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人類時代虛擬偶像的交互方式分析

摘要：在當今“后人類”的社會發(fā)展趨勢下，虛擬偶像正處于受眾迅速擴張的階段，作為一種新興的文化現(xiàn)象，正逐漸滲透到大眾的日常生活中，并深刻改變了人機交互的方式。文章以騰訊旗下虛擬偶像“星瞳”為例，探討后人類時代虛擬偶像的交互方式及潛在問題。文章先梳理了虛擬偶像的發(fā)展歷程，從初音未來的虛擬歌姬到如今高度擬人化的虛擬偶像，分析了技術進步對虛擬偶像形態(tài)和交互方式的影響。在此基礎上，文章聚焦“星瞳”這一案例，從技術層面分析了其背后的動作捕捉、實時渲染、人工智能等技術，以及這些技術如何共同構建了“星瞳”與觀眾之間的沉浸式交互體驗。文章認為，“星瞳”的交互方式主要體現(xiàn)在以下幾個方面：首先，通過直播、短視頻等平臺，“星瞳”與觀眾進行實時互動，打破了虛擬與現(xiàn)實的界限；其次，借助社交媒體和粉絲社群，“星瞳”與觀眾建立起情感聯(lián)結，形成了獨特的粉絲文化；最后，通過跨界合作和商業(yè)代言，“星瞳”將虛擬偶像的影響力延伸至現(xiàn)實世界，拓展了虛擬偶像的商業(yè)價值和文化意義。文章還探討了虛擬偶像與觀眾交互存在的問題，包括虛擬與現(xiàn)實的模糊、受眾過度沉迷以及網絡道德秩序混亂，并提出相應對策。虛擬偶像作為后人類時代的文化產物，其交互方式和社會影響值得深入研究和思考。

關鍵詞：后人類；虛擬偶像；交互性；“星瞳”；人工智能

中圖分類號：G206 文獻標志碼：A 文章編號：1674-8883（2024）24-0007-06

自人工智能概念誕生之日起，一個根本性命題便引發(fā)了持續(xù)且深入的思考：當人類不再是地球上唯一的智慧存在時，我們該如何自我調整？這一命題不僅拓展了關于后人類的討論，更演變?yōu)橐环N重要的思想潮流。在后人類時代，虛擬偶像作為技術具身的賽博格身體，憑借其極具科技感的聲音、清純可愛的形象、永不“塌房”的人設、多才多藝的綜合表演能力，給受眾帶來豐富的互動體驗。本文以虛擬人“星瞳”為例，探討音樂、舞蹈、時尚三合一的“他者”數(shù)字人在現(xiàn)實空間與人類的交互和共存。

一、后人類與虛擬偶像

“人在馬基雅維里的文藝復興時期被發(fā)現(xiàn)，在路德的宗教改革運動中被從教會中解放出來，在培根和笛卡爾的17 世紀，開始成為自然界的理性主宰。”［1］隨著科技高速迭代和經濟全球化進程不斷加深，“人”的概念發(fā)生劇烈變化，“后人類時代”悄然而至?！昂笕祟悺弊钤缬啥韲裰菍W創(chuàng)始人布拉瓦茨基提出，視為自然人類的物種延續(xù)，和“后現(xiàn)代”“后殖民”“后工業(yè)”和“后生態(tài)”的命名不同，“后人類”中的“后”，因為“沒有一種先驗的明顯區(qū)別于他人意志的自我意志”［2］，所以具有直接代替人類的雙重含義［3］。弗朗西斯·福山在《我們的后人類未來》中提出，“后人類”是對人類物理身體的技術化改造，如基因改造、器官移植、人機結合，等等。另外有學者認為，“人類在文化—技術環(huán)境的支持下超越了自然生物演化的階段，開啟了自我迭代的文化—技術的演化方式，最初的自然人因加載、混合或融合了各種文化—技術要素而成為非自然人，人類開始成為后人類”［4］。從廣義上來講，凡是被人工改造過的自然人，或被注入人類思想的虛擬人，都可被定義為后人類，即賽博格［5］?！昂笕祟悺泵缹W打破了真實身體與機器身體的界限，造就了一種藝術感性優(yōu)先于科學理性的審美邏輯［6］。

虛擬偶像起源于日本的ACGN 二次元文化，近年來逐漸走向大眾。世界上首位虛擬偶像是日本動畫《超時空要塞》中的林明美。在劇場版中，她通過一首《可曾記得愛（愛·おぼえていますか）》激勵士氣，傳遞文化，促使敵軍離開，結束了宇宙戰(zhàn)爭。隨后，她的劇中插曲以偶像專輯形式發(fā)售，并登上Oricon榜單。

隨著科技進步，虛擬偶像形式愈發(fā)多樣，且互動性逐漸增強，其定義不斷變化。從3DCG虛擬偶像、網絡活動偶像到游戲中的虛擬偶像，再到使用音樂制作軟件的偶像，初音未來是第一個使用全息投影技術舉辦演唱會的偶像，并在多國巡演。3D建模、聲庫和全息成像等技術的進步，是虛擬偶像發(fā)展的關鍵推動力，二次元文化的蓬勃發(fā)展也為其提供了廣闊的市場。

目前虛擬偶像主要分為超寫實和二次元兩種風格。超寫實虛擬偶像外觀和真人相似，比例、皮膚質感、頭發(fā)動態(tài)都接近現(xiàn)實。而二次元風格則更像動漫，比例夸張，眼睛大、發(fā)型片狀、睫毛濃、嘴小、鼻子簡單、身形纖細，角色設定脫離現(xiàn)實，視覺效果可能是平面或立體。這兩種風格的虛擬偶像憑借其鮮明的差異化，精準切分受眾市場［7］。

二、虛擬偶像“星瞳”的藝術呈現(xiàn)

星瞳是中國首位3D虛擬游戲偶像、QQ炫舞的代言人及虛擬時尚博主，同時也兼任歌手。她最初是QQ炫舞游戲中的NPC角色，因其在音樂、舞蹈和時裝領域的出色表現(xiàn)而被選為代言人與玩家進行互動。憑借其獨特的個性與才華，星瞳成功從虛擬游戲角色走向現(xiàn)實世界。通過先進的建模技術和動作捕捉技術，星瞳的形象被打造得栩栩如生，憑借其藍寶石般的大眼睛、銀白色的短發(fā)以及一小撮豎起的頭發(fā)，迅速贏得觀眾喜愛。

在音樂創(chuàng)作上，星瞳的作品風格多樣。2021年，她的首張迷你專輯《星·引力》上線，包含六首曲目。2023年，星瞳發(fā)布迷你專輯《星·童話》，收錄四首歌曲，歌詞詩意且富有哲理，探討夢想、愛情、成長和人生等主題。2024年上線的迷你專輯《星·征途》也包含四首歌曲，圍繞探索、成長和夢想，講述個人奮斗和對未來的憧憬。作為一位虛擬音樂人，星瞳憑借獨特的音樂風格和動人的嗓音吸引了眾多粉絲，通過細膩的歌詞表達情感，引起聽眾的共鳴。在舞臺藝術方面，星瞳以精湛的舞蹈技巧和真摯的情感表現(xiàn)贏得了高度贊譽，成功地將音樂、舞蹈與視覺藝術完美融合，為觀眾帶來豐富的表演體驗。2020年，由著名舞蹈藝術家楊麗萍親自監(jiān)修的經典民族舞蹈《雀之靈》新編——《瞳·雀》上線QQ炫舞平臺。楊麗萍的舞蹈以細膩的情感表達和高超的技藝著稱，《瞳·雀》不僅細致描繪了雀鳥的形象，還傳達了深刻的情感。星瞳通過豐富的肢體語言和表情，將現(xiàn)代舞的活力和靈動融入其中，增強了表演的感染力。2022年，QQ炫舞系列洛陽牡丹季主題活動開啟，星瞳與孟慶旸老師共同合作的舞蹈作品《花舞星妙夜》正式上線。作品通過“花舞”這一主題，展現(xiàn)了自然的美麗與生命的多樣性。星瞳巧妙地將花的形態(tài)與舞蹈動作融合，傳達出生命的活力與柔美，讓人感受到春天的氣息和生命的蓬勃。這些舞蹈作品凸顯了星瞳的“舞姬”特性及其與現(xiàn)實世界的緊密聯(lián)系，為其賦予了專屬于“人”的屬性——真實感。

作為一位備受矚目的舞者與藝術家，星瞳在時尚領域的跨界合作極具表現(xiàn)力，展現(xiàn)了她獨特的審美。在舞臺服裝設計方面，星瞳在多次演出中選擇了與其舞蹈風格高度契合的服裝，這些服裝通常融合了現(xiàn)代與傳統(tǒng)元素。為了增強視覺效果，星瞳的舞臺服裝常選用豐富的色彩和輕盈的材質，營造出夢幻般的氛圍。色彩的搭配不僅呼應了舞蹈的主題，也展現(xiàn)了她對時尚的敏銳把握。

三、虛擬偶像的交互方式分析

虛擬偶像的交互性可從多維度進行剖析，不僅反映在技術層面，還體現(xiàn)在社會、文化和心理層面，包括技術驅動的交互性、符號互動與跨次元溝通、情感聯(lián)結與粉絲共創(chuàng)等。不僅為粉絲提供了獨特的互動體驗，還深刻影響了粉絲的消費行為、情感體驗和社交方式，展現(xiàn)了新媒體時代人機交互的新形態(tài)。

（一）技術賦能：沉浸式體驗與陪伴

虛擬偶像的興起與流行得益于新媒體新技術的迭代進步，如電子語音合成、全息投影和增強現(xiàn)實技術等，為虛擬偶像賦予了生動的形象和流暢的互動能力。在與虛擬偶像的互動過程中，粉絲能體驗到情感與身體的雙重沉浸，尤其是虛擬偶像的全息演唱會為粉絲提供了“跨次元”的追星體驗，這種技術賦予的沉浸感是虛擬偶像交互性的核心特征。技術介入影響了個體經驗，進而改變了人們對跨媒介體驗的認知。無論是聲音、動作，還是通過直播技術實現(xiàn)的實時互動，都在聽覺、觸覺與視覺層面上為粉絲帶來全新的體驗。特別是在實時交互技術的賦能下，虛擬偶像能夠提供持久的陪伴，滿足粉絲的情感需求與心理依賴。

星瞳的3D模型采用虛幻引擎4，以實現(xiàn)對布料和光影等元素的精細計算，從而展現(xiàn)出次世代的高精度視覺效果。在舞臺演出中，星瞳運用了多種先進技術，創(chuàng)造出豐富的舞臺效果。在北京冬奧會上，通過全息投影與現(xiàn)實環(huán)境互動，讓觀眾仿佛置身于奇幻場景中；結合AR 和VR 技術，使舞臺更具立體感；在與楊麗萍合作的孔雀舞《瞳·雀》中，AR 技術的應用實現(xiàn)了真人與虛擬角色的共存，完美融合了傳統(tǒng)藝術與現(xiàn)代科技，結合場景科技與3D建模，賦予舞臺更強的空間感和延展性。

星瞳通過B 站的虛擬主播專區(qū)進行直播，展示了多種技術應用與創(chuàng)新。虛擬偶像直播由幕后人員操控，依賴計算機圖形學中的運動捕捉技術。該技術將人類情感和行為數(shù)字化并映射到虛擬角色上，實現(xiàn)“表演增強”。星瞳團隊使用先進的光學運動捕捉系統(tǒng)，為參與者設置光標標記，通過光學攝像頭實時記錄標記位置，精確計算人體動作關鍵點，帶來高品質、互動性強的虛擬直播。團隊還通過細化面部特征和自然肢體動態(tài)，結合虛幻引擎和運動捕捉技術，解決了虛擬主播面無表情的問題，使觀眾感受到強烈的“虛擬真實”。直播內容分為生活、曲藝、電競和其他四個欄目，結合“固定內容”和“流動內容”交叉組合，粉絲通過觀看、彈幕、評論和分享等方式與星瞳互動［8］。

（二）關系建立：社交互動與情感聯(lián)結

虛擬偶像與粉絲之間發(fā)展出了一種新型的準社會關系，不同于傳統(tǒng)偶像與粉絲間的單向崇拜，虛擬偶像與粉絲的互動具有雙向性，粉絲不僅消費虛擬偶像的產品，還在一定程度上參與到偶像的形象塑造中。虛擬偶像通過社交媒體和直播平臺與粉絲互動，這種互動超越了時空限制，構建起了粉絲與虛擬偶像之間的情感聯(lián)結和虛擬社交關系。虛擬偶像成為粉絲情感寄托的對象，彼此之間的情感聯(lián)結通過粉絲的參與和共創(chuàng)得以深化。

星瞳主要在微博和B 站平臺上活躍，通過發(fā)布日常動態(tài)、照片及視頻，與粉絲分享生活和工作點滴。“一般而言，人類并不僅針對同類產生社交、友誼和親密關系的情感體驗，觸發(fā)交互意愿和情感反應的是對方可被感知的性格特質?！保?］星瞳的內容發(fā)布通常會吸引大量的評論和點贊，團隊會定期精選一些有趣或深刻的評論進行回復，以增強粉絲的參與感和互動體驗。此外，虛擬社群也是加強偶像和粉絲聯(lián)系的重要途徑。虛擬社群是互聯(lián)網發(fā)展的必然產物，通過網絡對現(xiàn)實中的人際關系進行定向交互和演變，是現(xiàn)實社會人在網絡上開辟的另一種展現(xiàn)自我的獨立空間。

這種模式不僅增強了偶像的魅力， 也讓粉絲感受到參與感與歸屬感，提升了社區(qū)的凝聚力。虛擬偶像的粉絲通過共同的身份融入社群，表達對偶像的熱愛，并接受其他粉絲對其真誠度的評估。積極的反饋能夠激發(fā)粉絲的情感，間接增強他們對偶像的喜愛。

在星瞳的微博群中，粉絲自稱為“小星星”，創(chuàng)作了大量角色扮演、插畫、動漫及手工藝品等原創(chuàng)內容。這些圍繞星瞳的原創(chuàng)作品被稱為二次創(chuàng)作，廣泛存在于二次元文化圈，體現(xiàn)了粉絲對原作的情感延伸。作為“參與式文化”的一部分，粉絲積極創(chuàng)作，旨在通過作品實現(xiàn)社交和建立聯(lián)系，而非追求盈利。星瞳在B 站設立“星光值計劃”專欄，收集粉絲的創(chuàng)作成果，激發(fā)了粉絲的創(chuàng)造力，促進了與星瞳的共同價值創(chuàng)造，有效提升了其影響力和市場傳播效果。在這一過程中，用戶可通過社交媒體平臺與虛擬偶像進行近距離的交流，虛擬偶像也會根據用戶的情感訴求對自身的行為與表達進行修飾，從而使用戶獲得具有針對性的情感互動，在雙向聯(lián)結中滿足用戶的情感需求［10］。

（三）品牌塑造：商業(yè)推廣與IP傳播

在偶像娛樂領域，虛擬數(shù)字人的核心運營策略聚焦于塑造虛擬偶像的個性化IP［11］。隨著技術進步，虛擬偶像在商業(yè)合作中展現(xiàn)出強大的潛力與靈活性，能夠迅速適應多樣化的品牌合作。虛擬偶像運用計算機圖形學和全息成像等技術，創(chuàng)造真實的互動效果，為品牌展示增添了科技感和未來感；通過虛擬技術和多維互動體驗，創(chuàng)新了市場推廣策略；通過在線直播和節(jié)慶活動等，與粉絲深度互動，增強了粉絲與品牌的聯(lián)系。

星瞳首先作為QQ 炫舞的代言人，積極參與游戲運營活動，提升了游戲的市場影響力。隨后與多個品牌合作：2019年與Levi's推出聯(lián)名系列，2020 年與STELLA LUNA合作，并作為QQ炫舞與李寧跨界聯(lián)名的品牌宣傳大使，推廣高品質的游戲相關服飾。2021年與美妝品牌Make Up For Ever及國潮品牌HEA合作；2022年成為燃力士的形象代言人。除了商業(yè)合作，星瞳還積極推廣文化遺產，擔任長沙虛擬非遺文旅推廣大使，展示長沙的城市特色和湘繡文化；宣傳深圳故宮的數(shù)字沉浸展；與花樣滑冰世界冠軍龐清、佟健合作推出花樣滑冰活動；擔任洛陽文旅的星推官。充滿科技感的商業(yè)品牌互動增進了與粉絲群體的交互性聯(lián)系［12］。

此外，虛擬偶像作為知識產權的重要體現(xiàn)，依據粉絲需求推出多樣化的商業(yè)衍生產品，以擴展知識產權矩陣并建立與粉絲之間的長期營銷機制。這些衍生產品被稱為IP 周邊商品，主要包括與ACGN作品相關的各類商品。不同于傳統(tǒng)IP 周邊模式，虛擬偶像主播在B 站直播中推出了“艦長禮物”這種新型周邊。粉絲并不是單方面的打賞，而是互利交換。在初期，星瞳團隊采用了結合“硬性周邊加軟性周邊”的策略，每季度推出限量版艦長贈品，實施饑餓營銷策略，提供限量版產品作為贈品，以滿足追隨者的收藏需求和情感購物動機，逐步擴大知識產權網絡。消費者在社交媒體上分享他們的購買體驗，有助于進一步推廣品牌，從而構建一種持久且有效的虛擬形象IP與其支持者之間的商業(yè)關系模型。

四、虛擬偶像交互存在的問題及對策

科技的進步賦予了虛擬偶像更強的科技感，但同時也引發(fā)了若干問題。

（一）審美異化：受眾沉溺表層形象

虛擬偶像的形象本質上是對現(xiàn)實人物的改造，特別是在二次元文化中尤為明顯。他們通常具有纖細腰肢、修長四肢和大眼小嘴的特征，以符合大眾的審美需求。然而，文化研究指出，這種理想化形象會影響觀眾的身體認知，產生新的身體規(guī)范和控制，甚至可能導致大眾審美趨于表面化。更嚴重的是，這種標準化和過度追求美感可能引發(fā)身體符號的暴力，使得現(xiàn)代審美體驗退化，人們的審美觀念異化。星瞳領導的“2.5 次元”3D角色介于動畫和真人之間，雖然吸引人，但由于外觀不夠非人化，可能引發(fā)“恐怖谷”現(xiàn)象，讓觀眾產生負面情緒。

作為流行文化中的身體鏡像，虛擬偶像的標準往往需要符合觀眾心中的理想形象，但這種理想通常超越了現(xiàn)實的身體。部分粉絲狂熱追捧虛擬偶像，卻又希望她們的身體標準保持在某種范圍內。現(xiàn)實中因整容整形而導致身體損傷甚至喪命的案例屢見不鮮，這不禁令人擔憂，虛擬偶像的極度理想化形象是否會塑造出一種偏激的身體理想，從而影響觀眾的身體認同，造成極端的身體觀念，使得虛擬偶像本身淪為符號暴力的象征。

創(chuàng)作者和運營團隊應具備正確的審美意識，了解各文化背景下的健康審美標準，塑造多元化的虛擬偶像形象。摒棄單一、刻板的審美模板，設計不同體型、膚色、發(fā)色、五官特征的虛擬偶像，賦予他們獨特的風格和氣質，如知性美或力量美等。也可通過劇情或互動環(huán)節(jié)展示虛擬偶像不完美的一面，增強角色的真實性。在審美教育方面，推廣多元審美觀念：通過媒體、教育平臺和虛擬偶像的內容傳播，引導健康的審美風尚。在行業(yè)規(guī)范方面，建立虛擬偶像內容的倫理審查機制，確保其符合社會主流價值觀和審美多樣性。

（二）人機交互：虛擬關系遠離現(xiàn)實

根據鮑德里亞的擬像理論，在現(xiàn)代消費主義社會中，圖像不再只是反映現(xiàn)實，而是成為遮蔽現(xiàn)實的手段。由于圖像的不斷復制和重新詮釋，它們開始取代真實，使得現(xiàn)實失去了其固有的意義。對于生活在數(shù)字環(huán)境中的人類而言，人工智能技術和數(shù)字媒介環(huán)境造就的虛擬世界似乎就是“真實”本身［13］。日益變革的媒介技術使得真實被完全消解掉，淪為超真實世界的附庸，而以擬真構成的超真實世界主宰了人們的生活［14］。當觀眾在網絡上與虛擬主播互動，沉浸在理想化場景中時，他們的虛擬體驗超越了真實感覺，從而削弱了他們在現(xiàn)實中的存在感。在追求虛擬偶像的過程中，人們逐漸模糊了現(xiàn)實與虛構的界限、物性與人性的界限，削弱了人類身份的主體性。

虛擬社交網絡的發(fā)展，使人們在現(xiàn)實生活中的情感需求在數(shù)字環(huán)境中得到滿足。然而，沉迷于虛擬互動的快樂往往使他們忽略現(xiàn)實中的人際交往。在這個虛擬世界中，用戶通過與他人產生情感共鳴來獲得快樂，同時滿足自己的情感需求。但虛擬數(shù)字人沒有現(xiàn)實的社會角色和社會地位，也就沒有社會互動中的社會資本，它們雖然可以給與之交流的人提供一定的情感支持，但難以幫助人們應對現(xiàn)實中的實際問題［15］。

為應對這種現(xiàn)象，在個人層面，受眾應提高自我認知與自制力，明確現(xiàn)實與虛擬的邊界，發(fā)展現(xiàn)實中的興趣愛好，充實現(xiàn)實生活，減少對虛擬世界的依賴。在社會層面，政府和社會組織應加強對虛擬世界沉迷危害的宣傳教育，提高公眾的認識。在學校開展媒介素養(yǎng)教育，幫助學生正確認識和使用網絡。在技術層面，游戲和社交平臺應完善防沉迷系統(tǒng)，限制用戶使用時間，并進行實名認證。

（三）規(guī)范缺位：道德任性擾亂秩序

匿名性特點使個體能夠擺脫現(xiàn)實社會角色的束縛，為用戶提供了宣泄情感的空間。在網絡世界中，人們可以借助語言表達內心情緒。然而，這種匿名性不僅賦予了用戶表達觀點的自由，也在一定程度上導致了他們在虛擬世界中的道德滑坡。由于個體在虛擬與現(xiàn)實世界之間頻繁切換，并伴隨著其對道德標準的模糊認識，這可能會破壞網絡規(guī)則和社會價值觀，甚至對現(xiàn)實生活產生負面影響［16］。

盡管虛擬偶像在社交媒體平臺上的存在旨在吸引粉絲，但他們的流行并不總是帶來積極的影響。有時，他們在評論區(qū)會遭遇惡意言論，包括對其角色設定和外觀的嘲諷，甚至是虛擬暴力。當虛擬偶像未對這些攻擊做出回應時，負面評論反而愈加猖獗。星瞳的形象設計并非所有人都能接受，一些網友會對其外貌和表演能力進行惡意評論，給制作團隊帶來了巨大的心理壓力。

針對網絡道德混亂，社交平臺應提升和完善其內容審核系統(tǒng)，借助AI 和機器學習實時篩查評論、彈幕、私信等，加強對虛擬偶像賬號內容的審核，杜絕不良信息的傳播。虛擬偶像的運營團隊需通過設定粉絲行為規(guī)范，嚴禁對其他虛擬偶像或其粉絲的攻擊性言論和行為，同時加強從業(yè)人員培訓，提升職業(yè)道德和法律法規(guī)意識。此外，也可成立虛擬偶像行業(yè)協(xié)會，制定行業(yè)自律公約，引導行業(yè)健康發(fā)展。

五、結語

隨著技術不斷更新迭代，“后人類”社會進程加速，虛擬與現(xiàn)實日益交融。未來，虛擬偶像將更加智能化，依托先進技術提供更逼真互動的體驗。值得注意的是，在享受虛擬偶像帶來的文化多樣性和娛樂價值的同時，也要警惕其可能帶來的社會問題，并積極探索技術與人文的平衡點。虛擬偶像的發(fā)展不僅需要技術的持續(xù)突破，更需要社會各界的共同思考和規(guī)范，以實現(xiàn)虛擬與現(xiàn)實的和諧共生。

作者簡介 張思璇，研究方向：馬克思主義文藝理論與思想政治教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