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代制錢研究

摘要：清朝是我國最后一個封建王朝，也是最后一個由少數民族建立的封建政權，從努爾哈赤建國到宣統帝溥儀，共經十二帝。清代鑄錢制度沿襲明代，主要鑄小平錢。清代銅錢屬年號錢，種類繁多，正面以漢文表示年號，背面除去光背，更多的是用滿文或滿漢文表示鑄錢局，這成為清代銅錢的一大特點。筆者通過對清代銅錢沿革進行系統梳理，著重分析清代銅錢背面文字的代表意義以及清代銅錢的鑄造原料，這對了解清代的社會經濟生活具有重要意義，對清代銅錢的鑒定和賞析也具有重要意義。

關鍵詞：清朝；銅錢；沿革；鑄造

一、沿革

清朝政權初期，太祖努爾哈赤、太宗皇太極仿照明代幣制，鑄造“天命通寶”“天聰通寶”錢，有漢文和滿文兩種版本，滿文為“天命汗錢”“天聰汗錢”[1]。“天命通寶”由努爾哈赤稱帝后鑄造，因政權初定，戰亂初平，加之滿族人的生活方式不同，錢幣的冶煉鑄造技術不成熟，導致“天命通寶”鑄造工藝粗糙，錢幣不精良。“天命通寶”滿文版讀法為左右上下，區別于漢文版的直讀上下右左，在古錢幣中是一個較特殊的現象。“天命通寶”鑄量較少，加之滿族人主要將其作為裝飾品和護身符，導致其存量更少。“天聰汗錢”為皇太極仿照明代天啟大錢鑄造的當十滿文錢以及漢文版“天聰通寶”，鑄量不大，傳世更少。

順治登基以后，鑄造“順治通寶”，早期仍遺留明朝鑄式，后逐漸建立清錢自有風格，共推行正面漢文、背有五種不同式樣的銅錢政策，分別為光背、漢文紀局、一厘錢、滿漢文紀局和滿文紀局。早期鑄造局頗多，除官鑄外，私鑄泛濫，鑄造工藝不精，于是停用早期“順治通寶”并回收銷毀。順治十四年（1657年），鑄新錢，新錢正面漢字“順治通寶”，背面增加全滿文制，穿左滿文“寶”字，穿右滿文局、省地名，這是清代銅錢正面漢文、背面滿文的開端，奠定了清朝錢幣的制式基礎。除去背面全滿文，還有滿漢文式，由地方鑄造局鑄造，分別用滿文和漢文標注鑄造局。

由康熙、嘉慶、乾隆三代帝王打造的康乾盛世，將大清朝推向了頂峰。這個時期銅錢鑄造仍延續順治時期的錢幣制式規范，每一時期又有自己的鑄造特色。康熙即位第二年，下令停止鑄造“順治通寶”，改鑄“康熙通寶”，規定“此后凡是嗣位改元，皆按此例鑄錢”，規定了清朝錢幣的制式走向。“康熙通寶”背面文字同樣分為兩種：背滿文式和背滿漢文式，以此來標注鑄造局。背滿文式是指由京局寶泉和寶源兩個鑄造局鑄造，以滿文書寫“寶泉”“寶源”，滿漢文式是指由地方局鑄造，背面用滿文和漢文標注鑄造局。“康熙通寶”多為小平錢，即古代銅錢的最小貨幣單位，實際是指銅錢的面值。因鑄錢成本和私鑄泛濫等原因，“康熙通寶”按照重量分為三種，分別為一錢四分、一錢、七分，實際都是一文錢。“康熙通寶”比較出名的一個版本為“羅漢錢”，由戶部鑄造，是為慶賀康熙皇帝六十壽辰而鑄造的祝壽錢，做工精良，顏色黃亮如金，為精鑄錢。

雍正即位后，鑄造“雍正通寶”，仍延續清錢制式規范，僅發現有小錢，未發現有大錢。因其在位時間較短，錢幣鑄造量較少，在整個清朝錢幣中價值較高。乾隆皇帝即位后鑄造“乾隆通寶”，乾隆皇帝在位時間長，“乾隆通寶”鑄造量大，流通時間長，價格不高。比較有特點的是乾隆時期由新疆鑄造局鑄造的錢因其采用自產紅銅，錢幣外觀呈紅色，被稱為“新疆紅錢”。乾隆年間的鑄錢質量已大不如以前，因在鑄幣原料中加配錫，稱“青錢”，區別于過去不含錫的“黃錢”。

嘉慶、道光以后，清王朝開始走向衰落，私鑄泛濫，材質粗劣，鑄工不良，因白銀外流而鑄大錢，名不符實。到了咸豐時期，內憂外患局面更甚，國庫空虛，財政入不敷出。為了應對財政危機，此時除了鑄造小錢“通寶”外，還鑄行重寶、元寶等大錢。咸豐錢幣是清代銅錢中最復雜的，按面值、錢局、質地劃分，品種有數千種之多，堪比王莽時期的寶貨制。重寶為當四到當五十，元寶為當五十到當千，紀值分十六個等級，重量上大小錯出，輕重倒置，材質上有銅、鐵、鉛，大量鑄錢導致通貨膨脹，幣值下跌。當時流通較廣的只有當十錢。經過咸豐期，清代制錢制度走向衰落。

二、鑄錢局

清代銅錢鑄造由京局和地方局來完成，京局為戶部寶泉局和工部寶源局，銅錢背面滿文標注“寶泉”和“寶源”，“寶”居穿左，“泉”和“源”居穿右。不同時期地方局有所不同，背面多用滿文來表示鑄局。順治早期僅用一個漢字來表示地方鑄局，但是后期被收兌銷毀，存世量很少，后又重開地方鑄造局。康熙時期共開設二十四處鑄錢局，除去“寶源”和“寶泉”兩京局，地方局為同、福、臨、東、江、宣、原、蘇、薊、昌、南、河、寧、廣 、浙、臺、桂、陜、云、漳、鞏、西。雍正帝時期共開設二十處鑄錢局，地方局有臺、陜、福、廣 、桂、蘇、云、浙、南、川、武、昌、河、濟、晉、鞏、黔、安。乾隆時期共開設二十九個鑄錢局，包括新疆六個鑄造局。因存在不同的鑄錢局，導致清代銅錢存在略微的差別，不過總體遵循清代制幣規范。

清代銅錢鑄造程序：由京局戶部或工部刻制雕母，通過皇帝審核后，用精砂翻鑄母錢看效果，再用母錢翻砂鑄樣錢，下發到地方鑄錢局，地方局以樣錢為準鑄造銅錢。這是自上而下的情況，還有一種是自下而上的情況，由地方局自行刻制雕母，翻制母錢，鑄成樣錢后呈送中央審核，通過后再正式進行大量鑄造。由此可知，清代樣錢分為兩種：一種是“部頒樣錢”，由中央下達地方的樣錢，另一種是“進貢樣錢”，由地方局呈送到中央審核的樣錢[2]。

三、鑄錢原料

清代鑄錢的原料為銅、白鉛（鋅）、黑鉛、錫，銅主要為滇銅、洋銅、漢銅，其他金屬為輔助材料，不同時期鑄錢原料略微不同，與當時的社會狀況和國家政策有關。清初倚重洋銅，洋銅在清錢鑄造原料中占據很大比重，中期以后隨著對外政策的改變和國內運輸條件的改善，滇銅逐漸供給天下，成為鑄幣主要原料，同時政府對鑄錢的合金比也有明確規定。了解清代鑄錢原料和合金比，可以為清錢的鑒定提供有效依據。

清代銅錢原料最大來源為滇銅，滇銅即云南所產銅料。清朝建立以后在該地區設置云南布政使司，即清代的云南省。清朝建立以后云南銅礦業進入高速發展時期，乾隆年間，滇銅發展到歷史頂峰，銅產量占全國的百分之九十五以上，形成“云南銅料供天下”的局面。云南省銅礦產量最多的是北部地區，主要是東川府的會澤縣，其中碌碌廠和湯丹廠產量高，品質好，最盛時占滇銅總量的百分之七十，也是京銅的主要來源，占運京銅料一半多[3]。

漢銅指來源于漢口銅材市場的銅料，實則是云南私銅，非法的私銅從云南來到漢口就變成了合法的漢銅，供應于清政府鑄幣和民間銅器加工業。漢口作為九省通衢，地理位置優越，區位優勢明顯，處于長江和漢江交匯處，交通便利，商賈云集，是重要的商業中心。湖北寶武局和山西寶晉局是漢銅的主要采購對象，每年采購量在20萬～70萬斤，占同期全國鑄幣用銅的2%～6%[4]。

洋銅是指進口于日本的銅，因產銅區主要位于西南地區，遠離京師和東部地區，交通不便，從與中國只有一水之隔的日本輸入銅成為一種選擇。日本洋銅是清朝前期市場上主要流通的銅，其次才是滇銅，到康熙和雍正時，洋銅成為國內鑄幣用銅的最主要來源。到了乾隆時期，以洋銅為主要鑄幣材料的情況發生改變，寶泉局和寶源局兩京局鑄幣全部采用滇銅，不過洋銅鑄幣仍然占據一定比重，供給江蘇、浙江、直隸、陜西、江西、湖北、福建等省鑄幣用銅，浙江和江蘇依托便利的水運條件，使用洋銅數量較其他省多[5]。

中國古代銅錢為銅與其他金屬合金，清代銅錢也屬于這個范疇。我國古代銅鑄幣金屬成分主要發生過兩次轉折，第一次轉折期發生在秦朝，即由鉛銅合金向銅、錫、鉛合金過渡，第二個轉折期發生在明朝嘉靖年間，即由銅、錫、鉛合金向銅鋅合金過渡。《清朝文獻通考》卷十六記載“乾隆通寶”配方為“紅銅五十斤，白鉛（即鋅）四十一斤八兩，黑鉛六斤八兩，再加點錫二斤”，即百分比組成為：銅50%，鋅41.5%，鉛6.5%，錫2%[6]，但這一配比并沒有一直實行下去。《清朝續文獻通考》卷十九記載，到了乾隆五十九年“定寶源局鼓鑄之法，仍照舊例以銅六鉛四配鑄”。由此可知乾隆通寶銅鋅比基本為六四，個別時期加入錫，但此比例基本不變，或有微小變化。

四、結語

清代初建立時沿襲前朝鑄幣制度，結合自身少數民族政權特性，在錢文標注上有所創新：正面以漢文標注年號，背面以滿文標注鑄造局，并形成定制。銅錢鼓鑄由兩京局寶泉、寶源以及地方省局共同完成，滿足社會經濟發展的需要。隨著鴉片戰爭外國列強對中國的侵略和掠奪，面對內憂外患的形勢，咸豐朝大肆鑄錢，企圖挽救頹局，直到機制幣的出現，才改變了近兩千年的圓形方孔錢形制。通寶、元寶稱謂也逐漸淡出歷史舞臺，銅圓、銀圓取而代之，中國歷經千年的鑄幣制度逐漸走向衰落。本文對清代銅錢的歷史沿革、鑄造機構、鑄造原料進行了梳理，總結清代制錢特點，從而對清朝的鑄幣歷史、制度有了清晰的認知，同時對清代鑄幣的獨特性——背滿文進行標記和識別，對于全面掌握清代鑄幣的特點具有很大幫助，有助于人們對清錢的鑒定和賞析。

作者簡介

王文華，女，漢族，山西汾陽人，碩士，文博助理館員，研究方向為藏品管理與文物保護。

參考文獻

[1]劉朝輝.清代制錢研究綜述[J].中國史研究動態，2008（7）：2-9.

[2]呂建昌.初識古玩賞析與鑒定基礎—品賞與鑒定[M].北京：外語教學與研究出版社，2010：163.

[3]羅偉明.18世紀的云南銅礦業研究[D].昆明：云南師范大學，2013.

[4]楊煜達.滇銅、漢銅與清代中期的漢口銅市場[J].清史研究，2013（2）：88-100.

[5]陳希育.清代日本銅的進口與用途[M]//中國中外關系史學會.中外關系史論叢（第四輯）.廈門：廈門大學南洋研究所，1992：10.

[6]周衛容.中國古代錢幣合金成分研究[M].北京：中華書局，2004：437.