荷意人生　由心達性

徐新奎

“荷葉羅裙一色裁，芙蓉向臉兩邊開。亂入池中看不見，聞歌始覺有人來。”荷花作為中國的十大名花之一，承載著清香遠溢、連年有余、和氣生財、清高廉潔等上下五千年中華民族的文化情感，深受人們敬仰與追捧的同時，也成為歷代文人墨客揮寫不輟的題材。而真正愛荷、寫荷、畫荷，又以荷取名，對荷花情有獨鐘并以畫作由心達性的，非荷生莫屬。

天地之中蘊荷意

中岳嵩山是釋道儒三教薈萃之地，也是荷生水墨荷花的靈感來源。荷生生于登封君召書香門第，自幼沉浸書畫文化熏陶，釋道儒文化耳濡目染。荷花通蓮花，少林寺的“蓮花步道”“蓮花寶座”“蓮剎”物象，中岳廟崇尚的“青蓮”意境，嵩陽書院“程朱理學(xué)”的格物致知理念等，對荷生的思想影響深遠。

20世紀90年代初期，父母自主請命到嵩陽書院籌辦聾啞學(xué)校。嵩陽書院作為中國古代高等學(xué)府，宋代程朱理學(xué)發(fā)源地，程顥、程頤、司馬光、范仲淹、朱熹等儒學(xué)大家曾先后來這里講學(xué)。融合佛道有益成分，發(fā)展完善孔孟之道的“洛學(xué)”新說，與父母傾其所有辦學(xué)助殘，清廉儉樸的家風(fēng)，熏陶感化，令其對北宋理學(xué)家周敦頤的《愛蓮說》情有獨鐘。

荷生不愛讀死書，卻有樣學(xué)樣，承接祖?zhèn)餍拇嫔颇睿瑯分姆街赖拢缟挟嫷烙谌说溃嫷烙诙U道，對“蓮花盆路佛光道，漸行更聞梵音高”“芙蓉萬朵開光相，便是南天選佛場”等荷花詩抄興趣盎然。直到有一天，因上課畫畫被老師家訪，其父以蘇軾口吻感嘆：“書不好讀，變而學(xué)畫吧。”

進入河南大學(xué)之后，荷生師從韓野、曹新林、丁中一、左國順、史國良、盧禹舜、戴澤，臨遍山水、花鳥、水彩，并屢獲大獎，但真正觸及心靈，令畫作發(fā)生蛻變的乃其承載閑、靜、清、空、淡、遠之少林禪宗心悟文化深層次意境，汲取老子“道生一，一生二，二生三，三生萬物”之道法精華，秉繼孔子“志于道，據(jù)于德，依于仁，游于藝”之嵩陽儒德中和文化血脈底蘊。這也是荷生追求“有道有藝”棄萬物獨尊荷花藝術(shù)人生的真實寫照。

獨辟蹊徑寫荷生

荷生筆下荷花構(gòu)圖簡潔洗練，陰陽、虛實、大小對比強烈，濃淡前后呼應(yīng)，筆墨相得益彰，穿插有致，疏放空明。粗枝大葉間揮毫皴擦，恣肆瘋長，突出整體布局，彰顯清新奇巧。畫風(fēng)氣韻傳神，嫵媚清風(fēng)，靜逸絕俗，氣宇軒昂，嬌艷欲滴，墨趣叢生。

盧禹舜對荷生畫作厚愛有加，稱其“注重寫的水墨精神，用善變的筆墨情趣，借荷花舒心中逸氣。感悟古意，深研畫理，用氣韻寫高潔神物，以詩意影佛家文化，用畫筆釋禪道精神，用心境解國學(xué)精華”。縱觀其畫作狂放大膽、隨意揮皴，激情宣泄、勢接千古，外師造化、中得心源，疏秀放逸、空靈剔透，創(chuàng)新不失法度，出格氣韻溢流，非筆墨技法深厚功底而不可及。上溯徐渭、八大山人、石濤之筆意，下取吳昌碩、齊白石、潘天壽之養(yǎng)分，均見其去蕪存精、傳模移寫之墨跡。

在整體布局上，荷生講究主從均衡，虛實對比，對角線分割，立地式開合，線條簡練，錯落有致，和諧統(tǒng)一，既取八大山人葉大梗長簡練生動之藝術(shù)疏密，兼潘天壽的氣盛勢旺之靈動韻味，凸顯個性活力；又珍視枝葉花蓬和諧共生之陰陽對應(yīng)，保持優(yōu)秀傳統(tǒng)文化的美德，堅守共性融和。

在表現(xiàn)藝術(shù)上，荷生吸納眾家之長，形神并舉，放而不狂，擅用潑墨、破墨技法，淡墨勾皴，濃墨點厾，散鋒擦掃，濃淡相宜，豪奢放逸，一揮而就。既推崇八大山人、徐渭之柔美與神和，用立體筆墨豐富視覺效果，以狂放釋氣韻生動，激人心靈；又不失傳統(tǒng)之技法、天然之形似，用明暗潤潔雅靈動，以清新展時代傲骨，催人上進。

在思想情感上，荷生深受傳統(tǒng)文化影響，無論是千姿百態(tài)的墨荷，還是氣象萬千的水墨山水，都是其思想文化觀念的真實反映。其作品蘊含著道家“任自然”思想，佛家“無法而法”論說，儒家“仁愛”美德，與涉及儒釋道三家的徐渭、八大山人的墨荷文化內(nèi)涵一脈相承，又獨具積極向上“精氣神”藝術(shù)素養(yǎng)。

其筆下荷花，即使秋天也生機盎然，從無“自古逢秋悲寂寥”“秋聲起自枯荷處，染盡寒霜說盡愁”的凄涼惆悵悲傷情感，始終保持“荷花一夕凋，萬里秋無色”的陽光生活心態(tài)。故有徐渭之“放”而不“狂”，得八大山人之“韻”而不“寂”，取吳昌碩之“氣”而不“艷”，又兼具潘天壽之蒼勁、張大千之飄逸、石濤詩畫之特色，而激揚靈動、清新超逸、奔放不羈、和諧共生的整體觀念與中和品質(zhì)。

詩畫互融映荷趣

受“詩畫本一律”的繪畫思想影響，荷生常常在繪畫中以詩充盈繪畫，達到“古人詩文不能盡興、以書畫遣之”的意境。

荷生癡迷畫野荷，外出野游偶遇山間荷塘，便疾筆勁墨，干皴濕破，或突放，或飄逸，或挺拔，或眷戀。須臾間，一只含苞欲放的花苞卓爾不群，兩片碩大荷葉迎風(fēng)相應(yīng)，虛實間側(cè)露兩朵荷花，恰似猶抱琵琶半遮面的仙女含羞而立，溫婉迷人，情趣橫生，美其名曰《清風(fēng)荷韻》。然意猶未盡，賦詩“相逢記得芙蓉開，接天碧葉映紅腮。恍若夢里仙子面，姍姍步入畫中來”。以詩喻畫，詩畫互融，彰顯一種文人墨客詩情畫意之藝術(shù)追求。

荷生獨愛畫荷有其厚重文化背景，寫詩又在明志，在釋法，在抒懷。其作品《不染塵》采用大開大合技法，寥寥數(shù)筆荷葉清新出浴，荷梗交錯挺拔，荷花交相輝映，松鶴平和雅致，并配同名詩：“映日荷塘碧連天，葉茂花繁醉人眼。鴛鴦依偎魚兒游，入畫之景塵不染。” 以詩畫同題表達物之情態(tài)及個人情愫，達到借物映道之目的。荷生視荷花為圣物，有其詩云：“巧處都有點綴來，墨韻揮灑自主情。人道仙荷是神物，我寫神物入丹青。”

醉墨荷花心性清

荷生醉墨荷花風(fēng)骨遒勁，揮灑豪放，筆酣墨暢，飄逸清朗，風(fēng)格迥異，道法自然，完全一種沉浸在自我陶醉的創(chuàng)作中，得到自我人格完善的表達，進而實現(xiàn)由心達性，感悟“繪畫是什么”的天人合一藝術(shù)境界。

寫心達性作為繪畫心態(tài)的總體特征，心指認知理念，重在智慧、技巧；性是情意感性，重在情感、意蘊。通觀歷史，趙孟頫以醉墨解郁，黃公望以醉墨悅情，蘇軾、石濤、顧愷之以醉墨行善。荷生出生天地之中，深悟儒釋道傳統(tǒng)文化智慧之真諦，以平常心作畫扶殘助師獻愛心，義拍募捐做公益，以進取其心修身養(yǎng)性，體悟蘊藉于醉墨荷花之間、人所不能之畫道：外師造化，中得心源。

邵堯夫有詩云：“美酒飲教微醉后。此得飲酒之妙，所謂醉中趣、壺中天者也。”酒后機體生存放松，處于人體潛能發(fā)揮的最佳狀態(tài)。荷生微醉醺酣中即興創(chuàng)作，常常更具人性之美。一次，荷生出國歸來，舟車勞頓，先言夜晚不再創(chuàng)作。然故友為其接風(fēng)，酌酒后，聞悉老家十里荷塘修葺一新，踔厲風(fēng)發(fā)，欣然提筆，揮毫潑墨，筆興隨酒意而恣意涂抹，筆力隨酒韻而悅性弄情，禪心運筆，明心見性，荷情即我情，荷性即我性，一幅“花開見佛”天趣逸品頓然而生。

荷生“飲酒揮毫、落筆生輝”之繪畫藝術(shù)，儼然已突破“我心”之意境，經(jīng)過“真”與“善”之錘煉，升華進入暢達人性的“無我”藝術(shù)境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