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鈺川 余緒超 肖慧榮吳娜 涂艷琴
(1 江西中醫藥大學2021 級碩士研究生 南昌 330004;2 江西中醫藥大學附屬醫院 南昌 330006)
潰瘍性結腸炎(Ulcerative Colitis,UC)是常見的腸道炎癥性疾病,容易復發、難愈、并發癥多,如治療不充分易導致持續的腸道損傷,增加手術、癌變風險。目前對于UC 治療主要目的在于控制急性發作、緩解癥狀,注重黏膜愈合[1]。其中5-氨基水楊酸作為一線治療藥物,通常難以達到滿意療效,停藥后易反復,且伴有不同程度的副作用[2]。而中醫藥在治療UC 方面表現出獨特優勢,具有靈活多變、整體調節、安全性好等優點。本研究針對肝郁脾虛型UC,選用疏肝理脾湯配合穴位埋線進行治療,臨床效果顯著。現報道如下:
1.1 一般資料 選取2020 年1 月至2023 年1 月江西中醫藥大學附屬醫院收治的80 例UC 患者,采用隨機數字表法將其分為觀察組和對照組,各40 例。觀察組男18 例,女22 例;年齡24~61 歲,平均年齡(38.12±9.79) 歲;病程2~83 個月,平均病程(36.60±19.56)個月。對照組男21 例,女19 例;年齡22~64 歲,平均年齡(39.25±9.70)歲;病程4~84 個月,平均病程(37.18±19.70)個月。兩組患者在年齡、性別和病程方面比較,差異無統計學意義(P>0.05)。本研究設計符合《赫爾辛基宣言》的相關理論要求[3],在江西中醫藥大學附屬醫院肛腸科醫學倫理委員會審核批準下實施。
1.2 診斷標準 西醫診斷標準參照《炎癥性腸病診斷與治療的共識意見(2018 年·北京)》[4]、美國胃腸病學會(ACG)擬定的UC 臨床指南[5]。中醫診斷標準參照《潰瘍性結腸炎中西醫結合診療專家共識》[1]辨證為肝郁脾虛型。主癥:(1)常因情志不暢而出現大便次數增多;(2)情緒抑郁或焦慮不安;(3)呈稀爛或黏液便;(4)腹痛即瀉,瀉后痛減。次癥:(1)排便不爽;(2)食量減少;(3)腹部脹痛或腸鳴亢進。舌脈:(1)舌質淡紅、苔薄白;(2)脈弦或弦細。當符合主癥2 項,次癥1 項或2 項,參考舌脈,即可診斷。
1.3 入組標準 納入標準:(1)西醫臨床診斷為慢性復發性、活動期UC,嚴重程度屬輕中度;(2)中醫辨證為肝郁脾虛證;(3)年齡18~70 歲,生活可自理、無溝通障礙;(4)未參與其他臨床研究,患者及家屬同意治療且能積極配合;(5)停用相關UC 治療藥物2 周;(6)3 次糞便病原學檢查均陰性。排除標準:(1)合并腸道梗阻、腸道局部狹窄、腸穿孔、結直腸癌等腸道疾病者;(2)合并嚴重心腦血管、肝、腎、內分泌系統疾病者;(3)過敏體質或對本研究藥物過敏者;(4)妊娠期、備孕期或哺乳期女性;(5)瘢痕體質患者,艾滋病、梅毒等性病患者。
1.4 治療方法 對照組予美沙拉嗪腸溶片(國藥準字H20030501)1 g/次,4 次/d,口服。觀察組予疏肝理脾湯口服以及穴位埋線治療。(1)疏肝理脾湯組方:柴胡10 g、炒白術12 g、白芍15 g、防風10 g、炒陳皮10 g、黃芪15 g、茯苓15 g、炒枳殼10 g、炙甘草6 g、木香6 g、黃連5 g、三七粉3 g。方藥配制成顆粒劑,飯后溫水調服,2 次/d。(2)穴位埋線:選用肝俞、脾俞、章門、上巨虛、天樞、足三里等穴位進行穴位埋線治療。操作方法:常規消毒后,在上述穴位的雙側1~2 cm 注射局部麻醉皮丘,然后使用無菌2 號皮針從局部麻醉皮丘的一側刺入0-1 號羊腸線(雙線),在穿透穴位下方后,從對側局部麻醉皮丘中刺出。接著修剪兩端羊腸線頭,在局部皮膚松弛后,揉捏局部,使線完全埋入皮下組織內,最后用創可貼進行覆蓋[6]。保持埋線創面清潔、干燥,同時覆蓋無菌棉球以及固定膠布,1 次/周。兩組均持續治療8 周。
1.5 觀察指標
1.5.1 中醫證候評分 參照《中醫病證診斷療效標準》[7]對兩組UC 患者治療前后中醫證候進行評分。主癥包括腹瀉、黏液血便、腹痛、情緒抑郁或焦慮不安。根據患者嚴重程度分別記0、3、6、9 分;次癥包括里急后重、排便不爽、飲食減少、腹脹、腸鳴,根據不同嚴重程度分別記為0、2、4、6 分。中醫證候評分為主癥評分與次癥評分之和,兩者相加分數越高,表明患者的癥狀越嚴重。
1.5.2 改良Mayo 評分 分別對兩組患者治療前和治療8 周后進行改良Mayo 評分。其中內鏡檢查由具有豐富內鏡經驗和慢性腸道炎癥性疾病(IBD)診療經驗的高水平醫師操作結腸鏡并評估。
1.5.3 腦腸肽指標 分別于清晨同一時間抽取治療前及治療8 周后兩組患者空腹靜脈血,并置于-80℃環境下儲存,采用酶聯免疫吸附(ELISA)法檢測血清5-羥色胺(5-HT)、血管活性腸肽(VIP)、P 物質(SP)水平。
1.5.4 不良反應 記錄兩組治療過程中不良反應發生情況。
1.6 療效評定標準 (1)臨床療效評定:運用尼莫地平法計算兩組治療前后的療效指數,療效指數=(治療前中醫證候評分-治療后中醫證候評分)/治療前中醫證候評分×100%;對于患者癥狀、體征基本消失,療效指數≥95%評定為臨床緩解;70%≤療效指數<95%,則評定為顯效;30%≤療效指數<70%,則評定為有效;癥狀、體征無明顯減輕,療效指數<30%,則評定為無效;總有效率=(臨床緩解例數+顯效例數+有效例數)/總例數×100%[7]。(2)內鏡下腸黏膜愈合率:參考改良Mayo 評分內鏡亞評分,絕對分0 分或1 分歸屬為黏膜愈合。黏膜愈合率=黏膜愈合例數/總例數×100%。
1.7 統計學方法 采用SPSS25.0 軟件對收集的數據進行統計學分析。計數資料采用χ2檢驗,用%表示;計量資料采用t檢驗,以()表示。P<0.05 為差異有統計學意義。
2.1 兩組臨床療效比較 治療后,觀察組治療總有效率高于對照組(P<0.05)。見表1。

表1 兩組臨床療效比較
2.2 兩組腸黏膜愈合率比較 治療后觀察組腸黏膜愈合率為57.50%(23/40),明顯高于對照組的30.00%(12/40)。兩組比較差異有統計學意義(χ2=6.146,P=0.013)。
2.3 兩組中醫證候評分比較 治療前,兩組在主癥評分、次癥評分對比,差異無統計學意義(P>0.05);治療后,兩組主癥評分與次癥評分均顯著降低(P<0.05),且觀察組顯著優于對照組,差異有統計學意義(P<0.01)。見表2。
表2 兩組中醫證候評分比較(分,)

表2 兩組中醫證候評分比較(分,)
次癥評分治療前治療后對照組觀察組組別n主癥評分治療前治療后40 40 tP 24.60±4.08 25.28±3.90-0.756 0.452 17.77±4.21 11.77±4.58 6.103 0.000 12.90±3.92 13.95±3.15-1.320 0.191 9.05±2.90 6.25±2.57 4.571 0.000
2.4 兩組改良Mayo 評分比較 治療前,兩組改良Mayo 評分比較,差異無統計學意義(P>0.05);治療后,兩組改良Mayo 評分均顯著降低(P<0.05),且觀察組顯著低于對照組(P<0.01)。見表3。
表3 兩組改良Mayo 評分比較(分,)

表3 兩組改良Mayo 評分比較(分,)
組別n治療前治療后對照組觀察組40 40 tP 7.82±1.45 7.78±1.37 0.159 0.874 4.55±1.72 2.52±1.32 5.898 0.000
2.5 兩組腦腸肽指標比較 治療后,觀察組血清5-HT、SP 水平顯著低于對照組,VIP 水平高于對照組,差異有統計學意義(P<0.01)。見表4。
表4 兩組血清5-HT、VIP、SP 水平比較()

表4 兩組血清5-HT、VIP、SP 水平比較()
注:與本組術前比較,*P<0.05。
組別n5-HT(μg/L)治療前治療后SP(ng/L)治療前治療后對照組觀察組VIP(ng/L)治療前治療后40 40 tP 96.20±6.57 95.45±7.13 0.490 0.626 71.22±4.57*59.59±4.46*11.507 0.000 0.48±0.11 0.45±0.07 1.179 0.242 0.66±0.15*0.77±0.17*-3.086 0.003 45.05±8.81 46.17±8.91-0.565 0.573 40.57±7.55*34.42±7.67*3.613 0.001
2.6 兩組不良反應發生情況比較 在治療過程中,兩組均未出現明顯不良反應。
近年來研究表明,大腦-腸道的相互作用成為促進UC 發生發展的重要因素[9]。腦-腸軸(BGA)是一種復雜的、雙向的腦-腸互動系統,包括神經內分泌通路、自主神經系統和胃腸道的多重互連[10]。UC發病與BGA 存在密不可分的關聯,BGA 可能是解釋心理困擾與UC 的關鍵因素[11],這與中醫情志致病有異曲同工之妙。心理因素與腸道炎性反應可能通過BGA 起到雙向調控作用。心理應激通過影響BGA 活動,使得患者腸道通透性增加、菌群改變,并激活腸道免疫反應從而使UC 病情惡化;反之,應激引起菌群組成改變,通過神經內分泌和菌群代謝信號潛在地調節行為和認知功能[12~13]。5-HT、VIP、SP是神經系統和胃腸道相關的生物分子,在UC 生理和病理過程中起著重要作用。研究表明,5-HT 水平與UC 病情嚴重程度呈正相關,當患者5-HT 水平升高,會導致UC 病情加重[14~15]。VIP 具有降低腸道炎癥反應的功能,它能夠抑制炎癥介質的釋放、調控免疫細胞活性,并對腸道通透性有調節作用。因此,VIP 在維持腸道黏膜的正常生理狀態中扮演著重要角色。研究發現,在UC 患者中VIP 含量明顯下降,可能與疾病的發展和病情的惡化相關[16];SP 是一種神經調節肽,在炎癥和神經傳導中發揮著重要作用,尤其是在胃腸道系統。當組織受到損傷或感染時,神經系統可以釋放SP,SP 的作用包括擴張血管,增加局部血流量,增強血管通透性,導致白細胞的遷移和炎癥介質的釋放,從而促進炎癥過程。已有研究證實,SP 水平與UC 疾病活動呈正相關[17],在UC 患者中,SP 的過度釋放可能導致腸道黏膜的炎癥和損傷,加劇疾病的進展。
UC 在中醫學中屬于“痢疾、泄瀉”等范疇,是以脾虛為本的本虛標實之證,眾醫家一直認為情緒失衡是UC 的重要原因,也是導致其持續性和復發性的主要因素之一[18]。中醫情志致病與西醫精神心理因素致病相通。情志由腦所主宰,臟腑所承,導致腸腑功能受損發為UC,其中以肝脾為情志致病的關鍵。肝主疏泄,調達氣機、舒暢情志,若肝失疏泄,則致氣機郁滯,致大腸傳導失司、脾胃升清降濁失常,使得腸腑壅滯,水谷下迫,或津停濕聚,下注大腸,久之醞釀成毒,血敗肉腐而下痢膿血。因此,情志改變引起臟腑失和,進而導致腸腑受損是UC 中醫情志致病的機制,且肝脾不和為UC 情志致病的關鍵。而肝郁脾虛亦是UC 的重要發病機制,實責之于肝氣郁結、濕熱壅滯,虛責之脾虛濕困,以下痢膿血為標,以木郁土壅為本,貫穿于UC 整個病理過程之中,故臨證當以疏肝理脾為要,注重情志調暢。疏肝理脾湯是由江西省名中醫擬定的經驗方,全方由柴胡、炒白術、白芍、防風、炒陳皮、黃芪、茯苓、炒枳殼、木香、黃連、三七粉、炙甘草組成,有疏肝理氣、健脾化濕、緩急止痛之效。
穴位埋線是傳統的中醫外治療法,通過將醫用無菌可吸收線埋入人體特定的穴位,形成持久而溫和的刺激,從而延長和增強針灸治療的效果,具有理氣血通絡,促進局部血液循環,激發免疫功能,促進新陳代謝,改善腸道功能。本研究以肝郁脾虛型UC患者為研究對象,應用疏肝理脾湯聯合穴位埋線進行治療,本研究結果顯示:治療后,觀察組中醫證候評分、改良Mayo 評分、血清5-HT、SP 水平與對照組相比均更低,VIP 水平比對照組高,且臨床療效、黏膜愈合率均高于對照組,提示疏肝理脾湯聯合穴位埋線治療肝郁脾虛型UC 具有良好的療效。
綜上所述,本研究以BGA 理論為指導,結合中醫情志致病理論基礎,從肝脾同治入手,選擇疏肝理脾湯聯合穴位埋線治療肝郁脾虛型UC,療效良好,可以調節患者腦腸肽水平,改善患者癥狀,減輕患者黏膜病變程度,提高生活質量,為UC 治療提供更加有效、安全、實用的方法,也為臨床多元化的治療方案選擇提供依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