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瑾瑾 朱潔琳 沈仲夏 崔力軍
廣泛性焦慮障礙(generalized anxiety disorder,GAD)是指對日常生活事件持續焦慮的狀態,表現為過度擔心、躁動不安、易疲勞、肌肉緊張和睡眠障礙等[1]。GAD 不僅對患者身心健康造成較大影響,降低其生活質量,同時也給社會、家庭造成沉重負擔[2]。我國流行病學調查顯示,GAD 的患病率在4.1%~6.6%,女性患者多于男性[3]。目前GAD 的診斷主要通過臨床表現和量表評估,患者主觀因素影響較大,所以需要尋找具有診斷價值的生物標志物。由于腦組織對氧化應激的易感性,氧化應激成為參與GAD 發病進程的重要機制之一。動物研究發現,通過慢性約束應激制備的焦慮樣小鼠,其海馬及杏仁核區域的丙二醛(malondialdehyde,MDA)、血清皮質醇水平增高,且不同焦慮水平的小鼠品系之間谷胱甘肽還原酶-1、乙二醛酶-1 等抗氧化酶表達水平存在差異,均提示氧化應激與焦慮存在一定的關聯[4-5]。但氧化應激是否參與了機體對焦慮的調控,目前國內外研究較少。本研究采用病例對照的研究方法,旨在分析氧化應激因子在GAD 病理機制中的作用,并探討其診斷價值。
1.1 對象 選擇2022 年1 月至2023 年1 月在湖州市第三人民醫院就診并符合美國《精神障礙診斷與統計手冊(第五版)》GAD 診斷標準的患者101 例。納入標準:(1)漢密爾頓焦慮量表(Hamilton anxiety scale,HAMA)評分≥14 分,漢密爾頓抑郁量表(Hamilton depression scale-17,HAMD-17)評分<17 分;(2)年齡>18歲,性別不限。排除標準:(1)入組前2 個月服用其他影響精神活動的藥物,或曾使用過電休克治療、或正接受系統的心理治療者;(2)妊娠或哺乳期婦女;(3)合并嚴重器質性疾病者或因任何軀體疾病不能停止藥物治療者;(4)抑郁癥;(5)精神活性物質和非成癮物質所致焦慮障礙。選取同期本院體檢的健康體檢者100 名為對照組。兩組對象性別、年齡比較差異均無統計學意義(均P>0.05),而BMI、教育年限比較差異均有統計學意義(均P<0.05),見表1。本研究經本院醫學倫理委員會審查通過[批準文號:(2021)倫審第(017)號],所有患者或家屬均簽署知情同意書。

表1 兩組對象一般資料的比較
1.2 方法
1.2.1 氧化應激因子測定 分別于清晨7:00-8:00 時抽取兩組對象空腹靜脈血5 mL,待血充分凝固后在3 000 r/min 條件下離心10 min,分離血清后置于-80 ℃低溫冰箱保存待測。采用酶聯免疫吸附試驗測定MDA、超氧化物歧化酶(superoxide dismutase,SOD)、HDL、谷胱甘肽過氧化物酶(glutathione peroxidase,GSH-Px)、過氧化氫酶(catalase,CAT)、皮質醇、一氧化氮(nitric oxide,NO)、脂質過氧化物(lipid peroxide,LPO)。試劑盒由江蘇晶美生物科技有限公司提供,嚴格按照生產廠家的說明制作標準曲線,每個試劑盒的重測變異性<10%。
1.2.2 量表測評 于入組當日采用HAMA 量表評估研究參與者的焦慮情緒,總分≥29 分,存在嚴重焦慮癥狀;21~28 分,存在明顯焦慮癥狀;14~20 分,肯定存在焦慮癥狀;7~13 分,可能存在焦慮癥狀。HAMD-17 量表評估研究參與者的抑郁情緒,總分17~24 分為輕中度抑郁,總分>24 分為重度抑郁。由本院心理測驗室的2 位主治醫師進行,不參與臨床治療,一致性檢驗Kappa 值≥0.90。
1.3 統計學處理 采用SPSS 23.0 統計軟件。正態分布的計量資料以表示,組間比較采用兩獨立樣本t檢驗;非正態分布的計量資料以M(P25,P75)表示,組間比較采用Mann-WhitneyU檢驗;計數資料以例(%)表示,組間比較采用χ2檢驗。采用Pearson 相關分析氧化應激因子與HAMA 評分相關性;采用二元logistic 回歸分析GAD 發生的危險因素。P<0.05 為差異有統計學意義。
2.1 兩組對象氧化應激指標和量表評分的比較GAD 組MDA、皮質醇、LPO 水平、HAMA 評分和HAMD-17 評分均高于對照組,SOD、GSH-Px、CAT 均低于對照組,差異均有統計學意義(均P<0.05),但兩組間HDL、NO 水平比較差異均無統計學意義(均P>0.05),見表2。

表2 兩組對象氧化應激指標和量表評分的比較
2.2 GAD 組氧化應激指標與HAMA 評分的相關性分析 GAD 組MDA、NO、LPO 與HAMA 評分均呈正相關(均P<0.01),SOD、GSH-Px 與HAMA 評分均呈負相關(均P<0.01),見表3。

表3 GAD 組氧化應激指標與HAMA 評分的相關性分析
2.3 GAD 發生的危險因素分析 將單因素分析中差異有統計學意義的變量納入二元logistic 回歸分析模型,以是否患GAD 為因變量,以BMI、教育年限、MDA、SOD、GSH-Px、LPO 為自變量,結果顯示,在控制性別、年齡、BMI 和教育年限等因素后,MDA 是GAD 發生的危險因素(P<0.05),見表4。

表4 GAD 發生的危險因素分析
氧化應激造成神經細胞代謝和功能形態的異常,從而誘發中樞神經系統疾病[6]。本研究采用MDA、LPO 和NO 能在一定程度上反映了機體的促氧化能力。MDA、LPO 就是重要的脂質過氧化物,NO 也是氧化應激系統的一個重要組分,可與超氧陰離子反應產生強氧化劑OH-,使神經細胞膜發生脂質過氧化反應[7]。同時機體也存在抗氧化系統,SOD、GSH-Px 和CAT 作為酶類抗氧化物,可通過歧化氧自由基,終止自由基鏈式反應,從而清除氧自由基,保護機體免受過氧化損害。研究證實,氧化應激與某些焦慮障礙有關,氧化代謝體系能夠影響機體對焦慮的調控[8]。隨著對該類疾病研究的深入,患者體內氧化應激水平引起人們的關注。
本研究結果顯示,GAD 組MDA、LPO、皮質醇均高于對照組,SOD、GSH-Px、CAT 均低于對照組。MDA、LPO 作為脂質過氧化產物,可與細胞蛋白形成復合物產生細胞毒效應,從而影響神經細胞的信息傳遞、細胞修復等功能[6]。也有研究發現,GAD 患者長期的緊張焦慮狀態,反饋性激活了下丘腦-垂體-腎上腺軸(hypothalamic-pituitary-adrenal axis,HPA)。HPA 軸激活引起糖皮質激素分泌增多,糖皮質激素通過增強線粒體呼吸和氧化磷酸化誘導細胞進一步發生氧化應激反應,引起細胞損傷[9]。SOD、GSH-Px、CAT 作為機體抗氧化系統重要組成部分,具有還原性并在一定程度上能夠清除氧自由基,過度生成的氧自由基會增加這些酶類抗氧化物的消耗并減弱抗氧化能力[10]。MDA、LPO、皮質醇水平升高表明氧化增強,SOD、GSH-Px、CAT 水平降低表明抗氧化能力減弱,提示GAD 患者存在氧化應激失衡,與Fndkl等[11]研究結果相似。同時在抑郁癥患者中也有類似的結果,MDA 水平明顯升高而SOD 活性顯著降低[12],以上結果均證實了本研究的可靠性。
通過相關性分析發現,GAD 組患者MDA、NO、LPO與HAMA評分均呈正相關,而SOD、GSH-Px與HAMA評分均呈負相關,MDA、LPO、NO 水平越高,SOD、GSH-Px水平越低,焦慮癥狀就越嚴重。有研究證明,腦卒中后焦慮癥患者,血清MDA 水平高于腦卒中后無焦慮癥患者,且MDA水平與HAMA評分呈正相關[13]。也有動物試驗證明,大鼠外周血中粒細胞內的活性氧自由基水平與大鼠的焦慮水平呈正相關,抗氧化劑維生素E的增加可以減少大鼠的焦慮相關行為[14-15]。以上結果均可與本研究結果相互印證,證實氧化應激水平與GAD焦慮癥狀存在相關性。然而,歐陽暉等[16]研究發現首發GAD 患者SOD水平高于對照組,且SOD水平與HAMA評分呈正相關,與本研究結果不一致,原因可能是由氧自由基水平升高引起的酶促反應代償性增強,引起SOD 活性增強,相關具體機制今后還需深入研究。
為進一步探索與GAD 發病相關的氧化應激標記物,經二元logistic 回歸分析發現,在控制肥胖和教育程度等因素后,MDA 水平升高是GAD 發病的危險因素。有研究發現,對GAD 患者進行抗氧化治療,可以顯著降低患者體內的MDA 水平[17];焦慮小鼠皮層和海馬MDA 水平升高,經抗氧化藥物處理,其皮層和海馬MDA 水平下降,焦慮樣行為得到改善[18],由此可見MDA 水平異常與GAD 的發生、發展密切相關。
本研究也存在以下不足。首先,沒有按亞組(性別和年齡)分析,年齡和性別匹配的樣本將是后續研究的理想選擇。其次,雖然本研究試圖控制抑郁癥的影響,但是GAD 共病抑郁等比例很大,更加嚴格的納入標準可能有助于未來的研究。最后,作為一項橫斷面研究,未對GAD 患者治療后的氧化應激因子水平的變化進行隨訪評估。
綜上所述,氧化應激失衡在GAD 的發生、發展中有著重要的作用,MDA 升高是GAD 發病的危險因素。因此,MDA 可能是重要的生物學標志物,值得進一步研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