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雪覆蓋田野

大雪覆蓋田野

只有大雪才能覆蓋田野

人間沒有那么大的棉被

如果大雪不化田野就是大雪的

一只兔子即使沒有蹤影

我也能找到它

它吃掉了我的豆子

我一直惦記著它

逮住它，把它的血灑在雪上

那只討厭的鼴鼠已經躲藏

它很聰明

它吃掉了我的花生種子

現在一點線索也沒有

我不放棄

我踩著厚厚的積雪尋找

那么大的雪原上就我一個人

憤憤地走著

我把每一腳雪都踩出了聲音

而在雪原上留下的腳印

我的羊沿著它會找到我

中年海豚

我突然喜歡上了海豚

我不知道我是不是海豚

或者將成為海豚

我喜歡它懂人的意思

它沒有翅膀

我確信它的翅膀在它的肉體里隱藏

我希望是一只中年海豚

現在我焦急地等待訓練師

我有足夠的信心

滿足觀眾的欲望

一只中年海豚

它懂世故

搖頭和擺尾都恰到好處

我喜歡成千上萬的目光聚焦到我身上

像針一樣刺痛我

讓我知道什么是快樂

什么是悲傷

我曾經在深海活動

那里的悲傷比快樂多

但是我需要的是

快樂大于悲傷

藍大于黑

寂靜的果園

我想再繁華的鬧市也有冷落的時候

葉子掉光了

果園被寂靜占領

我仿佛看到寂靜的舌頭舔著枝頭

這好像一場鬧劇

主角退場以后

觀眾四散而去

丟下一片狼藉

我們從它邊上走過

不打擾它的寧靜

幾只果筐東倒西歪也被寂靜著

寒風從果筐的縫隙擠過

中午，看管果園的外鄉(xiāng)人來過

他從果樹上拿走了一把刀子

刀刃鋒利但已有繡色

他走出果園時已被一只鷹盯上

落雪后的果園顯得清冷

一棵樹與另一棵樹的距離拉大

灰喜鵲從一棵樹飛到另一棵樹

它在尋找記憶里的那只蟲子

不可能

秋天消失后

那些草不會消失

它們以小的形式

藏在一座堅固的小房子里

或許風會把它們搬運到一個另外的地方

這也沒關系

它們都適合

它們的小房子

誰也沒有羨慕過

都羨慕有陽光的大房子

相愛時毫無陰影的大房子

那些小房子

滾動時多么可憐

頭重腳輕，分不清方向

你說它們都消失了

那是不可能的

風吹來吹去

在這個世界上

風永遠不會停了

先來的風已經吹遠了

后來又一陣風吹過來

坡上吃草的羊吹得羊毛反卷

那些羊毛每次落平

就又被風急切地卷起

好像故意的

故意讓肉體裸露出來

讓我們看見

多么溫和的動物呀

無視風，無視即將來臨的災難

一個老人在風中用力壓住柴草

可還是被風抽走了

這么多年

風一定是這么吹我們的

一層層扒掉我們的衣服

露出曾經的傷疤

讓別人看見

太陽落山了

風還沒有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