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系管理理論視角下《破產姐妹》中的沖突話語

呂佳琪 董君

沖突話語是一種普遍存在的社會語言現象，女性朋友在日常相處的過程中肯定會產生沖突話語。本研究以Spencer-Oatey的關系管理理論為研究框架，以美國情景喜劇《破產姐妹》中女性朋友間的部分沖突話語為語料，呈現女性朋友間沖突性話語的動態過程，分析沖突話語產生的原因以及交際主體應對沖突話語所采取的回應策略和終止策略，旨在為女性朋友間建立和諧的人際關系提供啟示和指導。

研究背景

語言作為一種用于人類交流的系統，人們可以通過運用恰當的言語來實現自己的交流目標，構建友好和諧的人際關系，然而不恰當的言語則會引發沖突話語，甚至導致關系破裂。同時，在沖突話語的發展和終止階段也會因為不同關系管理策略和外部因素的影響而產生不同的關系管理結果。

在美國情景喜劇《破產姐妹》中，有較充足的關于麥克斯和卡洛琳的沖突性話語，對話的真實程度較高，能夠較好地反映日常生活中女性朋友間的沖突性話語，對于研究女性朋友間的沖突性話語具有一定的價值。因此，作者運用Spencer-Oatey的關系管理理論對《破產姐妹》中麥克斯和卡洛琳的沖突話語進行了分析研究，旨在了解沖突話語產生的原因以及避免和解決沖突話語的方法，從而減少女性朋友在人際關系中的沖突話語。

理論基礎

Spencer-Oatey（2000）在面子理論和禮貌原則的基礎上提出了關系管理理論，它包含個人和社會兩個層面。個人層面包含素質面子和平等權，而社會層面包含社會身份面子和交往權。其中在面子管理中，素質面子管理指的是交際者在個人品質、外表、能力等方面希望得到他人的尊重與肯定。社交身份面子管理指的是交際者渴望自己的社會身份被他人尊重與認可。而在社交權管理中，平等權指的是交際雙方都應該得到公正的待遇，不得壓迫、利用或損害另一方的權益。交往權指的是交際雙方應該互相尊重，互相溝通，互相關心。

《破產姐妹》中的沖突話語

作者將基于關系管理理論具體分析沖突話語的動態過程，其中包含沖突話語的引發階段，沖突話語的發展階段以及沖突話語的終止階段。交際主體因為在言語行為中威脅到對方的面子或社交權從而引發沖突話語。在沖突話語的發展階段，有兩種應對沖突話語的策略類型，即沖突策略和緩和策略。在沖突話語的終止階段，既有主觀意愿結束的策略也有客觀環境中止的策略。

一、素質面子

素質面子是指個人在能力、技能、智力、外表、品行等方面，希望得到另一方對自己的正面評價，涉及個人的自尊或自我形象問題。

例1

麥克斯：該起床啦，你這個懶惰的女人！

卡洛琳：怎么啦？

麥克斯：著火啦。

卡洛琳：我的工作沒了嗎？

麥克斯：你看看烤箱里我們的小蛋糕。

卡洛琳：抱歉，我睡著了，我剛剛只是想在床上躺上五分鐘。

麥克斯：我出門買牛奶前，只拜托你做這么一件事，就是把小蛋糕從烤箱里拿出來。

卡洛琳：對不起，麥克斯。打掃了那么久，我需要休息一下。

麥克斯：為什么你的西語這么好，打掃的能力卻那么差？

卡洛琳：（沉默）（第一季第十五集）

當麥克斯買完牛奶回家，看見正在床上躺著熟睡的卡洛琳以及著火的烤箱，她對此非常憤怒，因此使用了“懶惰的女人”，這樣指責的話語損傷了卡洛琳的自尊并威脅了她的素質面子，否定了她勤奮的品質，這種言語行為引發了沖突話語。在沖突話語的發展階段，卡洛琳為了維持與麥克斯的友好關系，并且試圖挽回自己的素質面子，使用了緩和策略即向麥克斯解釋來消除誤會，她解釋道自己是因為工作太累才睡著的，但麥克斯為了維護自己的權益指責卡洛琳把蛋糕從烤箱里拿出來這一件事都做不好，她的負面評價再次威脅了卡洛琳的素質面子。為了緩和與麥克斯之間的關系，卡洛琳又一次選擇了緩和策略讓步即承認自己的錯誤并向麥克斯道歉。基于維持關系的導向，麥克斯選擇了緩和策略部分同意先承認卡洛琳西語講得好再指責卡洛琳打掃能力差，避免直接損害到卡洛琳的素質面子，最后在沖突話語的終止階段，卡洛琳選擇用沉默策略來緩解兩人之間的矛盾。

二、社會身份面子

社會身份面子即自己的社會身份以及所擔任的社會角色得到另一方的認可、肯定和贊賞。

例2

麥克斯：再買十盒鄧肯海恩牌的蛋糕粉就行了。

卡洛琳：我們要蛋糕粉干嗎？

麥克斯：當然是做小蛋糕啊。

卡洛琳：我以為小蛋糕是你自制的呢。

麥克斯：是我自己在家制作啊。

卡洛琳：原來你都是用蛋糕粉來做蛋糕的啊？

麥克斯：別大驚小怪，我只有累的時候才這么做，而且我還是會加入我的獨家秘方讓蛋糕更加美味。

卡洛琳：你原料用現成的不會感到羞恥嗎？

麥克斯：我不會感到羞恥。羞恥心像明星科莎一樣被捧過頭了，科莎應該改藝名為“科恥”，我剛剛買了科莎的專輯，我太“科恥”了。（第一季第十三集）

在這個例子中，當麥克斯提出要買蛋糕粉的時候，卡洛琳對麥克斯的行為表示疑惑并且質問麥克斯，當麥克斯回答說要用蛋糕粉做蛋糕的時候，這句話激怒了卡洛琳，作為卡洛琳引以為傲的生意伙伴，卡洛琳認為麥克斯應該是一個自制美味蛋糕的出色蛋糕師，卡洛琳的質問威脅了麥克斯的社會身份，是對麥克斯作為蛋糕師的專業能力的質疑，從而引發了沖突話語。在沖突話語的發展階段，麥克斯為了維護自己的社會身份面子，采取了忽視關系的取向，對卡洛琳的言論進行了反駁和辯護，這就更加劇了兩人之間的沖突，隨后，卡洛琳質問的言語行為又威脅到了麥克斯的素質面子。基于關系維持取向，麥克斯使用了幽默策略來挽回自己的素質面子終止了沖突話語。

三、平等權

公平權指交際雙方都應該得到公正的待遇，不得壓迫、利用或損害另一方的權益。

例3

麥克斯：你為什么還不穿上衣服？

卡洛琳：因為我剛跟那邊的人聊天，得知有機會被調到圣誕頌歌巡演組。

麥克斯：不許去，你不許拋下我。

卡洛琳：可圣誕頌歌巡演組的衣服更漂亮。

麥克斯：如果你敢拋下我，我就把你打飛，我們要待在一起，快點把衣服穿上。

卡洛琳：好吧，我本來不想告訴你的，是因為我那身緊身衣上留有上一個穿過的人的血漬。我接受不了，我不做這份工作了。

麥克斯：我已經穿好衣服了，我們需要這份工作，所以去找個人解釋下你得換身新衣服的原因。

卡洛琳：我做不到，太尷尬了。

麥克斯：要么你去問個人換身新衣服，要么你就去穿那身臟衣服。

卡洛琳：我傷心了。（第一季第十集）

為了能夠使用商店的員工折扣，購買質量比較好的蛋糕攪拌器，卡洛琳請求麥克斯和自己一起去圣誕樂園應聘崗位，在被錄用到同一個組以后麥克斯質問卡洛琳還沒有穿上緊身衣的原因，卡洛琳解釋想要轉到另外一個組，然而麥克斯指責卡洛琳不許拋棄自己，這威脅了卡洛琳的平等權，引發了沖突話語。在沖突話語的發展階段，卡洛琳使用緩和策略向麥克斯解釋原因，但是麥克斯威脅卡洛琳如果拋棄自己的話就把她打飛，并命令卡洛琳趕緊把衣服穿上，這違背了交際雙方在言語中的平等權，阻礙了交際的順利進行。隨后基于維持關系的取向，卡洛琳繼續向麥克斯解釋，在麥克斯對卡洛琳消除誤會以后，又強迫命令卡洛琳去詢問換身新衣服，這又威脅了卡洛琳的平等權，在卡洛琳繼續向麥克斯解釋以后，麥克斯威脅卡洛琳必須完成這項工作，最終卡洛琳選擇了屈服策略，聽從麥克斯的指示，結束了沖突話語。

四、交往權

交往權則指交際雙方應該互相尊重，互相溝通，互相關心。

例4

卡洛琳：麥克斯，你為我做了這么多，我也想幫你做點兒事，所以我打電話給羅比，讓他過來把東西都還給他了，并且幫你教訓了他一頓。

麥克斯：你做朋友的界限呢？你為什么要擅自打電話給羅比？你為什么要隨意插手我感情上的事？

卡洛琳：我是在幫你忙嘛，我昨天聽到你在哭。

麥克斯：我不是在哭。

奧列格：我愛我的工作。（第一季第二集）

在這個例子中，卡洛琳高興地向麥克斯陳述著自己幫麥克斯做的事情，但這卻遭到了麥克斯的指責，麥克斯認為卡洛琳隨意插手別人的感情，在人際交往中侵犯他人的界限，三個連續的問句威脅了卡洛琳的交往權，沒有給予卡洛琳足夠的尊重，這引發了沖突話語。基于維持關系的取向，卡洛琳采用緩和策略向麥克斯解釋是因為在知道麥克斯難過以后想要幫麥克斯，但這卻直接遭到了麥克斯的否認，削弱了兩人之間的關系。餐廳里廚師奧列格的突然出現和干預使得兩人之間的沖突話語得到暫時的中止。

影響關系管理策略使用的因素

Spencer-Oatey認為，關系取向、語境變量和語用原則是影響策略選擇的三個因素，在關系管理的過程中，溝通雙方都應該理解和把握這些要素。

一、關系取向

關系取向指的是在對話過程中參與者處理關系的意愿（Spencer-Oatey，2000），當交際主體持有關系忽視取向或者關系挑戰取向的時候，會采用沖突策略來忽視或者故意貶低他人的面子和社會權利，而當交際主體持有關系維持取向或者關系增強取向的時候，會采取緩和策略來維護他人的面子和社會權利。

二、語境變量

Spencer-Oatey指出，語境變量中包含參與者關系這個因素，在參與者關系中權力和距離是兩個重要的變量，麥克斯是一個毒舌口直心快但善良的人，而卡洛琳是一個情商低且高傲但是性格較溫和的人，麥克斯的權勢較卡洛琳高，所以麥克斯傾向于使用沖突策略，而卡洛琳傾向于使用緩和策略。當麥克斯和卡洛琳的語用距離較小時，雙方會采用緩和策略來解決矛盾與沖突，維護彼此的面子和社會權，而當兩人的語用距離較大時，雙方會采用沖突策略來攻擊彼此的面子和社會權。

三、語用原則

影響關系管理策略使用的最后一個重要因素是語用原則，其中包括社會語用原則和語用語言原則。社會語用原則指的是群體成員形成或遵守的社會規則，可以使交際主體了解在特定的語境下應該做出怎樣的言語行為，從而減少沖突的可能性。若交際主體不遵守社會語用原則就會導致對方對她產生消極的評估和判斷，從而造成交際的不順暢。其中，交際主體的價值觀會影響她們對社會語用原則的遵守程度，由于麥克斯和卡洛琳家庭背景和受教育程度的不同，所以她們的價值觀不同，說話的內容以及說話的風格也不同，也因此使她們兩人在特定的語境下會產生分歧，威脅對方的面子或侵犯她們的社會權益，從而引發沖突話語。

從語用效應看，沖突話語的產生會破壞人際關系的和諧，相反，如果沖突話語可以被緩解或者消除，那么雙方之間的人際關系也會隨之變得更好。在日常交流中，人們可以動態分析沖突話語，進而選擇不同的應對策略來管理人際關系。本文通過關系管理理論來分析女性朋友之間的沖突話語，闡釋沖突話語的整體動態過程，分析影響關系管理策略的因素，旨在幫助女性朋友規避和化解人際矛盾，建立一個融洽的交友環境。

作者簡介：

呂佳琪，1996年出生，女，河南濮陽人，碩士研究生在讀，研究方向為語用學；董君，1973年出生，女，教授，研究方向為外語教學、語言測試。作者單位：內蒙古工業大學外語學院。