非洲出版業現況、問題與機遇

摘 要：非洲國家曾長期遭受歐洲國家殖民侵略和壓迫，圖書出版業被打上殖民烙印。非洲圖書出版業發展很不平衡，在面臨圖書市場尚未形成等問題的同時，也迎來數字出版的機遇與挑戰。隨著共建“一帶一路”的推進，中國圖書出版已經走入非洲，但是遠遠落后于中非政治關系和經貿發展程度。中國圖書出版應當積極進軍非洲，特別是加強對非主題出版，積極參加非洲國家書展，加強斯瓦希里語圖書翻譯和出版，擴大中文教學圖書和義務教育教材覆蓋面，以傳統出版為主、數字出版為輔走入非洲。

關鍵詞：“一帶一路” 圖書出版 非洲 教材 數字出版

2023年10月，當第三屆“一帶一路”國際合作高峰論壇在北京舉辦時，已有150多個國家、30多個國際組織和中國簽署了共建“一帶一路”合作文件，其中包括非洲52個國家。在“一帶一路”框架下，中非都致力于“民心相通”，中國影視劇、外宣媒體、孔子學院和孔子課堂等紛紛走進非洲，受到當地社會歡迎。圖書出版業在促進“民心相通”方面可以發揮獨特作用，近年來中國圖書走進共建“一帶一路”的歐洲、亞洲、阿拉伯國家和南美國家，對非洲“走出去”卻成了短板。目前，非洲圖書出版業整體上還不夠發達，中非圖書出版業交流合作還不夠多，遠遠落后于中非政治關系和經貿發展程度。2024年，中非合作論壇將在北京舉辦，中國圖書出版進一步走入非洲迎來難得的發展機遇。

一、非洲圖書出版業現狀

非洲國家曾長期遭受歐洲國家殖民侵略和壓迫，圖書出版業被打上殖民烙印。很多國家在獨立后實行的西式民主在當地水土不服，導致政局不穩，動亂頻發，經濟社會文化事業發展落后，圖書出版行業發展緩慢，圖書出版市場發育不夠成熟。非洲迄今仍有33個最不發達國家，是世界上最不發達國家最多的大洲，在消除極端貧困方面面臨艱巨挑戰。很多國家一半以上的人口是文盲、半文盲，圖書出版業缺乏讀者。非洲圖書出版業興起于19世紀，主要是來自歐洲的殖民者為傳教而出版各種語言版本的圣經、贊美詩以及少量教科書。1914年，英國牛津大學出版社在南非建立了分支機構，開始在當地出版圖書。20世紀50年代，英國的麥克米倫、朗文等出版機構在尚未獨立的肯尼亞、尼日利亞等國扎根發展。但總體看，在殖民統治時期，非洲教育嚴重落后，絕大多數人民食不果腹，幾乎沒有讀書需求，而且當時“書荒”嚴重，市面上也無書可讀。

（一）非洲出版業的興起

20世紀60年代，非洲一大批國家贏得獨立，基礎教育受到重視，對教科書的需求巨大。在東非，加納、贊比亞、埃塞俄比亞、塞拉利昂等國第一次建立國有出版社，這些國家的教育部門扮演了圖書生產和分發的重要角色。在坦桑尼亞和烏干達，國有出版社與英國的麥克米倫出版社開展合作。在非洲的十幾個法語國家，法國的阿歇特出版集團和哈提耶出版社占據主導地位，出版各級教育使用的法語課本，大眾讀物只有法語版本。而在英語國家，南非和津巴布韋政府則鼓勵出版當地語言的小說等文學作品。南非實行種族隔離制度，在黑人小學，教學語言是阿非利加語、祖魯語等而不是英語。肯尼亞、坦桑尼亞、烏干達等東非國家除了英語外，也用斯瓦希里語、盧干達語出版圖書。20世紀70年代，許多非洲國家建立國立大學，非洲文學開始繁榮起來，很多作品以英語和法語出版并走向世界，但是最著名的非洲文學作品要么在英國出版，要么在法國出版，而不是在非洲出版。[1]當時的讀者主要是接受過英語教育或法語教育的社會精英，稍微識字的民眾讀得最多的不過是《圣經》而已。20世紀八九十年代，非洲大多數國家根據世界銀行要求實施“結構調整計劃”，貨幣大幅貶值，進口商品價格飛漲。當時，紙張和印刷設備全靠進口，各國征收高額進口環節稅，圖書館因缺乏資金無法新購圖書，非洲出版業一片蕭條。

（二）非洲按語言分類的圖書出版業現狀

非洲圖書出版業發展不均衡，總共有不到千家出版社，每年出版圖書近5萬種。英語、法語、阿拉伯語圖書占比極高，非洲當地語言圖書占比不到20%。埃及、南非、尼日利亞、肯尼亞、摩洛哥等國是非洲圖書出版業較為發達的國家，均有幾百家出版社。這些國家是阿拉伯語、英語、法語、斯瓦希里語、豪薩語圖書出版的領頭羊。埃及是北非出版大國，也是世界上出版阿拉伯文圖書的主要國家。南非出版圖書種類在非洲遙遙領先，主打英語圖書出版，英語圖書約占出書總數的80%；肯尼亞則以出版英語和斯瓦希里語圖書見長；尼日利亞是非洲人口最多的國家，是西非出版強國，以英語和豪薩語圖書出版著稱；剛果（金）和摩洛哥長于法語圖書出版。譬如，南非有230家出版社，年出版圖書近40000種，其中80%為英語圖書，其他為阿非利卡語、祖魯語等民族語言圖書。2021年，南非共銷售圖書800萬冊，銷售收入1.09億美元。[2]埃及有450家出版社，每年出版阿拉伯語、英語圖書約4500種。而有的國家只有區區幾家出版社，全國每年出版新書不到100種，并且主要出版中小學教科書，大眾類圖書和學術類圖書出版處于空白階段。在中小城市和鄉村，書店更是難得一見。

（三）非洲圖書出版業面臨的主要問題

1.圖書市場尚未形成

目前非洲數億人口的溫飽問題尚未解決，作為精神產品的書籍很難作為必需品擠入民眾的購買清單。讀書文化尚未形成，實現“全民閱讀”任重道遠。圖書出版業還未形成生產鏈、供應鏈，存在圖書館少、物流配送難、書店稀缺等問題。雖然非洲很多國家說同一種語言，但是因為存在關稅、貨幣兌換、運輸困難等問題，各國之間的圖書貿易量極小，制約了一國圖書出版業的發展壯大。

2.教育類圖書出版一家獨大

在非洲很多國家，圖書出版成了教育圖書出版的代名詞，教材占了95%以上的圖書市場份額，大眾圖書、專業圖書嚴重匱乏。大多數國家為義務教育階段學生免費提供課本，但由于國家財力不足，很多資金來自世界銀行或外國官方發展援助。民眾對于教育、語言、文化類圖書需求大，對裝幀質量要求不高，對價格則相對敏感，市場上價格低的平裝圖書比精裝圖書更受歡迎。

3.圖書嚴重依賴外部供給

非洲各國的國家圖書館、大學圖書館等每年都收到數千萬冊由外國政府、學術機構、非政府組織無償援助和贈送的圖書。但外來圖書缺乏盲文版本，非洲的大型出版機構也不出版盲人讀物。只有肯尼亞、贊比亞政府機構和加納的非政府組織推出少量盲文讀物。由非洲學者撰寫的學術書籍嚴重短缺，迫使非洲大學依賴進口著作，即使是歷史、文學、音樂、政治、社會學和經濟學等具有非洲特色的領域也是如此。非洲大學并未完成非殖民化，雖然師生都換成了非洲本地人，但是課程、教學法、教材等仍然照搬英國或法國的那一套。非洲大多數國家的大學沒有自己的出版社，只有少數國家如埃及、加納、肯尼亞、尼日利亞、塞內加爾、南非、津巴布韋的個別大學擁有下屬出版社。

（四）數字出版機遇與挑戰并存

非洲有14億人口，2022年互聯網普及率約為35%。根據國際能源署等機構的報告，目前全球仍有6.75億人用不上電，其中約80%集中在撒哈拉以南非洲地區。世界銀行和非洲開發銀行報告稱，非洲有6.5億移動電話用戶，潛在移動互聯網用戶群體巨大，但是由于經常停電，網絡不夠穩定，在線閱讀、移動閱讀并不普及。長期以來，廣播一直是非洲大多數國家的人民獲取知識和新聞的主要手段，很多講故事的廣播節目十分流行，其實就是播音員直接把書中的故事讀給聽眾。所以，網絡廣播和有聲書倒是符合非洲人的習慣，目前雖剛剛起步，但擁有很大的發展空間。譬如，加納的AkooBooks Audio、肯尼亞的 eKitabu和尼日利亞的OkadaBooks等有聲書初創企業正積極開發并占領有聲書市場。相比之下，電子書在非洲遭到冷遇，大型國際電子書銷售平臺除了剛開始試水埃及和南非外，尚未進入其他國家。此外，非洲的紙質書盜版問題十分嚴重，電子書亦面臨同樣的問題。

二、中國圖書出版走入非洲情況

非洲國家與中國有著相似的被外敵侵略和奴役的經歷，有著天然的親近感。非洲人民羨慕中國發展成就，愿意學習中國脫貧攻堅、發展經濟、改善民生、促進文化教育事業等治國理政經驗，這為中國題材圖書走進非洲提供了市場需求。進入新時代以來，中國和非洲致力于構建更加緊密的中非命運共同體，中非合作達到前所未有的新高度。2022年，中非雙邊貿易額達2820億美元。自2014年實行“絲路書香出版工程”以來，我國對非洲圖書出版“走出去”步伐明顯加快，但是主要集中于少數幾個國家。與中央廣電總臺節目、新華社報道在非洲廣泛落地不同，中國出版在非洲的影響微不足道，特別是在撒哈拉以南的非洲存在感還不強。

（一）設立本土化對非圖書出版合作平臺

近些年，為推動圖書出版走出去，我國實施了諸如“中國圖書對外推廣計劃”、“中外圖書互譯計劃”、經典中國國際出版工程、中國出版物國際營銷渠道拓展工程、圖書版權輸出獎勵計劃、“絲路書香出版工程”等重大出版工程，中國圖書出版開始試水非洲，但并不是以國家隊為主，而是以地方隊為主。2016年，湖北長江傳媒非洲公司——英爵意文化傳媒發展有限公司在肯尼亞成功注冊，成為我國出版界在非洲落地注冊的第一家實體出版文化公司。當年它就在當地出版《肯尼亞國家地理遙感圖集》《肯尼亞常見植物》（英文版）兩部著作，開我國出版業“走向非洲”先河。[3]2019年，該機構在肯尼亞國家圖書館、內羅畢大學孔子學院和華韻學堂開設了3個“中國書架”，專門展銷中國圖書。2023年，長江傳媒旗下湖北科學技術出版社出版了《肯尼亞植物志》，填補了該國植物資源研究領域的空白，市場輻射摩洛哥、阿爾及利亞和突尼斯。人民天舟（北京）出版有限公司在摩洛哥成立分公司，中譯出版社在突尼斯合作建立“中國主題國際編輯部”等。2019年，山東出版集團下屬的山東友誼出版社在非洲建立第一家尼山書屋并落戶烏干達麥克雷雷大學，有力帶動了中國圖書走出去。自2016年以來，五洲傳播出版社等在埃及等多個非洲國家設立了“中國書架”，推廣中國出版的中外文圖書。

（二）合作出版教材

1.中南出版傳媒集團出版援南蘇丹小學課本

2016年，由商務部立項主導、中南傳媒具體承擔的“援南蘇丹教育技術援助項目”在南蘇丹首都朱巴正式簽約。2017年，中南傳媒集結了國內頂尖基礎教育教材編寫團隊，開始與南蘇丹方合作編寫小學數學、英語、科學三科教材，教師用書和教學大綱。2018年7月，由中南傳媒編寫并印制的84種、130.4萬冊教材全部交付南蘇丹教育部，這些教材已經走進南蘇丹小學課堂。

2.浙江教育出版社推出漢語教材

2019年，浙江教育出版社出版的《你好喀麥隆》教材出口到喀麥隆，是西非地區唯一通過當地國家教育部審定的漢語教材，覆蓋喀麥隆200多所初高中和孔子學院，供2萬多名學生使用。[4]該社為喀麥隆開發的數學教材輸出至當地幼兒園及小學。

（三）合作出版實用技術圖書

從2009年起，浙江出版聯合集團從馬里開始，啟動了“非洲農業技術發展叢書”和“非洲醫療保健叢書”兩大系列。隨后與坦桑尼亞、南非等12個非洲國家開展了出版合作，以法語、英語、西班牙語、葡萄牙語以及斯瓦希里語等多個語種出版兩大系列叢書，到2023年已出版圖書22種。其中，農業技術叢書既涉及種植業，也包括畜牧業、漁業等。2014年9月，該集團下屬的浙江科學技術出版社與加蓬恩薩姆出版社合作出版的《非洲常見病防治（法文版）》面世，不久該書在非洲埃博拉疫病防治中發揮了積極作用。近年來，該集團對非合作項目已經開始向日用生活、漢語學習、文學讀物、兒童圖書等類別有序推進。

三、結語

中國提出的全球文明倡議、共建“一帶一路”倡議就是要構建人類命運共同體，促進全人類的發展。在這方面，中國的圖書出版業肩負著走入非洲的特殊使命。毫無疑問，中國圖書出版走入非洲可以促進中非文明交流互鑒，促進中非民心相通，促進當地文化教育事業發展，當前尤其要盡快補齊“一帶一路”對外圖書出版中存在的非洲短板，讓中國圖書出版業為構建人類命運共同體做出應有的獨特貢獻。

（作者單位系人民出版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