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業儲氣庫運營模式探討

陳升國, 汪 波, 劉 翰, 蔣 煜, 崔 躍, 陳 志

(1.重慶燃氣集團股份有限公司, 重慶 400020; 2.中國石油天然氣股份有限公司 西南油氣田分公司重慶氣礦, 重慶 400707; 3.中國石油工程建設有限公司 西南分公司, 四川 成都 610000)

1 國內外儲氣庫發展現狀

儲氣庫是天然氣產業鏈的關鍵環節和長輸管道輸送系統的重要組成部分,不僅能夠調節天然氣供需平衡,還能在旺季高峰和緊急狀態下起到有效的供氣保障作用。

1915年,加拿大建成世界上第1座地下儲氣庫[1]。1916年,美國利用紐約市布法羅枯竭氣藏建成了世界上第2座儲氣庫,這也是美國的第1座儲氣庫[2-3]。截至2022年末,北美共有450座在役儲氣庫[4],占全世界671座在役儲氣庫的67%。此時,美國和加拿大天然氣儲氣量合計1 610×108m3,占全世界儲氣量的38.92%,日最高供氣能力為37.81×108m3/d,占全世界日供氣能力總量的49.1%。美國儲氣庫經營在天然氣產業鏈中屬于獨立環節,1992年以前,美國儲氣庫的投資與運營成本計入管輸費,不對第三方開放;1992年以后,管道、儲氣網絡向第三方開放,儲氣能力交易采用合同化機制,需要使用儲氣能力的用戶可與儲氣運營商簽訂長期合同或短期合同。

截至2022年[4-5],歐洲儲氣庫總儲氣量為1 460×108m3,在建儲氣庫儲氣量16×108m3。其中,歐盟成員國儲氣庫儲氣量為1 080×108m3,德國儲氣庫儲氣量為245.7×108m3,在歐盟中占比最大。此外,工作氣量大于80×108m3的國家還包含荷蘭、意大利、奧地利和法國。英國目前的儲氣量為124.6×108m3。另有統計數據顯示[6-7],歐洲在役儲氣庫共有163座,屬于歐盟的有145座,在建的有9座,正在規劃的有3座,整體分布呈現西多東少、北多南少的情形,這主要是受歐洲天氣導致的消費需求和管道進口位置影響。歐洲大部分國家的地下儲氣庫完全由儲氣庫運營企業管理運營,在定價方式上,地下儲氣庫既有管制定價也有協商定價,管制定價由政府制定,協商定價由儲氣庫運營企業根據服務成本測算發布并受到政府監管。

目前,我國已累計建成16座儲氣庫群,25座儲氣庫,在環渤海、長三角、西南、中西部、西北、東北和中南地區均有分布,其中屬于中國石油天然氣集團有限公司(簡稱中石油)的有23座,屬于中國石油化工集團有限公司(簡稱中石化)的有2座,儲氣庫工作氣量合計近200×108m3,占當年天然氣消費量的5%左右,儲氣調峰能力與我國天然氣儲氣調峰需求仍存在較大差距[8-10]。

我國地下儲氣庫建設起步晚、發展慢,主要承擔區域和城市用氣調峰功能[11-12]。2010年之前,儲氣庫由上游供氣企業投資建設,投資、成本和管道的經濟效益捆綁測算,相應的儲氣費計入管輸費中[13];2010年開始,國家鼓勵建設地下儲氣庫,由上游供氣企業負責日常管理,投資建設陸續有下游城鎮燃氣企業和其他投資企業參與,由商業儲氣庫運營企業獨立運行,日常經營和操作服務費用根據內部結算價格進行轉移支付,業務定位內部企業的銷售,暫未對外公開開放,運營模式處于探索實踐階段。

2 商業儲氣庫運營模式分析

2.1 配套運營模式

儲氣庫主要由上游供氣企業投資建設。儲氣庫作為天然氣輸配系統的一個重要組成部分,主要功能是在上游供氣企業內部進行調峰。儲氣庫建設運營成本納入上游供氣企業整體設施建設運營成本,由政府價格主管部門統籌定價[14-15]。該配套運營模式由來已久,形式單一,基本不具備商業性質,但其實踐價值對商業儲氣庫運營發揮著極其重要的作用。

2.2 獨立運營模式

儲氣庫主要向社會主體提供各類儲氣服務,解決天然氣消費旺季調峰和應急保供問題。獨立運營模式,其運營成本獨立核算,商業儲氣庫運營企業提供的儲氣服務價格以市場化定價為主[16]。獨立運營模式主要分為代儲代管、自儲自銷、股東認購3種模式。

2.2.1代儲代管

商業儲氣庫運營企業向有儲氣需求的用戶銷售儲氣能力,在提供儲氣服務的同時收取儲氣費用。用戶根據實際需求,自行向上游供氣企業購買氣量,結合管網輸配能力和儲氣庫運行條件,在天然氣消費淡季(一般為當年4月至10月)注入儲氣庫并在天然氣消費旺季(一般為當年11月至次年3月)采出已注入氣量。天然氣注采計劃由商業儲氣庫運營企業和用戶協商決定,商業儲氣庫運營企業對用戶儲存氣量進行代儲和代管,并根據儲氣庫投資、運營成本及合理收益測算收取庫容租賃費、注氣服務費和采氣服務費。用戶包括城鎮燃氣企業、具有儲氣需求的工業用戶及第三方專業運營商。

2.2.2自儲自銷

商業儲氣庫運營企業作為購銷主體,在天然氣消費淡季向上游供氣企業購買氣量,在天然氣消費旺季再向下游城鎮燃氣企業或其他用戶銷售天然氣,通過差價獲得合理收益,購銷過程中庫容量、注采量、注采具體時間全部由商業儲氣庫運營企業完成,但采出天然氣輸送至用戶的管網路徑及管輸費需雙方協商議定。

自儲自銷推行簡單,有利于形成市場化的儲氣服務價格,商業儲氣庫運營企業的經營主導權較大。同時,承擔經營責任和風險,購買天然氣需要花費大量的資金,且購銷過程中需要對接上游供氣企業和下游用戶,經營管理環節較多,具有一定的經營風險。

2.2.3股東認購

商業儲氣庫運營企業一般由多家股東投資組建,商業運營初期,可協商各股東按股比購買儲氣能力,其儲氣服務價格按照最低投資回報率核定。股東未認購的剩余儲氣能力,商業儲氣庫運營企業可通過石油天然氣交易中心進行線上交易。

股東認購適合商業儲氣庫市場化運作的初始階段,隨著儲氣庫商業化、市場化的高速發展,股東認購只能用來解決股東方企業內部的儲氣能力和調峰需求,無法給商業儲氣庫運營企業帶來更多的收益。

3 商業儲氣庫運營模式的實踐分析

3.1 良好的政策導向

我國對于儲氣能力建設和儲氣責任落實有明確規定。2018年4月,國家發展改革委、國家能源局印發的《關于加快儲氣設施建設和完善儲氣調峰輔助服務市場機制的意見》提出工作要求[17]:a.供氣企業應當建立天然氣儲備,到2020年擁有不低于其年合同銷售量10%的儲氣能力,滿足所供應市場的季節(月)調峰以及發生天然氣供應中斷等應急狀況時的用氣要求。b.縣級以上地方人民政府指定的部門會同相關部門建立健全燃氣應急儲備制度,到2020年至少形成不低于保障本行政區域日均3 d需求量的儲氣能力,在發生應急情況時必須最大限度保證與居民生活密切相關的民生用氣供應安全可靠。c.城鎮燃氣企業要建立天然氣儲備,到2020年形成不低于其年用氣量5%的儲氣能力。

2020年4月,國家發展改革委、財政部、自然資源部、住房城鄉建設部、國家能源局《關于加快推進天然氣儲備能力建設的實施意見》要求[18],對工作推進不力的地方政府、企業及相關責任人,必要時可約談問責。

對于縣級以上地方人民政府,需要政府落實儲氣責任,建議由政府出資租賃第三方儲氣設施,第三方包括商業儲氣庫運營企業、屬地城鎮燃氣企業。對于上游供氣企業,可全國性統籌考慮建設儲氣能力,嚴格落實儲氣責任。對于下游城鎮燃氣企業,可通過自建、合資參建方式建設儲氣能力,儲氣設施類型因地制宜,可為地下儲氣庫、沿海LNG接收站、陸上LNG儲罐等。城鎮燃氣企業和地方政府的儲氣能力建設任務,由國務院有關部門會同省級人民政府實施考核,可見推動力度之大。

2016年10月,國家發展改革委印發《關于明確儲氣設施相關價格政策的通知》,明確儲氣設施天然氣購進價格和對外銷售價格由市場競爭形成[19]。國家發展改革委《關于加快儲氣設施建設和完善儲氣調峰輔助服務市場機制的意見》也有類似規定[17],儲氣設施實行財務獨立核算,鼓勵成立專業化、獨立的儲氣服務公司。儲氣設施天然氣購進價格和對外銷售價格由市場競爭形成。鼓勵儲氣服務、儲氣設施購銷氣量進入上海、重慶等天然氣交易中心掛牌交易。2020年4月,《關于加快推進天然氣儲備能力建設的實施意見》強調[18],要求推行儲氣設施獨立運營模式,地下儲氣設施原則上應實行獨立核算、專業化管理、市場化運作。要健全投資回報價格機制,對于獨立運營的儲氣設施,儲氣服務價格、天然氣購進和銷售價格均由市場形成。鼓勵儲氣設施運營企業通過出租庫容、利用季節性價差等市場化方式回收投資并獲得收益,加快構建儲氣調峰輔助服務市場機制。

2023年7月,中央全面深化改革委員會第二次會議召開,審議通過了《關于進一步深化石油天然氣市場體系改革提升國家油氣安全保障能力的實施意見》[20],要求進一步深化石油天然氣市場體系改革,加強產供儲銷體系建設。要加大市場監管力度,強化分領域監管和跨領域協同監管,規范油氣市場秩序,促進公平競爭。要深化油氣儲備體制改革,發揮好儲備的應急和調節能力。

綜上,商業儲氣庫作為應急和調節的重要儲氣設施,其運營企業可統籌考慮天然氣購進成本、儲氣庫建設成本、儲氣運行成本,根據市場供求情況自主確定儲氣服務價格或對外銷售價格。

3.2 活躍的市場供需

2023年7月,國家能源局發布《中國天然氣發展報告(2023)》[21]。其中指出,2022年,世界天然氣產量40 400×108m3、消費量39 400×108m3,全球經濟復蘇乏力、國際氣價異常高位、替代能源增加是需求下降的主要因素。2022年,全國天然氣產量2 201×108m3,同比增長6%,消費量3 646×108m3,同比下降1.2%,產銷比例為60.4%,管道氣進口量為627×108m3。從消費結構看,城市燃氣消費占比增至33%,工業燃料、天然氣發電、化工行業用氣規模下降,占比分別為42%、17%、8%。廣東和江蘇全年消費量保持在300×108m3以上,河北、山東和四川消費量處于200×108m3到300×108m3之間。

在目前全球天然氣供需總體平衡的格局下,歐美儲氣庫補庫需求總體有所保障,在不發生全球性極寒天氣的前提下,預計天然氣消費旺季供需基本面總體穩中向好。國內方面,受經濟形勢及國內外天然氣價格走勢影響,天然氣產量有所增加,天然氣消費量雖然有少許下降,但需求在持續回暖,管道氣進口量也在增加,波動性有所加大,天然氣消費量增長主要來自城市燃氣和發電用氣驅動。城市燃氣增量主要來自商業服務業、交通運輸業和供暖用氣,發電用氣增量主要來自氣電裝機增長以及迎峰度夏頂峰發電需求;工業用戶對氣價更加敏感,需求增量受氣價走勢影響較大。從區域看,廣東、江蘇、河北、山東、四川等在當前乃至今后幾年對天然氣的需求量較大[21]。

3.3 商業儲氣庫運營實踐效果分析

2021年3月,全國首家混合所有制天然氣地下儲氣設施運營管理企業——重慶天然氣儲運有限公司,在重慶石油天然氣交易中心完成國內第1單商業儲氣庫儲氣服務線上交易,成交銅鑼峽儲氣庫庫容2 000×104m3,后續注采氣按照合同約定順利實施。此次交易采用股東認購模式,掛牌交易完成了庫容租賃費、注采氣服務費兩項交易內容,開創了國內商業儲氣庫儲氣服務在交易中心公開交易的先例。

2021年,國家管網集團公布已接管的文23儲氣庫、金壇儲氣庫、劉莊儲氣庫的油氣管網設施對社會公平開放。2021年4月,國家管網集團文23儲氣庫首次在上海石油天然氣交易中心順利成交1.0×108m3儲氣庫容量,2022年3月,該儲氣庫也在上海石油天然氣交易中心競價交易3×108m3儲氣庫容量,這兩次交易均采用代儲代管模式,也意味著商業儲氣庫運營企業通過公開交易平臺,以市場化方式進行儲氣設施能力分配的運營實踐穩中向好。

上述商業儲氣庫實踐的運營流程分為5個環節,也是目前被行業普遍認可的慣用服務流程。具體如下。

① 每年3—4月,石油天然氣交易中心掛牌相關儲氣服務信息。

② 用戶認購并與商業儲氣庫運營企業簽訂儲氣服務合同。

③ 用戶淡季向上游供氣企業購買天然氣。

④ 商業儲氣庫運營企業淡季將用戶購買的天然氣注入儲氣庫進行倉儲管理,期間,管網輸配和調度需要用戶與商業儲氣庫運營企業協同完成。

⑤ 商業儲氣庫運營企業旺季將用戶購買的天然氣從儲氣庫采出,期間,管網輸配和調度同樣需要用戶與商業儲氣庫運營企業協同完成。

4 建議

4.1 運營模式建議

① 試運營或運營初期

在商業儲氣庫試運營或運營初期,推薦采用單一的股東認購或代儲代管模式,商業儲氣庫運營企業承擔的經營風險較小,可獲得較穩定的營收。

② 市場化運營發展階段

在商業儲氣庫市場化運營發展階段,推薦采用代儲代管與自儲自銷結合模式,但以代儲代管為主、自儲自銷為輔,商業儲氣庫運營企業承擔風險較小,可根據市場需求調整自儲自銷的工作氣量,保持穩定良好的贏利狀態。

基于國外儲氣服務實踐經驗,推薦根據商業儲氣庫投資、運行成本以及投資回報率,合理測算收取庫容租賃費、注氣服務費和采氣服務費,也可結合實際將注氣服務費和采氣服務費合并。

4.2 政策支持建議

① 嚴格儲氣能力目標考核

地方政府日均3 d需求量對應的儲氣能力應綜合統籌考慮,以最大限度保障與居民生活密切相關的民生用氣安全穩定可靠。國家對省級政府、省級政府對市、區(縣)政府建立健全儲氣能力建設責任考核機制,政府儲氣能力責任落實可采用第三方代儲方式進行,同時需要探索制定財政補貼政策。各市、區(縣)對本區域城鎮燃氣企業強化行政監管的同時,逐步細化天然氣特許制度對城鎮燃氣企業落實儲氣能力建設責任的約束條款。

② 管網及附屬設施互聯互通

基于國家管網集團輸配管道和城鎮燃氣企業主干管道,政府規劃建設輸配氣設施互聯互通工程,全國形成“一張網”,建立氣量跨區域置換機制,有利于形成多氣源串換,更有利于提高商業儲氣庫生產運行效率,從而提高用戶的實際儲氣能力和輸配規模。

③ 建立儲氣服務價格形成機制

商業儲氣庫運營初期,儲氣服務價格的核算和核定,政府價格主管部門可給予一定引導。隨著商業儲氣庫市場化運營機制逐步健全,儲氣服務價格由市場決定,但商業儲氣庫運營企業需向屬地政府價格主管部門備案。

4.3 營銷方式建議

商業儲氣庫運營企業宜探索多樣性的儲氣服務方式,當儲氣庫工作氣量相對過剩時,可對儲氣服務價格進行合理調整,給予用戶一定優惠。可根據用戶購買儲氣量及期限、注采氣量和注采時間合理設置不同的儲氣服務價格,以吸引、維系更多的用戶。也可協助用戶協調天然氣資源,根據協調氣源量收取一定的服務費用,逐漸培養用戶的滿意度和依賴度。還可探索期貨、金融等增值服務產品。

5 結束語

我國儲氣庫尚處于初級發展階段,商業儲氣庫運營才剛探索起步,運營模式也在持續改進,且暫無儲氣服務價格指導方案,用戶接受度也處于嘗試階段。因此,很有必要組建更多的儲氣庫獨立運營企業,建立更多的商業儲氣庫,加快我國儲氣庫及管網設施互聯互通,探索實踐活躍市場的商業儲氣庫運營模式,有利于促進商業儲氣庫領域持續健康發展,為國家經濟社會發展和人民美好生活提供天然氣保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