收藏第一個春天

陳思睿

黃河遠上白云間，一片孤城萬仞山。

羌笛何須怨楊柳，春風不度玉門關。

——題記

“呼呼”的風一如既往地吹著，帶走了我兩頰黃色的濁淚。群星再次被漫天黃沙遮掩，只余東方地平線上投射而來的一縷金光。

日光還未蔓延，軍營中卻已響起了號角，沉重地督促著。將士們紛亂的腳步聲不絕于耳。踏著步，白日信然到訪，千年未變，使我厭煩的景色再次映入我的眼簾。

黃沙無休止地隨風翻滾，于戈壁落下，擦過我的臉頰。在河西走廊的最西端，可以看到的，只有令人絕望的沙漠，和日復一日出入操練的將士。

遠望祁連山，也只能張望到那永駐山頂的白雪；近處，零零散散的草柳呈亞健康的枯黃，在一聲羌笛的哀嘆中抱怨。這個連春天也不屑一顧的地方，卻有著一個漂亮、與環境毫不相干的名字——玉門關。

作為筑于其間的一塊黃磚，我們在酷熱難耐的晝日里發出長長地哀怨，于似冰的寒夜流下濁黃的淚滴，千百年來皆如此。可是無論我如何祈禱，等來的卻只有寒冬和酷夏。

終于在那一天，我永遠無法忘懷那奇跡般的景色：那像是從遠處土地上生出的一串墨點，靠近……逐漸幻化為一隊人馬，拖著沉重的擔，在這里住下了。

這隊神奇的人開始在這片貧瘠的土地上灌水、施肥，在其間埋著什么。不久，在一片本失去生機的枯黃中，竟冒出了點點綠意！

肆虐的風很快就裹挾著黃沙將這陌生的顏色扼殺，但是除不去它們的根，人們還是日復一日地在烈日、狂風和黃沙席卷而來的嘲笑聲中種著希望。

一點、兩點、三點……零星的綠意匯聚起來了！我趕忙擦凈模糊的雙眼。在一片純凈、深遠的青空下，滿溢的春色溫和地流淌著，向著城門揮手。當第一絲柔暖的風拂過，我的雙眼再次氤氳，兩道清流隨即落下。

那以后，翠綠占領了這片戈壁，一天一天茁壯生長著、變化著。耳邊不絕的嘆息消失了，在一片如拭的明凈春景中，笛聲悠悠托過一句話：“新栽楊柳三千里，引得春風度玉關。”

我將這綠意銘刻，這是我收藏的第一個春天。

【教師點評】好的寫作，從來都是眾多別具匠心的細節的用心組合。作者以“一塊黃磚”的獨特視角，抓住了“典型環境中的典型事物”，用電影攝制的技法描摹玉門關的景象。在倒數第二段中的“托”字用得絕妙，擬人意味鮮明，欣喜之情呼之欲出。結尾點題巧妙，猝然結尾，卻又留下豐富的想象空間和情感留白，含而不露式的寫法，妙哉！（指導老師：黃懷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