姆巴佩的孤獨

顏強

在25歲這個年齡，姆巴佩走到了孤獨的境界。他在19歲的時候，是這個世界上最被看好的未來之星，已經作為絕對主力，奪取了無數人終生不能接近的世界杯。所有的豪門俱樂部都渴望他來加盟。他有著與生俱來的絕對速度，足以輕松突破所有防線。更讓人驚訝的是他的綜合素質和精明頭腦：姆巴佩的天賦并不僅集中于足球，他思維敏銳、談吐有道。20歲時接受英國媒體一次長篇采訪，人們驚訝地發現，他的英文水平足夠適應英美的生活和競技。

就語言能力這一點，姆巴佩都在前輩齊達內之上。法國人學習拉丁語系之外的語言都有些費勁，而姆巴佩從各方面都具備了成為一位全球化巨星的能力。似乎只要他邁出離開巴黎這一步，人們就要為梅羅之后的新一代球王加冕。

然而，姆巴佩很孤獨。他不缺少朋友，可他是一個孤獨的體育標簽。哪怕在告別巴黎的250人聚會上，姆巴佩“發自內心、發自肺腑”的感言也顯得孤獨。人們不知道姆巴佩的根在哪里，尤其用傳統的職業體育視角去觀察他，不知道他到底屬于哪一個俱樂部？他代表的是哪一座城市、哪一種顏色？

他當然是法國新一代的旗幟人物，在過去6年、未來10年，法國足球和法國國家隊都必然以姆巴佩為旗手。甚至有法國媒體猜測，姆巴佩會不會是點燃巴黎2024奧運會火炬的火炬手？只是他想代表巴黎，巴黎的足球是否想要他來代表？他不是已經要離開巴黎了？

那些早期的“城市忠誠”、“俱樂部忠誠”理念，在這些“Z世代”的超級巨星身上，不可能再找到了。時移世易，這才是姆巴佩的孤獨。

從17歲就在摩納哥名聲大噪開始，姆巴佩注定要成為比亨利甚至比齊達內更杰出的法國足球巨星。法國人習慣用阿森納時代定義亨利、用皇馬時代定義齊達內，這是1998年那支世界冠軍法國隊兩大巨星的職業生涯縮寫。然而姆巴佩成名以來，他在摩納哥和巴黎圣日耳曼，每個賽季都在刷新各種法甲職業紀錄，可這兩家俱樂部都只是他的中轉站。

即便巴黎是他的故鄉，即便巴黎為得到他，中東主權基金支撐的俱樂部連年竭盡全力，給出不可思議的轉會費和薪資、續約薪資以及“忠誠費”等。然而，這些努力根本留不住姆巴佩的心。

他的心到底在哪里？

他從小就是皇馬球迷，在伯納烏登場是他的兒時夢想。姆巴佩這個年齡，距他的兒時并不遙遠。他有過更早加盟皇馬的機會，有過基本合同條件都已談妥卻反悔的過往。如此說來，他真的是心屬皇馬嗎？皇馬球迷不會對此充滿懷疑嗎？

以金錢和物欲指責姆巴佩，肯定也是不對的。在他這個年齡，姆巴佩已經為自己創造了幾輩子的財富，而且他的談吐里流露出來的思想，能感覺到他的足球雄心壯志從未消減，絕不是一個唯物質利益是圖的人。

姆巴佩職業生涯的每一步，都在做自己的選擇，沒有什么俱樂部、球迷和周邊文化環境能成為羈絆。他不為任何俱樂部而生，也不為金錢而生。他為自己的喜好而生。

在人們都以為姆巴佩將加盟皇馬時，他留下了；當人們以為卡塔爾主權基金的瘋狂投入，會拉住姆巴佩時，他選擇了離開。姆巴佩去皇馬的薪資肯定比在巴黎低。他在社交媒體上的告別感言里，感謝了所有隊友、俱樂部工作人員以及歷任主教練，包括和他關系明顯有問題的現任主教練路易斯·恩里克，然而，他沒有提及俱樂部主席納賽爾·赫萊費。納賽爾非常憤怒，在巴黎和圖盧茲賽前，和姆巴佩產生激烈沖突，以至于巴黎圣日耳曼的熱身延遲了4分鐘。

這應該不是一個雙商超群、球技絕頂的人能做出來的事，可姆巴佩就這么做了。因為他想這么做。球迷都會臣服在姆巴佩的球技之下，可此時此刻都不懂姆巴佩這個人。這何嘗不是一個巨人的孤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