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曉強 朱媛
[摘要] 政治方面,備戰大選是2023年印度尼西亞政黨政治的核心主題。三大黨派聯盟的凝聚力因副總統候選人問題而承受考驗?!坝《饶嵛鱽唸F結聯盟”瓦解,民族覺醒黨加入“變革聯盟”,民主黨易幟支持“印度尼西亞前進聯盟”,民主斗爭黨則與建設團結黨結成新同盟。三組候選人分別發布施政綱領并將年輕選民作為爭取重點。經濟方面,佐科政府實施促增長、保民生的經濟政策,大力推進自然資源下游產業發展,積極幫助中小企業解融資之困,重視挖掘綠色經濟潛力,多舉措穩定物價和匯率,并加大了極端氣候下的基本民生保障。全年經濟增長率達5.5%,其中加工制造業對經濟增長貢獻最大,消費是經濟增長的主動力,全年實際投資額增長 17.3%。出口額因主要貿易伙伴需求不振和國際大宗商品價格回歸而萎縮,但外貿出超狀態仍然持續。外交方面,印度尼西亞在東盟輪值主席國職位上展現出地區領導力,主導規劃東盟發展方向與路徑,重點強化區域經濟韌性與活力,帶領東盟積極深化區域對外經濟關系,并試圖尋求緬甸困局的突破。展望2024年,大選投票后各黨派將圍繞選舉爭議、陣營重組及地方行政首腦選舉等事項開展博弈,經濟發展形勢可能比 2023 年樂觀,外交方面將繼續堅持“自主而積極”原則下的務實外交。
[關鍵詞] 印度尼西亞;大選競爭;經濟復蘇;東盟輪值主席
[中圖分類號] F134.1;F125;D734.1? ? ?[文獻標識碼] A? ? ?[文章編號]1003-2479(2024)03-062-13
2023年,印度尼西亞政治與社會形勢穩定,國家建設的內部環境良好,大選籌備有序開展,經濟、外交取得新的發展成就。
一、政局:選爭激烈
印度尼西亞各黨派繼續圍繞備戰大選特別是總統選舉展開競合。現任總統佐科按規定不能再競選連任,各政黨聯盟內部關系易變,選爭因此隨著時間推移日益激烈。
(一)競選陣營經歷分化與再組合
占國會議席數超過20%或在上一屆大選中得票25%以上的政黨及政黨聯盟才有資格推舉總統候選人,跨越選舉門檻自然是各政黨分組抱團的第一動機。相對弱小的政黨還有一個核心關切,即指望通過參與特定聯盟,增加本黨屬意的政客被提名為副總統候選人的可能性。由于結盟主要基于現實利益而非意識形態或執政理念導向,聯盟內部成員往往貌合神離、隨勢搖擺,凝聚力很難持久。到2023年9月,競選初期成立的三個聯盟經歷再重組后終于定型,實力各有消長。
總統候選人阿尼斯搭檔人選問題引發了“變革聯盟”和“印度尼西亞前進聯盟”的結構變動。阿尼斯為了吸引民主黨共同組建“變革聯盟”,一度承諾將與該黨領導人阿古斯搭檔競選。但阿古斯政治資歷淺,且民主黨無力幫助阿尼斯爭取傳統穆斯林群體選票,聯盟黨派在副總統候選人一事上沒有共識。8月底,強勢的民主國民黨主席蘇爾雅出人意料地向普拉博沃陣營的民族覺醒黨主席穆海敏拋出橄欖枝,促成其與阿尼斯搭檔。穆海敏是一位具有伊斯蘭教士聯合會背景的溫和宗教人士,他可幫助提升阿尼斯在民族覺醒黨的票倉東爪哇以及中爪哇的支持率。此外,阿尼斯與伊斯蘭強硬勢力聯手操弄“身份政治”的歷史負面形象可能得到改善。在這場博弈中民主黨成為唯一輸家,其弱勢地位和表現挫傷了部分支持者的信心,使該黨在國會選舉中獲得預期議席的難度大大增加。自認為遭盟友背叛后,民主黨選擇投向普拉博沃一邊,畢竟該黨與民主斗爭黨的關系向來算不上融洽。
“印度尼西亞團結聯盟”瓦解,普拉博沃陣營擴大。該聯盟由待價而沽的專業集團黨、國民使命黨和建設團結黨拼湊而成,2023年4月,民主斗爭黨正式推舉甘賈爾為總統候選人,建設團結黨隨即站隊支持,充分暴露了聯盟的臨時性組合實質。專業集團黨在印度尼西亞社會根基深,只是黨主席艾爾朗卡在多次民調中支持率均不理想,競爭副總統候選人并無優勢?;诶孀畲蠡剂?,該黨與國民使命黨一起宣布加入普拉博沃陣營。普拉博沃一方易名“印度尼西亞前進聯盟”,成員含多個國會派系,占國會議席數最多(表1),還吸引了數個國會外小政黨加入。
民主斗爭黨陷入相對孤立。甘賈爾有較高民意基礎且民主斗爭黨是本屆國會中的最大黨派,有觀察家曾推測將出現以該黨為核心的競選“大聯盟”1。然而,民主斗爭黨最終的追隨者僅有國會中的最小黨派建設團結黨及國會外小黨民心黨、印度尼西亞團結黨,與2019年大選時多達9個黨派盟友的盛況不可同日而語。民主斗爭黨吸引力下降的原因首先在于甘賈爾的民望仍低于普拉博沃,而該黨無法再依靠佐科吸引支持者。再者,民主斗爭黨自恃有單獨推舉總統、副總統候選人資格,拉攏盟友動作遲緩,策略失當。這些都令潛在盟友產生疑慮,并影響中間選民的投票方向。民主斗爭黨表面上雄心勃勃、志在必得,其高層紛紛表示“習慣以少敵多”,但該黨面臨十年來的最大挑戰是不爭的事實。
(二)三組總統候選人爭奪選票
總統候選人分別發布施政綱領。阿尼斯基于“全體國民共享公正繁榮的印度尼西亞”愿景,提出滿足國民基本生活用品需求、推動減貧、確保生態可持續等8條“革新之路”。普拉博沃提出“與印度尼西亞前進聯盟攜手邁向2045年輝煌印度尼西亞”愿景,具體舉措有提高人力素質、完善基礎設施、推進自然資源下游產業鏈建設、振興鄉村等。甘賈爾設計了“向卓越的印度尼西亞前進:實現公正、可持續的海洋國家的快速行動”,表示要提升全民族素質、加快科技研發、推動數字經濟增長以及發展綠色和藍色經濟。阿尼斯與普拉博沃的施政綱領有方向性差異。前者批判社會、經濟資源分配失衡現狀,力主以變革實現公平正義,民粹主義色彩最突出;后者主張現行政策的延續和強化,底氣來自佐科內閣廣受好評的政績表現。甘賈爾對佐科政策采取相對折衷和模糊的態度,反而不利于其“政治品牌”的確立2。為吸引選票,各陣營均聚焦社會關注熱點并作出許多承諾。
年輕選民成為爭奪焦點。思想活躍、政治立場不確定性高的年輕人正成長為選民主體。2020年人口普查數據顯示,印度尼西亞15~39歲的年輕人占總人口比例為54%,以此推估,2024年大選時,39歲以下的選民占比可能達到60%1。加上年輕人的參政熱情相比中老年選民更高,他們的選票走向對選舉結果舉足輕重。三個候選人陣營都竭力拉攏該群體,首先是通過社交傳媒拉近與年輕人的距離。印度尼西亞Tiktok用戶數量居全球第二位,阿尼斯12月底首次在該媒體平臺上開直播就吸引了30萬人觀看,第二次直播時觀眾人數達42萬人。甘賈爾在任中爪哇省省長時就善于通過Tiktok賬號作形象宣傳。普拉博沃團隊相對而言更倚重“X”賬號,吉布蘭在該平臺上的粉絲數量超過120萬2。其次,主動回應年輕選民關切。印度尼西亞國際與戰略研究中心的研究表明,年輕選民最關心的是民生福利,其次才是就業和反腐敗問題3。阿尼斯提出了促進公平的“再造40個雅加達”計劃,普拉博沃的“全體學生免費午餐”和甘賈爾的“免費互聯網”設想更是與年輕人切身利益直接掛鉤。再次,打造易為年輕群體接受的個人形象。2019年大選時,印度尼西亞年輕選民最看重候選人的親民與簡樸特質,而對本次選舉候選人的首要要求是正直和廉潔4。三名總統候選人品行上無明顯瑕疵,個人形象打造的重點在于領導能力及親和力方面。阿尼斯2021年時就開始利用其擔任雅加達特區省長的便利,在履職行為中塑造其有能力、求變革的政治形象5。普拉博沃則總是面帶微笑,常常在集會時與支持者一起跳交際舞,這位軍隊前高官強硬、冷酷的刻板印象已經得到很大改善。
普拉博沃的民意支持率穩定領先6。自2023年10月以來,普拉博沃與其搭檔的民調支持率始終領先于另外兩組候選人。隨著投票日臨近,多個研究機構的數據顯示這種差距更加明顯(表2)。普拉博沃曾數次參加總統選舉,積累了一批忠實的支持者,但其近期支持率的上升主要歸因于佐科擁躉的加入。有調查數據顯示,2019年大選支持佐科的選民中,有58.6%擬在2024年把票投給普拉博沃7。普拉博沃的副手吉布蘭是佐科之子、年僅36歲的現任梭羅市市長。吉布蘭本不符合參選年齡要求,佐科妹夫烏斯曼擔任院長的印度尼西亞憲法法院經裁決降低了門檻,引起多方激烈反應。普拉博沃選擇吉布蘭面臨一定風險,但結盟收獲的“佐科效應”證明了冒險的價值。阿尼斯和甘賈爾陣營的票倉在西蘇門答臘、亞齊、雅加達、中爪哇等地,他們的目的是守住基本盤并爭取搖擺選民,爭取把選舉拖入第二輪投票。
(三)佐科與民主斗爭黨關系趨于緊張
2005年佐科競選梭羅市市長成功,此后在地方選舉及總統選舉中連戰連捷。如果說佐科順利踏入政壇要歸功于民主斗爭黨的支持,中后期當選依靠的則主要是其自身出眾的個人能力和顯眼的政績,反而是民主斗爭黨從這位政治明星的高人氣中受益良多。但黨主席梅加瓦蒂看來漠視這種變化,堅稱“沒有民主斗爭黨佐科一事無成”1,要求后者始終服從該黨意志。在推選總統與副總統候選人問題上的分歧,使雙方的不和在2022年年中時表面化。2023年下半年起,佐科頻頻缺席黨內重要活動,并對本黨推舉的總統候選人甘賈爾轉向中立態度,疏遠民主斗爭黨的跡象明顯。
印度尼西亞一些政治觀察家認為,吉布蘭與普拉博沃搭檔是一個指標性事件,宣告了佐科與民主斗爭黨關系的終結2。幾乎在同一時間內,佐科的幼子卡桑加入印度尼西亞團結黨并任該黨主席。隨后其女婿、現任棉蘭市市長波比也公開支持普拉博沃,以致被民主斗爭黨開除黨籍。與此相呼應,佐科在各地的志愿助選團隊一邊倒地站隊普拉博沃。雖然沒有正式表態,佐科的支持傾向已路人皆知。民主斗爭黨頗為不滿,不過情緒表達仍然有節制。作為總統和執政集團內的最大黨派,雙方仍存在共同利益,公開翻臉的結局只能是雙輸。
二、經濟:持續復蘇
在復雜的國際國內因素影響下,各國的經濟表現差異性大,凸顯全球經濟治理的多元化趨勢。經濟學家年初曾對印度尼西亞經濟衰退風險提出過警示,但這種擔憂沒有成為現實。印度尼西亞經濟復蘇腳步仍然穩健,經歷了一段時間疲弱以及低基數基礎上的較快回升后已重回正常增長軌道。
(一)實施促增長、保民生的經濟政策
印度尼西亞政府積極利用財政和金融手段,筑牢發展基礎,推動經濟的恢復和轉型,并保障和提高民眾生活水平,較為突出的有以下幾個方面舉措。
一是推進自然資源下游產業發展。2020年,印度尼西亞以立法形式要求停止原礦出口,繼鎳礦之后,鋁礦出口禁令也已于2023年6月生效,禁令中的名單范圍未來將進一步擴大至銅、錫,以及油氣、海藻等21個自然資源品種。印度尼西亞從率先推進的鎳礦下游產業化進程中嘗到了甜頭,獲得相當于原礦出口利潤數十倍的產品附加值收益。印度尼西亞經濟統籌部認為這是2023年外貿出超,特別是對中國貿易轉為順差之主因。鎳礦下游產業鏈的勃興催生大量就業崗位,直接造福民生。在印度尼西亞政府看來,發展下游產業符合工業化方向要求,是邁向發達國家的關鍵。即便外有歐盟制裁威脅,內受基礎設施條件、人才和加工技術不足的限制,現政府仍然堅定推進該政策。其自然資源下游產業發展路線圖顯示,到2040年,需要在礦產與煤炭、油氣、海洋、漁業、林業和種植園的下游產業鏈投資5453億美元1。下一步,自然資源下游產業的發展重心將逐步轉向農林漁業初級產品的加工領域。
二是積極幫助中小企業解融資之困。印度尼西亞中小微企業占比達99.99%,顯著高于全球平均值,提供了全國97%的就業崗位,貢獻了61%的國內生產總值(GDP),可謂國民經濟的“脊梁”2。自蘇西洛時期起,印度尼西亞政府已連續十余年為中小微企業提供專項優惠貸款(KUR)。疫情后,佐科政府下調上述貸款利率,大幅度增加計劃貸款額度。該項貸款在2022年達到峰值,2023年,印度尼西亞政府下調了貸款目標。申請貸款的企業以微型企業為主,此類企業最高可貸1億印尼盾,年利率為6%~9%,政府按照貸款數額分級貼息。但由于利息補貼的審批程序耗時長且不少銀行要求中小微企業提供抵押,貸款發放進度較慢,至年底貸款發放數額并未達標。亮點則是受惠企業達到602萬家,且70%為初次申請專項貸款3。
三是重視挖掘綠色經濟潛力。根據已更新的應對氣候變化的國家自主貢獻方案,到2030年,印度尼西亞自主減排目標從29%提高到31.89%,國際支持下的減排目標從41%上升至43.2%4。將減排義務與經濟的綠色轉型結合,是實現上述目標的必由之路。印度尼西亞的綠色經濟發展聚焦提高生態環境質量、增加應對災難與氣候變化能力及低碳建設三個方面,政策支持環保和可持續發展的取向日益突出。通過國家主權基金、生態環境資金管理局及“SDG Indonesia One”融資平臺,印度尼西亞已吸引相當數量的能源、交通、農業、生態環境領域投資,國家支出預算也向應對氣候變化和環保項目傾斜。印度尼西亞碳交易所于2023年9月26日正式啟動,為碳排放信用交易和環保類大宗商品買賣提供了新平臺。此外,對需求側的刺激新政陸續出臺,促進可再生能源發展并對提升能源使用效率發揮積極作用。例如,印度尼西亞政府免費向居民發放50萬個節能電飯鍋,鼓勵全社會使用清潔能源烹飪。再如,民眾購買電動摩托車可獲補貼,購買符合條件的電動汽車可免征10%的增值稅。結果是電動汽車銷量迎來暴漲,全年共售出17062輛,同比增加65.2%(圖1)5。印度尼西亞各界對綠色經濟的認知逐步深化,政府與民間對綠色轉型共識正在增加,綠色經濟的潛力還將得到進一步釋放。
四是多舉措穩定物價和匯率。印度尼西亞政府與央行、中央與地方通貨膨脹(以下簡稱通脹)控制工作組(TPIP-TPID)、全國糧食通脹控制運動(GNPIP)等聯動,采取加強穩經濟的宏觀政策統籌,嚴控糧食價格波動,力推“糧倉計劃”及地方合作以增加供應,完善國家糧食數據統計,強化管理通脹預期的溝通協調等五大措施。2023年,燃油沒有出現大幅度的漲價,農業和工業生產在疫情后較快恢復,這些構成政府控制物價的利好因素。全年通脹率為2.61%,是近20年來非疫情年份中最低的。大米、辣椒、卷煙、金飾品是抬高通脹的主要商品類別。匯率方面,印尼盾幣值隨美元表現而波動,多數時間呈現出承壓下行的狀態。10月16日,印度尼西亞央行出乎預料地將基準利率提高到6%,此前,央行還推出了印尼盾證券。這些舉措助推國外金融資本流入,并使印尼盾匯率至年末升至15395盾兌1美元,與2022年同期相比上升1.09%1。
五是加大極端氣候條件下的基本民生保障。厄爾尼諾現象造成的持續干旱使亞洲多國水稻減產,印度尼西亞也面臨“糧食危機”的現實威脅。盡管有的國家限制大米出口,但印度尼西亞仍設法增加從泰國、越南、印度和巴基斯坦進口的大米數量,2023年進口總量達303萬噸,創近5年新高2。市場米價的攀升使弱勢群體的日常支出壓力驟增,印度尼西亞政府在原有多個社會救助項目基礎上,利用國家糧食局的儲備資源推出為期一年的為低收入家庭每月發放10千克大米的計劃,2023年年末,又實施厄爾尼諾專項現金補助計劃。然而佐科的舉動被政治化解讀,大米補助政策及提高公務員、軍警薪資待遇的舉措都被對手質疑是為普拉博沃與吉布蘭組合助選。
(二)經濟實現較快增長
2023年度經濟增長率達5.05%。第一、二季度,印度尼西亞經濟增速都超過5%,第三季度受季節性因素影響略走低,第四季度有圣誕節和新年的“節日效應”且政府用于選舉籌備的支出增加,經濟動力強于第三季度,增長率為5.04%。全年延續2022年年末的平穩趨勢,沒有出現大的起伏(圖2),年度增速達到5.05%,這在二十國集團(G20)成員國和東盟國家中都不多見。按可變價格計算,印度尼西亞GDP總量達20892.4萬億印尼盾,人均7500萬印尼盾,約合4919.7美元。所有產業部門都呈現積極增長態勢,加工制造業對經濟增長貢獻最大,農林牧漁業次之;交通運輸和倉儲業增長最快,達13.9%3。
內需是經濟增長的主動力。印度尼西亞經濟持續恢復,就業形勢向好,居民收入增長,通脹率維持在低位,對消費能力形成了支撐。消費者信心指數始終維持在120左右的高位,2013年12月為123.8,受訪者大都對當前和未來6個月的經濟狀況表示有信心,20~30歲的人群最為樂觀1。宗教節慶和假日期間各地再現人流涌動情景,國內游景氣度已經超過了疫情暴發前,交通運輸業、酒店和餐飲業煥發勃勃生機。住房銷售及相關服務消費持續增加,部分可歸因于購房免增值稅政策的刺激。機動車、服裝和電子電器類消費品的銷售額也逐步攀升。以機動車為例,燃油車奢侈品消費稅優惠的取消使汽車銷售量受到了壓制,相對低端的摩托車銷量增長卻創下2011年以來的最高紀錄。民間消費對GDP的貢獻率達到了53.18%,然而從增長率看,低于2022年及疫情暴發前的年份(圖3),主要原因是中上階層的消費支出不如人意,這反映在奢侈品增值稅和飛機乘客數量增長緩慢等方面。政府消費支出增長2.94%,與2022年的-4.77%相比增速反差明顯2。
大選前的政治氣氛并未影響投資者的熱情。全年實際投資額為1418.9萬億印尼盾(約合947億美元),同比增長17.3%,提前實現國家中期建設規劃目標1??梢姸鄶低顿Y者對選舉背景下的政局和投資環境抱有信心,沒有像往屆大選前那樣習慣性地采取觀望態度。外資占總投資的比例為52.4%,新加坡仍然是印度尼西亞最大的外資來源地。中國和中國香港分列第二、三位,對印度尼西亞年度投資總額為139億美元,日本排名第四。外資來源地排序發生變化的是馬來西亞超越美國位列第五,印度尼西亞投資部認為其原因在于馬來西亞作為“投資樞紐”的地位,即一些資金進入該國后才轉向印度尼西亞2。內資比例雖略低于外資,但增長的勢頭迅猛?;窘饘偌爸破窐I、交通運輸與倉儲業、通訊業、礦業獲資本注入最多。印度尼西亞政府落實《促進就業綜合法案》,明確優先投資領域及成立專門的投資管理機構等措施,努力改善投資環境。2023年,外島獲投資總量已超過爪哇島,但雅加達、西爪哇和東爪哇等仍然是資本進入最多的省份。
出口數量增長而價值萎縮。全年出口貨物數量同比增加了8.55%,但2588.2億美元的出口總額要低于2022年(表3),這與一些貿易伙伴的經濟復蘇緩慢、需求不振有關系,更是國際大宗商品價格回歸常態的結果。礦物燃料、棕櫚油占了印度尼西亞出口總額的近四分之一,這些商品出口量變化不顯著,而受累于市場價格的大幅度回落,另一拳頭產品鎳礦及其制品出口額則遭遇量價齊降。對不同國別和區域,印度尼西亞的出口額變動差異很大,對歐盟、東盟及日本的出口暴跌超過20%,對韓國、印度和澳大利亞出口則迅速增長。占出口總額72%的加工制造業產品出口額雖然也下滑,程度卻比預想的輕,這是政府扶持出口導向型產業、推動提升產品競爭力及開拓非傳統出口市場的成果。印度尼西亞因此得以躋身全球加工制造業產品出口國10強,而在4年前僅列第16位。貨物進口的態勢與出口相同,總量上升而總值下降,機器和電子設備及其組件的進口額下降幅度最大。截至2023年12月,外貿已連續44個月出超。
三、外交:以東盟輪值主席國身份展現地區領導力
2022年11月,佐科從柬埔寨首相洪森手中接過象征東盟輪值主席的木槌。由于剛剛成功舉辦G20系列會議并獲各方盛贊,印度尼西亞政府和社會民眾對本國擔任東盟輪值主席的作為充滿自信,各國也對印度尼西亞即將扮演的角色給予高度關注。
(一)規劃東盟中長期發展方向與路徑
歷史上,印度尼西亞每次擔任東盟輪值主席國均提出涉及該組織長遠發展的重大倡議并形成東盟共識,這彰顯出印度尼西亞在東盟的特殊地位和作用。近年大國博弈態勢升級、地區沖突接連爆發,后疫情時代經濟復蘇的前景尚不樂觀,東盟成為多方角力的重點地區、矛盾交織的敏感區,同時又是經濟增長的活躍區。面對地緣政治和經濟新形勢,印度尼西亞試圖確保東盟在快速變動的世界格局中對本區域、“印太”地區及全球的強“相關性”和重要性1。其倡議經第43屆東盟峰會討論,以主題為“東盟要旨:增長的中心”的“雅加達宣言”形式公之于眾。這份宣言又稱“東盟第四次協約”(ASEAN Concord IV),內容包含東盟面向2045年愿景的政治、安全、經濟和社會領域的行動計劃。
印度尼西亞主導提出的東盟發展路徑有三:其一,保持地區和平與穩定,發揮世界穩定支柱的作用。在印度尼西亞看來,這必須以不斷強化東盟的“中心性”為前提,堅持國際法至上和“不當代理人”立場,維護東盟及“印太”區域和平并通過尊崇人道主義和民主價值觀提升國際聲譽。其二,聚力經濟合作,建設發展快速、包容性高、可持續性強的經濟共同體。作為當務之急,強大的區域衛生架構、糧食和能源安全及金融穩定受到特別強調。其三,從因應未來20年挑戰的高度,改善東盟內部建設,提升能力和效率,向實現東盟遠景目標邁出堅實步伐。印度尼西亞指出,堅持“東盟方式”、弘揚合作精神及貫徹《東盟憲章》是其中的關鍵2。
(二)強調增加區域經濟韌性與活力
東盟是世界第五大經濟體,進入21世紀以來成長迅速,在全球遭遇衰退時表現亮眼。其GDP在2000—2021年間年均增速達4.6%,高于全球平均值,2022年提升至 5.6%,2023年預計為4.7%。后疫情時代,東盟整體經濟機遇與風險并存,印度尼西亞著眼于增強區域經濟韌性和抵御外部不確定性沖擊,突出復蘇和重建、數字經濟和可持續發展,協調東盟成員國在相關議題上達成多項共識。
一是推動東盟成員國市場間彼此更高程度開放,協同增強抗風險能力,以利復蘇和重建。作為對《東盟投資便利化框架》的補充,《東盟服務便利化框架》談判于2023年8月完成。各方同意減少壁壘,促進跨境服務貿易與投資,合力開發地區新的競爭力來源。2023年5月,東盟領導人發表《關于推進支付互聯互通和促進本幣交易的宣言》,旨在促進在跨境交易中使用當地貨幣,維護金融穩定和增強對外部波動的抗御力。糧食安全方面,東盟通過《加強糧食安全和營養宣言》表明了對農業系統的重視和在發生糧食危機時聯手行動的決心。二是把數字經濟作為新的增長點。印度尼西亞帶領東盟在無紙化貿易、普惠金融、跨境數據流動、數字經濟協定等數字化轉型關鍵領域取得顯著進展。《東盟數字經濟框架協議》(DEFA)談判的啟動是2023年9月東盟峰會的亮點,該談判預計將比原計劃提前兩年,即在2025年前完成。這個重要的區域性數字經濟協議意味著東盟數字經濟一體化邁出重要一步,有望到2030年使東盟數字經濟規模提升至2萬億美元。東盟秘書長高金宏把上述協議談判的啟動視為印度尼西亞擔任輪值主席國期間最引人注目的成就之一。三是關注發展的可持續性。印度尼西亞積極將可持續發展納入東盟系列會議議程。在綠色能源領域,各成員國通過《東盟領導人關于發展區域電動汽車生態系統宣言》,承諾增加電動汽車的使用,減少陸地運輸部門的碳排放量。藍色經濟方面,各國對海洋經濟的認識和共識在2021年《東盟領導人藍色經濟宣言》的基礎上繼續深化,在印度尼西亞倡議下形成了《東盟藍色經濟框架》。東盟以包容和可持續的方式創造海洋水資源的增值,構建價值鏈,使藍色經濟成為未來經濟增長新引擎。
(三)積極深化區域對外經濟關系
作為高度外向型經濟體,東盟與周邊國家及全球性大國的經濟互動越發頻密。部分原因是后疫情時代,東盟期望經由多邊合作,構建更牢固、安全的經貿網絡,而地緣政治的變化也使各國對該區域的關注度和投入增加。印度尼西亞帶領東盟以第42屆和43屆東盟峰會,以及“10+1”“10+3”會議為平臺,謀劃區域經濟發展和全球性問題的出路,推動經濟合作邁出新步伐,與伙伴國達成90份合作文件和多項具體協議。其中,與中國通過了《關于印太展望互利合作聯合聲明》《中國—東盟加強電子商務合作倡議》《關于推進中國—東盟科技創新促進計劃聯合倡議》等重要文件。雙方還依據《中國—東盟戰略伙伴關系2030年愿景》探討建立中國—東盟藍色經濟伙伴關系,促進海洋可持續發展,打造中國—東盟合作新亮點。與美國達成《東盟—美國貿易和投資框架協議》《美國—東盟擴大經濟合作倡議》等,內容涵蓋數字經濟、中小微企業發展、貿易便利化、知識產權、可持續發展、勞動力及農業等方面。對日本關系正式提升到全面戰略伙伴級別,日本承諾通過東盟—日本一體化基金(JAIF)出資1億美元支持“東盟印太展望”的落實,并在發展基礎設施及數字化、加強海洋安全及訓練海岸警衛隊等多領域向東盟提供幫助。東盟與加拿大關系亦有突破,雙方正式建立了戰略伙伴關系。
值得一提的是,《區域全面經濟伙伴關系協定》(RCEP)進入全面實施階段,相關國家投資貿易便利化程度再上新臺階。印度尼西亞稱之為“推動東盟經濟一體化的至關重要舉措”,指出東盟將因此走在全球經濟復蘇的前沿1。印度尼西亞積極游說各國同意把RCEP秘書處設在雅加達,從一個側面反映出其對RCEP落地的高度熱情。不僅如此,印度尼西亞還在東盟商務與投資峰會期間舉辦RCEP圓桌會研討實現愿景的戰略措施,圓桌會催生了RCEP聯合工作組。
(四)試圖尋求緬甸困局的突破
印度尼西亞是東盟最有“威望”和“能力”使陷入僵局的緬甸問題出現轉機,從而避免東盟內部裂隙擴延的國家2。一年來,印度尼西亞堅持要求緬甸遵守“五點共識”的立場,派出特使與緬甸各派別開展頻繁的、不見諸媒體的“靜默外交”。僅2023年前9個月,便與緬甸國內70個利益相關方進行多達145次接觸3。通過東盟外交部部長會議、東盟峰會等多邊會議場合,印度尼西亞還協同其他成員國重申態度,傳導壓力。第43屆東盟峰會決定設立由前任、現任和即將上任的東盟輪值主席國組成的“三駕馬車”非正式磋商機制,以助力緬甸亂局降溫。只是這些措施的實質性作用并沒有顯現出來,“五點共識”的落實依然舉步維艱。考慮到緬甸問題的復雜性,以及東盟的不干涉成員國內政傳統,顯然短期內解決危機的期望并不現實,但印度尼西亞的努力并非毫無成效。斡旋在某種程度上增強了緬甸沖突各方的彼此信任4,有利于防止局勢的進一步惡化。另一方面,東盟內部關于緬甸問題的分歧得到較好的管控,危機的外溢影響沒有演化成沖擊東盟這艘“大船”的巨浪,這對東盟一體化進程意義重大。
四、2024年印度尼西亞發展展望
臨近選舉時,印度尼西亞曾有傳聞稱一些部長出于對佐科政治立場的不滿而欲辭職,但“雷聲大雨點小”。佐科任期所剩不多,也沒有主動重組內閣的迫切需要??傮w而言,印度尼西亞政治、經濟和外交在政權交接之年將呈現特有面貌,但國家建設穩步前行的趨勢不變。
(一)各政治派別選后博弈
失利黨派可能對選舉結果提出異議。包括總統、國會、地方代表理事會及省市(縣)議會代表的印度尼西亞大選投票于2024年2月14日進行,這稱得上是世界上最為復雜的選舉之一。多次組織大選的經驗、不斷完善的選舉規定及軍警的嚴密防范可保投票及選后局勢不出現大的波動。選舉后約一個月,大選委員會將宣布大選計票結果,這通常并不意味著選爭結束。出于安慰支持者或尋找“臺階”的目的,失敗方將尋找抓手、制造議題,博取同情。2019年大選時,普拉博沃就曾以發現系統性、大規模的選舉舞弊行為為由拒絕接受結果并上訴至憲法法院。爭議的舉證、裁決等程序往往持續數月之久,伴隨分歧的升級還會有或大或小的街頭抗議活動,不同支持者群體甚至會爆發沖突。但無論如何,印度尼西亞歷史上還沒有因為選舉爭議而導致選舉結果改變的先例。
各黨派將在加入執政聯盟與在野之間作身份選擇。按照印度尼西亞的政治傳統,總統選舉中的獲勝者會迅速啟動和解,以內閣部長職位為條件游說對手易幟加入執政聯盟,從而減少未來執政阻礙。普拉博沃與吉布蘭組合將大概率勝選,扮演起主導和解的角色,民族覺醒黨、民主國民黨、公正繁榮黨、建設團結黨和民主斗爭黨等則面臨選擇。盡管競選期間彼此激烈攻擊,實際上少有政黨會斷然拒絕候選總統的示好,最終執政聯盟將占據國會大部分議席。當然,決定在朝在野立場的除了現實利益,領導人的好惡也是因素之一。梅加瓦蒂對佐科的“背叛”耿耿于懷,曾公開諷刺當權者的“極權傾向”,以及吉布蘭成為候選人背后可能存在的權力運作問題。所以,民主斗爭黨很罕見地在選前表達了選舉失利即堅持在野的決心,該黨應該很難接受一個延續佐科政策且可能給予他繼續發揮影響力空間的新政府。即便如此,變數始終存在,各方的利益博弈和妥協要持續到新一屆內閣成員全部確定時才會告一段落。
各政黨繼續爭奪地方行政權力。印度尼西亞地方行政首腦的任期為5年一屆,經多次改革,現已實現全國地方選舉統一在同一時間舉行。日惹特區是特例,其省長非經選舉產生,而是由日惹蘇丹出任。其他37個省及數百個市、縣將于2024年11月27日進行選民直接投票,選出新的地方行政首腦。由于涉及地區眾多,且地方分權制度賦予了地方首腦較大的自治權力,相關選舉成為2024年印度尼西亞多黨政治的又一個重大事件。各政黨博弈重心是經濟發達、人口眾多、資源豐富的省區,包括爪哇島上的雅加達、中爪哇、西爪哇、東爪哇和蘇拉威西島各地。首都雅加達地位特殊,其行政首腦之職被視為通向總統寶座的臺階,因此成為各黨派和政治明星爭奪的重中之重。2024年年初的大選將實現地方議會議席的重新分配,大選結果及新一屆政府成立前三大聯盟的重新洗牌情況,會影響各黨的地方行政首腦選舉所得??偟膩砜矗裰鞫窢廃h在大選中的被動情勢將在地方行政首腦選舉中得到反映,當前印度尼西亞全國的地方行政首腦中有54%來自該黨1,這一盛況恐難再現。相應地,大印度尼西亞運動黨和公正繁榮黨料將實現地盤擴張。
(二)經濟發展進入“樂觀之年”
印度尼西亞經濟較有把握依托內需、消費和制造業的增長,保持強勁的企穩回升勢頭。印度尼西亞政府和經濟學家都對經濟增長信心十足,佐科在2023年年末的“印度尼西亞2024經濟展望”論壇上表示經濟前景“非常樂觀”,并稱這既源自過去一年喜人的就業、制造業采購經理指數(PMI)、貿易順差、消費者信心指數等宏觀經濟數據,也是因為看到了大選前政治社會局勢的穩定2。印度尼西亞政府希望2024年實現5.2%的經濟增速,這高于國際貨幣基金組織(IMF)、世界銀行、經濟合作與發展組織(OECD)等的預測數字(4.9%~5.1%)。通脹率預期為2.8%,印尼盾匯率為15000盾兌1美元,10年期國債利率為6.7%,財政赤字不超過GDP的2.29%1。
促進內需,保持和提高社會大眾的消費能力對實現上述目標意義重大。2024年1月底,雖然被指稱為有助選的政治目的,佐科仍宣布一次性向1880萬低收入家庭發放三個月的每戶總計60萬印尼盾的現金補助。這預示著印度尼西亞政府將繼續著力提升中下層民眾的購買力,與之相應的是中央財政面向弱勢群體的基本民生保障資金預算同比有較大幅度增加。本年度印度尼西亞促進消費面臨不少有利條件,例如,大選之年財政投入籌備大選的巨額支出肯定會刺激消費;再者,含補貼燃油的漲價階段已經結束,厄爾尼諾現象引發的大米短缺、米價高漲問題預計會在2024年3月前得到一定程度的緩解。而印度尼西亞央行與中央、地方政府聯動,有充足的抑制通貨膨脹的工具和成功經驗,可防止高物價挫傷消費信心。投資方面,政府將繼續簡化投資審批程序,落實激勵措施,吸引外資進入并流向自然資源下游產業及欠發達的廣大外島地區。2024年實際投資額目標是1650萬億印尼盾,這比《2020—2024年國家中期建設規劃》中的年度目標高出三分之一2。近年國際資本對自然資源稟賦好、勞動力充足的印度尼西亞青睞有加,如果有大選后的政局穩定保證,外資特別是中長期性質的資本會加速流入。應該說,印度尼西亞投資部設定的目標現實依據充分,并不激進。出口面臨較大壓力,預計外部需求不會明顯提升,而大宗商品價格仍將下行。印度尼西亞需要在現有主要貿易伙伴之外,為其產品尋找更多通往歐洲、南美和南亞等非傳統市場的渠道。
相對于印度尼西亞國內形勢的樂觀,全球經濟內生動力仍嚴重不足,景氣度整體持續低迷。國際貨幣基金組織和聯合國預測,2024年世界經濟增長將放緩至2.9%或2.4%。在欠友好外圍環境下,印度尼西亞需要應對各種外源性風險挑戰,其中之一是烏克蘭危機引發的糧食安全問題。印度尼西亞2022年的糧食安全指數在全球113個國家和地區中排名第69位,得分低于全球及亞太國家均值3。烏克蘭危機影響的持續發酵將使印度尼西亞獲取糧食的渠道繼續受限,進口農業化肥支出也會因天然氣價格上漲而增加。另外,如美元走強,匯率“剪刀差”使原材料和設備進口費用上揚,其結果是企業成本水漲船高,不利于擴大再生產,政府管控物價的難度也會增加。
(三)堅持“自主而積極”原則下的務實外交
近幾年,印度尼西亞先后擔任聯合國安理會非常任理事國、人權委員會成員,G20和東盟輪值主席國等重要職位,在國際舞臺上經歷了一段“高光時期”。2024年,印度尼西亞沒有承擔重要的非常任的國際組織成員角色,計劃主辦的多邊活動也有限,印度尼西亞—非洲論壇和第十屆世界水論壇是其中規模最大的多邊活動。這種相對“平靜”的外交氣氛與佐科內閣任期進入最后一年不無關系。
外交部部長蕾特諾的2024年新年致辭其主要篇幅總結了內閣兩個任期以來的外交成就,繼而表示將堅持促進國民經濟發展、保護僑民權益、守護國家主權、維護地區與世界和平穩定這四大方向,為印度尼西亞向2045年目標邁進及為世界和平發展作出貢獻4。這份致辭并沒有像過去那樣詳列即將開展的年度外交重要活動和舉措,可見印度尼西亞的外交風格將非常平實。佐科政府將貫徹“自主而積極”的外交傳統,立足本國利益及對國際事務的既有立場開展對外交往,包括以東盟為外交基石,堅持不結盟,努力推動南南合作,在巴以沖突中堅定支持巴勒斯坦等。最有可能當選新總統的普拉博沃多次表示將開展“廣交友,不樹敵”外交,繼續在中美之間采取“不選邊”態度,與各國友好往來。
五、結語
2023年,印度尼西亞主要政黨的彼此關系因備戰大選而多變,在大部分時間里充滿不確定性。三組總統、副總統候選人搭檔的競爭激烈,形勢向有利于普拉博沃與吉布蘭組合的方向發展。佐科日漸明朗的支持傾向是引導選票走向的重要變量,這同時打破了他與民主斗爭黨的合作格局,并將影響該黨選舉后的立場選擇。值得注意的是,選爭沒有沖擊社會形勢的平靜和諧,鮮見競爭者對敏感元素、極端情緒的挑撥、炒作,可見,政黨和民眾對選舉“游戲規則”的共識度都在提高。這可以視為印度尼西亞多黨政治制度和參與型政治文化日趨成熟的一面,但家族政治的走向值得關注。有序的競選形勢對經濟增長產生了正面效應。印度尼西亞消費者和投資者信心強,經濟復蘇舉措多樣,結果是宏觀經濟指標大都達到或超出預期。在區域和國際事務中,印度尼西亞廣受關注,東盟輪值主席國任上的作為可圈可點。多領域穩中向好的表現顯著增加了印度尼西亞政府與社會各界的自信及對未來的樂觀情緒。大選過后,印度尼西亞可望實現政權平順交接,經濟可持續發展的基礎更加牢固,外交獨立、積極、務實,國家實力和國際影響力將進一步提升。
A Retrospect of 2023 and Looking Ahead to 2024 in Indonesia
Abstract: Competing for the general election is the core of Indonesian party politics in 2023. The solidity of the party alliances was tested over the vice-presidency. The United Indonesia Coalition (KIB) collapsed, the National Awakening Party (PKB) joined the Coalition for Change, the Democratic Party (PD) changed its support to the Onward Indonesia Coalition (KIM), and the Democratic Struggle Party (PDIP) formed a new alliance with the United Development Party (PPP). The three pairs of candidates released policy guidelines respectively, aiming at gaining the support of young voters. In the field of economy, the Jokowi government implemented policies that promoted growth and improve people's livelihood, including vigorously promoting the downstream industries of natural resources, helping small and medium-sized enterprises to alleviate financing problems, tapping the potential of the green economy, stabilizing prices and Rupiah exchange rate, and increasing efforts to ensure the basic livelihood for people in hardship under extreme climate conditions.Indonesia's economic growth rate reached 5.5% last year, with the processing and manufacturing industry contributing the most to the growth and consumption being the driving force. The actual investment amount increased by 17.3% throughout the year. Export volume shrunk due to sluggish demand from major trading partners and the return of international commodity prices, but the balance of trade surplus still continued. In terms of diplomacy, Indonesia demonstrated regional leadership as the rotating chairman of ASEAN, taking the lead in planning the direction and path of ASEAN's development, focusing on strengthening regional economic resilience and vitality, guiding ASEAN to deepen international economic relations, and trying to seek breakthrough to resolve the Myanmar crisis. Looking ahead to 2024, the political parties in Indonesia will engage in competition over election disputes, alliance restructuring and local elections after the general election; the economic development may be more optimistic than in 2023; and the Jokowi government will adhere to pragmatic diplomacy based on the Free and Active principle.
Keywords: Indonesia; election competition; economic recovery; ASEAN rotating Chai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