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科醫生培養的中德對比及借鑒分析

金可 任菁菁

基金項目：思政教育融入《全科醫學》的實踐與研究（BJG 2302）

引用本文：金可 ，任菁菁 .全科醫生培養的中德對比及借鑒分析［J］. 中國全科醫學，2024，27（19）：2330-2335. DOI：10.12114/j.issn.1007-9572.2023.0259.［www.chinagp.net］

JIN K，REN J J. A comparison and analysis of Chinese and German practices in general practitioner training［J］. Chinese General Practice，2024，27（19）：2330-2335.

? Editorial Office of Chinese General Practice. This is an open access article under the CC BY-NC-ND 4.0 license.

【摘要】 我國全科醫學近年來發展迅速，取得了顯著進步，但與歐美發達國家間差距仍然較大，在培養全科醫生方面仍不完善。德國在初級衛生保健體系建設以及全科醫生培養上卓有成效，在全民醫保覆蓋及分級診療的體制下實現了居民的高健康水平以及初級衛生保健服務的高患者滿意度。故本研究將中國與德國在全科畢業后教育及繼續教育建設方面進行比較，分析我國全科教育改革的痛難點，借鑒德國全科教育理念框架，提出針對性的解決思路和建議。（1）針對全科住院醫師規范化培訓：適當增加輪轉自由度以促進學員個性化的能力完善，納入心身醫學規范課程及巴林特小組活動以改善學員的心身醫學能力，盡快確立統一的社區師資遴選標準并促進社區師資統一培訓發展，在改善社區帶教師資水平后重審全科（含社區）輪轉時間；（2）針對繼續教育：將亞專長和小專長納入全科繼續教育體系中以增加全科醫學的功能醫學特性并促進全科醫生的職業多樣化發展，建立全國統一的全科醫學繼續教育課程平臺。將來仍需要更多的實踐性研究和資源投入來完善我國的全科醫生培養體系。

【關鍵詞】 全科醫學；全科醫生；教育，醫學，繼續；住院醫生規范化培訓；心身醫學；亞專長；小專長

【中圖分類號】 R 192 【文獻標識碼】 A DOI：10.12114/j.issn.1007-9572.2023.0259

A Comparison and Analysis of Chinese and German Practices in General Practitioner Training

JIN Ke，REN Jingjing*

Department of General Practice，the First Affiliated Hospital of Zhejiang University School of Medicine，Hangzhou 310020，China

*Corresponding author：REN Jingjing，Chief physician/Doctoral supervisor；E-mail：3204092@zju.edu.cn

【Abstract】 General practice in China has developed rapidly in recent years with remarkable progress，but the gap with developed countries in Europe and the United States is still large，and the training system of general practitioners still remains impefect. In Germany，the construction of the primary health care system and the training system of general practitioners have been well developed. Under the system of universal health insurance coverage and hierarchical diagnosis and treatment，a high level of health and patient satisfaction with primary healthcare services among residents have been achieved in Germany. Therefore，this study compares post-graduate education and continuing education of general practice in China and Germany，analyzes the challenges of general practice education reform in China，drawing on the conceptual framework of general practice education in Germany，and proposes targeted ideas and recommendations for solutions as follows：for the standardized residency training of general practice，increase the rotation flexibility as appropriate to facilitate the optimization of trainees' individualized competencies，incorporate the standardized curriculum of psychosomatic medicine and Balint group training to improve trainees' competence in psychosomatic medicine，establish standardized selection criteria and promote standardized training program for faculty of community hospital，and revisit the duration of general practice （including community） rotation after improving the qualifications of general practice faculty of community hospital；for the continuing education，incorporate the special interest and small specialties into the general practice continuing education system to strengthen the functional medical characteristics of general practice and promote the professional diversification of general practitioners，and establish a national unified platform for continuing education in general practice. More practical research and resources are needed to improve the training system of general practitioners in China in the future.

【Key words】 General practice；General practitioners；Education，medicine，continuing；Standardized residency training；Psychosomatic medicine；Special interest；Small specialties

既往研究表明，高質量的初級衛生保健服務有利于降低多因死亡率，延長人均預期壽命，緩解因醫療資源不足等導致的醫療服務不平等問題，并且能夠減少醫療保健總費用［1］。在過去的數十年里，中國初級衛生保健醫生所提供的服務水平良莠不齊、患者對其服務利用率較低，外加部分綜合醫院存在“過度醫療”的情況，致使醫療成本增加、負擔加重，以及出現醫療資源利用相對效率降低的問題，加劇了醫療服務的不平等性［2］。在當今我國人口老齡化加速、出生率走低及突發公共事件頻發的背景下，進一步促進全科醫學發展、建立健全初級衛生保健制度便顯得越發迫切。目前，在政府政策扶持以及醫學教育工作者的不懈努力下，服務于初級衛生保健的全科醫學的發展已然取得了巨大的進步，但在全科醫生的培養方面仍存在諸多難點、痛點。德國是歐洲醫療體系以及歐洲醫學教育中的佼佼者，在老齡化嚴重的情況下，依然實現了公平優惠、近乎全民的醫保覆蓋以及分級診療制度指導下高質量初級衛生保健服務的供應，其人均預期壽命高于歐洲平均水平，新型冠狀病毒感染時期以低經濟和社會代價維持了低于歐洲大多數國家的新冠感染率和死亡率［3-4］。并且根據2020年德國聯邦保險醫生協會（KBV）針對全德國居民的抽樣調查，德國患者對包括全科醫生在內的診所醫生滿意度高達91.0%［5］。故本研究以德國為例，通過比較中國與德國在培養全科醫生方面的異同點，探討我國全科醫生培養面臨的諸多問題，為解決中國全科醫生培養問題提供解決思路。

本文文獻檢索策略：通過“全科醫學”“繼續教育”“培養”“住院醫生規范化培訓”“心身醫學”“師資”等中文關鍵詞在中國知網、萬方數據知識服務平臺以及百度搜索引擎上檢索相關文獻；通過“primary care”

“general practice”“general practitioner”“training”

“continuing education”“postgraduate”“health”

“Germany”“China” 等英文關鍵詞在PubMed、Google Scholar以及Google搜索引擎上檢索相關文獻；檢索時間為建庫至2023年3月。亦通過“Allgemeinmedizin”“Weiterbildung”“Weiterbildungsordnung”“Weiterbildungsbefugnis”“Fortbildung”“Patientenzufriedenheit”“Psychosomatische Grundversorgung”等德語關鍵詞在Google 搜索引擎上搜索相關信息。文獻排除標準：重復文獻、與主題相關度低的文獻。文獻納入標準：與主題相關度高、內容優質（包括原創型研究、實踐調查型研究、最新研究、內容詳盡且引用率高的綜述）的文獻及來源于德國官方醫療機構（如“Bundes?rztekammer”“Deutsche Gesellschaft für Allgemeinmedizin und Familienmedizin”）的相關文獻。

1 中國全科醫生培養體系

1.1 全科醫學畢業后教育

1.1.1 全科住院醫師規范化培訓：中國住院醫師規范化培訓（住培）由各個住培基地統一安排管理。全科住培大綱規定全科住培總時間為3年，且嚴格規定了需要輪轉的科室，其中科室輪轉范圍廣，所以全科住培學員在多數科室輪轉時間短［6-7］。一項針對2016—2018級四川省華西醫院全科住培學員的調查顯示其對全科住培的滿意度偏低，倦怠率較高［8］。另一項來自深圳市人民醫院的調查顯示全科住培學員對輪轉計劃的滿意度僅為23.8%，學員普遍認為：外科輪轉科室（7個）過多，其中僅骨科和胃腸外科輪轉對學員有較大幫助；而學員在內分泌（2個月）、風濕免疫（1個月）、婦產科（1個月）的門診機會過少，心內科（2.5個月）和急診（2.5個月）的輪轉時間過短［9］。現行的2022年版全科住培大綱在外科科室輪轉的細化要求上有所改善，但其要求廣泛科室輪轉的總特點依然沒有改變，所以大部分的科室輪轉時間仍在1～2個月。這種“蜻蜓點水”式的培養方式既不利于突出教學重點，也難以滿足多樣化的學習需要，并且分配細化的科室輪轉也加大了輪轉時間短的科室的帶教難度。另外，現行的2022年版全科住培大綱全科輪轉部分（含社區輪轉部分）為10個月，不足全部住培時長的1/3，這可能會導致對住培學員多病共存的醫療管理能力以及鑒別診斷能力訓練不足。浙江省一項研究還表明社區輪轉部分的培訓計劃安排不合理，社區培訓計劃重點不夠明確，如過多的病房輪轉，過多的預防保健培訓［10］。因此中國的全科住院醫師規范化培訓的內容設計仍需貼合實際需求，從而進一步開展試點研究并進行改革，其具體實踐也仍需改善。

1.1.2 社區帶教師資：由于全科醫學在我國發展時間尚短，全科住培的師資力量仍然較為薄弱，這是中國全科醫生培養的一大痛點，在全科醫生的社區培養方面問題尤為明顯，如部分社區醫生的基本教學能力不足、帶教意識薄弱［10］。自第十九次全國代表大會以來，被認定為住院醫師規范化培訓基地的綜合醫院陸續開設了全科醫學科以配合社區聯合培養全科醫生，努力嘗試彌補社區帶教師資力量薄弱的短板［11］。2021年一項上海市長海醫院全科教研室的研究表明，上海市有83.3%的社區帶教師資擁有二、三級醫院專家下社區帶教的學習經歷，超過80.0%的社區帶教師資擁有較為優秀的全科醫療能力，但是具有碩士研究生及以上學歷的社區帶教師資僅占5.6%，有27.8%的社區帶教師資缺乏多病共存的處理能力，僅有44.4%的社區帶教師資每年能夠完成規定的師資培訓課程并取得合格證書［12］。近期另一項來自上海的研究強調，國家級/省級的師資培訓是提高社區帶教師資教學能力的重要途徑，相關單位每年不但會組織社區帶教師資參加上述培訓，還會組織1～2名師資參加加拿大、英國等國家的全科醫生實訓，但這也從側面體現出我國不同地區的社區帶教師資培訓差異較大［13］。此外，我國尚無統一的師資遴選標準。上海一項研究試圖通過加權計分制構建針對個人能力資質的全科臨床師資遴選標準［14］，然而因諸多問題仍未解決，目前尚無應用該遴選標準的相關研究報道。缺乏統一的社區帶教師資遴選標準將切實影響到社區帶教師資培訓的開展及其效果進而影響到社區住培帶教質量。

1.2 全科醫學繼續教育

中國全科醫學界已認識到全科醫生繼續教育的重要性，并對其內容設計初有討論。2018年浙江省一項研究建議將亞專長培訓作為全科醫生繼續教育的一部分，亞專長是指除了全科住培中要求的基本醫療能力以外的其他?？漆t療能力特長，比如兒科、婦科等［15］。有調查發現96.4%的患者認為全科醫生應該發展亞專長，且更愿意選擇擁有亞專長的全科醫生為自己提供診療服務，該調查表明患者希望全科醫生發展的亞專長從高到低依次為：內科疾病、營養與康復、精神衛生疾病、兒科疾?。?6］。目前我國并沒有統一的亞專長培養模式和統一的全科繼續教育平臺，不過部分醫院已在嘗試逐步開展全科醫生亞專長培訓。浙江省一醫院采取將亞專長培養安排在學員的全科住培范圍內的教學方案，調查表明該方案雖獲得了多數學員的認可，但也存在課程時間短、課程難度高、課程內容難消化等問題［15］。四川省一全科團隊采取了“在學員全科住培結束后，教學團隊再對其開展為期2年的亞專長全科醫生的?？漆t生規范化培訓”的教學方案，但這既與博士培養存在一定的時間沖突，對基層全科醫生來說培養時間又顯得過長，缺乏可操作性［17］。未來應當建立全國統一的全科繼續教育平臺，在全科繼續教育課程的內容設置上應當注意合理安排學習目標以貼合社區全科醫生和患者的實際需求，在學時的安排上也應當切實以利于實施。

2 德國全科醫生培養體系

2.1 全科醫學畢業后教育

2.1.1 全科住院醫師規范化培訓：在德國，醫學畢業后教育培訓（相當于中國的住院醫師規范化培訓）不由相關機構統一安排管理，而是由學員通過向醫療機構申請培訓職位自組織進行，可以在不同的醫療機構分段完成。全科醫學畢業后教育培訓總時長與其他?？疲ㄈ鐑瓤频龋┓较蛞恢聻?0個月。2003年版德國全科醫學畢業后教育條例（相當于中國的住院醫師規范化培訓大綱）中規定，全科住培醫生需完成36個月的內科培訓（其中至少18個月的內科病房輪轉，剩余18個月內科培訓可在內科病房或者內科醫生診所里完成）及24個月的全科培訓（在全科醫生診所，因為醫院沒有獨立的全科科室），此外全科住培醫生還需要完成80個學時的心身醫學課程［18］。為適應新時代教學要求，2018年聯邦醫生協會基于內科相關的疾病僅占全科醫生診所咨詢量的32%～40%的事實［19］，改進了全科醫學畢業后教育條例。新版條例規定的全科住培醫生內科病房輪轉時長減為至少12個月，全科醫生診所培訓和心身醫學課程安排時長保持不變，因此全科住培醫生共有24個月的時間可供靈活安排給自己有意向培訓的專科方向并且自己可以決定其相應的時長（其中6個月必須是除內科和全科以外的方向）［20］，見圖1。

德國各州的醫生協會近年來也陸續跟進了此新版本，巴登符騰堡州、巴伐利亞州、黑森州等大部分州未對輪轉科室范圍做出更細致的限定。通常全科住培醫生會首先進行6個月的全科診所培訓以了解作為一個全科醫生需要掌握哪些專科疾病的診療能力，從而幫助他們決定自己之后去哪些?？品较蜉嗈D。一項歐洲范圍內的調查顯示，全科住培醫生最多選擇的培訓科室輪轉方向為婦科、兒科、外科和精神科［21］。值得指出的是，可被畢業后教育條例認可的單個?？品较虻淖疃逃行嘤枙r間是3個月，因為短于3個月的培訓時間通常不足以讓住培醫生獲得一個?？品较蜉^好的診療能力。研究表明全科醫學畢業后教育條例的改革進一步增加了全科住培的自由度［22］，并且高度的自主性和自由度促進了全科住培醫生極具個性化的醫療能力的發展和完善［23］。

2.1.2 全科醫生診所帶教師資：德國由于其全科醫生體系發展時間長，全科醫生診所培訓的帶教師資隊伍及帶教師資評選標準已相對成熟，自2012年起便有了針對全科醫生師資遴選的具體標準。該遴選標準經過德爾菲法程序由德國全科醫學與家庭醫學協會（DEGAM）主席團、DEGAM畢業后教育和繼續教育部門、德國青年醫生協會以及全科醫生電子郵件論壇共同參與決策產生，并且每2～3年更新一次［19］。遴選標準包含申請人本身的能力資質、申請人所在診所的診療范圍及申請人所在診所的基礎設施情況三部分，三部分的總分之和為63分，申請人經評估后總分達到26～32分能夠獲取6個月的帶教資格，總分達到33～39分能夠獲取12個月的帶教資格。分數范圍越大，申請人所能獲得的帶教資格時限就越長。

由于中國全科醫生的主要工作場所在社區醫院，而有別于德國的個體化全科醫生診所（功能為家庭醫生診所），所以以下僅介紹具有借鑒意義的遴選標準的第一部分，即帶教師資申請人本身的能力資質要求，其涵蓋了4個一級指標：心身醫學能力、運動外科以及小外科的能力、醫療質量及帶教能力、科研意識，其中醫療質量及帶教能力包含了8個二級指標（表1），主要覆蓋了申請人本身的受教育經歷（是否接受過結構化的全科畢業后教育培訓）、醫療水平和醫療水平維持能力（是否擁有亞專長、是否得到同行認可、是否參加醫療質量圈進行同行交流）、帶教經驗能力和成就（是否參加師資培訓課程、是否長期擔任教學活動、是否成功培養過全科醫生）?？梢姷聡漆t生診所帶教師資遴選標準中對申請人本身的能力資質指標既是全面高要求的，但同時也是簡約的，這保證了德國全科醫生診所帶教師資遴選的高質性和易操作性，也因此進一步有利于德國全科住培醫生的培養。

2.2 全科醫學繼續教育

全科住培醫生在德國完成畢業后教育并通過全科專業醫生考試后可獲得全科專業醫生資格（相當于中國的全科主治醫生資格），但這不意味著全科教育的終止。按照德國聯邦醫生協會的規定，專業醫生（包括全科專業醫生）必須參與繼續教育課程，并需每5年積滿250個繼續教育 （CME） 學分（45 min的課程等于1個學分），且積累的學分每過5年就會清零1次，超過的學分不會納入下一個5年的累計中，以此確保每位專業醫生踐行終身學習的理念以保證醫療質量［24］。CME學分課程來源于不同渠道，包括德國的部分醫學雜志（如德國醫生雜志?rzteblatt）提供的專業醫學文章、不同州的州立醫生協會組織的培訓課程和醫療學習線上平臺（如Amboss，一個德國醫學專業知識平臺） 提供的培訓課程。培訓課程的形式多樣，有純理論型課程，也有理論和實踐相結合的課程，課程時間通常安排在周末。各個州立醫生協會主辦的培訓課程（包括時間、地址、主辦方以及報名鏈接）可以在聯邦醫生協會的平臺上查詢到，專業醫生可以跨州參與也可以跨學科參與。德國全科專業醫生通過參加繼續教育課程既可溫故知新（如通過參加復習課程和學科最新進展報告），又可發展專項醫療技能（如通過參加由州立醫生協會組織的皮膚癌早篩、性醫學、營養學等課程），形成自身獨有的診療特色與專長，進而為特定患者提供高質量醫療服務［25］。

3 中德對比與借鑒分析

3.1 全科醫學畢業后教育

3.1.1 全科住培模式：與德國相比，我國的全科總住培時間較短，輪轉科室較多，多個科室分配到的輪轉時間極少，住培內容程式化、缺乏自主性，也相應導致了帶教困難和學員滿意度低的問題。由于德國全科住培不是統一安排管理的，自由度很大，學員可以自己選擇想要輪轉的科室或者專科診所進行培訓，故上述中國的全科住培輪轉問題在德國是不存在的。我國全科住培輪轉可以借鑒德國自由培訓的機制，適當松散全科住培大綱中的多科室輪轉強制要求，并且先讓學員進行短期全科（含社區）科室輪轉，在明確其醫療服務內容和自身的能力優劣勢之后，由學員自由選擇希望輪轉的科室方向和時長，其既可增加學員的滿意度，也有利于學員的個性化培養。再者，我國全科住培基地也需要進行更多相關研究，通過分析當地全科醫生在社區的診療范圍，以進一步明確住培的培養內容重點。

3.1.2 全科住培中全科（含社區）輪轉時長：我國全科住培中的全科（含社區）輪轉時間比例與德國相比較小，并且在住培總時長相當的情況下，我國全科（含社區）輪轉時長相比英國、澳大利亞的全科輪轉時長（均超過一年）也較短［26］。當前我國關于全科（含社區）部分輪轉時長是否合適的研究不足。今后在全科（含社區）輪轉內容安排、社區師資能力改善時，可重審全科（含社區）的輪轉時長。

3.1.3 全科住培中的心身醫學：心身醫學作為全科醫學的基礎，其重要性已在我國全科醫療實踐中凸顯并得到了全科醫生們的廣泛關注和肯定，但我國目前并未確立心身醫學在全科住培中的基礎地位，且存在心身醫學師資匱乏及教材不規范、教學形式不確定等問題［27］。2016年有研究提出應當將巴林特小組活動（一種以醫患關系為主題的心身醫學談話活動）納入全科住培體系中［28］，2018年湘雅二醫院報道全科醫生對巴林特小組活動滿意度很高，認為巴林特小組活動非常有利于調節自身和患者的心理壓力以及改善醫患關系，且期待繼續參與［29］。但遺憾的是，因為心身醫學未被納入全科住培大綱，目前此類心身醫學課程尚未在全國范圍內廣泛開展。鑒于心身醫學在全科醫療中所發揮的重要作用，應當設計一套適合我國全科醫生的心身醫學課程并將其納入全科住培體系中，德國的心身醫學課程安排能對我國起到借鑒作用。德國全科畢業后教育條例規定的80個學時（1個學時等于45 min）的心身醫學基礎課程由3個單元組成，并由各個州的州立醫生協會組織相應的師資提供：第一單元為20個學時（2 d課程）的基礎心身醫學理論課；第二單元為30個學時（3? d課程）的醫患溝通課程；第三單元為30個學時的以巴林特小組活動為形式的實踐課，且為達最佳效果，德國醫生協會建議學員花費至少半年以上的時間分多次完成該單元［30］。

我國可借助類似形式來明確在全科住培中的心身醫學內容，進一步推動心身醫學課程的開展以提高全科醫生的心身健康水平和心身疾病診療能力并促進醫患關系的和諧發展。

3.1.4 全科住培中社區師資遴選：目前中國全科住培的社區師資帶教能力地域差異大，且師資培養方式也存在很大的地域差異性，亟待制定統一的遴選標準并進行統一的師資培訓以縮小區域差異。在德國的師資遴選標準中，學歷并不屬于其一級評價指標，原因在于德國醫學教育屬于精英化教育，只有成績最好的高中生才有資格學醫。鑒于我國醫學教育與德國的差異，且我國高學歷全科醫生社區服務意愿較低，應將學歷納入遴選標準中，并使用獎勵機制以吸引高學歷全科醫生投身社區全科醫療和教學服務中。我國全科住培社區師資遴選可參照德國標準中的計分制，使評價標準清晰化，標準細節需結合我國實際情況加以修改，標準制定應當簡潔有力，易于量化統計，適合推廣監督。亞專長能力（心身醫學、運動外科及小外科、婦科、兒科）在德國的全科醫生診所師資遴選標準中占有很大比重，我國制定遴選標準時，也應對亞專長能力給予持續關注。

綜上，參照德國遴選標準，可將受教育經歷（如本科+1分，研究生+2分，擁有亞專長培訓經歷+3分等）、醫療水平和醫療水平維持能力（如患者滿意度高+2分，獲得同行認可+2分，積極參與繼續教育課程+2分等）、帶教能力（如以往帶教學員滿意度高+3分，以往學員出科成績好+1分，參加過省、部級師資培訓+3分等）、科研意識（如主持參與社區臨床研究+1分等）這四點作為我國制定相關標準時可供考慮的四大一級師資遴選標準，并且可根據分值情況決定資格復審的時間間隔。

3.2 全科醫學繼續教育

繼續教育對于基層醫生尤為重要，其可有效保持并提高基層醫生整體的醫療質量［31-32］。鑒于中國全科繼續教育發展的區域不均衡性，全科醫學所服務的初級衛生保健服務質量對人口健康水平起著關鍵性的作用，因此有關部門應當對全科醫學繼續教育的發展給予更多關注?？蓞⒄盏聡Ｊ?，打破地域壁壘，盡快搭建全國統一跨省互通的全科醫學繼續教育線上平臺，提供不同深度的多樣化課程；打破學科壁壘，提供跨學科參與繼續教育課程的途徑，促進全科醫生的多學科能力提升。目前我國個別全科醫學繼續教育基地已經考慮將亞專長培養課程納入全科繼續教育來深度提升全科醫生的多學科能力，但其具體開展在時間和內容安排上依然欠缺合理性。若在學員住培期內開展亞專長培養，時間略顯緊張，故有必要在住培結束后進行“深耕”，如可參照德國繼續教育模式，將亞專長進階課程分為多節，利用周末時間進行線上/線下培訓。課程內容安排應當符合社區患者的實際需求，比如在相關研究中提到的內科疾病、營養與康復、精神衛生疾病、兒科疾?。?6］。除培訓亞專長外，我國全科繼續教育還可納入小專長（專項醫療技能）培養。小專長涵蓋的知識技能范圍小于亞專長，故其培養較比亞專長的培養耗時更短，且可以幫助全科醫學在初級衛生保健服務以外發揮功能醫學的作用。小專長培訓內容可參照德國繼續教育的課程內容，如性醫學、旅游醫學、睡眠醫學、脫癮治療。國內亦可將社區常見慢性疾病如糖尿病、高血壓、心功能不全等疾病的診治與長期管理作為小專長單項項目深度培訓。

4 小結

我國全科畢業后教育及繼續教育面臨諸多難題，德國的全科教育模式可為此提供一定解決思路，未來仍需更多實踐性研究來探索以及更多的資源來落實相關政策與評價標準，以完善我國的全科培養路徑。本文由于篇幅有限，暫未做更深入、更廣泛的比較借鑒探討，未涉及的內容將在未來的研究中呈現。

作者貢獻：金可負責文章構思、資料收集整理、文章撰寫、圖表繪制；任菁菁負責文章的審校、修改和質量控制，對文章整體負責。

本文無利益沖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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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收稿日期：2023-07-13；修回日期：2023-07-28）

（本文編輯：程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