鴿子廣場
一群鴿子,皆有其然。
在鵲橋上繞著你,
扭轉你思想的拐角。
如銀河敞開,群體性的白紙,
在天空捕捉斑駁的日光,
朝著平地搶先表達了自己:
早安!不可窮盡的愿望
和快意恩仇。
早安!養鴿人和你內心
感人的五線譜——
讓世間終于獲贈了一場
多于文字的復式況味:
一曲漫過堅定者潮濕的眼角,
另一曲讓孤獨者、畢業生
彎曲的脊背,都長出了翅膀。
很多聲音
植物園里有很多聲音:
蟋蟀在泣,又在歌,
如同夏日的箴言在燃燒。
紡織娘因避亂,
隱于一片草地,用薄翼
發問物界真正的不平,
將自己喊成了一把彎刀。
螻蛄叫一聲就是一句預言,
“雨”近至極,
雖然它并沒有說出這個字。
是的,它們分泌出的喧嘩,
預示超人的靈感,
正在對那些莊嚴、肅穆
和角落里的沉思發去
生活的請求。
分別
分別后,伊人,
嵩山又開始燃“爐內火”,
下窗外雪了。
晚鐘引我為知己,
耳朵疼痛就泣出聲,
我有星辰、禪音宴飲明月,
在極為隆重的等待中。
而我們不斷強調過的東西,
分明就是別處爛漫的另一段、
不經意的一筆。是的——
轉涼的生活也是生活,
生疏的判詞,已征得時間允許。
事已至此,今夜
就在小北風中,看臘梅以“慢”開花,
并在往事里寫下你的生卒。
運河
流水因襲了孤獨,
比孤獨多點光影幽寂。
比怒濤,更有沖動后的隱退與持重感。
近處的風如修理危窖的剪刀,
對著單薄的衣衫慢吹。
照上河面的一朵云影,
誰能捉住它無情的遠遁?
以一河之運力,多么有限。
這一天,頭發垂落,衣袖裹風,
挽來你目送的一縷春風,
與另一天那么不同。
這一天,鯉魚精因隱藏、失敬
而放大了我們的喜悅。還有白皮柳,
無論長在運河邊還是長在心上,
都是虛飄的意思。
垂釣
甩出你魚竿里的密語,
青魚乍隱乍現,暫且
作為一場自我褒獎的押注。
水草細膩,持竿入定的你,
已安撫自己行止不定的焦灼與悲欣,
罔顧了一樹、一花、蜂鳴和清風。
連波紋都極盡克制,
令人心悸的獵物異常使人寧靜。
而鴛鴦蝴蝶此刻的翩動
多么不合時宜,
她們并不知道魚兒悠哉,
一切的往來頑拙,
正在等待一枚釣鉤的定奪。
應有盡有
同里靜夜,不需要點燈,
舉頭三尺有明月,給朗誦者,
給趨光的事物,
將湖水揉得光亮而費解。
也不需要對話,
蛙鳴與流水撥響故園嘈切,
很好地化解了天與地、
父與子之間的沉默。
甚至不需要審美。
絲綢、茶葉帶動匠心,
工筆綿延生巧,寫意起伏。
太陽可知,無論街巷、
人家,都是一首無題詩。
不需要寫詩了,真的不需要,
青梅枯萎,竹馬老去……
從此我心里歡喜的,
同里應有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