詩項鏈（組詩）

張世勤

湖 邊

要做鴛鴦

就簡單了

一起嬉水就好

非要改為釣魚

問題就有些復雜

竿的問題

餌的問題

誰是魚的問題

釣到釣不到的問題

愛可以在水里

但在水里的

并不一定全是愛

走鋼絲

命懸一線

飄飄搖搖

但你可以假裝自己

熱愛舞蹈

照鏡子

照之前

我是否已經在里面

照之后

我是否還繼續在里面生活

我和我總是同時出現

這是不是一種巧合

我和我常常背道而馳

這算不算一種意外

我總喜歡拿鏡子去照別人

但每一次照到的

都是自己

心里駐了魔

便有了魔鏡

釣大海

二十多年

他一直沿著黃河走

總算走到了海

從生活的邊緣

走進了水中央

他駕一條破船

支起簡易的釣具

一個人

垂釣孤獨的大海

遠海的水很藍

他的頭發很白

水面上的風浪很大

他的內心很靜

他不愿意讓魚吃他的食

魚也不愿意咬他的鉤

他們在深海中僵持著

其實他就是一條大魚

卻苦于沒人釣他

他只能自己制造一面大海

自己動手趕制一副釣具

然后在無人的深海中釣自己

經他釣上來的風

足以鋪平整個太平洋的海面

面具生活

過去都不戴面具

以為把對方看得很清楚

實際卻什么也沒看清

現在都戴上面具后

以為很難看清對方了

沒想到卻看得一清二楚

質監局的朋友說

現在面具的質量

比原來差了不少

我卻認為

是現在人心靈的厚度

比原來薄了許多

為什么

為什么父親老了

土地依然年輕

一片片莊稼瘋長不止

為什么我也老了

土地依然年輕

一座座城市瘋長不止

為什么土地老了

故事依然年輕

各種各樣的愛情到處流傳

落 葉

葉子未必一定是被秋風

謀殺的

也可能是因為坐在樹下的

那個女子

她不該打開那部

厚厚的和弦之書

葉子從樹上落下來

落到了書頁中的漫畫樹上

綠色的氣息

繼續生長

在溫暖如春的字里行間

它度過了深秋和寒冬

已經與一首歌曲旋律

徹底相融

多年后，直到我借閱到這部書

那片葉子才從消息樹上掉下來

掉到了我的心里

天地輪轉

雨是液體的陽光

陽光是耀眼的雪

雪是心愛的女人

女人是風

風是少年

少年是我

我奔跑，我拉風

我穿行在雨中

那個一身濕漉漉的人是誰

那個一下把雪擁在懷里的人是誰

那個頭發衣著凌亂目光堅毅的人是誰

那個心地透明隨風舞蹈自由飛翔的人

又是誰

傳 說

所有的路幾乎都被古人走過

大多數人順著原有的路

蜂擁著走了

剩下少數幾個人徘徊不前

被譏誚為榆木腦袋

但他們披荊斬棘

走出了一條新路

聽他們說起沿途的風景時

竟像是在聽傳說

再后來

這極少數的幾個人

成為了傳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