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落之憶往昔

趙文艷

迎面襲來陣陣清爽的秋風，帶走了夏天的酷暑，馬路兩邊隨處可見飄落下來的金黃落葉，隨著川流不息的汽車快速駛過，落葉隨風盤旋，好似雪花漫天飛舞。不禁想起還有多少同樣遠在他方為客的未歸人啊！只能獨自漫步在這被雨水洗刷過的馬路上，欣賞著秋天的景色。就在我放松完，走到公交站要回去的時候，耳邊傳來了歡快悅耳的歌聲。聞聲看去，原來是對面廣場上一些大媽準備跳廣場舞，隨之而來的還有一些活力四射的帥哥美女也在跳舞。

坐在公交車上看著眼前景色一幕幕閃過，我的思緒也逐漸飛向了遠方，穿過了一座座連綿起伏的大山，來到了千溝萬壑的黃土高原，落在了紅色革命圣地—延安。我看到了那個坐落于三山兩河夾縫中的城市，寶塔山、清涼山、鳳凰山，三座大山鼎足而立，延河與南河在這里交匯，形成了三山如屏、兩水繞城的天然格局。這里充滿了偉大的紅色革命情懷，孕育了深厚的文化底蘊，承載了厚重的歷史。

百里不同風，千里不同俗。在這座城市的廣場上會看到一群大媽大爺在跳廣場舞，但更多的是看到他們在扭秧歌，很少能看到那些年輕人的身影。在一些學校的課間活動里我們會看到學生除了做體操，還有一個特別活動—打腰鼓。在我上學時，我們學校從小學到初中每個教室里都會擺著一排排紅色精致的小鼓，一到課間操時間，隨著咚咚咚的大鼓敲響，整個操場都跟著振動起來。歡快的鼓聲響起，揮舞著手中的鼓棒，鼓面隨著跳躍的身影一起跳躍起來，越跳越激烈，急促的鼓點組成了一支振奮人心的歌。陽光下那舞動的身影，揮動的手臂，蹦跳的腳步讓人眼花繚亂，陽光也似乎被舞動得四處飛濺了。上百個腰鼓，同時發出的沉重響聲，隆隆隆隆，如此熱鬧非凡、震撼人心。那揮灑的熱血和汗水，是豪壯的抒情，展現出陜北后生那股狂妄不羈的勁兒。我仿佛又聽到了元宵節的街道上咚咚咚的鼓聲，震耳欲聾，紅色的隊伍在人海中敲著腰鼓，舞動著身姿，有節奏地走在寬闊的街道上。鮮艷的綢帶從眼前飄過，輕快地撫摸過我的肩頭，繼續向前跳躍飛舞著。一群人快速閃過，追逐著紅綢帶。

穿過云層，溫暖的陽光驅散了薄霧，讓我的記憶清晰起來。風箏、小兔子、黃土路，我想起來了，這是我童年成長的地方，急切地向前跑去。映入眼簾的，是依山而建的一排排窯洞，掩映在一片片的棗樹、梨樹等樹叢中。走近一看，果樹下坐著一圈人在悠閑地嗑著瓜子聊天兒。手拿著煙袋鍋子的老爺爺們的頭上還會纏著白色頭巾，在那兒吞云吐霧；一群年輕人在院子里，腰上纏著紅綢帶和腰鼓，激情四溢地打腰鼓；小女孩們圍坐一圈，手上拿著紅紙和剪刀創作出一幅幅精妙絕倫的窗花。有個梳著兩個小辮子的女孩被圍在中間，看著這個小姑娘剪得又快又巧。不一會兒，一個“福”字就出來了。“福”的下邊還有兩條精美的魚兒相互對望，然后貼在窯洞的窗戶上栩栩如生，展現出鄉村獨有的喜慶和吉祥。這是屬于我的家鄉的一道獨特風景線。推開門，瞬間被一股溫暖的力量籠罩著，看到了坐在火爐旁沉浸于書海里的爺爺，我乖乖地坐在旁邊，爺爺掏出口袋里的糖給我，合上書開始給我講他的故事。看到爺爺留的白胡須、額頭上深深的皺紋，以及皮包骨頭的臉頰，我的眼里含著淚水，緊緊地抱住爺爺。爺爺的身上好溫暖，可是爺爺在陽光中慢慢消失了。

眼前的一切慢慢消失，公交車出現在了眼前。窗外又下起雨了，緩緩地流下，淅淅瀝瀝的，打落了道路兩旁的銀杏葉，雨滴和落葉宛若跌落凡塵的精靈，輕歌曼舞，卻又縹緲無蹤。窗外一閃而過的高樓大廈勾起了我腦海中最深的記憶，樸實的土窯洞、精美絕倫的窗花剪紙、鮮艷的紅綢帶和腰鼓。又是誰獨自站在雨水沖刷過的馬路旁，在秋風中感傷，不忍見到落葉四處飄零，沉浸在往事的回憶中久久不能自拔？

人生恍如一場大夢，驚醒已物是人非，當時只覺得是最為尋常的事情，現在卻成了不停尋找的那些藏在舊時光里的溫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