臨床意義

風言

戴珍珠耳環的少女

新的顫栗，未被標注——

于自己的光

你的眼底藏有一把燒開的壺

誰提起——誰就會沸騰

遁詞如舟自橫

像愛的癲癇在病理的稿紙上

無助地抽搐

歲月的森嚴轉換季節的圍墻——

在這多雨之國

陰翳的切分成就黑暗全部的沉重

——那些永不寬恕的人間某事

或永不再見的世間某人

精神比對降格為

代受性的同情與道德的推衍

這幅畫是你立約的飛地，還是

安息的棺木

——你的雙乳有墓室的冰冷

踏上厄刻女神的門檻，我是某一天

你掉進同一條河的另一只鞋

安于不定之中的心靈捕手——

你姓甚名誰？

你用耳環的扣針卡住了

光的喉嚨

——以速朽之身大聲念出自己的名字

——以“所是”的修正，美化“所不是”

的目的

也許美，只有在造物者的一聲“噴嚏”中

才能站穩腳跟

親愛的小葛麗葉，不要再輕信你耳垂上

珍珠的光芒

孕育它的扇貝所訴說的——都是大海

騙人的聲音

時光之柵

“咔——嗒。”機械的錘測

沉重如黃昏的拖曳

它將銹蝕的鋒利傳遞給我的手指

以疏離的審慎，將我的生命體征

逐一核實——

登記

頓挫在升起與沉降的傾覆中

等待——

意義的垂臨

上一次，我是在什么時候緊握它，舉起它

之前

打開它

稍縱即逝的留置，付出我無知的尊敬

不可名狀之物在我掌中騰空

閃爍，無聲攀越

突降的元音削鑿詞痕——

“非請勿入”的警示

詮釋——

鎖，是一顆心沉甸甸的凝聚與接力

如期將至的，或許并非為我所愿

多少跫音所未曾跋涉的

遠如寓言的地方

都是人生落穗——

于無心之處的一份留存

它以緊閉的冷漠藏起了一個海，又以靜穆

的開啟

送走了大地

故去的值守——時光之柵的門環上

醒著的一塊鐵

年復一年，歲月出借的盈余

像愛的不良資產——

將它高掛，又不斷提起

似乎只為這廉價的贊頌而被孤獨的留下

以朽腐的耐心——成就紀念對時間

遺忘的嚴選

——仿佛它生來如此

——仿佛一切都在，卻

永不再來

臨床意義

1

我駐足

我喜歡，背陰處

來不及融化的雪

暮色中斜落的雨

我是

黃昏的溺愛

在秒碰落分的瞬間，我記得

我是曾經

和將是的分手

我用劃不著的火柴

祝福——陌生人家中的寧靜

我焦慮

我沉默，我是

愛而不得

一直折磨的痛苦

落日的盛事中，我糾結----

我是屠夫

可以用刀切下來的良善

我用十二月

唱誦——

故作天真的一切

2

我承認，我是

處女

可我一點都不貞潔

我承認。是我撞破了春天的好事

眾目睽睽之下，我是

把自己的睡裙

拉過膝蓋的勇氣

我粗魯

我荒誕，我朝流浪狗扔石頭

用抹布堵歷史的嘴

對不起

對不起----

疲倦的路人

我是沒有形容詞的死

需要用愛填充那部分的

歉意和回答

3

讓我迷途知返的

是鞭子和南墻

敵手們，我信手將未來推倒

用詩人的不爛之舌

鼓噪安魂的鐘聲

我固執，我是難以啟齒

素樸的哀陳

我簽字，是我透支了先知的信用

以囹圄之身——看

雨扯天扯地

一滴一滴喊著自己

我墮落

我愿意。我奮力吞下釣鉤上的餌

與造物者互扇耳光

我愿意。戴著詩歌的假肢

我捅了修辭的馬蜂窩

將夏天的油門猛轟到底

我尖銳

我不合群。我有所有人都妒忌的

自欺和做夢的天分

我沉默。對

我沉默

假借敵意的熱情，我醒著

我是螳臂擋車

在冬日枯枝上的迎風一顫

致愛人

冷杉——

那些古老的先知和陳年的舊賬

生在山谷——

那些大地的痛處，落滿來歷不明的雪

你聽

警覺的鎖眼里，藏著忽明忽暗的重音

當我攤開命運交疊的雙手

你看到了什么？

一粒沙。一條渴死在水里的魚

——那些陷落在一粒沙中的風暴

——那些寄生在魚刺上的鹽

海水提前在漁網中破碎

——“大地陰森如其良心”

那些刀砍，那些斧劈

那些離岸的戰栗，無晨之昏

但愿我廢棄的詩稿能將這寒冷的世界向前

挪動一寸

當堅實的杉木已做成棺槨

猶疑的海浪停歇

我攤開命運交疊的雙手

你看到了什么？

愛人

柔 軟

在春天，相比不期而至

我更喜歡撞個滿懷

柔軟，在這里是一個過于自大的詞

比如，地上那些壞了規矩的綠

比如，天上那些被風掃蕩過的藍

而我最在意的是

春風一腳踹開這冰封之門

——河面上銀光粼粼，那是母親

為即將遠行的浪子

細心準備的盤纏

沙灘上，迎春花一樣的小女兒

長著一張還沒被歲月欺負過的臉

蹣跚學步的她用跺腳，尖叫

一小把一小把投入水中的細沙

來答謝這春天的饋贈

她這些亂七八糟的小確幸

也感染了帶著幼鳥學習捕魚的鷗鳥

它們歡快地應聲鳴叫著

一次一次從空中潛入水中

似乎要采下河里所有的浪花

戴在女兒發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