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世紀50~60年代的傳記文學研究

2024-04-29 00:00:00全展

荊楚學刊 2024年1期

摘要：20世紀50～60年代的傳記文學研究艱難起步，在真實性問題討論與爭鳴、革命領袖傳記與革命回憶錄研究、英雄傳記與其它傳記的評論方面，取得了一系列成果，成就較為突出，其中革命回憶錄研究業已形成獨特的研究格局。與此同時，也出現了50年代《武訓傳》的討論與粗暴批判，60年代《劉志丹》大冤案，而留下慘痛教訓。

關鍵詞：傳記文學研究；20世紀50～60年代；成就與教訓；革命回憶錄

中圖分類號：I207.5 " " " 文獻標志碼：A " " "文章編號：1672-0768（2024）01-0001-09

一、傳記熱點問題的討論爭鳴與批判

中華人民共和國成立之初，革命英雄傳記文學大行其道，作品發行數量巨大，如《把一切獻給黨》總印數達三百多萬冊，《高玉寶》達七十多萬冊，《劉胡蘭小傳》近七十萬冊……這些作品引人注目，產生了巨大而深遠的影響。傳記文學的真實性問題因而成為五六十年代重要的理論問題。

1956年5月2日，毛澤東在最高國務會議上正式提出了“百花齊放、百家爭鳴”的方針。同年秋，中國文聯機關刊物《文藝報》編輯部曾就傳記文學創作問題舉行過一次小型的座談會?！段乃噲蟆?956年第22號專門開辟“傳記文學筆談”欄目，發表了張羽的《傳記文學的真實性》、蘇中的《傳記文學的“真實”》、謝云的《致“嚴肅的把關者”》三篇文章。張羽認為：“傳記文學描寫的是真人真事，它的最大的特點是真實?！坏笊畹恼鎸崱⑺囆g的真實，還要求事件的真實。真實，是傳記文學的生命，是傳記文學的靈魂。”與此同時，作者還提出，傳記文學作品雖是“描寫真人真事的作品”，但“還要強調作家的創造”，“強調作家的想象和創造”［ 1 ］。蘇中認為：“傳記文學本身的特點決定了它的內容必須是具體的真實”，“而不能像小說那樣可以用虛構來代替”。謝云認為，寫真人真事的傳記小說，“只要作品中的事實基本上符合真實，有一定思想教育作用和藝術感染力量，就應該允許它和讀者見面”。

20世紀50年代，中國政治、經濟、科技、文學、文化等很多方面都向當時的蘇聯看齊，其中蘇聯的特寫對中國傳記文學的寫作產生了重要的影響。《文學評論》1959年第5期發表長篇文章，井巖盾的《真實和虛構——關于特寫、傳記、回憶錄等一個基本問題的討論》指出：“特寫、傳記、回憶錄等這一類文學作品，必須嚴格地遵循真人真事這條原則，決不能夠容許虛構，如果虛構，便是歪曲，便是對于事實的或歷史的真實面目的歪曲?！保?2 ］1960年第3期的《文學評論》，蔣成瑀《讀〈真實和虛構〉后的幾點意見》則提出一些補充和商榷的意見與井巖盾討論。論爭主要圍繞兩個方面展開：一是特寫、傳記和回憶錄等作品中的真實是什么，要不要虛構以及如何理解虛構？二是特寫、傳記和回憶錄是否是一種固定的形式，可否有新形式的創造和革新？關于前者，蔣成瑀認為“特寫、傳記和回憶錄所需要的真實不是一般的真事、事實，而是屬于‘生活本質現象’的真事、事實?！比绻f特寫、傳記和回憶錄中有“虛構”，那么這就是它們的特殊“虛構”?！安惶帷摌嫛?，稱想象也可以?！敝劣诤笳?，作者認為不能要求都采用紀錄性的寫法，要是這樣就不能寫這一類傳記作品了，應該百花齊放［ 3 ］。

20世紀50至60年代，關于人物傳記寫作的討論與爭鳴，還有幾篇文章值得一提。劉桂五《關于歷史人物傳記著述中的幾個問題》，針對幾本傳記寫作中出現的問題提出看法。他強調：歷史人物傳記不應忽略對當時歷史條件的分析；分析歷史人物不能離開階級基礎；研究歷史人物應考察其在整個歷史發展中所發揮的作用；要結合具體情況加以分析。陳高華的《對人物傳記寫法的我見》一文中，針對一般傳記敘事呆板干枯之通病，提出向西洋的傳記文學學習，將歷史與文學二者有機結合起來。弘之《也談寫人物傳記》在贊同陳高華意見的基礎上，強調在體裁上應明確區分傳記文學與傳記體小說。此外，朱東潤《漫談傳記文學》、阿英《傳記文學的發展——辛亥革命文談之五》中略談到了傳記文學的歷史發展以及對人類社會的貢獻等問題。

除了傳記熱點問題的正常討論和友善爭鳴外，還出現了20世紀50年代《武訓傳》的討論與粗暴批判，60年代《劉志丹》大冤案。這無疑給當代中國傳記文學研究史涂下了兩大污點。

傳記片《武訓傳》描寫和歌頌了清末武訓行乞興學的事跡。它由著名教育家陶行知先生提議，孫瑜編導，“左翼”電影公司——昆侖影業公司拍攝，自1948年11月開拍至1950年結束。1951年初在全國各地上映，場場滿座。北京、上海、天津等地報刊發表了大量的評論文章，對《武訓傳》幾乎作了某種程度的一致肯定，好評如潮。《大眾電影》據此將《武訓傳》列為1950年最佳影片之一。

《人民日報》1951年5月20日發表經毛澤東改寫的社論，題目是《應當重視電影〈武訓傳〉的討論》［ 4 ］。社論嚴正指出：“《武訓傳》所提出的問題帶有根本的性質。”“電影《武訓傳》的出現，特別是對于武訓和電影〈武訓傳〉的歌頌竟至如此之多，說明了我國文化界的思想混亂達到了何等程度！”“特別值得注意的是，有一些號稱學得了馬克思主義的共產黨員。他們學得了社會發展史——歷史唯物論，但是一遇到具體的歷史事件、具體的歷史人物（如像武訓）、具體的反歷史的思想（如像《武訓傳》及其他關于武訓的著作），就喪失了批判的能力，有些人則竟至向這種反動思想投降。資產階級的反動思想侵入了戰斗的共產黨，這難道不是事實嗎？一些共產黨員自稱已經學得的馬克思主義，究竟跑到什么地方去了呢？”社論最后指出：“為了上述種種緣故，應當開展關于電影《武訓傳》及其他有關武訓的著作和論文的討論，求得徹底地澄清在這個問題上的混亂思想。”同日《人民日報》還發表了一篇專文，號召《共產黨員應當參加關于〈武訓傳〉的批判》。自此，全國展開了由開初的討論到之后緊鑼密鼓批判《武訓傳》的一場政治運動。

從5月20日至8月底，《人民日報》連續發表70余篇批判文章和各種討論及座談會報道，刊登批評與自我批評文章40余篇；《文匯報》共發表批判文章80余篇，討論報道20余篇。人民出版社專門出版了《批判〈武訓傳〉》、《批判〈武訓傳〉》（第二集）（1953年1月還出版有《武訓和〈武訓傳〉批判》，23.7萬字）。此外，內容大同小異的還有《武訓與“武訓傳”的批判》（上海文匯報）、《“武訓傳”批判》（文教出版社）、《武訓與“武訓傳”批判》（華南人民出版社）、《關于“武訓傳”的討論和批判》（西南人民出版社）等眾多出版物。

研究綜述如孟冰的《我們討論了電影〈武訓傳〉》，詳細記載了中央文學研究所對《武訓傳》的討論，出現了幾類不同的看法：一種認為這種片子很好；一種認為武訓還是我們民族歷史上一個好人物，他的“苦行”“利他”和“頑強”精神正是我們的榜樣；一種認為武訓的方向、道路是錯誤的，可是他的“苦行”“利他”“堅韌的事業精神”“為窮孩子”服務的主觀愿望還是好的；一種認為武訓的全部歷史、事業、精神道德都是錯誤的。如果說最初這種看過影片的“討論”還是和風細雨、平心靜氣、堅持“兩點論”的話，那么，自從《人民日報》社論發表之后，文研所的討論則迅速轉向了“檢討”，展開思想批判。再如丁曼公的《武訓的真面目——評〈武訓傳〉影片、武訓以及孫瑜先生的檢討》，則直斥《武訓傳》和孫瑜“毒害”觀眾，其故事結構和人物刻劃，“充滿了不堪容忍的污蔑人民、污蔑革命、污蔑歷史的惡劣形像”。丁浩川的《〈武訓傳〉和〈武訓傳〉底稱頌者們在宣傳著什么？》一文中，則認為《武訓傳》和歌頌《武訓傳》的文章“宣傳著反馬列主義的思想”。

《人民日報》1951年8月8日發表周揚的長文《反人民、反歷史的思想和反現實主義的藝術——電影〈武訓傳〉批判》，似是為兩個月來的《武訓傳》的批判作總結。一方面，周揚檢討自己初看《武訓傳》時“并沒有能夠充分地認識和及早地指出它的嚴重的政治上的反動性”，另一方面則著重就《武訓傳》的思想和藝術作系統的批判。他痛斥“電影《武訓傳》主題的反動性”——“大大鼓吹了落后的、反動的社會改良主義和個人英雄主義”，武訓所走過的道路“是十足的投降主義和奴才主義的道路”，繼而痛斥“‘武訓’形象的虛偽和丑惡”，指出“電影《武訓傳》就是資產階級的反動的改良主義思想在藝術上的表現之一” ［ 5 ］。

這場由上而下有組織展開的全國性的批判運動，許多文化名人不由自主地卷入其中，郭沫若、黃炎培、田漢、張天翼、王朝聞、胡繩等人都發表過批判文章、檢討文章或表態文章。這些對于剛從歐洲訪問回國的夏衍來說，無疑“起了‘大喝一聲’的作用”。在《從〈武訓傳〉的批判檢討我在上海文化藝術界的工作》一文中，夏衍痛心疾首，深刻檢討道：“這是響亮的警鐘，使我從長期的自由主義傾向和事務主義的作風中警覺過來，發覺了自己不僅對《武訓傳》電影應負相當的責任，而且對兩年多來上海整個文化藝術工作中的不少的錯誤和缺點也應當負重要的責任。”他認為，對這樣一部“反動的電影”在上海攝制、在上海首先放映、在上海報章雜志上首先連篇累牘地加以歌頌和贊揚，正說明上海文化藝術界缺乏正確的、嚴肅的思想領導。從《武訓傳》的教訓中，夏衍深刻認識到，這充分暴露了上海革命文藝界和他自己工作中的三大問題，并發現“一個基本性質的缺點，這就是我們不能堅持毛澤東同志的文藝思想路線，不能把這個正確的路線在上海具體應用……” ［ 6 ］。

1951年對《武訓傳》的批判，表面上看是批一部傳記片，實際上標志著用新的政治標準對全部舊文化進行重新審查的開始，也標志著知識分子思想改造運動的疾風暴雨即將到來。1985年9月5日，曾參與起草“社論”初稿的胡喬木在中國陶行知研究會、陶行知基金會成立大會上講話，談到武訓這個有爭議的歷史人物時，他說：“解放初期，也就是1951年，曾經發生過電影《武訓傳》的批判。這個批判涉及的范圍相當廣泛。我們現在不對武訓本人和這個電影進行全面的評價，但我可以負責任地說明，當時這種批判，是非常片面、極端和粗暴的。因此，這個批判不但不能認為完全正確，甚至也不能說它基本正確?！保?7 ］

傳記小說《劉志丹》，緣于1953年前后中宣部指定工人出版社的一個選題計劃。作者李建彤（劉志丹弟媳）1958年冬完成初稿，1959年春寫出第二稿，經反復采訪、修改，1962年春寫出第五稿，有一個從革命回憶錄到傳記文學，再到傳記小說的演化過程。不幸在第五稿印出書樣征求意見的過程中，引起時任云南省委第一書記閻紅彥的嚴重不滿。1962年8月，閻紅彥兩次致信中央書記處，對《劉志丹》提出意見，要求嚴肅處理。這一政治性舉報，被康生及時抓住并加大利用。他罕有先例地在八屆十中全會上印發《劉志丹》第一卷的樣稿，誣陷《劉志丹》為“反黨小說”。毛澤東1962年9月24日《在八屆十中全會上的講話》，明確提出階級斗爭“必須年年講，月月講，天天講”，并說“利用寫小說搞反黨活動，是一大發明。”康生還建議中央成立專案組，審查小說《劉志丹》，審查習仲勛，致使作者李建彤遭到殘酷迫害，習仲勛等人被認定為《劉志丹》的幕后指使者與策劃者。從1962年至“文革”期間，因一部傳記小說而受株連者，從高級干部到平民百姓竟多達六萬余人，造成古今稀有的大冤案［ 8 ］。

二、領袖傳記、革命回憶錄的研究

（一）領袖傳記的研究

領袖是黨的旗幟，革命的舵手。中華人民共和國的建立，開辟了社會主義革命的新紀元，馬列主義成為人們投身社會主義建設的指導思想。而要走“又紅又?！薄凹t透專深”的道路，迫切需要從無產階級的偉大導師馬克思、恩格斯、列寧的理論與革命實踐中汲取到無窮無盡的思想力量。中共中央馬克思恩格斯列寧斯大林著作編譯局組織翻譯了許多領袖傳記，在紀念偉大的十月社會主義革命40周年前后達到一個高潮?！蹲x書月報》（1958年第4期改為《讀書》）、《人民文學》等隨之發表了一批介紹或評論革命領袖傳記的文章。

1.關于“馬克思傳”“恩格斯傳”的評介

《讀書月報》1956年第8期發表了麥田的《梅林的“馬克思傳”》。文章指出：梅林這一著作完成于1918年春。“這本書的寫成因此可以說是經過了幾十年的準備，……它不僅包羅著和總結了一個時期的馬克思主義研究成果，而且采取著古典文藝的形式，至今不失其為名著。”作者不忘提醒讀者：“馬克思的事業是與恩格斯不可分的，讀梅林的這一著作時，假如同時參考人民出版社1955年出版的‘恩格斯傳’，益處就會更大。至于恩格斯和列寧所寫的兩篇‘卡爾馬克思’以及拉法格和李卜克內西的‘回憶馬克思’（人民出版社均已出版），尤其是必要的參考書。” 《讀書月報》1955年第6期中民的《“恩格斯傳”》，評論的是斯捷潘諾娃1936年所寫的傳記。認為這本《恩格斯傳》比較完整而又非常簡潔地敘述了恩格斯一生的歷史，可以幫助人們更好地去認識恩格斯是一個怎樣的人，他怎樣和馬克思在一起創立了科學共產主義的理論，教育和領導工人階級去進行斗爭。評論抓住傳記的思想精髓與藝術特質，寫得激情洋溢，頗具文采，其中“理論和革命實際相結合是恩格斯生平活動的主要特點之一。在這本傳記里我們可以看到，恩格斯始終是投身于火熱的革命斗爭之中，用他全部精力為革命事業服務的”；“另外，在這本傳記里，我們還可以看到馬克思和恩格斯之間的偉大的革命友誼”。歸納極其精到?！蹲x書》1958年第6期二馬、奠邑的《“回憶馬克思恩格斯”》，評介了這部回憶錄，“讀完全書，兩位偉大的革命領袖的音容風貌，歷歷在目”。《人民文學》1958年第5期發表了姚文元《親切而引人上進的書——讀“回憶馬克思恩格斯”》。

2.關于“列寧傳”的評介

《讀書月報》1956年第2期中民的《讀“列寧傳略”》，將這種新版本與初版本《列寧生平事業簡史》相比較，認為修改后的“傳略”篇幅雖比“簡史”減少了10萬字，但中心更突出，重點內容看起來一目了然，明白曉暢?！白x列寧的傳略實際上就是讀以蘇聯共產黨的創始人為中心的黨的歷史”，“這本‘傳略’也告訴了我們，列寧怎樣發展了馬克思和恩格斯的學說，他怎樣刻苦鉆研，大膽地拋棄那些過時的舊觀點，用適合新的歷史情況的新原理來豐富馬克思主義理論。”讀這本“傳略”，“還可以認識列寧的工作精神，他怎樣結合實際情況去判斷和研究問題，從而制定出生氣勃勃、照耀著世界各國勞動人民走向社會主義的道路的列寧主義學說?！薄蹲x書月報》1957年第1期應人的《“親屬憶列寧”》，評論的是列寧的姐姐、弟弟、妹妹和列寧夫人克魯普斯卡婭合著的回憶錄。作者認為，著者長期和列寧生活在一起，很熟悉列寧，本書與已經出版的“列寧傳略”“列寧印象記”等書有所不同，它更多地描述了列寧的生活和為人，他的個性、習慣和愛好，具有珍貴的史料價值。同年第10期有葉林的《“回憶列寧”》，介紹的是斯大林、謝馬什科、高爾基、蔡特金等列寧的老戰友回憶列寧的文章選集。他們親切的回憶不只是單純地為了紀念，更重要的是使人從列寧的偉大形象和言行中吸取到無窮無盡的思想力量，從而全心全意地為實現我國的社會主義建設事業服務?！蹲x書》1960年第8期集中評介了三部列寧回憶錄，即仁萱的《克魯普斯卡婭的〈列寧回憶錄〉》、應人的《高爾基的回憶錄——〈列寧〉》、齊崇東的《列寧生活片段》。這三部回憶錄，作者分別是列寧夫人、列寧老友、列寧秘書。他們各自以生動的筆觸，從不同側面描繪了列寧的形象，以及列寧在工作和日常生活中的表現，其懷念之情、哀痛之心無不令人動容。此外，1960年北京圖書館出版社出版了北京圖書館編《列寧傳記及其著作研究書目》。

3.關于“毛澤東傳”的評介

“新民主主義革命的勝利是無數先烈和全黨同志、全國各族人民長期犧牲奮斗的結果。我們不應該把一切功勞歸于革命的領袖們，但也不應該低估領袖們的重要作用。在黨的許多杰出領袖中，毛澤東同志居于首要地位?！绻麤]有毛澤東同志多次從危機中挽救中國革命，如果沒有以他為首的黨中央給全黨、全國各族人民和人民軍隊指明堅定正確的政治方向，我們黨和人民可能還要在黑暗中摸索更長時間?！?981年黨的十一屆六中全會通過的《關于建國以來黨的若干歷史問題的決議》，正式表達了這個論斷。作為中國共產黨和中國各族人民的偉大領袖，毛澤東的初期革命活動，同中國共產黨的產生和黨的初期歷史有著極其密切的關系，這正是人們長久以來所渴望了解的。繼1949年8月由新華書店出版發行的蕭三著《毛澤東同志的青少年時代》再三修訂，迅即在國內外產生巨大影響之后，李銳1952年所寫《毛澤東同志的初期革命活動》亦曾修改補充過四次，對樹立革命領袖的權威形象，起到了明顯的推動作用?！蹲x書月報》1957年第10期發表一凡《關于“毛澤東同志的初期革命活動”》，認為本書的特點之一，就是具有大量而生動的史實材料，這與作者的不懈努力、利用一切機會不斷發現一些重要的材料有關。一方面，作者訪問了當年與毛主席相識的同學、老師以及其他知情人和見證者，另一方面為清理與研究原始材料做了大量繁瑣而細致的工作，全書附有注釋200條，史料的豐富性和獨特性可見一斑。

（二）革命回憶錄的研究

新中國成立之初，來自國家意志的大力推動，革命回憶錄這種新興的史傳文學形式得到了蓬勃的發展。中國青年出版社1957年5月創刊的《紅旗飄飄》叢刊（至1962年以前共出版19集）、人民文學出版社1958年開始陸續出版的《星火燎原》叢書（至1963年共出版8集），集結了當時最有代表性的短篇回憶錄，在舉國歡騰的新中國成立10周年、中國人民解放軍建軍30年的喜慶日子里，格外激動人心。加上吳運鐸的《把一切獻給黨》、陶承的《我的一家》、繆敏的《方志敏戰斗的一生》、楊植霖喬明甫的《王若飛在獄中》等一大批革命回憶錄單行本風靡一時，在進行傳統教育、弘揚革命精神、賡續紅色血脈、培育時代新人等方面做出了巨大貢獻。

《文藝報》1958年第21期專辟“革命回憶錄特輯”。解南征《我們怎樣幫助老干部寫回憶錄的？》一文，頗具理論性和實踐性。當中國人民解放軍總政治部發動“解放軍三十年”征文后，南京部隊征稿組收到的稿件中，僅將軍們就撰寫了173篇。為此，他們專門建立了一支十余人的“寫手”隊伍，專門為老干部們記錄、整理和加工稿件，成效突出。文章系統總結了代筆者向口述者學習、協助撰稿的全過程，僅準備工作便大致經過了研究和熟悉口述人、充分研究有關材料、及早訪問更多的人覓取旁證、研究口述人的語言和結構方法等四個階段。為使稿件的史實性和文學性兩者兼美，解文介紹了如下行之有效的方法：先求輪廓、再追細節；先求行動、再追思想；突破一點、四處開花；遇事細問、遇人細追；多擬問題、反復搜尋；一問遇阻、換題再問；合理想象、引導回憶。此外，在具體文體寫法上則強調豐富多彩。同期還有李立《談談〈轉戰南北〉寫作的體會》、宋爽《讀〈跟隨毛主席長征〉》、陳默《朵朵紅云直向東——讀革命媽媽陶承同志的自傳體小說〈我的一家〉》，以及《徐特立、謝覺哉同志為〈我的一家〉寫的序言》。

《人民文學》1960年第11期，發表本刊記者整理的《談革命斗爭回憶錄的寫作問題——張愛萍、李立、朱道南、黃良成等同志談話紀錄》。幾位老干部暢談了寫作革命斗爭回憶錄的目的和動機、如何反映歷史的真實和時代精神、藝術加工及作者對個人如何處理等問題。這幾位回憶錄作者都是在崇高精神的感召下，在濃郁的革命激情中拿起筆來寫作，其談話內容富有真知灼見，經得起歷史和人民的檢驗。

與領袖傳記的研究缺少評論而多介紹有所不同，五六十年代的革命回憶錄研究業已形成自己獨特的研究格局，具體表現如下：

第一，較系統地概括和總結革命回憶錄的價值意義、藝術特色和寫作經驗。

茅盾、何長工等著《怎樣寫革命回憶錄》一書，是一部具有開創價值的革命回憶錄奠基性著作。其“出版說明”開宗明義指出：

革命斗爭回憶錄，是近年來我們社會主義文學大花園盛開著的一簇新花，它是我們黨領導中國人民進行革命斗爭取得豐功偉績的歷史記錄和在文學上的反映。它一出現，就以其輝煌的內容，磅礴的氣勢，感人的藝術形象，放射著耀眼的光芒而激動人心，成為文學領域中的異軍突起。革命斗爭回憶錄是我們革命文學的重要組成部分，它不僅豐富我們社會主義文學的寶庫，保存著珍貴的革命史料、培養出工人階級自己的文學隊伍，并且也是青年們最好的生活教科書、培養人民共產主義人生觀強有力的藝術武器。［ 9 ］ 1

馬鐵丁認為：“革命回憶錄深刻、生動地反映了時代精神、時代風貌、時代聲音，轟轟烈烈的火熱的革命斗爭；深刻、生動地把許多革命家的崇高精神境界，可歌可頌的共產主義風格再現于讀者之前，讀者可以無窮盡地從中吸取精神力量；革命回憶錄大大充實了和豐富了我們的文學園地，它是整個革命文學重要的一翼；革命回憶錄又大大充實了和擴大了我們的文學隊伍，……在這樣廣泛群眾性的基礎之上，完全可以預計：新的、社會主義——共產主義的文學事業發展高潮一定會出現，而且為時不遠了。”［ 10 ］

馮牧總結革命回憶錄兩條值得重視的經驗：“作為文學體裁之一的革命回憶錄，它的主要的生活基礎必須是作者的真實和動人的革命斗爭經歷，而不能在較大的程度上依靠任何間接獲知的東西。只有當作者具有著極其豐富動人的革命生活經歷時，他才有可能經過藝術上的創造性勞動，寫出深刻生動和富有教育意義的革命回憶錄來”；“即使是像革命回憶錄這樣比較自由的文學體裁，也必須堅持文學創作上的以描繪人物形象為主的這條規律。寫革命回憶錄不同于寫小說，它必須嚴格地服從生活的真實，而不允許在描寫中滲雜任何虛假和夸大的成分，在刻劃人物時，也不能夠采取綜合概括的手法?！保?11 ］這種論述，實際上已概括出革命回憶錄的兩大特征——真實性與藝術性。

吳子敏的《表現革命領袖形象的可貴成就——談閻長林的〈記毛主席在陜北戰爭中〉》［ 12 ］十分典型。作者認為，優秀的革命回憶錄，由于作者所選取的重大歷史事件，更多地寫到了當時斗爭生活的主要環節，而不只是日常的生活場景?！斑@篇回憶錄主要的、根本的成功原因，正是作者能在相當程度上理解到毛主席當時革命活動的偉大意義和對革命歷史的掌舵作用?！币粋€方面是，在這個革命戰爭轉折時期里，毛主席如何發揮他的軍事思想的戰無不勝的威力；另一個重要方面是，回憶錄相當深刻地表現了毛主席的革命樂觀主義精神和革命信念，表現了毛主席深邃的目光和高瞻遠矚的胸襟、偉大的氣概。而回憶錄之所以能表現出毛主席的形象是那么崇高而又親切，這和它從多方面成功描繪毛主席和人民群眾的血肉聯系、和組織及周圍同志緊密的關系分不開。作者據此總結出優秀革命回憶錄創作上的特色和經驗，其中最為重要的便是關于藝術加工的問題。吳子敏精辟指出，革命回憶錄“所寫的應該是真人真事，人物、事件必須符合歷史實際情況，而不應加以虛構。然而，在這前提下，它仍具有自己特有的藝術加工方面：如對于情節、細節的選擇、剪裁和安排；如盡量挖掘并描繪出最能體現事件特征和富有生活色彩的環境、氛圍；又如在語言、結構方面的特色，作者思想感情的表露，等等?！笨傊?，同樣需要作者的藝術匠心。

第二，不少著名作家、評論家大力倡導并積極推進革命回憶錄寫作，其評論具有深厚的理論品格和鮮明的導向意識。

茅盾的《“潘虎”等三篇作品讀后感》，認為“潘虎”“鋼槍隊”“我跟父親當紅軍”等篇藝術性很高，刻畫人物比一些小說里的人物還寫得好。劉白羽的《〈星火燎原〉贊》，盛贊這部偉大的革命史詩：“這是一部英雄的書，它深刻而豐富地表現了中國人民英勇的現實，同時又反映了中國人民崇高的理想，這是既有革命的現實主義又有革命的浪漫主義的，所以它能引起人們的階級仇恨，更能喚起人們為共產主義那美麗的理想而獻身的志氣。”馮牧的《永遠鼓舞人們前進的革命火炬——〈星火燎原〉第三集讀后》，認為“這本作品，是一部集中地、鮮明地表現了中國革命人民和革命軍隊的無比崇高而堅強的革命英雄主義精神和共產主義品質的光輝壯麗的革命史詩?！薄耙皇子肋h能夠振奮人心、激發斗志，永遠能夠鼓舞人們奮勇前進的交響曲?！?/p>

馮牧的《革命回憶錄有寬廣道路——讀〈在毛主席教導下〉有感》［ 13 ］，認為：“即使是像革命回憶錄這樣的完全建筑在真人真事基礎之上的文學樣式和體裁，也是完全可以作到在藝術形式和生活內容上的豐富多樣、百花競妍的。作為文學創作體裁之一的革命回憶錄，將有著寬廣的道路。”這種判斷十分準確，其勇立時代潮頭的遠見卓識令人感佩不已。馮牧這篇評論高屋建瓴，從理論上深刻細致地論述了傅連暲這部回憶錄的獨具特色：不只是生動而細膩地寫出了作者豐富的革命斗爭經歷。而且，以他作為一個知識分子和醫務工作者的特殊的角度和體會，突出描繪了自己親身觀察到并為之激動的關于毛主席的生活和思想的一些比較新鮮的片段；作者筆下的毛主席和其他人物，不只是一種崇高的思想品質的化身，而且是一種使人感受到濃郁的生活氣氛和生活實感的真實人物的形象；與有的回憶錄給人一種枯燥、卻少血肉和動人力量不同，作者在滿懷熱情地寫到了那些有意義的事件的同時，十分注意描寫了那作為事件的實踐者的思想和活動，以及那圍繞著整個事件的生活環境和生活細節。

它如馬鐵丁的《時代的聲音生活的教科書——革命回憶錄讀后記》指出：“革命回憶錄對歷史家來說，是珍貴的史料；對作家來說，是進行再創作的豐富的素材”，“革命回憶錄的作者都是革命者，因此，對革命的樸素的感情，平易近人的表現手法很自然地流露在他們的筆端。這感情、這手法有一種為其他文藝作品所不及的感染力量。革命回憶錄寫的是真人真事，不加斧鑿的真情實感，也就很自然地和讀者的心緊緊地貼在一起?！?/p>

對回憶錄寫作的缺點或不足，評論家亦如實指出，體現出批評的鋒芒。如馮牧指出《在毛主席教導下》的缺點：“也許是由于生活經驗的局限和對于一部分素材的不忍割愛，作者在描繪毛主席對于革命干部的階級情感和同志友愛中間，有時仍過多地描寫了屬于個人生活方面的關懷和照顧；它們在當時的環境和條件下也許是十分必要的，但這些事物如果在作品中出現得過于頻繁，就不能不在一定程度上削弱了作品的崇高的思想力量?！庇秩鐓亲用糁赋鲩愰L林《記毛主席在陜北戰爭中》的局限：“由于作者當時工作條件所限，對某些具有重要意義的事物，他就很難作出正面的、充分的描寫?！谀撤N程度上也就影響了回憶錄寫得更豐富、更深刻?！敝T如此類直言不諱的批評論述，客觀生動、精彩而富創造性，令人信服。

第三，革命回憶錄研究范圍十分寬廣，形成一種群眾性的評論熱。

從1958年開始的群眾性的業余創作，在革命回憶錄、民歌民謠、“三史”（工廠史、公社史、部隊史）等三個方面獲得了大豐收。其中革命回憶錄形成寫作與閱讀熱潮，研究成果也格外引人注目?！度嗣袢請蟆贰督夥跑妶蟆贰蹲x書月報》《讀書》《文藝報》《人民文學》《文學評論》《解放軍文藝》《新聞戰線》等報刊發表了大量文章。

其中，研究文章既有《紅旗飄飄》《星火燎原》的評論，又有單篇回憶錄名著的評論。前者除前述茅盾、劉白羽、馮牧等人的評論外，影響較大的還有張羽的《史詩在閃光——讀“紅旗飄飄”中的革命回憶錄有感》、曉杰的《把紅旗舉得更高——談〈紅旗飄飄〉叢刊》、彭明的《毛澤東思想的光輝勝利——介紹〈紅旗飄飄〉第十四集》；后者主要有馮牧的《英雄部隊的戰斗路程——讀〈轉戰南北〉》、馬鐵丁的《偉大的共產主義人格力量——評〈王若飛在獄中〉》、閻綱的《寶貴的精神財富——讀〈跟隨周副主席十一年〉》、杜鵬程的《生活的教科書——讀吳運鐸的〈把一切獻給黨〉》、張必錕的《革命的家庭英雄的人物——讀〈我的一家〉》，以及《讀〈在烈火中永生〉》兩篇——曾德林的《共產主義教育的生動教材》、廖伯康的《用烈士鮮血和生命寫成的書》。此外，還有涉及到地方革命斗爭回憶錄、革命工作回憶錄的評論，如韋國清的《〈廣西革命回憶錄〉序言》、平功的《一部生動的感人的革命史詩——〈安徽革命回憶錄〉讀后》、葉蠖生的《從“艱難的歲月”談革命回憶錄的寫作——兼評〈革命斗爭回憶錄〉》、戈茅的《新聞戰線上光輝的一頁——介紹〈新華日報的回憶〉》等；涉及到《我的一家》群眾讀書活動研究、書評征文刊發等，主要有中國青年文藝部《從連載“我的一家”談對讀者的革命傳統教育》、亞蘇《血淚寫成的史詩》、曹健《紅旗永遠飄揚》、松江《你看過〈我的一家〉嗎？》、朱玉勤《永遠站在建設的最前列——讀〈把一切獻給黨〉》，等等。

在領袖傳記、革命回憶錄的研究之外，還有一些關于其他老一輩革命家傳記的評論。如朱端守的《革命老人徐特立》、黃樹則的《我們的賀龍元帥——介紹〈記賀龍〉》、孜牧的《光輝戰斗的一生——讀〈方志敏的故事〉》等。

三、英雄傳記與其它傳記的評論

（一）英雄傳記的評論

前十七年，從解放區崛起繼而蔓延到全國的表現工農兵英雄形象的文學思潮成為新中國文學的主流。英雄傳記的評論主要涉及革命先輩先烈傳、共和國建設者保衛者傳兩大層面。

馮牧的《一個人和一個時代的側影——讀電影劇本〈吉鴻昌〉》，認為傳記片文學劇本《吉鴻昌》集中地描寫和歌頌了我國革命歷史上的一個值得崇敬和學習的英雄人物，“這個人物的充滿了驚心動魄的重大事件的斗爭生活經歷，他的富有個性特征的鮮明性格，他的精神世界當中的那股浩然壯氣和凜然正氣，都可以使人們集中而強烈地感觸到一個特定的歷史時期和時代精神所閃發出來的燦爛火花?！眳误K等10人《〈聶耳〉筆談》，極力贊頌于伶、孟波、鄭君里合作的這部傳記片，認為它成功塑造了聶耳這個在革命斗爭中成長起來的文化戰士形象，他為民族的解放、階級的解放而歌唱，吹響了中國人民反對國內外敵人的沖鋒號，堪稱一部反映時代、動人心弦的好影片。藝軍的《偉大的國際主義戰士的形象——讀電影劇本〈白求恩大夫〉》，聚焦張駿祥這一出類拔萃的劇本，探尋其從無產階級國際主義思想的高度藝術處理白求恩這一題材，真實再現傳主形象，在藝術構思和電影表現手段運用方面的新穎獨到之處。文章還探討了劇本比較大的一個弱點，即后半部顯得松散、平直，不如前半部那么緊湊有力?？滤{的《關于“不死的王孝和”的幾句話》是值得一讀的“創作談”。作者指出：王孝和烈士作為一個普通工人，在黨的領導下獲得了斗爭的力量，表現了高度的無產階級忠于革命、勇于斗爭的英雄品質，青年朋友們可從他的斗爭中汲取心靈的養料。

黃濤的《“志愿軍英雄傳”》，關注的是人民文學出版社出版的同名英雄傳記文學專集，認為這部書在內容方面保持了高度的真實性，豐富而深刻。通過對英雄事跡真實具體的描述，深刻地表現了英雄們的思想品質。正如該書前言中所說的：“不僅是為了紀念英雄們的偉大功績，更重要的是讓讀者從英雄們的事跡中得到精神的鼓舞和吸取力量。”吳明的《關于“志愿軍英雄傳”編寫的幾件事》［ 14 ］，則從參與編寫和策劃的工作者身份出發，探討如何忠實執行上級指示要求的“群眾性、文藝性、事情要真、軍事要通”的英雄傳編寫方針，繼而進一步論述了在編寫過程中所遇到的關于傳記文學創作方面的幾個問題，如真實與虛構、素材的選擇與剪裁等。葉耘的《用鮮血和勝利寫成的詩篇——讀“志愿軍英雄傳”》，贊頌英雄傳所編寫的雖只是其中的64位，“分開來看是一首首用鮮血和生命寫成的詩篇；匯集在一起，則是我們這個時代的一部宏偉、壯麗的史詩?！蔽恼逻€談到這部英雄傳強烈的藝術感染力，具有一定高度的藝術技巧，如作者大都是部隊工作的同志，保證傳記具有嚴格的客觀真實性；在寫作方式上，每篇側重寫傳主最有本質意義的英雄事跡，另外在文前加上英雄的簡歷，這樣既不使英雄傳成為雜亂枯燥的流水賬，也滿足了讀者對每篇英雄傳的合理要求。

社會主義時代英雄輩出。傳記評論還涉及到當代中國的老一代英雄傳、青少年英雄傳。如柳人的《孟泰——工人階級的一面旗幟——讀〈老孟泰的故事〉》，贊揚于敏這部傳記成功描繪出孟泰這一中國工人階級的模范人物樸素、忠實的個性，將老英雄的形象勾勒得栩栩如生，真實可信，平易近人?！峨娪八囆g》1963年第6期刊發了《電影劇本“雷鋒”座談會》的長篇文章。作為作者之一的丁洪談到了創作中所遇到的幾個問題，著重點是如何真實且藝術地再現雷鋒這一我國社會主義建設時期中的一個平凡而偉大的英雄人物。田漢、陳其通、馮牧等10人，談到對劇本《雷鋒》的幾點期望，如何用英雄形象教育青年一代、對雷鋒形象塑造的一些看法，如何塑造出雷鋒的性格特征、揭示出雷鋒的思想感情、介紹雷鋒生平的一些情況，如何使雷鋒的形象鮮明突出，還涉及到《雷鋒》作品中的戲劇沖突、主題概括的角度和思想深度、寫實與寫意等諸多問題。大家暢所欲言，談了許多好的意見，對于如何塑造社會主義建設時期的值得人們效仿的青年典型人物開了個好頭。胡從經的《為少年英雄立傳——簡評〈劉文學〉》，認為賀宜的這部兒童傳記小說緊扣黨的培育和階級的教養這兩個環節，為我們刻劃了少年英雄成長的整個過程。

1965年，金敬邁創作的傳記體小說《歐陽海之歌》由解放軍文藝出版社隆重推出，迅即在全國引起強烈轟動。因切合“全國學人民解放軍”的政治需要，在群眾中產生了巨大的思想影響。郭沫若的《毛澤東時代的英雄史詩》、劉白羽的《〈歐陽海之歌〉是共產主義的戰歌》、馮牧的《文學創作突出政治的優秀范例——從〈歐陽海之歌〉的成就談“三過硬”問題》，以及張立云的《英雄的時代，時代的英雄——〈歐陽海之歌〉的創作成就》、萬平近的《當代英雄之歌、毛澤東思想之歌——讀長篇小說〈歐陽海之歌〉》、戈兵的《無產階級的英雄時代精神的化身——評長篇小說〈歐陽海之歌〉》、朱繼琢/謝中征的《壯麗的革命英雄頌歌——〈歐陽海之歌〉的時代意義》、劉烈茂的《毛澤東時代的英雄形象——讀〈歐陽海之歌〉》等文章，大多沿襲了金敬邁“是把歐陽海作為一個階級的化身”來寫這一創作意圖，著重挖掘作品革命的一面、新的一面，從文化政治角度闡釋其“政治教材”的價值意義。

（二）其它傳記的評論

首屈一指的當推“魯迅傳記”的評論。馮雪峰的《回憶魯迅》、許廣平的《魯迅回憶錄》、陳白塵執筆的傳記片劇本《魯迅傳》（上集）等接連出版或發表，對于魯迅先生的思想、工作、生活、創作各方面進行了全方位的追憶與記述。李真發表于《文藝報》1952年第20號的《讀〈回憶魯迅〉》，認為從馮雪峰的回憶中，可以鮮明地看出魯迅先生前期與后期（即1927年以前和以后）的思想有本質上的不同，前期是從進化論出發，而后期則成為馬列主義者?！盁o論我們研究魯迅先生的作品、思想、工作或生活，這部書對我們都將有極大的啟發與幫助”。川島發表于《文藝報》1960年第20期的《讀許廣平的〈魯迅回憶錄〉》，認為該書是許廣平繼1951年《欣慰的紀念》和1954年《關于魯迅的生活》兩書之后的“一部后來居上的作品，不但作者對魯迅先生的認識理解加深加厚了，而且內容涉及的范圍較為廣闊，思想意義較為深厚；便是章節的安排，資料的選擇，也都經過審慎的考慮與精篩細濾，達到了作者‘力求去蕪存精’的心愿?！?/p>

《文藝報》1961年第3期發表王士菁的評論《魯迅傳》，認為陳白塵執筆的《魯迅傳》（上集）基本上已經塑造了1927年以前的偉大的革命民主主義者魯迅的藝術形象。經過周密的構思和熔裁，作者們以魯迅作品為依據和線索，以辛亥革命、五四運動、1924—1927大革命為背景，展開了近代中國政治戰線和思想戰線上尖銳復雜的斗爭畫面。但是劇本也還有一些不足之處，如魯迅形象似乎還不夠豐滿?！峨娪八囆g》1961年第2期發表賈霽的《〈魯迅傳〉（上集）讀后》，指出劇作成功塑造了魯迅這個偉大人物的藝術形象，并著重探討了劇本在創作上的特色和成就，“通過一個人反映了一個時代”。《電影藝術》1962年第2期發表瞿白音的《〈魯迅傳〉瑣談——向白塵同志請教》，指出劇本包括魯迅在內的許多鮮明生動的形象令人難忘，許多章節和場景震撼人心，但同時也想到若干問題，如“劇本中也有某些歷史場景，其中魯迅的形象并沒有占近景或特寫的地位”，“為次要角色寫的戲似乎多了一點”。

其它非主流傳記的評論主要涉及梅蘭芳的《舞臺生活四十年》、季鎮淮的《司馬遷》、李長之的《孔子的故事》、張慧劍的《李時珍》、尼赫魯的《尼赫魯自傳》等。

唐湜的《讀〈舞臺生活四十年〉》一文中，認為梅先生的藝術創造能獲得廣大人民的熱愛，主要是由于他的現實主義的表演方法，他的現實主義的表演方法與劇目思想內容中的人民性是緊密結合著的。任桂林的《梅蘭芳的“舞臺生活四十年”（第二集）》，覺得第二集比第一集更充實。第一集只讓人們看到梅先生那種勤勉刻苦的學習態度，而第二集則讓一個忠于藝術事業的革新和創造的卓越藝術家的生動形象歷歷在目。與唐湜、任桂林文章介紹性讀后感有所不同，秋文發表在《上海戲劇》1961年第9期的《中國傳統戲曲舞臺形象之美——梅蘭芳〈舞臺生活四十年〉的一些美學問題》［ 15 ］則別開生面。這篇長篇論文特別注重從美學角度研究我國表演大師梅蘭芳的藝術經驗，在扼要概括梅派藝術特點的基礎上，進而從“美的規律和基本訓練”“動和靜”“視覺形象與聽覺形象”“虛與實”“內容與形式”等五個維度，深入闡釋《舞臺生活四十年》對于如何塑造美的戲曲形象提供的極其豐富的寶貴經驗。在探討梅蘭芳舞臺形象的美的規律時，作者歸納并別具匠心指出梅氏“舞臺創作的指導思想：即既細致地表現人物內心的情感，又注意塑造美的形象，把這兩者巧妙地結合起來，‘權衡輕重’地克服、解決內容與形式的矛盾”，乃梅氏舞臺藝術的最寶貴的經驗之一。

孟源的《談“司馬遷”》，在略述這部傳記敘事相當生動，文字通俗，對于了解我國歷史上卓越的史學家和文學家司馬遷提供很大的方便，對于研究《史記》有很大的幫助“幾點好處”后，還提出了本書有一定的缺點。其中有的意見確有參考價值，有的意見卻似求全責備。劉全德、李明的《一本宣揚封建倫理道德的反動著作》，作者痛斥：“右派分子李長之所寫的《孔子的故事》，就是這樣一本以學術研究為名，而實際上是宣揚封建倫理道德的反動著作?！蔽恼陆Y尾號召：“我們要堅決與李長之之流的反動文人斗爭到底，必須揭開披在他們身上的學術研究的外衣，肅清《孔子的故事》在群眾中的惡劣影響，為保衛社會主義文化而斗爭?！边@種簡單粗暴的錯誤批判，充滿階級斗爭的火藥味。趙景源的《推薦一本科學家傳記〈李時珍〉》，贊揚作者張慧劍為廣大少年兒童再現了李時珍光輝的一生，傳記用很多實際事例來說明李時珍研究科學的精神和方法，字里行間閃耀著這位大科學家的智慧光芒。郁進的《讀“尼赫魯自傳”》，評論的是印度國大黨主席尼赫魯的自傳，認為自傳里有許多論見是為我們所首肯的，同時也有若干觀點我們不能同意，但讀這本自傳有助于了解印度人民爭取獨立和自由的斗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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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馮牧.英雄部隊的戰斗路程——讀《轉戰南北》［J］.讀書，1959（2）：20-2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