指引。一朵云閑閑地游走著，代表晴天；一團烏云壓過來，代表風雨將至。我們可以通過云的變化，來判斷明天的天氣如何。即使如今天氣預報很準了，我有時還會看云識天氣，覺得這種做法真是有一種古老浪漫的色彩呢。

云的量詞，是富有生趣的表達。世間有云相伴，我們的生活會多出幾分精彩與曼妙。

（孤山夜雨摘自《亳州晚報》2024年3月18日，視覺中國供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