撿錢

老楊生病，在小區診所看病，希望看出點名堂，沒想到看出名了。

正在輸液，忽聽門口一陣喧鬧，透過玻璃窗，看見一張張紅票子漫天飛舞。大事不妙！出于職業敏感，老楊趕緊提著輸液瓶跑出去看個究竟。

天女散花那叫一個美，天空撒錢那叫一個炫。看過流星雨，看過紅包雨，又看到現金雨！難道天上真的有財神爺？狂撒百元現金，其中必有緣故。

一張張大鈔散落在一樓雨棚和二樓管道里，事出必有因，有因必有果。

老楊手舉輸液瓶站在“雨”中大喊：不能撿，不能搶，一張不能少！

路人依舊一陣哄搶，似乎只恨爹娘少生了手和腿，高空落物會砸壞腦袋，薄薄的大鈔可不燙手，天上掉餡餅的事，不偷不搶撿來的總不犯法。

圍觀的群眾漸漸多了，有人說，是不是有人丟掉存款就跳樓呀？

有人持不同意見，據我猜測可能是違法分子分贓不均，上面打起來了。

眾說紛紜，莫衷一是，經驗豐富的老楊也無法斷定突發事件的原委。

一名老人踉踉蹌蹌跑下樓，看到路人都在貓腰弓背撿錢，跺腳哭訴道：我的錢呀！我的錢呀！這可是我一輩子的積蓄，我和老伴一張一張的血汗錢。

看著老人老淚縱橫，老楊一陣心酸，高聲表明身份，我是退休警察！你們不能占為己有，這些錢來路不明，撿走了就是犯法！千萬不能拿走。

老楊對診所醫生說，趕緊打電話報警！這可不是一樁小事。

大家把撿來的大鈔集中放在一堆，等待執勤民警過來處理，老楊又對老人說，老人家你別著急，你的身份需要民警核實一下，放心吧，一張都不能少。

幾分鐘后，民警趕到現場，路人收集的大鈔都放在一堆。問老人怎么回事？

老人答道，老伴做手術需要交錢，錢袋子藏在窗戶的掛鉤上，不小心袋子被刮破了，全部抖落到了窗外，呶，這是我的身份證和戶口簿，還有裝錢的破袋子，你們不信可以跟我上樓查驗現場，我都快進火葬場的人，如有半句假話天打五雷轟。

民警問總數多少？老人答50000塊。民警說，你的證件我已核實無誤，執法記錄儀已取證，這些散落的現金可以如數歸還。

一名銀行職員毛遂自薦幫民警清點現金，民警首肯。

只見銀行職員嫻熟的點鈔動作，不一會就清點完畢。

少了一張！只有49900元。

民警問誰藏了一張？自覺交出來。

老人說，辛苦大家了，算了算了，少就少了吧，我不追究了。

銀行職員重新清點，確認無誤，確定少了一張。

一張不能少！老楊說，咱們再找找，說不定現場沒找干凈。

大家都大海撈針一般，幫著滿地仔細尋找。

老楊和銀行職員異口同聲喊道，找到了！

眾人驚詫，多了一張。

咋回事？一會兒少，一會兒多，不多不少才正確，多與少都有問題。民警不愧是斷案能手，問道，你們哪位好心腸，趁大家不注意自掏腰包墊了一張？

銀行職員說，我確實是準備墊付一張，畢竟大家都忙，不想耽誤大家的時間，剛低頭就發現了有一張在綠化帶擱著。

眾人把目光投向老楊，老楊靦腆地說，我一只手提著輸液瓶呢，我也確實準備墊付一張，剛抬頭就發現有一張在車頂上。

老楊詼諧地補充道，這張錢很會偷懶，也許是逗我們玩，躲在車頂曬太陽。

有人調侃，少一張麻煩，多一張總比少一張好，就當是愛心捐款，我們可以散了。老人一個勁給圍觀群眾鞠躬致謝，感動得熱淚盈眶，對銀行職員和老楊說，遇到你們兩位大善人是我的福氣，好人有好報，老天有眼呢，會保佑你們。

民警激動地說，咱們在場的都是好市民，都是熱心市民，你們拾金不昧，具有強烈的社會責任感和道德感。大家法律意識增強了，傳遞了文明城市的正能量，尤其我們這位老前輩，老黨員，不顧病體，挺身而出維護秩序，是我們學習的榜樣。

現場自發響起一陣掌聲，老楊害羞起來，提著輸液瓶逃回診所去。

陳洪柳：江西省作家協會會員，作品先后在《小小說月刊》《微型小說選刊》《廣西文學》《山東文學》《百花園》等刊物發表、轉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