車道向前（組詩）

星二

走廊

你醒了就過來吧，

走廊總是靜靜的。

再如何瘋狂奔跑，

也不過從一扇窗戶

抵達另一扇窗戶，

看同一場雨。

只是你也會理解，

不跑起來的話，總有些冷了。

如果覺得寂寥，就別再尋找出口。

每一次閃電，那強烈的光

都撞出墻壁上無數個影子，像驚飛了

被鎖住的鳥群

蜂蜜酒

我是個無法大聲說話的人。

每到天氣漸冷，就用蜂蜜釀酒，

甜蜜地醉。因此

在海邊散步的時候，常常忘了，

我什么時候遷居至此，

又在這里多少年頭。

鎮上的人回頭看我，竊竊私語，

我才驚出一身冷汗。

回頭望去，

風已吹干凈一樹秋葉，

露出冬天的全貌。

峽谷夜車

十二月，凌晨兩點的峽谷，

只有我了。

車道向前，延伸向

更遙遠的黑暗。

裸露的，嶙峋的巖石，那么高遠

連伸出的陰影

都那么沉重。

膨脹的山體擠壓向車道，

像遠古的巨獸，無聲息地貼近著

每一個想要逃離的人。

寥寥幾次，

對面亮起燈光，使我精神一振——

——又從我身邊急逝而去，

仿佛從未出現。

當我駛出這個峽谷，

我又怎么能知道，

我還在同一個宇宙？

竹

卵石小道分開竹海

人手可觸及的竹子上

都遍布人的痕跡

——什么人在什么時候誕生

——什么人在什么時候走過這條小道

——什么人跟其他什么人的什么事

什么事啊

你有事嗎

竹子從生到死，背負一身

和它沒有因果的刻痕

畢竟世上大多數的惡意都那么漫不經心

越靠近美好的人間

越多莫名的困難

對竹子來說，也是一樣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