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中都市冒險

[日]小松左京

那周的星期六，學校的課程結束之后，簡妮帶著星夫踏上了空中都市的冒險之旅。

為了那些新搬來的住戶能更好地適應空中都市的生活，立體電視的62頻道隨時都在播放《空中都市導游》這個節目。你只要看了它，城市里大大小小的事情，從設施的位置到城市的歷史，就都能了解得清清楚楚。另外，如果你想參觀城市，可以乘坐觀光巴士，向咨詢處申請，還可以找到專門的導游。

不過比起看電視，當然還是自己去見識一下更開心。比起坐巴士和聽機器人司機的解說，星夫覺得還是讓簡妮帶路更有趣。

“比如，哪家店的冰激凌比其他家的分量要多一點啦，哪家人養的狗總是汪汪叫啦，聽這樣的事情可比跟著官方導游有意思多了。”星夫想。

簡妮帶著星夫一會兒站上可移動的道路，一會兒乘坐由孩子們操作也完全不會有危險的電動車，來到了空中都市最熱鬧的地方。

這里聳立著幾棟高達70-80層的大樓。這些大樓之間，每隔10層就搭建出一條懸浮道路。所以，即使在第80層工作的人，要去隔壁樓的70層，也不必坐電梯下到第1層再上到隔壁的第70層，只要下到本樓的第70層，再通過可移動道路和橫向運行的電梯就可以去隔壁樓的第70層了。

空中都市的周圍有幾個很大的車站，那里有寬敞的綜合道路。這些道路有很多層，最上面一層是只讓客車通行的高速公路，接下來的一層是讓卡車和牽引車通行的道路，在那下面是在氣墊上行駛的列車軌道，再下面是貨運列車線路，最下面一層是運輸電、水、石油和天然氣的管道。

距離空中都市20千米處，有一座機場。那里有能在數小時內到達世界上任何地方的高超聲速客機，還有能一次性運送1000名乘客、像空中豪華游輪一般的巨型飛機。這座機場浮于海面，建在人工島嶼上。雖然星夫很想去看看，不過實在沒時間，只能以后再說。

“那邊很高的樓和塔是什么？”星夫指著樓頂形似牽牛花的一棟樓問。

“是信息中心和交通塔。”簡妮回答。

“信息中心是什么呀？”

“嗯……簡單來說，就是把市政府、電信局、氣象臺、警察局，還有新聞中心等都集合起來的地方。那里既播放世界各地的新聞，也發送空中都市的消息。至于交通塔，這里所有的汽車和直升機都會收到從那里發出的信號，接受交通管制。那里面有很厲害的電腦系統。我們去下一個地方吧！”

“這就要走了？接下來要去哪里啊？”星夫問。

“一個更有趣的地方，今天帶你去看看。”簡妮說著，沖進了旁邊的大樓。

那棟樓里有20架扶梯朝著地下伸展，只要乘上扶梯來到地下，就能看到非常寬敞的街道。店鋪和事務所一層層地疊在一起，星夫看了，非常吃驚。

下到地下10層，他們看到那層樓的中間架設著大約100米長的道路，路中央有電動汽車來來往往，兩邊有可移動的道路。在路的深處，有座寬敞的公園。公園里的青草郁郁蔥蔥，花團錦簇，還有一片茂密的森林。地下10層的公園沐浴著和地面上相同的陽光，孔雀正朝他們緩緩開屏。

“真讓人吃驚……”星夫站在孔雀旁邊，不禁感嘆道，“城市的地下竟然還有這么大的城市！”

“還有更有趣的地方呢。”簡妮朝星夫眨眨眼。

簡妮和星夫乘上了開過來的電動汽車。在空中都市里，所有交通工具都是免費的。他們來到了離地下10層很遠的地方，在那里換乘電梯下樓。

到了這一帶，人影逐漸稀疏，大卡車和機器多了起來。

周圍漸漸變暗了，被藍色的光籠罩著。他們抬頭一看，天花板全是用玻璃做的，可以看見上面青藍色的海水和緩緩游動的魚兒。

“我們已經在海底了。”簡妮說，“這里很快也要變成公園了。你看，那是潛水貨輪。”

他們從道路的一側玻璃看向外面，有個像鯨魚的龐然大物緩緩而過，駛入了對面的洞穴。

“我們到了一個僻靜的地方呢。”星夫問簡妮，“差不多該回去了吧？”

“啊呀，你可是男生，膽子怎么這么小呢？”簡妮神秘地說，“還有比這更酷的地方呢，你不想去看看嗎？”

星夫又被簡妮拉著，朝地下更深的地方走去。

這一帶全是空蕩蕩的隧道，里面有一盞盞電燈，不見其他人影。兩旁是和肩膀差不多高的人行道。隧道里不時傳來幾聲巨響，很多輛運送潮濕土壤的機器人翻斗車在行駛著。

在隧道的前方，傳來幾聲“咚咚”“咔啦咔啦”“鏘鏘”“嗒嗒嗒嗒嗒”的巨響。

“前面的隧道還在施工。”簡妮壓低聲音說，“聽說隧道要從空中都市一直挖到海岸那邊的島嶼去。今天還是到此為止吧，我們已經來到了相當偏僻的地方。

環顧四周，這里真的非常荒涼。細長的過道里有幾根破損嚴重的柱子，上面滿是灰塵，只有一盞昏暗的路燈立著。在那正前方，有間細長的箱子一樣的黃色小屋，那里面橫著幾張長椅。

“在那兒休息一下吧。”簡妮說。但是，當他們走進箱子般的小屋里一看，就發現那些長椅上都積了將近一厘米厚的灰塵。到處都是塵土，還有垂下來的蜘蛛網，椅子上金屬的部分也都銹跡斑斑。”

“真糟糕！”星夫說，“這些到底是什么東西？”

“這是……”簡妮從塵土里抓起一個紅色的東西說，“你看，是個娃娃。”他們擦掉上面的灰塵，一個身穿褪色紅衣的塑料娃娃正睜大眼睛看著他們。

“我們還是快點從這里出去吧。”星夫感到有些害怕，拉著簡妮往外走，“已經快到傍晚了。”

“嗯，但是……”簡妮歪著頭，納悶地問，“我們要從哪邊走才能出去呢？”

“啊，你不知道這兒是什么地方嗎？”星夫大吃一驚，“那我們豈不是迷路了？”

“我覺得只要沿著來時的路回去就行了吧。”簡妮說。

“喂——”這時，不知從哪里傳來一個聲音，“孩子們，你們在哪兒呢？”

“在這里！”星夫大聲叫道，“我們帶著迷路指示牌，我把開關打開吧。”

“好，那你們在那里不要動。”那個聲音又響了起來。星夫從口袋里拿出一張小薄片，按下了按鈕。

“行了，這下可以放心了。”

“你不是迷路大王嗎，以后出門也帶著這個吧。這張迷路指示牌里有個小小的機器，只要按下按鈕，就會一直發出電波信號。”

不一會兒就傳來了腳步聲，兩名地下巡警來了。

“小朋友不可以來這種地方呀。”年長的巡警叔叔把兩人教育了一番，“這里是地下通道很深的地方，迷了路可沒那么容易出去。”

“話說回來，這兒到底是什么地方啊？”年輕的巡警四處張望了一下，“我干地下巡警也挺久的了，還是第一次來這兒呢。”

“哦？”年長的巡警驚訝地說，“這可真是令人吃驚，這里是很久以前的地鐵站，但我記得30年前就被埋起來了。”

“在重建空中都市的地下部分時，只有這里被遺忘了啊。”年輕的巡警說，“也就是說，這是以前使用的地鐵？雖然我聽說過，但還是第一次見到。”

“這可是大發現，趕緊通知本部吧。”年長的巡警說，“來吧，小不點們，你們這一迷路可是發現了不得了的東西呢。”

在空中都市的地下15層發現了以前的地鐵站——這條重磅消息在當天的晚間新聞里播出來了。不用說，新聞里也貼出了星夫和簡妮的照片。不過，在那之后，兩人都被爸爸媽媽和警察叔叔狠狠地批評了。

以前的地鐵站和列車作為城市的紀念性標志，被原樣保存了起來。在此之前，市博物館里只有地鐵站和列車的模型，還沒有實物呢。

話說回來，其實星夫和簡妮的冒險還有個小插曲。

簡妮把在地鐵站里撿到的那個娃娃拿給她媽媽米莉看了。米莉一看到那個娃娃就瞪大了眼睛，她一直盯著看，幾乎熱淚盈眶。

“哎呀……哎呀，哎呀，哎呀……”她驚喜地說，“沒想到，還能有這樣奇妙的事情！這是我的娃娃。我小時候是在空中都市長大的，乘坐過地鐵停運前的最后一班車，我就是在那班車上弄丟了這個娃娃的。”

“這真是令人意想不到的事情啊！”簡妮的爸爸說，“這是真的嗎？”

“不會有錯的。你看，這里還寫著名字呢，這娃娃叫簡妮。”米莉指著娃娃衣服的內側說，“太不可思議了，我女兒簡妮把我小時候丟了的娃娃簡妮撿回來了。”

真的是無巧不成書呀！

但是這事千真萬確。米莉高興地給娃娃簡妮化妝，又給市政府打電話說明緣由，最后還把它捐贈給了市政府。

故事又傳開來，再次成了一個大新聞。

這次冒險雖然很莽撞，但星夫覺得自己了解了不少事情。在這美妙的空中都市的地下，還有很多勞動的人們；而在空中都市的地底，還留著很久以前的人們生活過的痕跡。正是因為他們的智慧和勞動，今天的空中都市才能如此繁華。

自從看到了那座地鐵站，星夫在自家院子里眺望空中都市如夢似幻的美妙景色時，常常會想：“以前的空中都市是什么樣的呢？那時人們是怎么生活的？空中都市是怎么一步一步變成今天這樣的？”

內容選自譯林出版社《小松左京少兒科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