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秋菊
一年四季,我獨愛秋季,它是我的幸運季節。我在這個季節出生,也在這個季節獲得愛情。
我和老伴兒張維山相識時,他六十六歲,成熟穩重、儀表堂堂、風趣幽默,我三十五歲,風華正茂、優雅大方、活潑開朗。我們一見如故,就像在一起長大的伙伴。他有號召,我有響應;他有指揮,我有行動。
春天,院子里的杏樹長出粉色的花蕾,我們兌好農藥給樹噴藥。他站在地面往樹上噴,他夠不到樹梢,我就站在倉房從樹枝往下噴。果實成熟前,我們再噴一次農藥,這樣就沒有蟲害。杏子成熟時把樹枝壓彎了,滿眼黃澄澄的。我們把肉質豐滿的杏子摘下來送給親友,或者招呼他們自己來家里摘,順便再帶走菜園里的時令小菜。
我和老伴兒從春到秋,各展所長、各盡其能地養護著這棵杏樹,使它枝葉茂盛,果實累累。在我眼里,老伴兒就像這棵大樹,偉岸、昂揚。我們的生活也從“面包會有的,牛奶也會有的”逐步走向了富裕。
在這個充滿生氣的三口之家,總是洋溢著歡聲笑語。他說,他喜歡看我的笑臉,喜歡聽我的笑聲,喜歡培養我聰慧的孩子。我喜歡他的遠見卓識,深謀遠慮,老當益壯。
我們喜歡過簡單、安寧的日子,大部分時間用來學習。我們把“活到老,學到老”作為家庭生活的主要內容。他有的漢字發音不準確,我就糾正他發音,他馬上改正。有時又發錯音,我就提醒他。有的生僻字他寫不出來,我就寫給他看,他說我是他的語文老師。
他喜歡時事政治,我們就討論、預測未來態勢。在預測方面我總能略勝一籌,讓他對我刮目相看。我天生對政治敏感,這也是我們感情穩定、婚姻持久的主要原因之一。他說,我適合當領導。我說,我現在就是領導啊,這不,正領導一位正處級老干部嗎?怎么說我也應該是副廳級或者正廳級吧!說完,我們開懷大笑。
在事關家庭建設的支出時,他遵循“能將就不講究”的原則。該花的花,不該花的不要花。我在不解中接受他的建議,把工資存起來,為孩子上學、結婚提供了保障。當看到別人家為孩子上學、結婚拿不出錢而犯難時,我慶幸自己聽話并選對了人。有老伴兒為我掌舵,我就不會迷失方向。當老伴兒病重時,他提出“能講究不將就”。我把樓房重新進行了裝修和布置,華麗的家庭是我們與時俱進的成果。
生老病死是生命的進程和必然結果。老伴兒八十一歲時患上惡性腫瘤和糖尿病綜合征。這些年來,我日夜陪伴護理,做到“衣帶漸寬終不悔,為伊消得人憔悴”。老伴兒說:“你延續了我的生命,我不怕死,但是不想死,我要過九十爭一百歲。”我告訴他,我們在一起相互扶持二十三年,奇跡一直伴隨著我們。
當他的身體處于半自理狀態時,我一直為他一個小小的舉動感動著:每次吃飯,他坐的飯桌下都有灑落的食物,我蹲下清理時,他就用寬厚的大手護在我的頭上,生怕桌角磕破我的頭。
我們這對老夫少妻,相生相伴,書寫著不朽的愛情神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