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我坐過的地方（組詩）

周蒼林

那只討人喜歡的羊

鄉下的羊

一點都不欺生

它們圍著陌生的客人撒歡

在院壩安心地吃草

那只尚未成年的羊向我跑來

用頭在我的腿上蹭來蹭去

非常討人喜歡

我蹲下撫摸時

它的嘴還在我的手上親昵

把我當主人

晚餐時

主人用烹煮好的羊肉招待我們

席間，一位朋友說：

“還是你眼力好，這只不到一年的羊，

真的是皮薄肉嫩，鮮美可口。”

我沒有想到

那只討人喜歡的羊

不僅把它的親近和信任給了我

還把生命給了我

在我坐過的地方

有人在我坐過的地方堆雪人

感覺是在堆我

好不容易堆出一個完整的造型

他們又把堆好的雪人掀倒了

不知道為什么

倒下的雪人沒有被扶起來

現在都過去好多年了

在我坐過的地方

那個凍在眼里的雪人還沒有融化

身上的鐵銹

每一次風雨后

身上的銹跡就會多一點

每一次清除完身上的銹跡

身體的重量就會少一點

就像一身的血肉

在歲月中消耗

我要不斷地擦洗身上的鐵銹

才能保持骨頭的干凈和明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