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訪健康街251號

小時候看電影電視，精神病院冰冷的鐵窗、瘋狂呼喊的病人，給我留下了可怕的印象。那種恐懼從童年一直延續到現在。前段時間參觀安丘市精神衛生中心，改變了我的想法，也解開了我的心結。

安丘是我的故鄉。20世紀90年代初，為了給孩子創造一個良好的教育環境，我和妻子帶著兩個年幼的孩子，從偏遠的鄉村搬到縣城里討生活。最開始，我們居住在安丘人民醫院的西邊，在一馬路和二馬路中間的位置，那里是大片的城中村。在那片城中村里，不僅聚集了許多撿拾破爛的人，還有那堆積如山的破爛收集點。附近居住著許多做小生意的人，還有一些流浪漢和精神異常的人。這些人發病時一般都沒有自制力，或胡言亂語或隨意打罵路過的人，或到處亂跑。這樣的日子過了幾年，后來我就帶領妻子兒女離開了那個地方。

近些年，再回到安丘，路過住過的老地方，看到已經高樓林立，環境優美，街上也見不到一個神色茫然的流浪人員和精神病患者了，他們都去了哪里？我心存疑惑。

2023年夏天，我跟隨“山東散文作家百縣行”采風團，走進安丘市醫療保障局進行專題采風，沒想到這次采風竟然解開了埋藏在心里許久的困惑。在山東省散文學會副會長王川帶隊下，我和《人民日報》記者李旭昊，散文學會特聘專家方遠，學會副秘書長宋登科等，50余名作家先后到安丘市醫療保險事業中心、市人民醫院、市立醫院、市中醫院、市婦幼保健院、市精神衛生中心以及景芝鎮、金冢子鎮等10家醫療機構進行了采風，經過實地了解、觀看安丘醫療保障機構在快捷式、一站式服務方面取得的先進措施和便民服務。

這次采風，給我留下最深印象的，竟然是安丘市精神衛生中心。

這是一座平常的大樓，整潔，平凡。如果不是外面的牌子，沒有人會想到這里面住的是一群特殊的群體。這座位于城郊結合部的以精神病治療為特色的綜合性醫院，始建于1980年，是省衛健委批準的安丘市唯一公益性精神專科醫院，承擔全市精神、心理疾病的預防和治療，心理咨詢，全市嚴重精神障礙患者管理等工作，是政府指定的安丘市唯一嚴重精神障礙免費住院與門診治療機構，主要負責安丘市嚴重精神障礙患者、貧困精神障礙患者的免費住院治療業務。

我們一行人，在安丘市醫保局領導的帶領下，走進精神衛生中心。在治療中心大樓一樓，路過的每個康復訓練室，都有醫護人員在帶領病人活動，有的在給病人做理療，一間屋子里，竟然還有醫護人員在和幾名病人通過做手工來理療。我們了解到了特殊工娛治療、團體心理治療、社會技能訓練、認知糾正訓練、職業技能訓練等康復項目。負責的同志介紹說，因為病人程度和癥狀不一樣，治療方法也就不一樣，有的病人的確需要藥物治療，有的病人需要物理治療，但更重要的是心理治療、行為治療也很關鍵。

走進書法創作室里，其中一個年長者正在寫書法，四五個人在圍著看，還有兩個在自己練字。紙上“寧靜致遠”四個大字，墨汁未干，筆畫流暢，字體圓潤飽滿。我們圍了上去，欣賞他的書法。開始大家都以為這人一定是愛好書法的人，前來當志愿者給病人教授書法，通過交流，才知道：寫字的人，學習的人，都是院里的病人。醫院里得知這人喜歡寫毛筆字，就特別辟出了一間病房，作為書法創作室。漸漸地，他竟然收了四五個病人做徒弟。

走廊盡頭最后一個大廳，看起來像一個活動室。旁邊立著一塊黑板，中間擺放兩個沙盤，每個人手里都拿著幾個小木偶，后邊貨架上還擺著許許多多的木偶小人。我問和病人在一起的醫生，他說：“看起來這只是沙盤，但不是讓病人玩沙子，是用以增強他們的想象力。”他一邊說，一邊演示了一番：“這是一片沙灘，也可以看作是茫茫沙漠，你這樣用手扒沙子，是不是會露出藍色的底部，這底部代表著藍色的水，沙灘周邊這綠色的邊沿，代表著綠色的植物，上面是藍色的天空。”

從走廊的側門我們進入了醫院的后院，院子里種了許多樹和各種花草。二十多個病人在工作人員的教導下，正在列隊練正步。帶我們參觀的人介紹說，根據不同季節進行室外、室內活動，可以提高病人的心理健康，調整積極的情緒，消除精神壓力和孤獨感。

我問一位穿白大褂的年輕醫護說，和病人在一起，你怕不怕，她笑著搖了搖頭，告訴我說，對精神病人來說，依靠藥物控制住病情后，重要的就是恢復他們的社會功能，能正常地和人交流溝通，能正常工作生活，這就需要我們醫護人員的組織訓練和溫馨陪伴。

我看到院子里有一大片菜園子碧綠，整齊，顯眼，種著不少蔬菜。每個菜地都有統一著裝的病人在悠閑地勞動著。地里還有人正在栽種油菜和小白菜。菜地旁的大塑料筐里已經摘了滿滿一筐蔬菜，一個水桶里，也裝了半桶西紅柿，還有幾個人正準備要將這些菜送到食堂里去。

蹲在地里種菜的一個小伙子引起了我的注意，他年輕，斯文，安靜，征得身邊醫護人員的同意，我上前和這個男子打了招呼，他也微笑著回應，讓我看他剛種下的菜，看得出他很喜歡種菜。

醫護人員給我說，這個病人患精神分裂癥18年了，以前因為家里經濟條件比較困難，沒有醫保報銷，家庭無力負擔，患者無法得到系統徹底地治療，只能間斷治療導致病情逐年加重，幻覺及妄想較為嚴重，送到醫院的時候，生活不能自理，還有沖動打人的行為。在居民醫保政策的支持下，經過系統地住院治療，他的幻覺和妄想癥狀已經消失，情緒穩定，再未出現狂躁打人的情況。社交和生活能力已經基本正常，再調理一個階段就出院了。

我長吁了一口氣，向遠處望去。醫院的果園里，有的果子在成長，有的果子已經成熟。我站在院子里，透過柵欄綠色透明的絲網，向四周觀望，遠處的公路上，車輛來來往往，醫院四周的蘋果園，碩果累累。整齊的莊稼地，一覽無余。

近幾年，隨著我們國家經濟的高速發展，政府針對精神疾病患者出臺了一系列政策措施，保障了他們的權益和治療，為他們提供了全方位的救助保障，其中包括：醫保報銷、殘聯救助、低保救助、門診慢性病救助等，個人只需支付很小的部分醫療費用，就能夠得到正規地治療，有效避免患者病情加重。

跟病人聊天，做心理疏導，解開病人心中的郁悶；陪伴病人散步，甚至一起跳舞，照顧他們的生活……安丘市精神衛生中心的醫護人員始終把患者放在第一位，注重醫療品質，醫院還聘請多名專家，竭力為患者提供最專業的診療服務，讓他們回歸家庭和社會，維護了社會的平安。

現在的精神衛生中心，免費提供定期隨訪、心理咨詢、康復訓練等服務。對一些無法自理的患者提供救助，在生活、醫療、康復等方面給予關懷。對病患的人權、生命權、健康權等方面進行了有效保障，根據患者及家屬不同的需求，提供多種形式的精神康復服務，更好地幫病人回歸社會，極大地保護了病人的人權和尊嚴。讓百姓病有所醫、病有所養、病有所助。國家的好政策，讓病人真正有了“醫靠”。

作者簡介：

張希良，山東安丘人，中國散文學會會員，濰城區作協副主席。作品發表于《山東文學》《文藝報》《奔流》《散文選刊》《鴨綠江》《海外文摘》《青海湖》《神州文學》等。曾獲第三屆“吳伯簫散文創作獎”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