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這之前（組詩）

唐果

我愛的人

如果你喜歡吃腌菜

愿你找到一個會做腌菜的愛人

如果你會做腌菜

愿你找到一個喜歡吃腌菜的愛人

我不會做腌菜

我愛的人便天生喜歡吃肉

我愛的人去了深海

他是一顆魚雷，在岸邊等候的我

不知道他什么時候爆炸

不知道他什么時候

贈我一串來自海底的巨浪

在這之前

她給我看她貼滿膠布的腰

這個蹬著三輪車

高喊收舊書、舊報紙的女人

這個和我一起砸玻璃

討論孩子和生計艱難的女人

在這之前，我的手指被玻璃

扎破幾次，我沒告訴她

在這之前，我看到墻上

安裝玻璃的工人的血跡

沒有告訴她。我為什么杵著掃帚

才能直起身子，也沒有告訴她

她喜歡上一件繡滿蝴蝶的衣服

她喜歡上一件繡滿蝴蝶的衣服

她穿上衣服在鏡子前面

轉(zhuǎn)來轉(zhuǎn)去

轉(zhuǎn)來轉(zhuǎn)去，頭都快被她轉(zhuǎn)暈了

她快變成蝴蝶了

她就快變成蝴蝶

飛出店堂了

她沒有變成蝴蝶

變蝴蝶是年輕姑娘的事

一位年近八旬的老太太

穿上繡滿蝴蝶的衣服

鏡子里的人像蝴蝶

朝鏡子深處飛去

我掙的……

我掙的葡萄藤在快餐盒的最底層

我掙的瓜子殼像葵花一樣

開在葡萄藤上

我掙的信箋上寫滿了字

只有我一個人可以辨識

信箋的最后一頁有一首未分行的詩

在這首詩里，我寫到死亡和愛情

不需要掙空氣

空氣充盈，在每一個角落和縫隙

有時候需要掙一點寂靜

放在店堂

供我讀幾頁詩集，寫完一首短詩

夠靈魂棲在樹枝上眺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