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大塊
白色的塑料袋里
芹菜目瞪口呆
信一回
就被踩上一腳
刀切進肉里
刀片瘦,肉肥厚
進門時看到一次
出門時又看到一次
刀上從不沾血
他是怎么做到的呢?
他和所有的過客打招呼
傷疤臉上揣著笑
被清洗干凈的母雞
兩只腳朝向天空
那條被它走過多次的路
再也沒有其他雞來踩
烤雞更坦蕩
金黃的皮膚油光閃亮
和而不同
理所當然
扒了皮的香蕉躺在眾多香蕉中間
左右為難
讓他多睡一會兒
妻子離開前叮囑店主
霧氣騰騰中
一根煮熟的玉米站起來
顧客轉回頭去和旁邊的人說話
店主呆呆地望著他
大蔥等了好久
也沒有人來買它
還是旁邊的空心菜決絕
昨天就開始悄悄枯干
五百個通紅的小番茄
一個重復一個
像在看同一個字
看五百遍就不認識了
“微信收款到賬二十六元”
攤主低頭整理電子秤
沒有零錢可找
手不能寂寞
蘿卜萵苣冬瓜土豆
沒有血緣,還有親情
再小心都會被邊緣化
橘子孤獨寂寞冷
辣椒是一夜變紅的
抑或兩三天前
蓮藕摳住體內的孔洞
有感于自己的身世
烤紅薯真香啊!
生(人)變成了熟(人)
我從他身邊走過
絲毫不覺得虧欠
白菜不肯流俗
在最顯眼的地方被一棵棵拎走
我認定了
這就是堅持
一定還有不同的蔬菜
隱藏在后面
每天察言觀色
爭取和我三觀一致
他彎下腰挑選貨物
再直起身稱重
輕輕地一明一暗
當事人毫無覺察
價格每隔幾天換一次
買和賣的表情從沒變過
站在旁邊看了五分鐘
等待他拔下某個標簽
大門敞開著
案板堅持向上
進出的人
手里都拎著東西,向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