形意場視角下安東尼奧·高迪建筑的設計風格探究

摘? 要：安東尼奧·高迪是西班牙極具影響力的建筑師和設計師。作為巴塞羅那派的代表人物之一，他有著極高的藝術造詣。本文從“形意場”角度出發，對安東尼·高迪的建筑設計風格進行研究分析，借助“形意場”理論，探討這種設計方法如何影響和塑造了建筑的空間感知和美學價值，并為中國現代建筑設計創新性發展提供借鑒性意義。

關鍵詞：安東尼奧·高迪；形意場；自然主義

19世紀末，在約翰拉斯金、威廉莫里斯工藝美術運動的影響下，掀起了一場范圍極廣，影響極大的裝飾主義運動。以反對維多利亞風格和工業化的批量生產為主，作為主要陣地的法國發起了風靡一時的新藝術運動。與此同時，位于歐洲西南部伊比利亞半島上的西班牙地理位置特殊，造成其藝術風格的多元化特征，誕生了許多藝術設計大師。中世紀，西班牙長期受到阿拉伯文化的影響，致使傳統的哥特式基督教藝術與伊斯蘭教風格發生融合，形成了獨特的藝術風格。因此，西班牙像法國一樣，都將新藝術運動中自然曲線的形式美學發展到了高峰。

一、安東尼奧·高迪（Antonio Gaudi）之簡介

安東尼奧·高迪（1852-1926，如圖1）出生于西班牙加泰羅尼亞的小城鎮——雷烏斯，他的父親是個銅匠[1]。在他出生前不久，西班牙國王頒布了一項重建巴塞羅那的詔令，隨后，工商業富裕人士們紛紛投入資金并參與項目改建，這使得當時建筑師職業很受歡迎。高迪從小家境貧寒，體弱多病，經常獨自一個人呆著，但他也因此得以靜觀大自然，激發幻想力。他自幼便聰明過人，經常問一些稀奇古怪的問題讓人無法回答。青年時期的高迪做過鍛工，學過木工、鑄鐵和塑膜，在日復一日的鐵具制造中鍛煉出了極強的造型感與空間感，這為他以后的建筑設計打下了良好的基礎。

高迪17歲才真正開始了他的建筑生涯。1870年，他進入巴塞羅那建筑學校就讀，因家境貧寒，他在學習期間同時也在建筑事務所勤工儉學，從事建筑工作養活自己。1877年，高迪開始了他的畢業設計，為一所大學設計禮堂[2]。他在設計時已經不再采用常規的設計方式，而使用了更加創新的設計方法。他的設計方案公之于眾后，引起很大的爭議，但最后還是被批準通過了，他的校長不禁感嘆他不是天才就是瘋子。他也在完成學業的時候發展了自己的獨特風格——融合了哥特式藝術，新藝術風格和功能結構。1878年是高迪職業生涯中至關重要的一年，他結識摯友——歐塞維奧·古埃爾①，這是高迪一生中最好的朋友，同時也是高迪的資助人和同盟者。古埃爾并不介意高迪古怪乖張的脾氣，甚至認為：正常的人沒有什么才氣，而天才往往像是一個瘋子。不僅如此，他還視高迪為建筑領域不可多得的奇才。高迪終身未娶，他在建筑領域奉獻了自己的一生，截至1926年他因車禍不幸去世時，他都將自己畢生的智慧悉數獻給了巴塞羅那這座城市，為這座城市設計了十多座精彩卓絕的建筑。

他的建筑設計理念主要分成三個階段：一是摩爾風格階段，代表作有文森公寓；二是新哥特主義和新藝術混合風格階段，代表作有圣特雷薩修道院；三是有機風格階段，代表作有居里公園、米拉公寓、圣家族教堂等。他每個時期都有獨特的風格特征，對后來的建筑形式有著深刻的影響及啟發意義。

二、“形意場”概念解析

“形意場”概念最早在2011年提出，在隨后幾年的發展中思維模式逐漸完善，于2015年形成完整的體系。“形意場”是指在特定空間內引入某個實體物質的“形”從而營造非物質形態的“意”，并構成由眾多形態所構成的“場”[3]。在人類被各類物質形態所包裹的世界中，這些物質形態在進行聚集和分散時，營造出虛實共存的空間，當兩個以上的物質形態相互作用時，便形成了物理學上“場”的概念。“人介入并與物質形態相互作用時，物理上‘場的概念便延伸至心理學中，形成探究人物關系的心理‘場。這也使得客觀的物理‘場變成主觀人化的心理‘場，世上萬物也被賦予‘形必有場的屬性。”[4]

從形意場角度看，高迪的設計作品中，建筑實體的“形”會產生非實體形態的“意”，并形成一個由眾多形態構成的“場”。形意場的“意動八場”關注到人類社會環境對“形”影響的時代、經濟、民俗、美觀、倫理、情趣、技藝、功能8個因素[5]，高迪任何時期的建筑作品都可以從這八個場中去闡釋其構成關系。

三、“形意場”視角下安東尼奧·高迪? ? ? ? ? ? ? 建筑作品的分析

高迪的建筑靈感來源于對大自然的幻想，他發現了源于自然的美感，并將自然形態加入到自己的創作中。他在建筑設計中對自然的表現，并不僅僅是再現和模仿自然，而是出自一種很有魅力的自然主義觀念。他曾說過：“直線是人類創造的，而曲線卻是上帝的作品。”在他設計的作品中，自然曲線與有機風格的融合隨處可見，尤其在后期的作品中，這種曲線風格被發揮到了極致。

（一）米拉公寓：曲線形態之營造

由安東尼·高迪（Antoni Gaudi）設計的米拉公寓，坐落在西班牙巴塞羅那城市里格拉西亞大道的路口處，整體建筑呈六層（如圖2）。從建筑的外觀上看，墻面凹凸起伏不平，屋檐與屋脊高低錯落分布極富動感，整體看起來像是被海水侵蝕與風化的巨型巖石塊，表面布滿大小不一的孔洞，整個設計中幾乎找不到任何直角。高迪鐘愛自然曲線，并對西班牙的傳統建筑進行了重新解讀和重構，他視建筑為雕塑、交響樂和繪畫詩歌相結合的藝術形式。

從時代民俗場的角度看，在物理層面上，分子和原子的組合構成了物質形態，有些物質形態是文化象征。隨著人類社會的不斷發展，其物質形態的內涵也在改變和創新，人們便對物質有了新的定義。在精神層面上，主要是評價對象設計理念和文化精神的體現，具體表現為國家、民族特色及地域文化。米拉公寓是高迪后期有機風格階段的作品，標志著他個人風格的形成——這種建筑風格不是哥特式或羅馬式，而是一種東方藝術、現代主義、自然主義等諸多風格的融合，是一種高度“高迪化”了的空間藝術表現[6]。

從美觀情趣場的角度看，“形式美”法則是一種廣泛適用的審美準則，在空間的評價發揮著重要的作用，米拉公寓的設計注重比例、節奏、韻律等形式美法則的運用，因此產生了一種美的感受。米拉公寓的建筑外觀呈波浪型，仿佛是一個融化的冰淇淋，建筑外墻使用原始的鑄鐵欄桿，充分發揮了他在做鐵匠時期積累的優勢。建筑多次重復運用多種元素，并在形態上進行夸張變化，以各種士兵頭盔奇形怪狀的煙囪交錯組合，增加了無限神秘感（如圖3）。米拉公寓內部擁有各式各樣的天花板，上面有浮雕或銘文詩歌做裝飾，并延續了建筑立面起伏的節奏，表達出隨性的自然張力，整個空間彌漫著神秘怪誕的氛圍。

從功用場的角度看，米拉公寓滿足了人們各項功能的需求。公寓內部（如圖4），每一戶都是雙面采光，光線從建筑中庭和街道穿透進來，且大部分房間采用了圓形設計，很少矩形。該建筑最大的特點是重量完全由柱子支撐，內墻和外墻均不承擔建筑本身的重量，因此內部住宅空間可以隨意隔斷和改造。這不僅讓空間擁有更多的建造前景，還提升了公寓的利用率和舒適度。

米拉公寓展現了高迪非凡的想象力和創造力，“這是他最為著名的設計之一，同時也是新藝術運動中有機形態、曲線風格發展到最極端化的代表作品”[7]。

（二）巴特羅之家：陶瓷裝飾之融合

巴特羅公寓（如圖5）是安東尼·高迪1904-1906年建造的一個重要公寓，也是其理性運用曲線的開始。他對巴特羅公寓的建造靈感來源于大自然，整個建筑的外立面和內部都呈波浪形態，極富流線感與韻律感。

從美觀情趣場的角度看，建筑外觀看起來像某種生物的骨架（如圖6），其外立面由玻璃殘片、陶瓷碎片和天然石材拼接鑲嵌而成，這種設計打破了表面的統一感，創造出凹凸有致的變化，帶給人強烈的視覺沖擊，同時又與周圍的自然環境融為一體。屋頂以龍脊背的造型設計，并取用菱形陶瓷釉片有規律地密集排列在一起，宛如龍的鱗片一般，充滿了迷幻色彩。整個屋頂的顏色從粉色到藍色再到綠色，層層過渡，色彩豐富，以追求獨特的藝術表現。同時，高迪也考慮到了光影效果的設計，他采取了不同的采光方式與建筑外部浪漫的造型相協調，整個室內空間情緒表達更加自由隨性、活潑鮮明。

從功用場的角度看，巴特羅公寓中的內庭連接著各個空間區域，公共樓梯和電梯貫穿其中，形成縱向的通道，形成重要的交通樞紐。與之相匹配的是，天井墻面上設計了方便通風的窗戶，用藍白相間的瓷磚進行裝飾形成了反射光線的效果，很好的滿足了住戶的生活需求。不僅如此，高迪還在建筑的下面幾層設置了內陽臺與窗戶，并安裝了玻璃墻，這些玻璃墻的大小隨著建筑高度的增加而不斷縮小。這種做法便于使陽光透過天井進入樓梯間（如圖7），使原本陰暗的樓梯間采光度大幅度提高。

在這個作品中，高迪表現出他對外墻色彩和裝飾的獨到見解，同時也展現了他豐富的想象力以及對于各種顏色和材料的駕馭能力[8]。

（三）圣家族教堂：自然風格之延續

圣家族教堂是巴塞羅那的標志性建筑，是一座宏偉的天主教教堂，它在1881年開始由高迪負責設計建造，后期由于財力不足，多次停工。這是高迪一生中最杰出的成就、最璀璨的建筑，也可以說是他心血的凝結、榮譽的象征[9]。

從美觀情趣場的角度看，教堂的設計主要模擬中世紀哥特式建筑式樣，最開始建造目標是12座尖塔，但最后只完成4座。教堂的主殿是由五座殿堂組成，其外部添加圍廊，從平面圖來看已接近現代一個足球場的大小（如圖8）。尖塔的結構十分簡化，整體看起來雖保留了哥特式的風格，但已然呈現出別樣的藝術韻味。教堂內部和外部均裝飾著類似乳石式的雕塑（如圖9），并覆蓋了彩色玻璃和石塊，宛如神話中的世界，這個作品沒有受到任何傳統古典教堂的限制，具有極其鮮明的雕塑藝術特征。教堂內部設計靈感來源于自然界中的元素——海浪的曲線形態，海螺的圖案紋路以及蜂巢的結構格致。中間的承重柱模擬了自然生長的“樹干”形態，又向外延伸出4-5根“樹枝”，整體看起來欣欣向榮，充滿活力。

從技藝場的角度看，圣家族教堂經過了嚴格的公式計算，將技術與藝術完美的結合起來。當時，高迪無法得知教堂的結構數據，他便做了很多力學模型實驗，最后終于發現一種“懸鏈拱模型”②（如圖10）的計算方法，這個方法是用鏈條創建一個懸掛模型，由此確定弧線的形狀和承載能力，然后通過鏡子反射形成拱形結構，教堂內殿模型中主要采用了這種方法[11]。高迪用合理的計算方法解決了建筑的結構問題。

從民俗場的角度看，“形意場”下的民俗場評價體系涵蓋了空間的地理特性、與空間相關的地域性行為，以及空間所特有的地域氛圍。圣家族教堂的設計靈感來源于加泰羅尼亞的“地域風格”，高迪把地域性元素運用到教堂的建造中，塔樓圓錐造型的設計就是從加泰羅尼亞傳統的民俗活動“疊人塔”③（如圖11）中獲取靈感，建筑模仿他們拔地而起、直指天際的造型。同時，高迪的建筑實踐也推動了地域風格的傳承和發展。

圣家族教堂是巴塞羅那最出名的建筑，這是高迪的遺作，是他留給世界最后的遺產，同時也是世界近代建筑史上修建時間最長的教堂。

四、結語

本文用新穎的“形意場”理論解讀高迪的建筑作品，為建筑設計領域提供全新的視角，并通過深入分析高迪作品中物理形態與非物質元素融合的方式，展示獨特的藝術價值和深遠的文化內涵。

通過本研究，我們能更深入地了解高迪作品的美學特征和設計原則，同時形意場理論在高迪作品中的合理應用也能為現代建筑實踐提供啟示。高迪的建筑不僅是藝術和建筑史上的瑰寶，也是現代建筑設計不斷探索和創新的靈感源泉。探究他的設計理念及作品對于當今設計領域的發展依然具有重要的現實意義。

注釋：

①歐塞維奧·古埃爾1878年與安東尼·高迪結識，他是高迪的摯友、一生夢想的贊助商。

②西班牙建筑師在早期參數化設計的一個實驗中將一系列重物系在繩索上，形成懸鏈拱。當這個模型被倒置時會構成了一個精確的框架結構，以展現這座象征性教堂眾多尖塔的建筑過程。

③起始于18世紀末的“疊人塔”是西班牙加泰羅尼亞地區獨特的傳統民俗活動，6-10層數人塔最為常見。

參考文獻：

[1]師苗苗.淺談高迪建筑中設計符號的運用[J].藝術科技，2014（6）：260.

[2]章袁凱.筑夢的大師——安東尼奧·高迪[J].重慶建筑，2010（10）：49-51.

[3]范偉，黃瑾.“形意場”下裝置藝術設計的空間創新表達[J].美與時代（城市版），2017（8）：54-55.

[4]羅玄.“形意場”視角下的庭院景觀圍合研究[D].湖南師范大學，2019.

[5]范偉，常貝.形意場視角下王家大院空間“場”的營造研究[J].城市建筑空間，2022（8）：161-163，166.

[6]呂志瑩.糅合自然奇妙形構建視覺狂想曲——解讀高迪建筑[J].美術大觀，2009（12）：253.

[7]何寧.新藝術運動與高迪作品中的曲線[J].藝術設計研究，2009（4）：74-77.

[8]陳娟.安東尼·高迪的建筑風格探究[J].鄭州輕工業學院學報（社會科學版），2011（2）：39-4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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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鎮列評.建筑的傳教士——高迪和圣家族教堂[J].新建筑，2008（2）：105-111.

[11]楊瑩.圣家堂——高迪獻給上帝的奇跡[J].美與時代（城市版），2015（12）：6-7.

作者簡介：李飄逸，湖南師范大學美術學院碩士研究生。研究方向：環境藝術設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