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務員數字素養：概念特征、結構測度及提升路徑

趙夢楚 吳芷逍 翁可若 周欣宇

摘 要： 如何培育和提升公務員數字素養，既是當前加強數字政府建設實踐的重要現實問題，也是公共部門人力資源管理研究的熱點問題。在全面回溯相關文獻的基礎上，厘清公務員數字素養的概念內涵與特征；系統梳理公務員數字素養的概念框架，剖析這些概念框架在結構維度上的共性和深層次聯系。基于情境學習理論，構建“公務員——數字政府——數字社會”聯動的公務員數字素養提升路徑與策略整合模型，從公務員數字思維和認知、數字知識和技能、數字行政技能、數字治理能力的綜合提升，以及數字政府和數字社會保障支撐作用這五個層面提出優化路徑與推進策略。

關鍵詞：公務員；數字素養；數字化技能；數字政府；數字時代；研究綜述

中圖分類號：D630.3

文獻標志碼：A

文章編號：1673-3851 （2024） 04-0206-09

Digital literacy of civil servants： The conceptual feature，

structure

measurement and advancement path

ZHAO Mengchu¹， WU Zhixiao¹， WENG Keruo¹， ZHOU Xinyu²

（1.School of Law and Politics， Zhejiang Sci-Tech University， Hangzhou 310018， China;

2.Wudangshan

International College of Wushu， Wuhan Sports University，

Shiyan 442714， China）

Abstract：How to cultivate and improve the digital literacy of civil servants is not only an important practical issue in strengthening the practice of digital government construction， but also a popular topic in human resource management research of public sectors. On the basis of a comprehensive review of relevant literature， this study clarifies the concept connotation and characteristics of civil servants′ digital literacy， systematically explores the conceptual frameworks of civil servants′ digital literacy， and analyzes the commonness and in-depth connection of these conceptual frameworks in the structural dimension. Based on the Situated Learning Theory， the study constructs an advancement path and strategy integration model regarding civil servants′ digital literacy linked by "civil servants—digital government—digital society"， and puts forward the optimization path and advancement strategy from the five aspects of civil servants′ digital thinking and cognition， digital knowledge and skills， digital administrative skills， comprehensive enhancement of digital governance capabilities， and the supporting role of digital government and digital social security.

Key words：civil servants; digital literacy; digital skills; digital government; digital era；research review

人工智能和數字化技術的迅速發展和深度結合，不僅深刻地改變著人們的生產方式和社會生活，更驅動著我國經濟社會發展與政府治理模式的革新與重構。黨的十八大以來，我國在數字化浪潮中積極應對挑戰、把握機遇，數字化發展能力取得長足進展，為數字中國建設打下了堅實基礎。我國“十四五”規劃和2035年遠景目標綱要設立專篇對加快數字化發展、建設數字中國作出重要部署。隨后，《“十四五”國家信息化規劃》《數字中國發展報告（2021年）》和《關于加強數字政府建設的指導意見》等一系列數字中國戰略規劃或報告發布，為數字化轉型整體驅動生產方式、生活方式和治理方式變革，加快推進數字經濟、數字社會、數字政府建設指明了方向。

尤其在加速推進數字政府建設的進程中，諸如大數據、代碼、數字信息等數字要素源源不斷地嵌入政府治理場景^［1］，通過云計算、大數據、互聯網、人工智能等新興數字技術實施“數據+算法”的雙驅動模式，已深度融入政府治理中^［2］，并涌現出“一網通辦”“互聯網+基層治理”“不見面審批”“智慧政務”等一系列政府數字化治理新模式^［3-4］，極大地推動了政府治理模式向數字化治理新模式轉變，同時對數字治理場域下行政主體的職業素養和能力提出了更高的要求2022年3月2日，中央網信辦等四部門印發的《2022年提升全民數字素養與技能工作要點》明確提出了“提升領導干部和公務員學網、懂網、用網能力”的任務。2022年6月23日，國務院印發的《關于加強數字政府建設的指導意見》指出當前數字政府建設中存在“干部隊伍數字意識和數字素養有待提升”這一問題，并提出“持續提升干部隊伍數字思維、數字技能和數字素養”的要求。。因而，在數字化治理轉型變遷中培育和提升公務員數字素養既是當前加速推進數字政府建設的必然要求，也是公務員謀求自身職業發展的內生需求^［5］。

雖然研究者和管理實踐者普遍認同公務員數字素養水平是制約數字政府建設成效和政府數字服務能力的關鍵因素^［6-8］，但由于我國數字素養研究尚處于起步階段^［9］，現有研究對象主要聚焦于各類學生、教師和老年人等相關主體，缺乏專門針對我國公務員數字素養的內涵拓展及其框架模型的系統辨析。基于此，本研究通過回溯分析已有相關文獻，厘清公務員數字素養概念內涵與內容結構，系統辨析公務員數字素養概念框架，并圍繞如何提升我國公務員的數字素養以滿足數字政府建設的要求，提出公務員數字素養提升策略的整合模型，便于后續研究者了解公務員數字素養的研究進展，拓展對公務員數字素養議題的本土化研究。

一、公務員數字素養的概念內涵與特征

數字素養是面向數字技術和數字時代的公民基本素養^［10］。隨著相關研究的深入和細化，學界對數字素養概念的理解逐漸豐富多元，為進一步闡釋面向數字化轉型的公務員數字素養概念及其概念特征提供了有益的借鑒。公務員數字素養在概念上不僅圍繞數字素養的內涵特征，還有針對性地結合公務員這一特殊群體進行了概念情境優化，其內涵囊括了當代公務員為應對數字時代的挑戰所需要滿足的各種硬性要求與軟性要求。

（一）數字素養的概念內涵

素養不僅僅是知識和技能，更是思維方式，包括認知、動機和情感等多個方面^［11］。相應地，數字素養（digital literacy）在概念范疇和概念層次上，不僅包含狹義的數字化知識和數字技術應用等顯性能力，如“獲取、管理、整合、交流、評價和創造信息的能力”^［12］，“數字基礎軟件和設備操作技能”^［13］；還將數字化的思維、態度、情感等潛在素質涵蓋其中^［5］。正如中央網信辦在全民數字素養框架中所強調的：“數字思維、數字倫理與責任，以及形成健康的、可持續的數字觀念與學習意識。”2022年3月，國家網信辦、教育部、工信部和人力資源和社會保障部聯合印發了《2022年提升全民數字素養與技能工作要點》（以下簡稱《工作要點》），其中將數字素養定義為數字社會公民學習工作生活應具備的數字獲取、制作、使用、評價、交互、分享、創新、安全保障、倫理道德等一系列素質與能力的集合，指出數字素養包括數字意識、數字思維、數字社會責任、數字化學習與創新，更側重于形成健康的、可持續的數字觀念與學習意識。

此外，“素養”也是一個不斷更新、適應變化的過程，某一種素養不可能適用于社會發展進程中的所有階段^［11］。有學者認為，數字素養的提出經歷了從計算機素養（computer literacy）、媒介素養（media literacy）、信息素養（information literacy）等相關概念的發展和演變^［13-14］，更具數字時代的特點。不同于計算機素養主要強調對計算機硬件和軟件的操作和掌握，媒介素養突出對媒介語言和符號的理解和運用，信息素養側重對信息的獲取和利用^［14］，數字素養則更加側重對數字技術的應用和創新^［15］，例如我國公民數字素養框架尤其強調數字化學習與創新以及數字協作能力^［16］。這是由于數字素養的技術背景整合了以計算機、互聯網等信息技術為基礎的大數據、人工智能、物聯網等新興數字技術的應用^［17］。因此，數字素養是一個更加綜合性的概念，既包括了計算機素養、媒介素養和信息素養的內容，又進一步擴展和深化了它們的內涵和范圍^［18］。

（二）公務員數字素養的概念界定

目前學界對公務員數字素養的探討更多是基于對數字政府建設、數字治理等現實問題的關注，具有較強的實踐導向。依托數字技術的應用與數據價值的發揮，政府行政和治理形態正在發生結構性重組和功能性轉變，并將數字要素滲透于公務員工作場景的方方面面^［19］。置身于數字化的工作情境中，公務員被強調需要具備數字素養以應對和勝任數字治理場域下的各項工作任務^［20］。張紅春等^［5］認為公務員數字素養是廣義數字素養概念在公務員群體中的具體體現，是公務員為了勝任數字化政府行政和治理任務所應具備的素質和能力的綜合表現。魏巍等^［21］進一步指出，這種綜合能力可以細化為三個方面：理解數字技術思維，安全可靠、規范地運用數字工具，匯集、分享、評估和分析數字信息，具備這些能力有助于創造性地解決數字化政府場景下的政務問題。

綜上所述，本研究將公務員數字素養的定義概括為：公務員為適應數字時代的變革，感知數字信息的重要性，合理使用數字工具進行溝通協作，并在遵循數字倫理的范疇下創造性地、安全有效地對數字資源進行識別獲取、分析使用、整合管理和評估應用，以應對和勝任數字化政府行政與治理任務時所應具備的綜合能力。

這一概念定義表明，政府的數字化轉型對數字信息匯集、整合與利用的清晰度、精確性提出了更高的要求，需要公務員將“數字化”切實地滲透、貫穿到各項工作中，思考應如何借助不斷迭代的數字平臺與技術提高工作效能，開展更智慧化的政務工作，提供更便民化的公共服務。因此，公務員數字素養既具有數字素養的一般屬性特征，也具有公務員職業素養的特殊屬性，還體現了公務員所在組織變革發展的根本要求。具體而言，公務員數字素養表現出三個典型特征：

第一，公務員數字素養的核心特征體現在內容取向上具有顯著的數字性，這一特征貫穿于公務員數字素養的形成背景、應用場景、治理對象和治理手段等多個方面。進入數字時代，數字政府建設的變革是全方位的，無論是在內部的行政場景亦或是外部的治理場景，數據要素與數字技術都已經與政府治理深度融合^［22］。作為數字政府的行政主體，公務員除了要熟練掌握各類數字化工具的使用以勝任數字化辦公場景，還需要面對“數字”和“數據”形式的治理對象，同時需要運用數字技術賦能的治理工具，從技術上改進治理方式、治理手段和治理機制，更需要公務員能夠在“數字空間”解決諸如“數字鴻溝”“數據泄露”等新生的社會或公共問題^［23］。

第二，在價值取向上，公務員數字素養具有公共性，這是由公共部門的核心價值理念和公務員的職業性質所決定的^［24］。一方面，在數字政府的新格局下，公務員在工作中需要貫徹以“互聯網+政務服務”為核心的新型服務原則，利用大數據、云計算等新興技術賦能的數字治理技術，更加準確、及時、深入地把握多元訴求，提高政府決策、監管和服務能力^［25］。另一方面，數據本身就是重要的治理對象^［26］。作為數字治理的微觀主體，公務員在數字政府實踐中會獲取、掌握和管理大量公眾隱私與民生信息，需要以公共利益和公共價值為引導，合理利用公民個人數據，保護他人隱私，維護公民社會的數據安全^［27］，這是公務員數字倫理尤其強調的。

第三，在組織取向上，公務員數字素養具有發展性，這是由技術更新、政府轉型和公務員個人職業發展共同決定的。以大數據、人工智能為代表的數字化、智能化技術不斷迭代更新，與政府治理的融合應用更加廣泛和深入，推動政府數字化轉型進入從量變到質變的新局面2022年12月，中國信息通信研究院政策與經濟研究所發布《數字時代治理現代化研究報告——運用數字技術進行政府治理的經驗、挑戰及應對（2022）》。該報告指出：隨著數字技術的融合應用，我國數字政府建設已進入從量變到質變的階段。。作為數字政府的人力資本，公務員面對新興技術迭代和政府數字化轉型浪潮，需要主動擁抱數字化治理工具^［28］，不斷提高使用和駕馭數字技術的能力素質，這既是數字政府建設的發展需求，也是公務員應對挑戰、謀求職業發展的必然選擇。

二、公務員數字素養的內容結構與測度

作為一個結構性的素質能力系統，學界對公務員數字素養是一個多維概念達成了基本共識^［19-21］，對公務員數字素養的內容結構及其測度已經積累了一定的研究成果。為了進一步深入理解公務員素養的內容結構，為后續研究開展公務員數字素養測評提供參考，有必要對這些研究成果進行系統梳理和辨析。

（一）公務員數字素養的內容結構

近年來，在數字政府建設的背景下，我國學者基于不同的理論視角，借鑒實踐導向的數字素養框架，探索性地構建了多維化、結構化的公務員數字素養概念框架或層次結構模型，其中以公務員數字素養的陀螺模型^［5］、公務員數字素養四維要素層次結構模型^［8］、公務員大數據素養框架的雙環模型^［20］以及公務員數字素養的冰山數字模型^［29］19這四個理論模型最具代表性。按照時間由近及遠的順序，本研究對這四個公務員數字素養框架模型的內容結構及各維度的具體含義進行了系統梳理，詳見表1。

由于學者們所依循的理論框架不同，所構建的公務員數字素養框架模型在具體形態、層次結構和內容要素上也有所不同。具體而言，公務員數字素養的陀螺模型以素質洋蔥模型為基礎，結合數字政府理論，闡釋了一個由倒金字塔結構為陀螺主體與旋轉場域兩部分構成的復合型素質與能力系統^［5］。“陀體”的部分依據洋蔥模型由潛至顯的層次邏輯，由底層的數字心理素質和頂層的數字技能素質構成；“陀場”的部分依據數字政府內外場域的區分，由對內的數字行政能力和對外的數字治理能力構成。公務員數字素養四維要素層次結構模型依據“心理接入→能力接入”的邏輯框架，構建了公務員數字素養的意識和能力、精神和責任有機統一的層次結構模型^［8］。其中，“心理接入”主要指向公務員對數字技術和政府數字化轉型積極認同的數字意識和數字精神；“能力接入”主要指向公務員數字技術應用的實踐能力和責任要求，具體包括數字能力和數字責任。公務員大數據素養框架的雙環模型以素質冰山模型和數據生命周期理論為基礎，構建了一個由內環公務員內隱性心理素質的潛在素質層和外環大數據應用的顯性技能層組成的雙環復合體^［20］。其中，潛在素質環依次為大數據意識、大數據知識、大數據情感、大數據思維、大數據倫理，而顯性技能環依次為大數據采集技能、大數據管理、大數據分析、大數據可視化、大數據信息利用技能。同樣以素質冰山模型為理論框架的，還有公務員數字素養的冰山數字模型。該模型從專業素養、職業素養與個人特質三大維度概括了公務員在建設數字政府過程中應具備的對數字技術和工具的應用能力、與其職業相匹配的數字意識以及對數字技術的態度與學習動機^{［29］19-23}。

盡管存在諸多不同，但是進一步剖析上述公務員數字素養框架模型的內容結構可以發現，這些概念框架在結構維度上具有內在的共性和深層次聯系。從本質上看，公務員數字素養不僅僅是公務員在數字政府場景下單一的應用性技能，還是一個復雜多維的素質能力體系。因此，本研究認為不同公務員數字素養框架中所涵蓋的具體內容要素可以概括為心理素質、操作技能和應用能力三個部分。其中，心理素質涵括意識、情感、態度、動機、倫理、精神或理念等具體內容，操作技能涵括學習各類數字技術的經驗知識、熟練操作和使用數字技術工具，應用能力體現為利用數字思維、資源、技術和平臺工具在數字政府內外場景下實施行政和治理的各種能力的總和。更重要的是，公務員數字素養的內容結構需要映射當代公務員的職業特征、職責和使命。在當前數字政府建設背景下，公務員數字素養尤其需要多層次、全方位地與數字政府的目標使命相契合。

（二）公務員數字素養的測度

將抽象的概念轉化為可觀察和測量的具體指標^［30］，以測評現實中公務員數字素養的實際水平，對于公務員數字素養這樣一個以實踐導向的研究議題而言尤為重要，因為量化測評公務員數字素養的現狀是進一步系統性提升公務員數字素養的關鍵。然而，目前已開發的成熟的數字素養測量工具或測評體系多以青少年、學生和教師等為測評對象，旨在了解學生或老師在學習或教學情境中的數字素養水平^［31-33］。例如，被廣泛使用的由Ng^［34］編制的數字素養測評量表，測量維度包括態度（7個題項）、技術（6個題項）、認知（2個題項）、社交（2個題項），共17個題項。我國學者李曉靜等^［32］構建的中小學生數字技能的測評體系，主要涉及操作、移動、社交、創造和安全五大方面的數字技能測評。

相較之下，專門針對公務員數字素養測量工具開發或測評體系構建的實證研究仍相對匱乏。就目前收集的文獻來看，僅有少數研究在借鑒和發展一般數字素養測評框架基礎上，對我國公務員數字素養水平進行了系統測評。例如，丁夢蘭^［35］在借鑒和整合多個國外成熟的數字素養框架基礎上，編制了公務員數字素養自我評估量表，包括技術域（2個題項）、信息域（3個題項）、交流域（7個題項）、內容創建域（2個題項）、安全域（5個題項）以及問題解決域（4個題項）六個維度，共17個題項，該量表信度良好，Cronbach′s α值為0.968。李思佳^［29］采用專家訪談法和層次分析法構建了包括數字知識、數字技能、數字意識、數字態度和數字動機5個一級指標、16個可操作指標的基層公務員數字素養評價指標體系。

雖然上述測量工具或測評體系未從實證角度對公務員數字素養的結構維度和所采納的題項或指標進行檢驗，但它們為后續研究開發公務員數字素養測評工具奠定了重要基礎，也為實證探索公務員數字素養的因子提供了依據。

三、公務員數字素養的提升路徑與策略

作為政府治理的行為主體，“數字公務員”是否具有良好的數字素養與技能整體水平已成為政府數字化改革的基礎和關鍵。因此，面向數字化發展的新階段，如何提升公務員數字素養既是公共部門人力資源管理研究的熱點問題，也是當前加強數字政府建設實踐的重要現實問題。公務員數字素養與技能水平的提升是一項系統工程，需要公務員、數字政府和數字社會三方主體共同參與，形成合力。

（一）提升公務員數字素養的思維框架

以情境學習理論為基礎的職業素養培育與提升的實踐探索^［36-37］，為本研究探索提升公務員數字素養的路徑與策略提供了有益的參考。依據情境學習理論，知識和技能學習是一個實踐性、社會性的參與過程，所學內容的意義是在學習者自身角色知覺與學習情境的互動過程中生成的，學習情境的創設應致力于將學習者角色知覺、知識的應用狀態和認知性任務相融合^［38］。簡言之，學習者要學習的知識、技能在什么情境中應用，就應該在什么情境中去學習這些內容。作為職業素養的一部分，公務員數字素養相關知識和技能的學習具有濃厚的場景性、應用性和實踐性。正是意識到這一點，一些地方行政部門在編制“領導干部和公務員數字素養與技能培訓體系”時，著重強調將數字化工作場景與情境化培訓有機結合，數字素養與行政和治理能力有機結合。例如，浙江省在落實領導干部數字素養提升專題培訓時，首先要求干部“頭腦風暴”，討論和梳理各業務部門數字化改革需求和數字化應用場景，有針對性地強化公務員在數字行政和治理實踐薄弱環節的數字化賦能。

情境學習理論更進一步指出，情境變化對個體素養提出了更高要求，即個體在與情境互動中獲得知識、認知、思維、技能等素養的提升，再綜合運用這些知識、技能、態度和價值觀在復雜情境中解決問題，由此形成了一個相互促進、循環發展的立體化建構^［38］。因此，置身于新興數字技術驅動整個社會和政府治理變革的大背景下，公務員不僅需要從數字化情境中獲得有關數字技術的認知、思維、應用技能，同時需要運用數字素養和技能解決數字治理場域下的復雜現實問題^［39］。簡言之，數字社會和數字政府建設對公務員勝任復雜多樣的數字工作任務的數字素養提出了要求，因此公務員需要學習提升數字知識和技能，并將所掌握的數字技術的操作、使用與管理技能應用于數字政府場景中，繼而持續推動數字政府和數字社會的發展^［40］。

基于此，本研究構建了提升公務員數字素養的思維框架，如圖1所示。數字時代，公務員要建立數字化思維，不斷加深對數字化的理解和認知，不僅要依托數字政府支撐平臺學習了解各類數字技術的經驗知識、掌握數字技術的操作與應用，更要將數字素養提升與自身角色及其所處的數字政府場景有機結合，充分利用數字思維和數字技能不斷提升情境化能力要素，帶動數字行政和數字治理能力的進一步提升。

（二）公務員數字素養的提升策略

1.建立和發展數字思維與認知

思維和認知作為行動的先導，在提升公務員數字素養系統工程中起到先行作用。隨著數字化與智能化技術推動的數字治理工具日益豐富，公務員首先需要從傳統工業文明奠定的思維定式中掙脫，重構價值觀念與思維模式，建立數字化、數據化和智能化的思維模式。其次，要在認知層面充分認識數字化轉型和數字素養的價值和意義。要消除抵觸數字化轉型的固化思想，深入理解數字中國、數字社會和數字政府建設的戰略要義，認識到數字資源和技術嵌入政府治理的巨大價值，強化對數字政府建設的價值認同^［41］。此外，公務員還需要建立正確的數字技術態度和認知，認識到數字技術可能是一把“雙刃劍”，建構工具理性與價值理性相統一的數字技術認知，以創造公共價值為出發點，善用數字資源和數字技術處理“數字空間”問題。特別值得注意的是，公務員要加強自我約束與規范，不斷提升數字倫理道德素養。具體而言，要遵循符合社會意識形態的數字倫理道德觀，尊重個人隱私，保護數據安全和公共利益，遵循法律法規，不濫用數字技術和數據。

2.主動更新數字知識與技能

不斷學習與掌握先進的知識、技能是提升素質水平和專業能力的基礎。作為公務員數字素養的核心內容，數字知識和技能在新興數字技術迅猛發展下不斷更新，這要求公務員保持主動、開放的學習心態，落實持續學習數字技術經驗知識的行動。在公務員數字知識學習方面，要強化數字基本知識、數字法規、數據隱私和網絡安全等專業知識的普及；同時，通過促進專業技術人才和一般崗位人員的“結對”幫扶，加速推進數字化服務工作模式在傳統崗位中的普及。在公務員數字技能提升方面，精準把握公務員能力提升訴求，依據不同業務場景有針對性地、分階段地推進數字素養培訓，幫助公務員快速掌握各類數字技術的基本原理、方法論、操作方法及其應用。著重加強對公務員的數字知識和技能培訓，借助已搭建的數字平臺工具，基于實際的數字化工作場景，將理論講授、情境實踐和反饋改進的情境化培訓閉環與實際的數字化工作場景有機結合。此外，充分發揮“互聯網+教育”優勢，融合多媒體技術輔助教學，建立完善的網絡培訓體系，打造高質量的網絡學習平臺，共享優質的數字化培訓資源，實現公務員數字素養數字化教育培訓的可持續性和可擴展性。

3.著重強化數字行政技能應用

在數字化改革中，政府既是推動數字化轉型的主體，也是被數字技術重塑的對象。政府運行機制的變革、行政效率的提高、行政決策的優化、行政監督的實效提升，都依賴于公務員利用數字資源與技術、釋放數字信息價值的數字素養和技能。因此，首先有必要以應用場景為牽引，強化以數字化應用為核心的公務員數字素養和技能實踐機制，促進各個成員的數字溝通協作能力，激勵公務員在數字化轉型實踐中不斷提高數字化工具和數字平臺的操作與應用能力，不斷增強駕馭數字資源和挖掘數據價值的數據資產運營能力，從而不斷提升開展電子政務和數字化管理的行政能力。其次，為促進政府各級各職能部門的數字合作協同，建立跨部門數字化管理和數字應用技能經驗推廣機制，加強跨部門溝通協作和數字化人才之間的交流合作。此外，為扎實推進數字應用技術賦能政府數字化、智能化運行，依據數字素養框架明確數字化人才應具備的數字素養和技能，明晰數字化崗位的技能標準，通過“硬性”指標強化公務員善用數字化工具和數字資源平臺為行政事務服務。

4.不斷提升數字治理能力

在公務員數字素養框架中，數字治理能力是以公務員持續更新的數字化理念和思維模式、不斷提升的數字知識和技能為前提，在數字監管、數字社會治理和數字公共服務提供等政府治理過程中體現出的綜合能力。這種系統性能力的提升，以及數字化治理內容的落實，需要通過加強頂層設計、統籌各方面力量的協同推進來實現。首先，為確保政府數字治理的整體性、協同性和可持續性，要在數字治理領域制定全面、系統、前瞻的頂層設計，整合組織內部的數字化職能，促進各級、各職能部門間的信息共享和數字合作協同，打造人機協同的公共服務模式，以便于公務員快速獲取和整合數字信息，及時對公共事務問題和多元的公眾需求做出響應，以提升數字治理效能。其次，數字治理能力提升和數字化治理轉軌需要良好的數字基礎設施建設，因此，要加快完善公共數據交換共享平臺、城市大腦平臺、云計算平臺等新型數字基礎設施，合理布局一體化政務大數據體系，借助數字基礎設施賦能效應，持續提升數據匯聚、挖掘、分析等數字素養在數字監管等政府治理中的應用。此外，有必要健全諸如數據的保護和管理、數字服務的質量和效率、數字治理的監管等數字治理標準和規范，以確保公務員的數字治理能力得到充分發揮。

5.逐步完善數字政府保障機制

提升公務員數字素養有賴于數字政府提供多維度的制度保障和資源支持。一是在育才引智方面，為完善適應數字時代的公共部門人力資源管理體制，一方面要加快構建符合我國國情和數字政府建設實踐的公務員數字素養框架，為精準化、科學化、系統化的數字人才規劃與配置、開發與培訓、評估與激勵提供根本依據。另一方面，努力形成“政府—高校—企業”聯動的數字人才培養模式，充分利用各方資源優勢，共同開展數字人才培養活動，共享資源和經驗，提高公務員數字素養培育和提升的效率和質量。二是在評價激勵方面，參考相關學者構建的我國公務員數字素養框架，開發標準化數字素養化測評體系，建立具有科學性和可操作性的公務員素養評價體系。深化數字人才評價激勵機制改革，創新高數字素養人才激勵標準和手段，采取物質激勵與精神激勵結合的方式，充分調動數字人才干事創業的內生動力。三是在組織氛圍方面，要激發公務員數字素養和技能提升的積極性，培育激發數字化融合創新和容納創新試錯的空間和機制；打造學習型政府，在組織內部營造倡導學習的組織氛圍，培育良好的學習型組織文化。

6.持續深化數字社會的支撐作用

作為數字中國發展戰略的重要組成部分，數字社會建設的推動為公務員提升數字素養提供了重要的機遇和支撐。首先，數字政府建設需要政府部門、城鄉居民、技術企業與社會各界等多種利益主體的積極參與和良性互動，尤其需要專門的技術性服務企業提供技術支撐服務，公務員借此可以與技術企業及其相關技術專家建立聯系，共同探討數字化服務的發展趨勢和前景，了解最新的數字技術和工具，并學習如何將這些技術應用于公共服務中。其次，通過技術企業專門技術人才的傳授與幫助、多樣化的培訓方法以及實踐經驗的反饋機制，公務員的專業數字技能和實際操作能力可以得到改進提升。最后，新興數字技術和工具在數字社會其他領域的應用，可以為公務員提供更多的數字技術應用案例和最佳實踐經驗，這有助于公務員了解數字化服務在實際工作中的應用和效果，從中吸取間接經驗和啟示，并將這些經驗適時轉化為數字技術的應用能力，促進自身數字素養水平的提升。

四、結 語

本研究在全面回溯公務員數字素養相關研究成果的基礎上，對公務員數字素養的概念框架進行了系統辨析，并進一步界定了公務員數字素養的概念內涵與特征；圍繞如何提升我國公務員的數字素養以應對和勝任數字治理場域下的新的使命和任務，構建了“公務員—數字政府—數字社會”聯動的公務員數字素養提升路徑與策略整合模型，提出了推動我國公務員數字素養提升的優化路徑和推進策略。作為一項對前沿話題的理論探索性研究，本研究僅從規范性層面對公務員數字素養的概念框架、內涵結構和相關測評工具進行了系統梳理和辨析，但并未對公務員數字素養的概念可操作化進行深入探討。未來可以專門開展針對我國數字政府建設情境下的公務員數字素養的概念可操作化、可測量化的實證研究，開發出符合我國實情的公務員數字素養測評工具，從而進一步測評我國公務員數字素養水平現狀，科學評估和診斷阻礙我國公務員數字素養提升的關鍵問題，并據此建立健全我國公務員數字素養評價機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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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責任編輯：陳麗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